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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二。
皇极殿正门。
建奴斥候被五花大绑绑在柱子上，神志不清，满脸血污。御前带刀侍卫在远处观望，不敢上去。
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已于昨日启程，踏上前往日本寻人的漫长路程。今日高文彩登上城楼击鼓，召集群臣进宫，雄浑鼓声不知又扰了多少人的清梦。
朱由检并不在乎这些，他决定将天子早朝逐步恢复到太祖旧制，一日三朝。至于百官有没有这个体力毅力，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了。
考虑到神宗皇帝二十年不上早朝的恶劣影响，不得不说一日三朝任重而道远。
然而事在人为。
气温比昨日略有上升，朱由检搓着手，在高千户陪同下，来到建奴俘虏面前。
“陛下当心，鞑奴行若野兽，小心他们的牙，别伤了龙体，”
高文彩没去过辽东，更不用说与鞑子正面交锋，所有的关于鞑虏的印象皆来自西市勾栏瓦肆说书艺人的评书快板。
京师说书人来自辽东，与建奴仇深似海，在他们口中，多尔衮和他的部族成了吃生肉喝人血的禽兽，或者说是禽兽都不如。
对建奴妖魔化的宣传正中朱由检下怀，他计划组建一支戏班，由国丈爷牵头，用戏剧形式来编排鞑子暴行。
“怎么抓住的？”
朱由检盯着绑在柱子上的建奴细作，鞑子左臂受了伤，耷拉着脑袋似睡非睡。
”回皇上，是西城巡夜的番子发现的，藏在巷子要袭击锦衣卫，被番子杀了一个，眼前这个没来得及逃走，”
朱由检眉头微皱，京师重地已经混进鞑子细作，此事非同小可。
明国怯懦已久，军士尚武精神必须培养，能够斩杀建奴细作也绝非等闲之辈。
“何人所为？”
“回皇上，立功的是南镇府司小旗官马三，蕃子燕啸军，”
”就两个人？”朱由检大吃一惊，抬头望向高文彩。
“回皇上，确实是两人，而且对方手里还有三眼铳，”
高文彩将自己掌握的全部消息都如实禀告皇上，激战之后，马三负伤，不过没有大碍，正在镇抚司静养。
“真乃大明忠勇之士，俸银微薄，却能干成这等大事，传旨下去，按照野战斩获首级重赏，不用知会内阁，朕亲自封赏，用成祖爷赏赐的金子，对了，你亲自去办，不要让镇抚司的人把钱给贪了。”
朱由检从袖中掏出几块金子，递给王承恩，王承恩转交给高文彩。
“高千户，你督导有功，理应重赏！”
高文彩接过金子，双膝跪地，领旨谢恩。
“愿为皇上分忧解难，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朱由检挥目光转向柱子上神志不清的建奴细作。
“审过没有？”
高文彩将金子收好，连忙回道：“回皇上，卑职昨夜得到消息后，连夜将此人押到巡抚司，亲自拷问，这鞑子供述自己名叫古克谭，是鞑子的夜不收，受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派遣，混在晋商队伍中来到京师。“
“哦。来京师做生意的？”
朱由检很好奇，能让鳌拜亲自派遣，可见也不是凡人。高文彩接着道：
“他们此行是护送建奴使者与闯贼谈判，归来时，古克谭擅离职守，带着同伴混入京师，在西城屠了几户百姓，掠夺不少钱财，直到被马三他们撞见。”
”谈判？建奴和李闯谈判？”
历史上李自成和多尔衮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一片石，在那个黄昏，李自成败了，然后多尔衮就追，然后李自成就跑，缠缠绵绵到天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原来这两个家伙早就有一腿啊。
”建奴和李闯还能谈什么？”
“回皇上，虏酋多尔衮派使者约賊酋李自成一同出兵，约李闯军由西安东进，渡黄河后北上攻占京师，鞑子由辽东南下，直取山海关，牵制吴三桂南下救援。时间约定在三月初。”
“哦，”冷冷一笑，“好一条为狼驱虎之计！多尔衮想让李自成提前攻入北京，替自己当靶子对抗各方势力，倘若李自成先破了京师，山海关的吴三桂，宣大两镇，南直隶的左良玉，都会包围上来，到时李自成便疲于应对。”
京师是个巨大陷阱，乍看起来垂手可得。无论是建奴还是流贼，甚至南边的几位军头，只要是想打，都能打下来，但是打下来之后，便会沦为众矢之的，死的很快。这也是历史上建奴没有决心攻下北京的原因之一。
“朕倒想看看，你们这两个乱臣贼子，谁先来送死！”
说话之间，已有大臣陆续经过金水桥，朝皇极殿走来，看来是刚才高文彩击鼓起了作用。
“皇上，这建奴如何处置？”
朱由检瞅着半死不活的古克谭，冷冷道：“先关在镇抚司，好生养着，别让他死了，也不许别人见他。”
高文彩稍微诧异道:
“皇上，不用审了？”
朱由检抬头望高文彩一眼，他知道高千户的意思，锦衣卫是想顺藤摸瓜，查出晋商建奴情报网。崇祯皇帝何尝不想把这些发国难财的渣渣一网打尽。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事到此为止，照朕说的去做，晋商根深蒂固，在京师颇有实力，暂时不能动，”
高文彩应诺一声，带着两个锦衣卫把人押下去了。
朱由检整理一下皮弁服，转身朝皇极殿走去。小半个时辰后，群臣陆续来到皇极殿，崇祯坐在龙椅上，俯视众生。大殿之上，群臣毕至，崇祯很是满意。看来昨日杀鸡儆猴是起了作用。
要想稳固皇权，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除了培养一支嫡系军队，掌握武力，坚持朝会，维系皇帝权威也是必不可少的。
专制主义时代，只有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才能牢牢抓住权力，当然，前提是要有这个体力。否则就会变成秦始皇或是周世宗，短命而死。
特种兵出身的朱由检在身体素质上不弱于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如果不出意外，他还要开始尝试一日朝会三次。
古往今来，开会都是最有效率的形式。
这日早朝，文武群臣脸上仍旧挂着职业微笑，在极度严寒的小冰河清晨，连续两天被朱由检从梦中惊醒，从美色环绕的温柔乡中来到这冰与火的世界，来到性情大变的朱由检身前，没有人不会感觉怨恨。
首辅陈演手持玉笏，站在人群最前面，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京营都督李国帧耷拉着脑袋，似睡非睡，仿佛永远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朱由检今天没心情和这些文官做纠缠，毕竟自己现在很忙。
正要宣布退朝时，群臣中走出个身材清癯，面黄长须的大臣，这人双手持笏，朝龙椅行了礼，朗声道：
“臣有要事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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