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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起行听话头子不对,赶忙跪下给自己两巴掌:“奴才不敢,都是奴才多嘴多舌。”
他这不是瞧着一次两次的,万岁爷对安家大格格总有几分不同吗?
过去何时瞧见过万岁爷对别个女子青眼过,虽说对着大格格刻薄居多,那得看跟什么时候比,万岁爷他以前根本就不爱跟后宫里那些娇花们多说话。
说难听点,每回有人侍寝孙起行都在外头听着,滋要后妃进了门儿,殿内吹灯熄蜡后要不是还有喘粗气儿的,他都当里头人叫鬼给抓走了。
他这不是寻思,安家大格格寡淡是寡淡些,好歹也耐看,万岁爷可能就好口清粥野菜呢?
皇帝斜睨了孙起行一眼,对这奴才心里怎么想,猜的八九不离十,他冷哼出声:“自己去领十个板子,再这么当差你就给朕滚去守陵。”
“嗻!奴才这就去领罚!”孙起行爬起来,安静无声往外跑。
等殿内只剩下皇帝一个人时,随着玉石棋子落到棋盘上的清脆声响,一声哼笑仿佛风儿似的轻灵钻出乾清宫大殿,没叫任何人听见。
正当好的季节,雨水不见少,天儿却是一日暖过一日,不只宫人衣裳薄了,妃嫔们瞧着也花枝招展了许多。
即便多时都避在大他坦里,静嘉隔着门帘子也能听见,请安时嫔妃们笑得环佩作响的时候多了些。
她心下暗暗赞叹,单看最近皇上翻绿头牌的次数,这孝心还是很足的嘛。
得了雨露滋润,宫里头戾气就少些,即便是争宠的招数也都如潺潺流水掩盖在平静表面下。
这跟静嘉并无甚关系,她没多会儿功夫惦记,叫她头疼的事儿并不少。
鄂鲁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自那次送东西见她不要,许是觉得她品行高洁敬上了?
静嘉碍着自个儿的处境,也没把话给说死了,鄂鲁便总能想着法子,叫人给她传了好几次信儿。
哪怕她一直没给过回信儿,鄂鲁还是借着给端贵太妃请安的功夫,在大他坦里拦住她一次。
他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我未婚你未嫁,门又当户也对,马佳老夫人觉得娶个不好看的孙媳妇挺好,不会掏空她孙子的身子,府里有一个妖精就够了。
鄂鲁道这是马佳老夫人的原话,他还说呢:“我现在知道你心眼儿不大,没关系,我心胸宽着呢,成亲后咱们可以慢慢商量着来,只要你不打我叫玛玛生气,一切都好说。”
都不用静嘉说什么,杜若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当她家格格稀罕掏空他的身子呢?
“就是挨皮笊篱奴婢也认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那位心胸宽不宽奴婢没看出来,眼神孬是真的,就是脑仁儿仿佛也有问题。”回到头所殿,杜若低声嚷嚷。
格格哪儿不好看了?不就是皮子黑一点,要不是……杜若想到憋屈处,越发气得满殿转圈。
静嘉笑着安慰她:“好姐姐别气了,往后躲着些就是。这不都忙着呢,轻易没人得空见他。”
能不选择鄂鲁,她也确实不想嫁到马佳府上,先避开些也无妨。
太后的生辰就在端午后,每年都是替太后贺完千秋,宫里主子们就要去园子里避暑,如今估摸着太后太妃们,心思都在捣腾自个儿和物什上。
眼瞧端午渐近,慈宁宫的奴才们既要忙着收拾太后常用的物什,又要忙着千秋节各种事宜,即便有内务府操办大头,也都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一人劈开两半儿使。
就连静嘉都不得闲,常久忠和慈宁宫几个大宫女忙到顾不得跟静嘉客气,时不时央着她帮忙。
这天趁着太后歇晌儿的功夫,静嘉应了可心的央请,去内务府尚服局查看太后娘娘端午和千秋节的衣裳。
进了内务府,尚服局的姑姑恭敬将静嘉迎进门,由着底下小宫女捧了十几套衣服出来,大都是南边进上来的缎缂和云锦料子,其上湘绣、苏绣、粤绣、蜀绣……各种精湛到骨子里的花样儿叫静嘉和杜若差点看花了眼。
她俩是做绣活儿的行家,一人一边捧着衣裳仔细探看许久,才选出来一身牡丹花正红湘绣旗装,一身彩云金龙妆花缎的香色苏绣旗装,一身云蝠金纹的明黄蜀绣旗装,并着一身五彩凤凰衔花枝的石青云锦旗装。
两身正经穿,两身儿留着替换,剩下的检查好没瑕疵都留着备用。
这下子不管是喜庆还是庄重都有了,甭管是哪一身儿,边边角角的吉祥味儿都浓重,不怕出了错。
紧盯着尚服局的姑姑们仔细将衣裳分别装进了黑漆描金木箱,贴上明黄色的封条,静嘉这才拿着尚服局敬上的条子,头昏脑涨带着杜若回去给可心交差事。
从内务府出来,一路过保和殿右边的崇楼,拐个弯儿穿过永康右门就能看见慈宁宫。
不等跨过永康右门的台阶,杜若眼尖,突然拉她一把低声提醒:“格格,您瞧……”
静嘉定睛一看,立时脑仁儿就有些疼,正站在慈宁宫大门口晃着脑袋笑嘻嘻跟小苏拉唠闲嗑的,不是鄂鲁是谁?
瞧见他时不时朝这头张望,静嘉赶忙带着杜若避开。
“这可往哪里躲呢?”静嘉扶着脑袋无奈道,这小霸王是不是也太长性[1]了些?
杜若指着前头:“要不咱先去雨花阁门前转一圈儿,这会子可是快到要离宫的时辰了,他总是得出宫的。”
静嘉大中午走了这么多路,脚疼得厉害,可这会儿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叹口气:“那走吧。”
两个人刚走出去十几米,就听见小太监逢迎着鄂鲁的动静越来越近,静嘉皱眉,这会子避哪儿都是来不及的。
“大格格这边请。”听着声音越来越近,静嘉正头疼呢,突然蹦出个温润声音道。
静嘉扭头一看,瞧着竟是隆宗门外的侍卫,长得高大挺拔,面容也清隽。
她顾不得多问,赶紧顺对方意思穿过隆宗门躲在门后。
“诶?子恒?你怎么跟这儿戳着?”鄂鲁并没有顺着静嘉心意离开,声音反倒越来越近。
刚替静嘉解围的侍卫轻笑出声:“我刚淘腾了几根关外的老红神[1],想着孝敬康老爷子,禀了上头,在这儿等寿安宫的苏拉过来。”
鄂鲁闻言倒是忘了别的,声音特别积极:“给我瞧瞧,哟呵,得有年份吧?老红神可是好久没能见着了,更甭说这般体面的,康老爷子福寿绵长。”
“嗯,你不是要出宫?再不走这苏拉可是要哭了。”叫子恒的侍卫含笑道。
鄂鲁这才嘟囔着慢慢远去了。
静嘉在门后缩了好一会子,才带着杜若进了隆宗门,给那侍卫躬了躬身。
“多谢您搭手,叫您看笑话了,不知您是哪家的?”见他跟鄂鲁熟稔的态度就知道是旗人里争气的人家,旗人好个礼貌规矩,总不好叫人帮了忙还不知道跟脚。
侍卫不只长得清隽,声音也柔和得叫人不自觉放松:“大格格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大格格的,我阿玛是纳喇费馨,我在家里行大。”
静嘉闻言稍瞪大了眼,那不是慎嫔的阿玛,内务府总管大人吗?
她这就知道眼前是谁了,该当是纳喇家的庶长子纳喇淮骏,静嘉眼底闪过点子诧异和思忖。
见他近在跟前的温俊模样,静嘉退后一步垂下眸子:“叫您见笑了,我这记性实在是孬,竟然不记得何时见过您,下次定记着的。”
纳喇淮骏不在意地笑笑:“大格格无需介怀,我也是在您进宫那日第一次见您,当时我正巧在西华门当值,值房里您没瞧见也是应当的。”
静嘉眼神闪了闪,笑着再次谢过也不欲多说,赶紧进了永康右门。
纳喇淮骏一直注视着静嘉消失在门后,这才瞧着手里的木匣子笑了笑,扭身出门进了外头的值房。
这老红神是要送给康太妃不假,只也不用他等着,有他阿玛在,自会有内务府的苏拉来取。
他不过是耳朵尖,听见了静嘉主仆俩的动静,心神微动,没多想就拿着木匣子犯规矩进了内廷。
交了差事回到头所殿,杜若立时就端着笸箩凑到主子身边,神秘兮兮地笑。
“格格,奴婢瞧着那位纳喇侍卫像是有点意思,咱们进永康右门时,奴婢余光瞧着他一直看咱们呢。”
静嘉拿金线和各色彩绦低头打络子,头都不抬:“能不能是瞧上咱们杜若姐姐了?虽说纳喇家门槛儿高,可杜若姐姐能干,当个姨娘是绰绰有余的。”
“格格!”杜若气得跺脚,“您惯会拿奴婢打趣儿,奴婢瞧得清明,他是……”
“好了!”静嘉瞪她一眼,随即又软下嗓子,“好姐姐可别说了,若他不是纳喇家的人,倒是个好女婿料子,可惜……别攀想这没影儿的事儿啦。”
杜若噘嘴嘟囔:“怎么就攀想了,明明他还是庶出呢。”
静嘉微笑:“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这家世就是土地爷放屁,听着神气,实则连纸老虎都不如,别人不戳都漏风,何必抢着头朝下[1]。”
杜若这才不说话了,纳喇老家主纳喇辉图乃是大理寺卿,纳喇家当家的大爷是内务府总管,虽说随龙时候是包衣升的旗,现在也是高门大户,还有实权,就格格如今的境地,确实算攀想。
杜若突然顿了下,发愁道:“刚来宫里您借眼生避过了几次,如今可是不成了。老祖宗千秋还好说,您给常总管帮忙也能躲个清净,但端午您要跟着去坤宁宫伺候老祖宗立杆大祭[1],若碰上夫人只怕又要遭罪。”
长到这么大,静嘉身边也就留下杜若一个,其他奴才们要不就被墨勒氏打杀了,要不就是被罚得不敢伺候,如今想起墨勒氏,杜若头皮还发麻。
静嘉早就想到了,放下跟纳喇淮骏有关的回忆皱眉道:“盼着是在宫里,还是大日子,她不会太出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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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正儿八经的男二出现了
鄂鲁:那我是啥?凭啥他出场晚是男二?
嘉嘉:你大概是……二男?
鄂鲁:……
太长性:感兴趣时间长,能坚持的意思。
老红神:上了年份的野山参,挖参人在挖之前,要先系上红绳儿,记得是听几个老北京胡岔的时候说的,知道是啥,当作者胡诌就行。
头朝下:丢人丢面儿
立杆大祭:清朝立春、寒食节、端午、中秋、小年等节庆日子都要在坤宁宫进行的室外祭祀活动,像是立春和小年还有除夕都还有室内祭灶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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