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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亘坐在办公桌后,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不疾不徐的轻叩声如同复古钟表秒针行走时的嘀嗒轻响，精准而冰冷。
白清洛站在桌子另一端, 不断把手机页面往下拉, 脸色有些难看。
“一个信誓旦旦说不会踏足娱乐圈的人, 现在的热度比你那两位前辈还高，真有意思。”瞥见白清洛放慢了动作, 齐亘一托镜框, 慢条斯理地道，“说说吧，他是何方神圣？”
白清洛捏紧手机, 面色白得像敷多了粉：“我和他……不熟，只知道他叫沈澜, 搬到天青小区不久。齐先生, 沈澜的底子有多好，你见过他, 又是资深星探兼经纪人, 一定比我清楚, 靠一支mv火起来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不是不可能。”
她将自己对沈澜的了解一笔带过，着重点了沈澜的优势。这么做, 不是因为她想保护沈澜, 而是对于沈澜, 她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齐亘不置可否, 端起手边温度恰可入口的咖啡抿了抿，道：“那你知道他的黑历史吗？”
“黑历史？”白清洛惊呼一声，又尴尬地笑了起来，“他哪有黑历史。天青小区势利的人那么多，却没一个讨厌他的，见了他恨不得将他捧上天，人人都喜欢他，只有我偶尔会跟他斗斗嘴，那也是因为他单方面反感我的缘故。至于之前有没有，我想应该是没有的，他的好表里如一，谁也挑不出错处。”
齐亘突然绷不住儒雅的假面，嗤笑道：“世上哪有这样干净的人？”
白清洛苦笑着摇头：“可他就是这么干净。成绩好，身家清白，追求者众多却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人，聪明得让人只能仰望。我也曾经仰望过他，可惜……他对我没有一点好感。”
仰望，而非染指。
沈澜那么好，带着一身清风明月的潇洒明媚撞入自己生活的世界，她除了自惭形秽就是嫉妒，哪里生得出染指之心？
齐亘抬眼看她，将她满腔的小女生心思尽收眼底，笑容中嘲讽的意味褪去，换成他一贯的高深莫测：“没有黑历史，我们可以给他创造一个。”
“齐先生……？”秀眉微颦，白清洛想说什么，却在吐出一个称呼后急急刹车，将嘴里的话又拦了回去，只留下个疑惑的表情。
“节目明晚播出，你回去发条微博，其他的事不用管。”齐亘没有心情给她答疑解惑，径直挥手赶人。
白清洛欲言又止，面露犹豫，但终究不敢多说，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外。
带上门，她慢吞吞往前走，上了电梯，进入练习室，然后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抱膝坐下，迷茫地望着虚空。
她知道齐亘要做什么，也不会因为曾经在淤泥中时对沈澜抱有的那丁点儿心思做无谓的阻止。
只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沈澜恐怕没有齐亘想的那么简单。希望齐亘能早早料及这一点，别把她折进去就好。
……
落地窗外阴雨连绵，阴沉的天和滂沱的雨使整个世界处于无尽的喧嚣之中。
窗内也是暗的，却不完全暗，在沙发那一块有圈暖暖的光晕，恰巧将那道侧坐的人影温柔地拥抱入怀。
沈澜穿了一身宽松的休闲服，衣领歪歪地勾在肩头，漂亮的锁骨和脖颈线条展露于镜头前。黑发搭在额前，越发衬得面容白皙，就连素来深邃的眼瞳被暖色的灯光一照，都变得清澈通透，琉璃般美好。
他捧着书，枕着抱枕，长腿交叠放在沙发扶手上，把裤腿往上扯了几分，露出缠着一抹红的纤细足踝。
乌黑的发，散乱的衣，加上脚上诱惑的红，沈澜慵懒躺着，什么也不做，就已将“美”这个字诠释到极致。
沈未曦不断按下快门收录他每一个微表情，无法掩盖眼中的兴奋之色。
就是见多了美人的陆迩，也不禁跟其他工作人员赞叹道：“又一只行走的黑发尤物。”
娱乐圈也看脸，而且对脸的重视远远超过其他任何圈子。可以说，沈澜有这么一张脸，那是老天爷赏饭吃，别人羡慕不来。
“搞定！”最后一次按快门，沈未曦冲沈澜竖起大拇指，顺势挥手示意暂停休息，“大家都歇会儿，喝口水喘口气，十分钟后咱们拍下一款。”
沈澜坐起身，笑着把脚伸向陆迩，方便她解下自己脚踝上五千出头的红绳银饰。陆迩将他的脚搂在怀里，摸了一下又一下，就是舍不得撒手，也舍不得拿下红绳。
“真漂亮啊，你一个大男人，脚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我都不想把这链子摘下来了。”陆迩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变、态风范，抱着人家的脚就是不想撒开，“总感觉它戴在你脚上是最好看的，那才不叫不叫暴殄天物。”
“承蒙陆姐夸奖，可惜小弟我是个穷学生，买不起。”沈澜故意动了动短萌短萌的脚趾，把陆迩逗笑了，又催促：“陆姐还是快帮我摘了脚链吧，弄坏了我赔不起。”
“好好好……”陆迩莞尔，手指搭到红绳上正要解开，就听到身边传来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声音。
“不用取下，这条脚链就当是奖励送给沈澜先生吧。”有一穿着唐装的人从人群中走来，手里拈着一串佛珠，颗颗晶莹饱满，将他的手也衬得修长洁白。
他来到沈澜和陆迩身前，面庞白净，气质儒雅，像极了民国时留学归来的青年才子，却有自有一股清静之气把他跟其他人分隔开来。
他是飘渺风月，是不可得的云彩，与红尘烟火和世俗名利格格不入。当他以一种谦卑而自傲的姿态站到沈澜身前，把价值不菲的脚链随口相赠时，气质与行为的反差让他看起来有些怪异。
“老板。”陆迩愣了大几秒才被沈澜一推推得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起身退开。
“不用紧张，我只是过来看看工作进度。”张徜安抚一句，眼神自然而然转向跟着陆迩站起的沈澜，饶是自己以佛学打磨己身多年，见了这称得上漂亮的青年也不禁感到赏心悦目，好感倍增。
沈澜接了d&w的代言，自然是认识品牌创始人的，并未在张徜平静却略含审视的目光下露怯，大大方方伸手与他相握：“你好，我是沈澜，很高兴见到张先生。”
“谢谢，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刚才的照片拍得很好。”张徜并未吝啬赞美的话语，“人间若有十分风月，君独占七分。”
这样文青的腔调沈澜还是第一次在圈内人口中听到，笑意加深：“不敢当。”
张徜松开握着他的手，将佛珠换回右手慢慢转动，用温润嗓音不疾不徐地道：“十一月有个全网购物节，公司准备在十月将这十二星座系列饰品名气打响，十一月正式投入市场，抢占份额。时间紧任务重，还请沈澜先生多辛苦一些，尽快拍完宣传海报和平面照。”
“这是我的职责。”他的动作、语调极富感染力，沈澜不知不觉也被带偏，语速缓了下来。
微微一笑，张徜没有再接话，示意众人继续工作。
沈澜跟随陆迩到一旁更换妆容，准备下一款饰品的拍摄。走出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张徜站在灯光下如同一抹薄薄的水雾，朦胧而又渺远，看不真切。
真是奇怪的人。
……
张徜走出摄影棚，日光火辣辣照在脸上，一阵烧灼的疼。
这时，旁边有人扔过来一把伞。
他接了伞，非常自然地打开遮蔽阳光，然后转身看向摄影棚右侧杂草丛生的角落，见戴着墨镜的唐洛倚在墙上，神色极为冰冷。
“原来是唐先生，多谢你的伞。”张徜笑道。
“唐沂来这边拍绿幕戏，我正好顺路过来瞧瞧我家沈澜。”唐洛把墨镜摘下一点，松松抵着鼻尖，眸光沉静，“你这家伙一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怎么今天有心情管起劳什子拍摄进度来了？”
“万般色相皆是空，人之相貌不过一具皮囊，总有年华老去的一日。”低头看着鞋尖沾染的泥土，张徜用认真的语调说出了敷衍的话，“我虽然喜爱佛法，但也是世俗中人。是人，就会被美色所惑。不怕唐先生生气，我今天就是来看沈澜的。”
唐洛不怒反笑：“为什么呢？”
“因为他漂亮啊。”张徜诚实说道。
“张徜，他是我的。”唐大爷眼睛一眯，霸气地下了独占宣言后甩给他一个同样漂亮的后脑勺：“算了，没一句真话，懒得理你。”
张徜笑眯眯地目送他离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沈澜的侧脸跃然其上，笑意盎然，漂亮极了。
“唐先生，这回我可没骗你。”他的声音轻飘飘散落在风中。
摄影棚内，沈澜坐在镜子前，一边刷微博一边任由陆迩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陆迩还在生怕他误会似的不停地絮絮叨叨。
“小澜啊，我们老板人挺好的，就是沉迷佛学，看淡世事，看着怪了点，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不好了。他送你脚链，夸你好看，都是出自真心没有杂念，你千万别想岔了……”
岔？往哪儿岔？在该一起看夜光手表的时候陪他讨论佛学？
“陆姐，我晓得。”沈澜不以为然。
陆迩老妈子属性一开，索性唠叨到底：“这是大事儿，你不能不放在心上。人往高处走自然是好的，但也该讲究方式方法，不然容易落人话柄。你看沈老头子，他一开始因为和老板熟识，总被人当成靠关系上位，时间长了，大家知道他俩清清白白，处境才好一些。”
沈澜轻笑，学着张徜的语气道：“世人多愚昧，人云亦云不可取，陆姐别学了这不好的习惯。”
“我肯定不会……”陆迩有点心虚，满肚子说教顿时被堵得严严实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澜不置可否，转眼看了看人堆里比手划脚不知在嘱咐什么的沈未曦，又将注意力转回手机，点进一条微博。
——那个沈澜啊，不过仗着一张脸好看而已，什么作品都没有，这样的人能红真是没天理。最讨厌的是他还拉我们大爷炒作，每次看到他回复大爷的微博我就烦。
他这还没怎么，就已经有披皮黑了？批的还是唐洛粉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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