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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

作品: 锦枭 |作者:落日蔷薇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26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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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没听多久,洪大人就告辞离开,钱高二人看中戏台上的两个优伶,梁同康命人将这二人邀去壹台阁里的厢房,让那两个优伶好生服侍,霍锦骁与祁望便也跟着告辞。

离去时,曲梦枝被梁同康搂着腰,目送他们离去。

月色柔和照着碧波池上的画舫与人,倒似一对寻常夫妻,在烟尘间生活,有敬有重,大抵也有爱,有别于少年时如旭日乍起的情/爱,已被时光缓慢雕琢成厚重的感情。

出门时,梁俊毅想送二人回去,却被霍锦骁婉拒。

马车车轱辘在夜里发出清晰的嘎吱声,祁望挑起帘子,看着壹台阁门口灯笼下还舍不得进去的梁家二公子,人在灯火下失落站着,却又满怀期待,正是少年情动时暧昧不得的微妙时刻,像他年轻的时候每次见曲梦枝。

只是这期待注定落空。

祁望放下帘子,看着坐在对面怔怔出神的霍锦骁。

她没什么表情,对梁二的爱意既无少女虚荣的欢喜,也无歉疚的难过,不爱便是不爱,连一丝虚伪的关注都吝啬给出。

这人,似乎比他想像的更加无情些,除了对魏东辞。

“发什么呆?一整晚都心不在焉,是不高兴梦枝和梁家对你的叵测居心?”祁望打破车里的沉寂。

“没,我只是……”霍锦骁还在想在壹台阁里发现的那缕气息,梁家的居心和梁俊毅的心意倒没对她造成影响。

那个人藏得隐密,气息也若有似无,她虽能感受到,却无法探知位置。

“嗯?”祁望挑眉问道。

霍锦骁目光垂落,将要说的话咽下,改口道:“只是在想梁同康好端端的怎么让你加入三港商帮。”

有些话,她不能再与他说了。

“为了二公子吧,梁家这一年来势头不好,官府盯得紧,万一哪天查抄起来恐怕都是大罪,所以才想让二公子入东海,也希望我们能照拂。”祁望不以为意回答。

“可是梁家不是与三爷有关系?为何还要找上你?你不是……”她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才与三爷划清界限?”

祁望思忖片刻方道:“朝廷在三港大费周折正是为了对付三爷,梁同康不可能不知道,他不选择三爷而选择我,恐怕也是为了让二公子避开三爷这边的风险。梁同康可是老狐狸,他从来不把宝押在一样东西上,对他来说,不存在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要能利用就可以。”

霍锦骁细想想也对,便又感慨道:“话虽如此,可他对曲夫人,倒似真心。”

今晚所见,梁同康与曲梦枝也让她惊讶,她以为曲梦枝在梁同康面前必是伏低作小的妾室模样,不想竟是十足小儿女脾气,倒大出她的意料。

“快十年了,是人都会产生感情,何况面对的是梦枝。”

当初他选择放手,不正是因为曲梦枝在梁同康照顾下活得更好?

“祁爷不会心酸吗?”霍锦骁好奇地望着他。

“心酸?有何可心酸?”祁望不解。

若说心酸,这一夜下来,千头万绪,都及不上她那一句话。

她说她有意中人了。

“你倒是看得开了。既然看开了,怎么还孤家寡人的?还不快找个人成家。”霍锦骁随口打趣一句,祁望却没了声音,她察觉对面的目光变得沉重,方想起两人先前的事,自忖无心失言,便转头挑起帘子。

“小景,我……”祁望心头一动,有些话沸自唇边,将要吐出。

“停车!快停车。”霍锦骁突然叫起,人也冲到车门前。

“怎么了?”祁望直起身子。

马车缓缓停下,霍锦骁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上,道:“我在这里下来就成了,你们送祁爷回码头吧。”

“小景?”祁望跟着她探出马车,发现马车已经行到王孙巷前的大街上。

时辰虽晚,不过三港并没宵禁,街头摆着几个露天摊子,食客零零落落地坐在简易的木桌前,在春寒料峭中吃一碗滚热的汤面或馄饨。

茫茫夜色间,街口第一个摊子最外头的桌旁孤伶伶坐着个男人,这人穿了身单薄的夹棉素袍,头发高高扎着,眉目在夜里模糊成一团,却还是叫霍锦骁一眼认出。

“祁爷,你回去吧,别送我了。”她笑了笑,欢喜地朝那人跑去。

祁望连开口道别的机会都没有,这丫头就已经跑远。

那边坐的人是魏东辞。

他看着她跑到摊前,裹进夜色里,轮廓与魏东辞融在一起,难以区分。

————

“等多久了?”霍锦骁上前二话没说便坐到桌旁。

魏东辞挑了挑眉,想问她怎么就能笃定他在等她,摊子的老板已经把两碗馄饨端过来。

“这小哥从我的摊子摆开,一直坐到现在。”老板笑呵呵道,“二位的荠菜馄饨,一份鲜汤,一份凉拌,花生酱桌上自取,慢用。”

半个拳头大的馄饨皮薄馅厚,隐约可见皮下菜肉颜色,汤里放着紫菜、虾皮,洒着珠翠似的葱花,汤气暖暖浮起,闻一口就像人间仙气。魏东辞又拿勺舀了满满一勺花生酱浇在凉拌馄饨上,浓厚的花生扑鼻,勾得霍锦骁魂都快没了。

“你赴宴没吃饱吗?”魏东辞拿了竹筷递给她。

她已经迫不及待尝了两口馄饨汤,正捞馄饨吃。

“那些富人家的酒宴不合我胃口,你又不让我喝酒,我能饱吗?”

两碗馄饨他们并不分食,一起吃着,有滋有味。

“看来你没享福的命,只适合陪我浪迹天涯。”魏东辞吃了两口想起一事,便摆筷抓起她的手。

“不用你陪着我也能浪迹天涯。”霍锦骁回嘴,又问,“你干嘛?”

这人莫非大夫当出毛病来,大晚上的吃个宵夜还给她把脉?

魏东辞轻扣她的手腕,仔细把了片刻,才松开,道:“给你诊个平安脉。”

“怎么?怕我被人下毒呀?”她收回手笑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借着摊位上黯淡的马灯灯光看她,她精神十足,和白天出门时一样,“一天没见你,怪想你的。”

霍锦骁听他感叹,不禁要喷汤:“你没毛病吧?我才出去半天。”

“是吗?我总觉得好久了。小梨儿,咱们什么时候回趟云谷?”

“好好的回云谷做什么?”她奇道。

“想见见你爹你娘。”东辞的狡色藏在夜里,她看不出。

“你不是说我爹娘在两江秘训水师?”

“对哦,那我们不用回云谷。”他恍然记起这茬。

“你找他们这么着急,可有急事?”霍锦骁正色问他。

“急!急得不能再急,我都急四年了。”东辞笑眯眯道。

霍锦骁总觉得他笑得可疑,当下不回话。

东辞盯着她,知道小丫头学乖了,怕又中他话里的圈套,不肯接茬,便自言自语道:“可就是见了他们二位,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该怎么办才好?”

“快说,到底何事?”霍锦骁果真忍不住问他。

“终生大事。”

霍锦骁一下会意过来,将筷上夹的最后半口馄饨送入口中,一按筷子,冷着脸站起来:“那我可不妨碍你的终生大事了。”

说着,她便往医馆走去。

魏东辞匆匆结了账,笑着跟过去。

————

回到医馆,霍锦骁自去洗漱,将一身繁复的衣裙头面通通卸下,换上松快的家常小袄,才觉得松了口气。

魏东辞已将药给她端进屋里,热度正好下口。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这药?”霍锦骁一看到药就垮了脸。

“伤好之后。”魏东辞坐到锦榻上,翻出针袋打开,“或者你可以选择,喝药还是下针?”

“喝药。”霍锦骁不作二想,仰头就把药饮尽,皱着眉拿清水漱了口,含了一颗他备好的甘草渍梅,坐到他身边,“你干嘛呢?”

他正盘腿坐在榻上,对着矮案上的油灯拈了针正穿线,案前放了块去了毛的带皮猪肉,皮上划开三寸长的口子。

“练手。上回给你缝的伤口不够漂亮,我想再练练。”魏东辞盯着那猪肉道。

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霍锦骁愣了半晌方阴森森道,“魏东辞,你拿我和猪肉相提并论?”

“这不是练手嘛。练好了下回再给你缝,保管不留疤。”魏东辞认真道。

“还有下回?”霍锦骁看他缝肉觉得瘆得慌,没好气道。

“没,绝对没有。”魏东辞不想和纠缠这个话题,便改口问她,“你今天赴梁家的宴,可有发现?”

说到这事,霍锦骁来了精神。

“有!”她凑过头去,“我在壹台阁遇到上次追杀我们的人。”

魏东辞手上动一停,俊容之上浮起凝色:“接着呢?”

“我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却无法探知他的位置,但应该是在壹台阁内。那人是三爷的心腹,我在漆琉岛上见三爷时就曾遇过此人,他藏在暗中,应该是保护三爷的人。今晚他出现在壹台阁,又无其他动静,我猜测他还是在保护某个人,而这人极有可能就是海神三爷。”霍锦骁道。

魏东辞把针用力戳在了猪肉上,霍锦骁看得皮一紧。

“今晚来的都有哪些人?”他问出关键所在。

“梁同康、布政司洪参议、皇商高永良、钱记商号的钱嗣同,还有就是梁家二公子梁俊毅,梁同康外室曲梦枝以及祁望。”她一一报出赴宴人的名姓。

“这些人殿下都查过,并没发现有何不妥。”魏东辞仔细回想道。

“会不会有什么遗漏?要不咱们重头查查?”霍锦骁低下头,与他眼对眼。

“你想怎么查?”

“从梁家开始,夜探梁府,你觉得如何?”她道。

“我看你是想再让我给你缝一次伤。”魏东辞拔起那针,“免谈。”

霍锦骁将嫌恶的目光从猪皮上挪开,道:“那你想怎样?”

“我会让殿下派人再查一遍,你别插手此事。如今你身份太特殊,又在东海行事,万一叫人发现你暗中查探此事,会非常危险。”魏东辞可不愿再把她扯下浑水。

她还想劝他,他摆摆手,又道:“眼下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工部督造的十门红夷火炮过两日要从军器监运往两江船坞,路上恐怕不太平,我和殿下还未想到运送之法。”

“不是打算请两江三港的绿林豪杰出手帮助吗?”霍锦骁便问道。

“话是如此,但具体行事还未定下,况且程家和清远山庄的事也没完全解决。明日我要出门一趟,先了结程家的事再议其他,你乖乖在医馆里,别到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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