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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一头小猪】
苏木在院子里转悠着，想着将来的生计问题。
自己屋子里还有些银两，都是阿爹平日里给的，她都攒了下来，大概还能维持姐弟三个一年的吃穿。
家里有地，租给了村里人种着，想来每季也能收上来些租子，不至于饿死。
屋后有片药田，以前也是小苏木打理，苏木回想了一下，也不觉得难，凭着这个，大概也能挣些零花钱。
前院空空荡荡，别人家养着鸡鸭鹅，逢年过节也能有个荤腥，她们家除了花就是树。一来是苏秀才好风雅，二来大概是因为苏木嫌鸭鹅吵闹。尽管梅姨想贴补些家用，却也一直没养。
现在的苏木却没有这样的心思，这个家太安静了，热闹些才好。
脑子里有了大致的规划，她便把姐弟二人叫过来商议。
“咱们养只鹅怎么样？不仅会下蛋，还能看家。”
苏丫乖乖点头，“好。”
苏娃木着小脸听着，不大懂。
“再在那边挖个猪圈，养头小黑猪，或者大白猪……正好有棵树，夏天还能遮凉。”
苏丫继续点头，温温柔柔地说：“我只见过黑猪。阿姐，猪也有白的吗？”
呃……苏木想了想，现代那种大白猪，莫非是后来从国外引进的品种么？不太懂！
“那就小黑猪好了。”苏木掩饰性笑笑，“苏娃以后有事做了，要天天给小黑打猪草。”
小家伙板着脸“哼”了一声，圆圆的眼睛却是亮亮的。
看来大家都很期盼将来的日子。
苏木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
苏木原本兴致勃勃地打算自己去集上买猪苗和鹅仔，却被苏丫的一句话打击得彻底。
“集上没有活物卖，要想买这些得到别人家里去。”
苏木疑惑地看着她，不甘心地问：“完全没有吗？大一点的集市也没有？”那些记载古代民情的书不是说了么，古代集市上有专门的花市、鸟市和牲口市。
苏丫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以前陪阿娘去看小鸡仔都是到养鸡的人家里。不然我去问问银娘姐姐？”
自从有了上次的相助之恩，再加上后面的月礼之情，两家人的交情迅速升温，单是这段日子的来往都要赶上前面好几年了。
苏木正要点头，苏娃却突然说道：“我知道！”
苏木顿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知道哪里卖猪仔！”大概是从来没有被这样注视过，苏娃一时间无法适应，反应到脸上就是摆出一副臭臭的表情，“反正我知道，你们爱听不听！”
“怎么跟阿姐说话呢！”苏丫眼睛一瞪，就要去揪他的耳朵。
苏木却把她的手抓住，转而笑盈盈地对苏娃说：“我们想听，或者麻烦你带我们直接过去好不好？”
苏娃梗着脖子，不仅没等来耳朵上的疼痛，反而得到长姐温温和和的“请求”，这小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一声不吭地从椅子上跳下去，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出屋子。
苏丫悄悄观察着苏木的脸色，又气又尴尬，忍不住在后面拍桌子，“你着什么急，钱还没拿呢！”
苏木依旧笑着，看着湛蓝的天空、青青的田地，还有活泼的弟妹，心满意足。
*
卖猪的那家在村西头，需要穿过整个村子。
苏娃表面上看起来在前边跑得飞快，一副根本不想等她俩的样子，实际上，自始至终都和姐妹两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按理说，姐弟三人还在重孝期间，本不该抛头露面，好在都是孩子，苏木的亲事也黄了，便不用守着那些规矩。
这里的民风对男女大防看得并没有那么要紧，尤其是尚未议亲的小娘子。
此时正值午后，地里的活计不多。男人们扛着锄头说说笑笑，女人们便挨成一堆编草鞋、说闲话。
最近，村里关于苏家，尤其是苏木的风言风语着实不少，此时姐弟三个从一堆堆男人女人跟前经过，自然吸引了一大波打探的目光。
并没有人主动和他们打招呼，甚至苏木笑着看过去的时候，对方还会慌忙避开，就像是害怕那个“命硬”的传闻似的。
这让苏木心里有些不舒服。
哎，要想在村里踏踏实实地扎下根，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
养猪的那家当家的姓王，在族里排行第三，他本人长得高高胖胖，怎么看都不像个种地的农户，因此得了个“胖三儿”的外号，小一辈的就叫“胖叔”，他也都是乐呵呵地应了，并不介意。
刚一拐上胖三儿家的土路，姐弟三个便闻到一股浓浓的猪味儿，还有大猪小猪的哼哼声。
苏木终于知道他家为什么单独住在最西头了，天天被这样的味道熏着，脾气再好也会有意见吧？
不过，胖三儿惯会做人，年年杀完猪都会让他家媳妇儿煮上一大锅杀猪菜，肥肉瘦肉放得足足的，把左邻右舍叫上好好地请一请。
家里有老人的，他每年都会大方地送上一刀肉。
这样的做法让他得了个好人缘，村里人承他的情，也不会白占了他的便宜，大多会找机会请回来，菜色好坏不论，是那么个意思。
胖三儿家总共有三头母猪，一头种猪，每年从春到秋都会有三窝小猪出生。
他家猪仔养得好，价钱也公道，十里八乡想买猪仔的都会早早地跑过来订下。
胖三儿摸猪肚的手艺也是一流，十来年的经验，经他一摸就知道怀了几个。
也就是说，那些小猪仔们还在母猪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主了——除非年景不好，人们没有余钱买这些张口物儿。
胖三儿家没有院墙，西边是三间坯房，东边紧挨着垒了三个猪圈。
他家的猪圈模样也奇特，除了方方正正的圈坑之外，还有高出来的一个小棚子，地上铺着干草，供给母猪吃食、喂奶和纳凉，看上去倒像是人猪平等似的，十分有趣。
苏娃直接绕到东边，熟练地把薄袄撩起来捂在鼻子上，猫着腰往猪圈那边凑。
那熟练的架势，一看就知道这事没少干。
“又是哪家的小崽子过来调皮，皮痒了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西屋里出来，扯着嗓子吓唬人。
苏娃朝他吐了吐舌头，一点都不怕。
男人佯装生气，捡起拌猪食的木棒就要揍人。
苏娃蹦蹦跳跳地对他做鬼脸。
胖三儿给气笑了，没什么威慑力地说道：“臭小子，安静着些，若是敢把小猪崽吓得不吃奶了，看你胖叔不揍你！”
苏娃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手脚却放轻下来，老老实实地趴在猪圈沿上看猪崽。
苏丫这下知道了，这小子为什么每次回去都是一身臭烘烘，原来是跑到猪圈边上玩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让苏娃离远些，然而，看到苏木没说话，便忍了下来。
另一边，胖三叮嘱完苏娃，一回头，猛地瞧见西边远远地站着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下子愣住了。
“胖叔。”苏木往前走了几步，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想买头小猪仔，还有多出来的么？”
胖三儿养了这么多年猪，还是头一回见到小娘子过来买猪崽——还是长得这么俊的。
他拿眼打量着姐妹两个，疑惑道：“敢问两位小娘子，你们是哪个村的？家里可有大人？”
没等苏木回答，苏娃便不满地嚷道：“那是我家阿姐！”
胖三儿一下子明白过来——如果是苏家娘子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胖三儿虽然外表粗犷，内里却实打实是个心软的人，“稍等，我叫你胖婶出来和你们说。”
胖三儿丢下这句，便心情复杂地回了屋子。再出来时，身后跟了一个妇人。
妇人身材不高，却白白胖胖，看上去十分富态——还真是没有辱没了“胖婶”这个称呼。
没等苏木叫人，胖婶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地往姐妹两个手里一人塞了一把肉脯，一边塞还一边说：“自家烘的，都是些零碎的瘦肉，不值钱，权当零嘴尝尝。”
苏娃见到有肉吃，便主动跑过去，把黑乎乎的小手伸到胖婶跟前。
胖婶脸上露出大大的笑，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布包，满满的一包肉脯，全都塞到苏娃手里，“少不了你的，快吃罢！”
苏娃嘿嘿笑了两声，便抓起一大巴肉脯塞到嘴里，快速地咀嚼着，一边嚼一边看着胖婶笑。
胖婶的视线也一直没有从苏娃身上离开，那双不算大的眼睛里满是温情。
苏木默默地看着，不由地有些奇怪。
苏娃绝不是那种会轻信他人的小孩子，更别说主动要吃的，看来，他和胖叔胖婶之间大概早就认识，或者说，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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