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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新又一次走进了关山沟。
前两天的一场大雪，沟壑都被填平了。只能跟着野兔跑过的足迹，来辨认方向。这样的密林里，偶然有一两只野鸡直直地一头撞下来，落在干枯的树枝上，冻脆的树枝咯嚓地断裂，林中有着死一样的恐怖。
二十多年了，压在心头的那股无名火，如同蛇一样，一直缠在他心头，他想在自己临终前了断，不然死不瞑目。
孙大新一路艰难地前行，他的腿隐隐地先是发热，而后一阵阵抽搐，他依然在雪中跋涉着。突然，他感觉到脚下一软，整个身体被埋在了雪坑中。
关山的雪来得急，来得猛。
又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雪，如大朵的雪浪一阵阵盖过了他的身体，只留下他的双脚还露在外边。他试图站起来，可几乎成倒立着的姿势了，没有一点儿气力了。
突然，隐隐约约有人经过，好像还有狗或者狼的声音在耳边响过。
常年积雪的深山老林中，如果碰到的，那必是狼无疑了。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他有些不甘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他昏迷了。
等他清醒时，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了。他感觉到全身一阵热呼呼地，就努力想睁开眼睛，一阵刺眼的光线，他不得再次闭上眼睛。
难道我还是没有死？他感觉一阵欣慰，我还有机会报仇啊！
二十年的牢狱之灾，在狱中，他是力争好好表现，能够早点出狱。现在，他终于出来了。
二十年的苦难，他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受了，他要让耿万成偿还。
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他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爹，大叔醒了。”
他望着这陌生的环境问：“我在哪儿？”女孩笑着说：“大叔，你在我家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哟，如果不是我出去捡柴，你恐怕早就冻死了。”
女孩心直口快的，让孙大新的嘴角泛起一丝笑，这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笑为何物了。
他说：“闺女，谢谢你，你可真勇敢。”女孩红脸蛋更加灿烂了。她却指了指身后那只耳朵直立的狗说了句：“多亏我们家黑子，是它发现了你，而且是他帮忙把你拉回来的。”
孙大新这才细细打量这个简陋的家，一间不大的房间，屋内的设施简单，那盆柴火熊熊燃烧着，屋内被熏得黑糊糊的，当然，还有少许烟雾没有散去。墙角还有一个炕，炕头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说话了：“闺女，带着黑子出去走走吧，我和你大叔说会儿话。”女孩带着狗出门去了。房间只剩他们两个了。
大兄弟，这么冷的天，你跑森林里做啥呢？
我，我是来找个朋友的。
孙大新没有说实话，他感觉到，此时不易暴露自己。
你是想找你的仇人吧？
孙大新一下子从炕头坐起来，警惕地望着他，问：“你是谁？”
那个人说：“我算着你明年来，没想到你提前出来了。我是耿万成，认不出来了吧？”
孙大新奔到炕头前，一把把他从炕头拽起来，急切地问：“喜翠呢？她人了？”。
耿万成没有还手，也没有动，他说：“她死了。”
“什么，她死了？”孙大新又一次抡起了拳头。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呢？”他感觉浑身没了力量，一把又将耿万成重重地扔了下去。沮丧地抱住了头蹲在地上，。
耿大成说了，现在我就在你旁边。你如果想动手，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我已经瘫痪了。
自从你走了后，她就莫名得了哮喘，每到冬天，就咳嗽，直到咳出了血。去年，为了给凤他娘去山外买药，我的腿冻伤了，凤他娘还是没熬过去年冬天，他走了，只是可怜了凤这丫头。我死后，你把她带走吧！
不，孙大新咆哮着，如同一头悲伤的狼，仰天长啸着。
耿万成平静地说，那年，喜翠爹说给你五万元的同时，他也打算用这个试一下我。你背叛了喜翠，竟然答应了他爹的话，而我却没有答应，我不会为了五万块钱，失去她的人。
我才是真正爱她的男人。而他爹虽然答应了你，却没有兑现，你却伤了他的爹，不值啊？
二十多年的牢狱之灾，是你自己造成的，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化解心头的恨。
孙大新吼道：“不，她最爱的人是我，不是你。可她和你结了婚，给你生了孩子，你知足了。”
耿万成说：“她是爱你，她一辈子都爱着你。一生中能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我知足了。你现在可以动手，杀死我，但你不要对凤讲真相，带她走吧。”
孙大新却蔫了。
我不会杀你，你现在不是对手。再说，我不想替你养活孩子。
耿万成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惨烈而决绝。
二十多年了，我在替你养孩子。喜翠在嫁给我之前，就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孙大新听到远远的孩子喊爹的声音，他消失在了茫茫雪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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