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欺人

作品: 锦枭 |作者:落日蔷薇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26 19:40|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999txs.com)

清晨天阴,不见日光,天转寒。

小满与林良一早就在院子里等着,见到祁望打开房门,两人忙凑到他身边。

“祁爷,时候不早,该去海神庙了。”小满提醒道。

祁望点点头,看到两人手中都端着盘子,林良端的是早点,小满手里却似乎是套衣裳,便问道:“小满,这是何物?”

“早上曲夫人遣人送来的,说是今日转寒,海边风大,景……”小满顿住,拿不准自己要如何称呼霍锦骁。

林良手肘飞速撞了撞小满,朝祁望身后使个眼神。

小满便看到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霍锦骁,看模样像是在祁望屋里呆了一宿。

“该叫夫人了!我们平南岛的岛主夫人。”林良小声道。

话音才落,里边就飞出一颗青橘,正奔林良和小满,两人忙左右侧开,那青橘从二人脑袋中间飞过,“啪”一声落地。

“叫我小景,不然就景爷。”霍锦骁已经坐起。

祁望听她声音中气十足,不由笑了,又伸手将小满所捧的衣裳抖开。

竟是件缎面薄披风,素白的底,银线绣的鹤纹,领口盘扣嵌玉,结着大红的梅花络子,垂着长流苏,恰衬她身上衣裳。

他想了想,拎着衣裳进屋。霍锦骁正摸索着从榻上下来,忽觉身边有风掠过,一物搭到她背上。

“这什么?”她看到祁望模糊的身影立在自己身边。

“曲夫人送你的披风。”祁望整好披风,手不由分说将她下巴往上一拔,“下巴抬高。”

霍锦骁愣了愣,他在替她穿披风?

“我不需要披风……”

“好了。”祁望很快就将盘扣扣好,收回手,“海边风大,穿着吧。”

屋外站的小满与林良已然看傻。

“哦。”穿都穿了,霍锦骁也就随意。

“走吧。”他淡道,伸手去牵她。

霍锦骁手一缩,很快拽住他衣袖,只道:“我还看得见些影子,拉着你就好,不用牵。”

“那你小心些。”祁望并不勉强她,叮嘱之间已往外走去。

————

霍锦骁与祁望踏上同一辆马车。时辰不早,他们并无时间用早饭,祁望就让小满将早饭送到马车上来。车帘落下,车轱辘转开,马车缓缓朝前,霍锦骁坐在矮案旁,看着桌上模糊的影子伸手去摸。她有些饿,奈何视线不佳,远近距离难以把握,像隔水视物般,那影子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去够时总扑个空。

“好了,别瞎摸,要吃什么同我说。”祁望往她手里塞了只瓷杯,“先把这个喝了。”

瓷杯温热,霍锦骁低头嗅了嗅,马上还给他:“不喝。祁爷自己都不喝,别想推给我。”

那是鲜牛乳。

“那你想吃什么?”他今天耐性脾气都不错。

“有面卷子吗?”

“有,香葱的。”祁望拈了一枚正要放到她手里,却听她又开口道。

“有牛肉酱没?你把卷子掰开,帮我抹一层……抹厚点!”她使唤起他来,“今儿有粥吗?什么粥?”

“红豆花生莲子粥。”祁望按她的要求把卷子抹好递给她。

她笑眯眯接下,敞亮的眼眸看不出一丝异样。

“帮我装碗粥,要稀一些的……唉呀不成……一会没法上茅厕,你还是给我装稠的吧,把花生挑掉,我不爱吃。”

祁望盛粥动作一顿,想斥她两声,最后还是没出口,只用筷子将碗里花生夹出。

霍锦骁接过碗,舀了勺送入口中,发现真没花生,更是眉开眼笑。

“毛病真多。”祁望小骂一句。

“嘻嘻……祁爷今天这么好?是不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她放心吃起,顺便打趣他。

“你说呢?”祁望见她碗里的粥已吃了一半,偷偷地又舀一勺放进去,嘴角不动声色地翘了翘。

霍锦骁吃了半天,总觉得碗里的粥怎么也吃不完,肚子却已撑足。

“不吃了!祁爷你别欺负我眼睛看不到。”她撂筷撇头,心里已猜到他的把戏。

祁望心情大好,自己才开始吃,吃没两口,就又听到她的声音。

“祁爷,我们行到哪了?你快看看外头,还有没昨晚的痕迹?”

“不必看了,三爷办事哪会留痕迹。”祁望想起昨夜仍心有余悸,他穷十年之力本以为已有一搏的资本,但如今看来,他比起海神三爷,差得还很远。

“你说昨晚想行刺三爷的会是谁?最后来的那黑衣人又是谁?”霍锦骁揉着肚子说起,“曲夫人是陆上的,这消息又从何处得来?”

“梁家和三爷私下素有往来,她能得到消息,不足为奇,但她也没告诉我是谁下手刺杀。”祁望知道些梁家同海神三爷间的勾当,只是未向霍锦骁细说,“三爷仇家遍天下,东海想杀他的人多如牛毛,否则这么多年他也不至于总隐而不出。”

“可是半丈节漆琉岛守卫森严,外岛的人进不来,昨夜刺杀者人数众多,不像是外岛的人。祁爷,你觉得漆琉岛上有谁想反三爷?”霍锦骁说起正事满脸正经。

她看不清祁望,祁望却将她看得仔细。

“你怀疑是漆琉岛的人?”他反问她。

“若非漆琉岛的人,他们如何进来?除非有人接应,并且这人还是三爷身边的人,否则拿不到三爷行踪。”霍锦骁挪了挪位置,靠得更舒服些,“说来说去,不管哪种猜测,三爷身边都有内鬼。昨天后来出现的黑衣人与前面两批不像同一伙人,他看着倒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想三爷来个瓮中捉鳖,三计连施……三爷想抓的,恐怕是这个人。你说他昨夜后来有没被抓到?”

“我与你一起回来的,我哪知道?”祁望见她缩着缩着,整个人都缩到披风里,只露个头,雪团似的像只肥兔子,强忍着把她拽出来的冲动,只道,“你说你受托来东海查三爷身份,那你可知,朝廷也往三爷身边派了细作。”

霍锦骁蹙蹙眉道:“不知道。祁爷觉得这人是朝廷的人?”

“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祁望盯着她。

小东西不够老实。

霍锦骁眉梢挑了挑,不吱声。

马车恰好停下,小满声音传来:“祁爷,海神庙到了。”

两人间的对话暂停,祁望从车里出来,利索跳下后转身接霍锦骁。霍锦骁弯腰出来就被他握住手腕,他道了句:“跳下来。”

她不作多想,往车下一跳,半途上被他捞了腰放到地上。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祁望已经将手收回。霍锦骁眨眨眼,什么都看不清的滋味不舒服,她没了主动权,只好步步为营。

“走吧。”祁望拉住她就走。

霍锦骁把手往回收,奈何他拽得紧。

“海神庙在山上,你不让我牵你上去,是打算从山上滚下来?”祁望声音波澜不动,像没有情绪,“当日你在洗尘宴上胆子倒是很肥,如今为何怂了?”

海神庙建在临海的山崖之上,车马不得上,所有人都要在山下徒步爬上山崖。山崖的路并不好走,虽有石阶却被风雨侵蚀布满豁口坑洼,又窄又陡,旁边的护栏松动,滚下去就是悬崖。而他还没告诉她,从她踏下马车那一刻起,四周的目光已经都集中过来。这海神庙非所邀之人不得上,除她之外上面一个女人都没有。

“那你走慢点儿。”霍锦骁只好妥协。

“带着拖油瓶我也走不快。”祁望没好气地回了句,牵着她就往山上走。

山脚下已停了不少马车,不能上山又想一睹祭典的人只能在此等候。

曲梦枝正站在一边叮嘱梁俊毅,她也没资格上山。陡峭石阶上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忽落入她眸中,叫她不禁怔然。

如果曲家还在,和他走这段路的人,该是她吧。

再不远处,沙慕青坐在马车里,自挑开的马车窗帘细缝中遥望山间之人,眼底渐现泪雾与嫉恨。昨夜她爹回来已经说了,三爷打算将她送给东洋浪人头目,她只是颗棋子,这步棋不通,三爷就会换一步走,总能用得上,可她不想……

山路上祁望站在外侧,步子迈得很慢,头总侧向身边女人,不知在说什么,海风很大,将她披风吹得几欲飞离,远远看去像海神庙前的仙女,两人站在一处的画面,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

霍锦骁一手拽着披风,另一手被祁望牵着,就这么一步一步爬到崖顶。

心里有些遗憾,一年一度的祭海大典,她却什么都看不清,来年还不知道有没机会再来,如此想着,她甩了甩祁望的手,小声道:“祁爷,你和我说说这里的景色呗!”

“你先小心脚下,台阶到头了。”祁望提醒一句,正想告诉她没什么可看的,瞧见她好奇又期待的神情,出口的话就改了,“上了石阶是海神庙前的落星盘,因地上雕琢了星象图而得名。落星盘左侧是神女峰,右侧是玄武岩,传说里海神座下的两大悍将所化。过了落星盘才是海神庙,一会会有司礼者唱名,我们带来的礼物要在这里献给海神,唱过名,献了礼,你才能进庙,在海神像前点一柱香。过了海神庙便是海坛,海祭大典就在那里,三爷今日一定会出现,他是主祭,要跳海祭舞。”

“那我岂不是看不到他?”霍锦骁很是失落。

“你眼睛就算没事,也看不到他。他会身着大祭服,脸戴海神面具,不会让人看到模样的。”祁望笑道,“怎么?你就这么想见到他?”

“我当然想。看不到脸,看看人也好,那可是睥睨东海十数年的海神三爷!”霍锦骁自然好奇。

“三爷喜欢美人,我瞧你模样不错,你要是愿意,兴许能入他后宅,这样你就可以想见就见了。”祁望摸摸下巴笑道,“不过就是三爷的年纪对你来说,恐怕大了点。”

霍锦骁听着就觉得不对,还没等他说完已甩开他的手:“祁爷,我知道你想摆脱我好娶沙慕青,我成全你就是。”

祁望笑了笑,还未接茬,忽闻空气中刚猛气劲来袭。

“小心!”他疾吼一声。

那道气劲朝着两人中间劈来,霍锦骁已然察觉,她神色一凛,纵身往旁边躲避,被迫和祁望分开。她视线不清,纵到半空也不知脚下是何处,只隐约瞧个大概后落地。这一击来得突然,她避得狼狈,身后披风已被劈裂。落地后她怒目瞪向气劲所来方向,脆道:“阁下何人,为可在此出手偷袭?”

“丁喻,你要做什么?”祁望的声音跟着响起。

他目光已冷,警惕地看着丁喻。

“东海这百年来,海神庙就没有女人踏足的先例,凭什么她能上来?”

霍锦骁只听到个沉如雷响的声音,气沉如海,是个内功极深的练家子。

祁望与她提过,丁喻此人也是东海一大枭雄,不过此人并无岛屿,只组建了一队战船,受各大海商雇佣为其出海护航,在东海名头甚响,实力尚在金蟒四煞之上,只因没有岛屿,故不曾得到“枭”名,但东海诸雄对此人评价却极高。

“上海神庙凭的是本事,与我是不是女人有何关系?”霍锦骁缓缓解下披风抓在手中。

“本事?你有什么本事?床上的本事?”丁喻不屑道,“祁爷,你就算想吞并金蟒,也不必找自己的姘/头来吧?娘们漂亮玩玩就好,要和爷们平起平坐,老子不干!”

“丁喻,你此话诛心,是指在下暗中吞了金蟒?”祁望冷道。

霍锦骁没说话,素来喜笑的脸已无半分表情,眉宇凝出杀气。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你吞没吞老子不管,老子断不能让个娘们压在自己头上!”丁喻怒道。

“说得是!”旁边已站满了人,闻言尽皆附和道。

“丁爷,女人又如何?这海神庙前还立着神女峰,传说中乃是海神麾下女悍将所化,女人为何不能站在这里?更何况燕蛟岛的帛书送到三爷手中,三爷都没开口,丁爷却挑在今日大祭之时闹事?”

满场看热闹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开口替她说话。

听声音像是梁俊毅,霍锦骁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微一颌首。

“三爷贵人事忙,哪顾得了底下蝼蚁作乱?”丁喻怒对梁俊毅,“你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大放阙辞?”

“他是三港梁家的二公子梁俊毅,是三爷的贵客。”庙内走出一人,朝着丁喻道。

祁望望去,那人正是昨日中午在驿馆门口遇见的,跟在曲梦枝和梁俊毅身边的男人。

果然,这男人是三爷身边心腹。

“东海的事,几时轮到陆上的人多嘴?滚开。”丁喻扫出一掌,将梁俊毅震退两步,又望向霍锦骁,“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进庙,识相点就滚下山去。”

梁俊毅还要再说,庙里出来的男人却几步掠至他身边,阻止他开口。

“如果我非进不可呢?”霍锦骁沉道。

“那就拿出本事来!”丁喻道。

“丁喻,她是我未婚妻,你如此为难她,是想与平南作对?”祁望看着霍锦骁站在原地睁大眼眸强撑的模样,怒火便不知从何而生,转而席卷。

“祁爷!”霍锦骁忽然高喝,“这是燕蛟的事,与你平南无关,我不用你帮忙。”

“景骁!”祁望知她脾气犟,却不想眼下这种状况还犟。

霍锦骁笑了笑,不给祁望说话的机会,忽将手中披风往丁喻之处掷去。披风在空中展开,像只巨大白蝠,丁喻未料她说出手就出手,挥拳便迎向披风,岂料那披风之后灌满气劲,坚硬如石,他一击之下竟震得虎口剧痛,心头骇然。

看不出来她年纪小小,内功造诣竟如此之深。

“哼!”冷哼一声,他化拳为爪,将披风从中撕裂成碎片,正要笑她,披风之后却有一道人影窜出。

“你想要见识本姑娘的本事,我就让你见个够,你可别哭着找娘!”霍锦骁手执软剑化作漫天剑影朝丁喻兜头罩下。

丁喻被她攻得措手不及,连退数步,神情大变。

祁望在旁边却看得心惊,别人不明白,他却知道,霍锦骁不过借着最初说话时辩下的位置朝丁喻出手,打算先发制人,只是丁喻哪有她想得那么好对付。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她视线不佳的弱点只怕立时被丁喻发现,到时就是两种情况了。

这该死的丫头!

“呀呀呀!”丁喻怒极暴喝出声,双手化掌,被她的剑逼得以内力相搏。

霍锦骁要的就是这结果,当下稳了身形,横剑于身前,倾注全部内力迎撞他内力所化的庞大掌力。

四周刹时刮起怪风,风绕着两人身侧旋转,沙石均被带起,如刀刃般割向四周,四周众人功力弱的都朝后退去,只剩几人还撑在风刃之中,已换了神色。

“够了!”庙里有人努喝一声。

两道人影从中飞出,各朝丁喻与霍锦骁出手,将两人格开。

霍锦骁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与自己相搏的掌力突然消失,一道柔劲撞在她胸前,将她撞飞,直至落入祁望怀中。

祁望抱着她落地,她便闷哼一声,口中涌出鲜血,唇被沾得鲜红。

“今日是海祭大典,三爷还在里面,不容你们在此放肆!”顾二怒道。

“可是……”丁喻从地上站起,还想分辨。

“丁兄,在下知道你心里想法,相信在场诸位枭雄都与你同样想法,这样吧,让在下说句公道话。”

一个阴冷声音响起,霍锦骁没听过。

“燕蛟帛书三爷已经收到,今日之邀也是三爷亲下,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便有资格踏足海神庙。不过她有没这本事承受这资格,那就另当别论。吉时将至,眼下可不是争斗之时,不如这样,明日午时,丁兄与景姑娘在斗兽场比过一场,以作断论,如何?”

祁望闻言色变。

斗兽场里的争斗生死自负,连他都无法插手,不像这里,他还能出手救她。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锦枭 (999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