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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月】
“快要过年了,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喻宁坐在椅子上,严齐正帮她擦着头发。
自从上次在天台接过吻, 他们的关系一日比一日亲密。
也许他是在帮她治病。
转移情感和注意力。
喻宁想着,还可以接受,起码和他亲近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排斥。
“快过年了啊……”
喻宁撑着下巴想了想:“想见我爸爸。”
严齐手中的毛巾顿时掉在了地上。
他呆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失语。
喻宁转头看他:“你怎么了?”
严齐反应过来,摇摇头。他捡起毛巾,走向卫生间:“脏了,我去换一条干净的。”
喻宁却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开口:“我知道,我爸已经去世很久了。我只是想他了而已。”
严齐脚步顿了顿, 又重新迈开:“嗯, 我理解。”
他取来新的毛巾, 继续坐在她身后, 不厌其烦地替她擦着头发。
她不喜欢听吹风机的声音,他便能用毛巾替她擦干。
细致到每一根发丝, 动作总是温柔。
“你想不想知道我爸爸是怎么离开的?”
喻宁问出这句话, 透过面前的镜子,明显看到严齐的脸色愈发难看。
果不其然, 向来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的他,第一次委婉回绝:“那些事回忆起来,对你的病情没好处。我们不想了,乖。”
喻宁却笑了笑, “无法忘记,又怎么能不回忆呢?”
也不管他到底想不想听了。
对着镜子, 她自顾自讲了起来。
那是一段漫长又痛苦的回忆。
也是导致她整个人全部崩坏的最终原因。
与严齐恋爱三年半, 从校园到步入社会。
一直以来都很顺利, 严齐很会忍让她,两人几乎没有争吵过。
两家人也因为他们正在恋爱的缘故,越走越近。
经常一起吃饭度假,连邻居都在调侃,是不是好事将近。
这一切都截止在毕业第二年。
喻宁没有在自家公司上班,反倒在严家公司旁的国企,安分度日。
两人本打算结婚,家里人却突然反对了起来。
“为什么?!我和严齐已经恋爱这么多年,工作也稳定下来了,结婚不是应该的吗?”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换个人吧,你妈朋友家有很多条件优越的男孩子。”
“我不要!如果和我结婚的人不是严齐,那我宁愿不嫁!”
喻爸爸向来最疼女儿,喻宁从小到大和爸爸的关系也一直很融洽。
父女俩就像朋友一样,当爸爸的有求必应,当女儿的也从不顶撞。
对于喻爸爸交代的任何事,喻宁几乎都照做。
违背他的意思,还是第一次。
“你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到严家去!”
面对喻爸爸第一次这么强硬的态度,喻宁也气红了脸:“喻老头,你真是莫名其妙!”
“你现在怪我不要紧,将来会理解我是为了你好。”
“不想了解,我是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选择权。”
“你要是执迷不悟,你就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待下去了。”
丢下这句话,喻宁离开了喻家。
不过,是偷拿了户口本走的。
那时候的喻宁,可以为爱情付出一切。只要能和严齐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反正她很清楚,老头生气也只是暂时的,早晚会好的。
喻宁私自和严齐领了结婚证。
并在领证那天,拍了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老头,我领证了,别再试图叫我和别人相亲了哦,我可是有认定了的人的。”
喻爸爸没回复,喻妈妈当下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喻宁,你从小就聪明,怎么遇到这种事这么糊涂?你爸爸当然是为了你好,难不成是不想看到你幸福才不让你和严齐在一起的吗?严家是有目的的!他们是为了咱家的企业啊!你爸不忍心告诉你,你为什么就不懂呢!”
喻宁人已经在机场了。
为了躲避领证后遭到喻爸爸爱的教育,她早就想好了。
领了证,就直接去国外转一圈。
等爸爸什么时候消气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此刻听到喻妈妈这样说,也有点错愕。
她看了眼身边正在替她托运行李的严齐,摇摇头:“妈,这种事我自己会判断,你也不用故意说这些嘛。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国外玩几天,等爸爸什么时候消气了,能接受了,你告诉我,我再回家!”
说完,喻宁关了机。
彻底和严齐提前过起了蜜月旅行。
回国是半个月后。
喻宁刚一下飞机,就接到喻妈妈的电话。
意思是公司资金出现问题,喻爸爸状态不是很好。
喻宁赶回家,别墅外果然围了好几个人。
骂骂咧咧,每个人都满脸怒火。
带着一种“不把事情解决,谁都别想好过”的架势。
喻宁吓到了。
回到家听了喻妈妈的解释后才知道,就在半年前,喻爸爸看准了一个项目。
他向来是圈内出了名的投资大手,只要是他看中的项目,绝对有前景。
因此这么多年来,身边也跟了无数亲信。他们始终跟着喻爸爸做事,百分之百相信他。
而就是这次投资的项目,居然是场骗局。
不光让喻爸爸自己赔了3.5亿美金,还带着队让其他人跟着一起赔了钱。
有些人就赌这一次,有些人连房子钱都赔进去了,有些人父母住进ICU,等着这笔钱救命。
一失足成千古恨,喻爸爸骄傲了一生的资本,在这一刻坠了崖。
连带着别人对他的信任,全部转换成了恶毒的埋怨。
喻宁非常担心父亲,她知道,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事,三十年来从未有过变故。
这次打击一定很大,加上父亲本就是个责任心过重的人,看到别人亏钱,想必自己心里也在为此难受。
她扔下行李,急匆匆上了楼。
书房里,喻爸爸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本书。
喻宁站在他身后,轻声开口:“爸,你还好吗?”
喻爸爸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准确的说还有些木讷。
他平平淡淡地回了句:“哦,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喻宁看到喻爸爸这样,忽然间有些想哭:“爸,你别难过,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失败一次不算什么的。”
说着,喻宁走了过去,伸手环住喻爸爸:“对不起,在你遭遇这些的时候,我竟然还在任性叫你们担心。没有替你分担压力,都是我不好。”
喻爸爸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动。
他欲言又止,千言万语都停在了嘴边,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吃过饭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摸了摸她的头:“好好的。”
那时候,喻宁都没想过,那句好好的,竟然就是爸爸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喻爸爸出了门。好几天都没回来过。问也只说有事处理。
门口的人始终围堵着,喻宁的一天比一天不安。
严齐安慰她:“会好的,别担心,都会过去。”
喻宁隔着阳台看着他,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后来,等到了第五天,门口的人群终于散去。
同时,喻家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喻爸爸自杀了。
在变卖自己名下大部分资产后,赔给了一起的投资人。
然后喝了很多酒,开着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进了海。
那一刻,喻宁和母亲双双崩溃。
喻家客厅的灯,没再亮过。
葬礼那天,下了蒙蒙细雨。
喻妈妈因为伤心过度,无法出席。
全有严齐和喻宁一手操办。
她活了二十几年,心情从未像此刻这样阴沉过。
乌云劈天盖地涌来,她几乎无法呼吸。
很难得的,喻宁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只是愣愣地抱着父亲的灵牌,在雨中直直迈着步子。
眼里失去了全部神采,像没了魂。
严齐全程在她身边陪着她。
替她撑伞,掺着她走路。
她手发凉,他便一直替她搓着手。
直到葬礼结束,他送她回家。
喻家仍然黑着灯。
喻宁和严齐告别后,低头进了门。
刚脱掉鞋子,一个玻璃杯对着她砸了过来。
她躲闪不及,被瞬间炸裂的玻璃划破了手背。
“妈!”
在看清客厅的人时,喻宁惊讶地叫出了声。
喻妈妈已经失控:“别叫我妈,要不是你偏要和严齐在一起,我们家也不会出这种事。”
“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回家!”
“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你不是喜欢严齐吗?去找他吧,别再回来了。”
喻宁就这样被母亲推搡着,赶出了家门。
雨还没停。
她沿着浅浅的路灯,一直朝前走。她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毫无方向。
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家了。
回不去了,昔日那个温暖明亮的喻家,真的没了。
—
从那之后,喻宁的脸上很少出现笑容。
被赶出喻家的她,一直和严齐住在新房里,那是打算结婚时用的。
喻宁时常情绪低落,等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痛哭一场。
每到这时,严齐对她便会更加温柔。
到最后,连大声讲话都不舍得。
对视过,感受过。
喻宁很了解他,她能看得出,大部分时间里,他对她心里有愧。
喻家少了顶梁柱,变得越来越差。
严家却变得越来越好。
严齐经常在夜里,抱着浑身发凉的喻宁,低声呢喃:“等明年春天来了,我们办一场婚礼,好不好。”
喻宁从不回答,他也不追问,只是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声重复:“我爱你,我真的会对你很好。”
喻宁从一个活泼阳光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
眼神越来越冷漠,那张精致的脸上,几乎没再出现过笑容。
严齐为了让她开心起来,试过很多办法。
后来邹辰的女朋友提议,要一起去情侣适合玩的地方散散心。
想着之前都是一起为他庆生的,或许能让她开心点。
严齐便同意带她去了。
那天,喻宁起得很早,整个人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比以往好很多。
她主动拉起严齐的手,靠在他肩头:“很久没呼吸新鲜空气了,还挺期待的。”
严齐松了口气。
一见到朋友,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有所放松。
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
面对朋友的时候,严齐还是那么臭屁。
明明是情侣两个人的游戏,打地鼠的时候,因为嫌糗,都不肯陪她打。
虽然如此,喻宁看起来玩的还是很开心。
直到两人进了真心话的柜子中。
游戏规则,每人问对方一个问题,务必诚实回答。
如果逃避,或者撒谎,要愿赌服输,让对方在自己脸上随意涂画。
严齐先问,他摸了摸她的发顶,随口道:“我的问题,今天玩得开心吗?”
喻宁抿着唇笑了笑:“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那就好。”
裁判的声音在柜子外响起。
“现在由女士向男士提问。”
喻宁笑容止住,忽然之间一秒变脸。
她看着严齐的眼睛,声音不自觉沉了下来。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爸的死,是否和严家有关?”
严齐明显没想到。
顿时愣住,整个人像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
喻宁:“如果这个问题难以回答,我们换一个。”
“你们严家对我们家有所企图,你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吧?”
严齐仍然没做声。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喻宁不需要他回答,他此刻的表现已经给了她全部的答案。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想过无数次。
母亲发狂的原因,母亲在她出国前对她劝导的那些话。
她不想去相信,但是时间越久,那些漏洞让她不得不相信。
“为什么利用我?”
严齐终于说话了:“我没有利用你,这些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释。”
话音刚落。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喻宁狠狠盯着他,泪水却止不住从眼中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太过伤心了,以至于一肚子想要骂他的话,最终只凝成了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对视之时,都是无言。
临出柜子前,严齐半边脸颊上红的太过明显。
喻宁踮起脚,在他整张脸上写了三个字——“王八蛋。”
一天的游戏终于散场。
在和其他人道了别后,严齐下意识想去拉喻宁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她留了个背影给他,在月色下清冷又决绝。
“改天找你办离婚,希望你配合一下。”
“喻宁。”
“别叫我的名字了,我们结束了。”
—
喻宁走得那么决绝。
是铁下了心,从此与严齐老死不相往来。
但到底还是没能离成婚。
因为她怀孕了。
严齐的孩子。
讲到这里,情难自禁。
喻宁面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心脏绞痛,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跟着闷痛。她倒在严齐怀里,大口大口喘气。
严齐慌张地抱住她,紧紧抱着她。
“喻宁,听我说,你必须吃药治疗。孩子,孩子我们不要了。”
“好不好,求你。”
泪水涌出,喻宁被情绪攻陷。
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却还是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好。”
【第七个月】
“去墓地探望过爸爸了。喻家变卖掉的资产,我也一一赎回来了。吃点饭,好不好?”
喻宁动了动眼睛,缓缓转头看向他。
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严齐将粥端到她面前:“知道你没胃口,但是肚子里的宝宝也需要营养。”
喻宁听到这,才肯起身。
肚子已经很大,起床有些费力。
是严齐将她扶起,又一口一口喂她喝粥,耐心又温柔。
他每天都在哄她。
这几个月来,为了治好喻宁的癔症,他和主治医生沟通了无数次。
什么疗法,她出现了什么状况,到最后他甚至比医生还清楚。
都说久病成医。
原来,是真的。
严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室内光线充足,摆着清香的花束,面前就是色彩鲜艳的水果。
他温声开口:“你还有什么愿望,告诉我,我全都可以替你实现。”
喻宁真的有在认真想。
过了会,她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我没有愿望。”
“好好想想,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你不是想养一只猫吗?我们下午就去挑,好不好?”
喻宁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靠在严齐怀里,问他:“严医生,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快乐了?”
严齐回抱住她,湿了眼角:“你只是生了一场病,焦虑症罢了。很多人都会有,很快就会好起来。我知道这不好过,但是再忍耐忍耐,好吗?”
“只要孩子出生,你开始吃药治疗,就会开心起来了。”
喻宁转头看了他一眼。
点了下头,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我好困,我要睡了。”
—
喻宁病情越来越严重。
严齐不得不带她返回Z市。
预产期在五月。
但近来她时常会说自己腹痛,严齐没办法,只好应了她的要求,提前将她送进医院。
四月初,喻宁早产。
严齐在病房外等了一整晚,幸好母女平安。
顺产。
喻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耳边是婴儿的啼哭声。
护.士抱着孩子,问她:“是个女儿,你要不要看一眼?”
喻宁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别过头,声音异常冷静:“不看。”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严齐多了个女儿,是件喜事。
只有公司的人知道,严齐的公司正面临着怎样的危机。
自从上头置之不理,又挪走大部分资产。
公司岌岌可危,随时面临倒闭。偏偏严总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他忙着照顾老婆。
喻宁身体恢复得很快。
情绪也明显比生产之前好很多。
温温和和的,吃什么都好,做什么都行。
只是从不主动要求看孩子。
严齐每天按时按点来照顾她吃饭,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送她去卫生间,带她去楼下散步。
看得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羡慕。
十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一大早,严齐忙着办理出院手续。
公司的人终于忍不住,找上了医院。在病房前团团将严齐围住,一口一句:“严总到底怎么办?”
喻宁披了件外套,默默地瞥了眼人群,趁乱走出了医院。
她在门口挥手拦了一辆车,报了地点,车子一路疾驰而去。
她又来到了Z市别墅区,先上了熟悉的阳台,又去到了海边。
上午的阳光不算大,海水也不算澎湃。
晚上涨潮,白天退潮。
沙子都还是湿的。
喻宁脱下鞋子,赤着脚踩了上去。
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一直钻到眉心。
她看着远处的太阳,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接到严齐电话,是十分钟后。
他的声音是毫不加掩饰的焦急:“喻宁?你去哪了?”
喻宁拿着手机,平静开口。
“严医生,啊不,严齐。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情。”
“我没有得癔症,更不是你口中为了安慰我所说的什么焦虑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是谁。”
严齐并不在意,只是一直在说:“我知道,你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好吗?”
“失忆是我装的,癔症也是装的。你公司的合作方案是我透露出去的。我假装找你看病,每次路过,听到一点,看到一点。然后拼到一起,成了一份完整的机密文件。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向来记忆力很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
喻宁顿了顿:“你知道?”
“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一切都是我不好。但我真的可以和你解释,你爸那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他们是瞒着我在做的。你相信我,从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
“不重要了。”
本就在恨意和悲伤的轻舟里,漂了那么久。
想要回头?她不想回头。
喻宁重重呼出一口气,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她忽然在想,当初父亲选择投海,也是这样一种心情吗?
想解脱,想释放。
想从这无尽的深渊里,彻底逃离。
“礼物你收到了吗?”喻宁忽然问。
“什么礼物?”
“我们的女儿。”喻宁笑出声:“我说过,她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喻宁!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严齐声音急促,人也气喘吁吁,显然在奔跑。
“你在家?”
“还是在……”
他侧着耳朵听:“在海边?”
“你回去了?”
喻宁没有回答。
只要查了医院前监控,找到司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来。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往,缓缓朝海中走去:“你说的没错,我只是生了一场病。它让我无法感觉到快乐。我知道我会好起来,我也知道,我不需要这份快乐了。”
“严齐,这是我给你的报复。我所感受到的痛苦,全都还给你了,我要你永远记住。”
海水没过小腿,又没过腰线。
渐渐压迫到胸前,脖子上。
窒息感即将涌过来,和她无数个夜晚的濒死感最终将重合。
在没过头之前,喻宁又忽然笑了。
“严齐,别再找我了,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
她能听到电话那边撕心裂肺的吼叫。
但下一刻,狠狠抛开手机,人已经和电话同时没入水中。
她不是癔症。
而是抑郁症。
一种阻断她所有积极情绪的病。
快乐早就被一阵风吹走了。
她压抑,从快乐缺失,到感官缺失。色彩丰富的东西在她这里,不过是黑白色的。
她被回忆缠身,被痛苦压迫。
每日每日,她像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海水名为严齐。
她对他的恨和爱,一次次将她掩埋。
她感到窒息。
而现在,她终于解脱了。
她刚刚说,想他痛苦一辈子。
骗他的。
“如果能回到那年的狮子座流星雨,我不会再许愿嫁给你了。
只愿我不再喜欢你,而你也会忘了我。
唯一的愿望,还有机会实现吗?”
—
【严齐】
“我能感受到你的恨意,也猜到了你的计划。
如果报复能让你舒服点,那么等到闹完了,你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再一次做了同样的梦。
梦回大二那年。
他暑假回家,躲在阁楼旁偷听到了一个秘密。
原来自己不是严家亲生的儿子。
严家夫妇多年来无法生育,才去福利院将他抱回家。
那时听说,严齐是整个福利院最聪明的孩子。
唐诗宋词过目不忘,小小的年纪,智力非常出众。
严家夫妇一眼选中了他。
原本想让他长大后帮衬严家。
“没想到越来越难控制。”
“谁能想到这么叛逆,要是这样,还不如让严泽来。”
严泽说是严父弟弟家的孩子。
弟弟早逝,孩子一直由他们家接济着。
但严齐却很清楚,严泽不是什么所谓的侄子。而是私生子。
不过,这是个不能让严母知道的秘密。
夫妻俩的计划很简单。
严泽复刻严齐,性格,穿衣风格,以及行为。
只要能把喻宁追到手,谁来都是一样的。
不好用的棋子,还不如丢掉。
严齐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找到喻宁,和她表白。
他想,严泽也是利用,他也是利用。
那还不如他自己来,反正只要在她身边,终归是能保护她的。
他对严家企业处心积虑多年,步步为营,就想着等自己强大起来,可以从根本上打消严家人对喻家的觊觎。
可他到底还是失算了。
他只知道严父一直以来都在制造一场骗局,骗喻爸爸上钩。
但具体是什么计划,他也只知道个大概。
他也想过找个机会和喻家人坦白,可私心里,他又怕全都说出来,自己不会再被喻家接纳。
喻宁偷了户口本和他领证,他是知道的。也是默许的。
他承认自己卑鄙,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喻家不同意也是后话了。
等渐渐接受了,他再说出实情,一切都来得及。
但他到底对自己太过自信,他没有想到喻爸爸对这个项目投资的如此快,如此果断。
等两人从国外回来,一切都晚了。
而这一切,他始终都没敢和喻宁提过半个字。
是懦弱,但他全部的懦弱,也只是忌惮她会离开而已。
严齐知道,是自己影响了她。
喻家出事,他脱不了干系。
正因为他们在恋爱,两家才会交往过密。严父也才能对喻爸爸更加了如指掌。
有了解,才会有突破。
他对喻宁,始终有愧。
也不知到底该何时,怎样,去开这个口。
隐瞒下去,或许也行,他可以用余生去弥补她,不是吗?
可是喻宁却病了。
她带着所有的情绪,质问他当年那件事的时候,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她爸爸的死,的确和他有关。
当年严家的目的,他也知道。但他从来没说过。
一次次的懦弱和逃避,终是酿成了一生都无法修补的大错。
很多个夜晚,严齐都在想。
早一点说出来,他们的结局,会不同吗?
泪水从眼中流出。
严齐却在睡梦中弯弯唇角。
其实那一年狮子座流星雨,他也许愿了。
许愿她平安顺遂,幸福常伴。
也是到后来,他才知道,对着流星许愿是不会实现的。
她失去了快乐。
他也永远无法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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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be但是包售后的,别绝望。
晚上还有一更,然后就彻底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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