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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作品: 只有娘子能揍我 |作者:哒哒啦爱你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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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凉快了。囚车行的慢, 轮子在地上驶过,车辙印很深。

发丝凌乱的男子,五官端正, 手脚都有镣铐锁着。坐在囚车上, 深深低着头。

狼狈间, 看不出这人具体的神色,只能在他垂首间, 些微看出懊丧的情绪。

“快点儿吧。大人该等的着急了。”

官差互相催促,拉囚车的牛,走的便快了一点。

前头是一口水井,正经过路边的乡野人家。头戴草帽的老人,坐在树荫下。

“到了。”

“大人。人带过来了。”

官差将牛车停下, 人走的远了些。让老者和囚车上的人,方便讲话。

老者将草帽拿下, 露出苍老的脸孔。虽不是慈眉善目,却精神清癯。

始终垂首没动静的男子, 终于抬头了。

蓬乱的发丝下,胡渣遍布, 嘴唇也发白开裂。

“大人,为什么…”

已经两日不曾说话, 一开口声音涩哑的难听。

凌直却牢牢盯着面前的人,眼中神采都暗了下去。

这个人, 明明亲自将他从大牢中救出。许诺会给他时间和想要的一切, 去达成自己出人头地的愿望。

现在为何又亲自将自己扔到这样的不毛之地, 送他去死?

“凌直。老夫欣赏你一点。你可知道是什么。”

老者站起来,草帽放到一边。

“不知。”凌直目光顺着老者走动。

“呵,你虽有反叛之心,却毫无野心。为了周氏那个女人,刀山火海也敢闯。是颗深情种,老夫欣赏。”

老者手上打着拍子,围绕着囚车。

“老夫需要这样一个人,有弱点,却也要像刀一样锋锐。”

“可你的弱点太大了。成也是女人,败也是女人。老夫交代你的事情,你不曾上心,反倒是将周氏母女放在心尖上。”

“既然这刀不好用,老夫何须再勉强。”

镣铐晃动起来,凌直声音急促。

“不是的,大人。您让我散布的消息,属下不曾疏忽过。媛娘那里受了委屈,我才出手做了此事。“

他那日去连府,看到带着斗笠,死活不愿意让他近身的媛娘时,心都碎了。

再一听,就连倾倾也跟着媛娘在连安手里吃了瘪。才会动了心思,借刀杀人。

想刺杀鲁国公主,好让连安被新帝迁怒。

这样一石二鸟,一是能挑动两国之间战争,他便能渔翁得利。

二,也是能替媛娘把气出了。

连安的武艺不弱,他贸然的出手,必定无功而返,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哦——”老者拖长了音调。

“那是你自作主张。鲁国的公主岂是能动的。你若杀成了,老夫还能算你大功一件!”

“可你不仅刺杀失败,更是留下了马脚!老夫若是不弃车保帅,岂不是要跟着你一起阴沟里翻船?”

句句凌厉,老者的气势变得骇人。

“你刺杀盟国公主,是死罪。老夫念你曾经做过一些事情,便替你关照周氏母女二人。你,该如何做,可明白?”

上位者的话,从来没有商量余地。

凌直已是阶下囚,怎么会听不明白这其中的威胁。

他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媛娘和倾倾却还要活。

眼前这人,他曾经当做贵人和自己日后的靠山。却没想到,有一日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可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还能凭借什么去翻盘?

毕竟这人是两朝为相的严大人啊。

苦涩中,半晌,他又开口。“凌直明白。”

国师收到严松送来的两个女子时,正在郊外别院。

这里风景秀丽,离西京又有点小距离。山清水秀间,很是自在舒适。

这山庄名字就叫“念荷”。

他住在这里,图的是一个清净。没想到,还是被人摸到了老窝。

“老爷。外头有人送来两个女子,如何安置?”

家丁是羽研早就放在别院的,虽然不知道羽研的真实身份,却也能明白自家老爷多半不是寻常人。

现在见一空空了许多年的别院,忽然有两个女子被送过来,心里好奇的紧,却又不敢打听。

难道是老爷打算纳妾了?可那两个女子,虽然都生的貌美,很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可年岁不同,看着像母女。

还都头上包着头巾,脸色难看。老实说,与他们自家老爷这种如同谪仙下凡的比,光容颜上就不匹配。

羽研只淡淡道。

“带进来。”

家丁带着一个老妈子,还有一对抱着小包袱极为瑟缩的女子,进了别院。

羽研在长廊上,挂满了许多葡萄藤,天气好时,总要在这里坐着看对面的荷花盛开。

见有人进来,过了许久才转过头。

老妈子压低了脑袋,声音谦和无比。

“大人,这对母女是我们老爷赔罪的谢礼。”

多余的话,老妈子也不说了。双手捧了一封信,小步挪到羽研跟前送上。

这是自家老爷都要请到上座去迎接的贵人,她只能将话传到,不能有任何失礼怠慢的地方。

漫不经心的抖开信件,素日仙人一样得体风流的羽研,面上竟然隐现怒意。

他目光如雷电,扫过面前不安的母女俩。

周氏与连倾倾瑟缩了一下,就差两人抱在了一起。可即使是这样,她们还是不敢动。

这些天吃的苦,受的威吓,比她们前面一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

凌直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让她们娘儿俩跟着受罪!

周氏心中凄苦。吃够了苦头的人,丝毫不清楚这个庄园的主人到底是谁。

羽研在人前,几乎从不露面。

而前些日子,李乾的登基大典,周氏与连倾倾已被囚禁,不是自由身,自然没见过他。

老妈子细致的观察羽研的神情,好回去和自家老爷禀告。

见羽研不发一言,心中似是极怒,便试探着开口告退。

羽研开口道。“不急。”

“既然你们主子将人送来,心里是比我明白。”

羽研不再看周氏母女。挥袖子逐客。

“我不想再在锐国看到这两人。”

将这两人对连安姐妹的伤害,一并告知自己。严松做出此举,无非是想让他收下这个顺水人情。

既然如此。那他便受了。

老妈子闻言也不多问,深深施了一礼。

领着周氏母女回去。心里却在叹息。

这对母女,往后该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明明是前兵部侍郎的掌上明珠和正儿八经的夫人,得罪谁不好,却要得罪当朝国师。

现在被当场退回来,老爷定是不会对这母女心软的。

“大娘,你要带我们去何处?”

连倾倾壮着胆子问,比以前更加有礼数,连对一个下人都用上了客套。

老妈子虽然心中同情,却也不敢透露别的,省的让这两人起了别的心思。

“现在便要送你们走。”哎。送去山高水远再也无法回来的偏远之地。

连倾倾瞬间欢天喜地,就连周氏也跟着面露喜意。

这一切真的要结束了吗,他们能重新回连府了吗。

现在才知道,过去的日子是多么美好。要是还有一次选择。

连倾倾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不会脑子进水去和连安抢世子了。

做一个真正贤淑温婉的千金小姐,也许才是真正幸福的事情吧。

比来时更快更急,马儿沿路换了好几匹。严叶一人风尘仆仆在官道上抽着马鞭行进。

——祖父,你做到如此,太过分了。

还剩半日的归途,在他心念间,也变得极为漫长。

回到府中,他匆匆下马冲进门。

爹正在院中舞剑,严叶气冲冲的问。“祖父呢。”

“何事如此冒冒失失。你祖父正在书房。”严律额上是练剑后的汗。

他向来都不通武艺,练剑纯属自娱。

甩开袖子,严叶几乎是带着一腔愤怒撞进门。

“祖父!我要一个交代!”

正伏案写字的毛笔,没有丝毫停顿。严松头都没抬,直到最后一笔完美的提起,才看向严叶。

“你不远千里,跟到鲁国去送一个姑娘。现在回来了,却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

“这就是你在蜀山多年学到的东西?目无尊长,连进门禀报都忘了?”

孙儿这幅模样,严松还是第一次见。

等他搁下毛笔,严叶心底的情绪才略微平复了一些。

“我不明白,祖父。你为何要这样做!安儿身上,是不是祖父您动了手脚?”

他不是生下来就没有娘的。幼时,爹娘恩爱至极,出双入对相敬如宾,说不清的温馨。

可从他那年起,娘变得嗜睡,一日比一日精神不振。

直到最后,在一次午后,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本来想不到这些了,可安儿身上忽然出现这样的症状。由不得他忽视。

若是祖父没有过觊觎天子之位,企图将他推上皇位的心思,兴许,他还不能将这些前因后果联想起来。

可没有如果。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明了一个真相!

——他的祖父居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被孙儿近乎挑衅似的指责,严松老迈的面容沉了下去。

“我是你祖父,你却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这般质问我!难道你要跟你父亲一样,一辈子就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吗?”

“我让你父亲饱读诗书,去最好的私塾听圣人之言,不是为了让他成了亲,便整日窝在家中替一个女子画眉写诗!”

“叶儿啊。难道你要祖父看着你重蹈覆辙吗?”

“明明送你去了蜀山,有了师承。你这身武艺,便是拿到鲁国,也是不容人小视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就那姐妹俩,去了姐姐不够,你还要妹妹。祖父对你的期盼,你就这么踩到脚底下忘却吗!”

严叶问了,严松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曾解释一番,是不是自己在安儿身上下了毒。

“你承认了。”严叶怔在原地。

他本是怀疑,却没想到祖父承认的这般快。

“娘也是你…”

严松站起来,点头。“没错。”

“我本以为,你娘走了。你爹便能一心向学,在仕途上有所长进。可无论是你爹,还是你。都是多情种子,实在令我失望。”

他苦心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新帝一朝登基,全成了泡影。

孙儿还这般不争气,他就是有心,也实属无奈。

“祖父!你为什么要这么样,为什么!她是我娘啊!是你儿子的妻子!你杀了我娘,你杀了我娘!!”

抱住头后退,严叶无法控制自己快要涨开的脑袋。

他双目中除了痛苦,更有复杂的仇恨。

纵然严松早就做好了被孙儿敌视的准备,被这么看着,心底也是一滞。

可一辈子倔强的人何曾示弱过,严松语气冷硬。

“害了你娘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爹。”

“他若是能有一个左相之子的样子,我何须做到如此地步?”

“而你更是让我失望!祖父对你失望透顶啊!”

“是,除了那叫安儿的姑娘,就是在你青梅竹马一同在蜀山练武的连姑娘身上,我也下了蛊。可这蛊,却来源于你。”

“你若不靠近,她们自然不会有这种嗜睡之症。”

最后一幕被揭开,严叶心胆俱裂。失魂落魄也不足以形容他心底万分之一的感受。

敬重了这么多年祖父,原来才是他不幸的根源!

严叶飞奔出书房,他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个伤他如此至深的家中。

身后的严松,腰明显佝偻了。看孙儿远去那一刻,眼中隐有水光。

国师有两个女儿,沦落在人间。

先前被好心的兵部侍郎收留了一个,并视如己出,还有一个则落到乡野。

死去的人不能张口说话,世人便能随意编排过去的事。

连安姐妹俩的身世,不知是从谁那里开了个头,渐渐传了出去。

导致连安回到小巷子时,之前跟她连招呼都不打的近邻,对她们很是热情。

“姐姐,她们为何这么看着我们。活像我们长了一张菩萨脸似的。”

安儿进了院子,和连安嘟囔。

她自己本来也知道,在回鲁国的路上,自己越来越嗜睡的。

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渐渐又清醒了。

这让原本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将要不久于人世的安儿,又重新恢复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神采。

她差点以为自己不能看着姐姐成亲了。

“安儿。你坐下来。”

这个小院子虽然小,却是连安姐妹俩真正当做家的地方。在这里说心里话,也很放得开。

安儿依言跟连安一起,搬了个凳子坐在庭树下。

“你之前问我对世子是什么样的看法。那现在,轮到姐姐问你,你对严叶是怎么看的了。”

啊?

安儿略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回答。

“他是姐姐的朋友,护送我去鲁国找你,心地很好,是个好人。”

连安竖起了耳朵,听的认真。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下文。

“没别的了?”

“嗯。”安儿理所当然的点头。

想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连安是什么意思,不觉失笑。

“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

“若是问我对他有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那么不可能。”

“人生短暂,能够做的事情有很多。可以爱的人却很少。安儿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说起来也许姐姐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我确实从来没有过要嫁人的念头。”

“也许初时还是有的。那时候小,受到欺负了,就想着,以后我一定要有个如意郎君,他可以保护我。”

“可是等了那么多年,别的玩伴出嫁成家了,我却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甚至被人视作怪胎,后来,见的多了。我忽然意识到,依靠男人而得到一席庇护,是最最不妥当的事情。”

说到这里,安儿似乎疲惫了。不愿再多言。

这一刻,连安觉得她们好像颠倒了姐妹身份。安儿比之于她,更像是经历了过多的长者。

已经不再是夏夜了。

连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忍不住也去思考自自己与梁迟玉之间的关系。

万籁俱寂时,窗外忽然有声音。

内心的感觉驱使连安走出屋子,就在院子里,刚学会如何靠着自己翻墙的世子,手中拿着一副卷轴。

见她出来,抿唇笑的开心。

相爱的人,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是要含情脉脉相视的。

两人在一起久了,在某些时候,便连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祖母想你了。连安,你何时与我一同回王府。”

随着他的话,白皙手掌中握住的卷轴展开。

月夜下,华光倾泻在大红嫁衣的画中人上。

那是…连安的样子。

红的唇,半露的脸。虽看不到那双被红盖头遮住的眼,却能想象到,画里的待嫁之人,这一低头间,是如何的温柔与羞涩。

连安怔怔看着那幅画,心里也似乎跟着画中的红色,变得翻腾火热。

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灼烧。

看到这一幕,梁迟玉笑了。

除了这幅他用了数天画出的丹青外,连一枚铜钱都不曾带出来的世子,借着此时的岁月静好,缓步上前。

大胆的,赤诚的,尽情吐露藏在心间过去没有脱口的直言。

画塞到了傻掉的连安手中,梁迟玉执起了另一只手。

放到自己心口,让她感受此时此刻,自己与她一样的紧张与认真。

“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么。连安。”

“你的画。我的人。”

六年后。

凤都湖畔,花船上系着的绸缎,飘的像宫阙之上的琼楼仙子下凡。人群聚集在此,皆目光期盼。

今日百花节,闻知此次会有盈姑娘出现,仰慕已久的文人骚客,不惜连夜赶路,来到此处,只为了能一睹芳容。

“盈姑娘天下无双,是我等心仪已久之人。若是能娶到盈姑娘,便是让我家财散尽,在下也是心甘情愿。”

不少适龄公子闻言皆出声取笑。

“盈姑娘这等仙姿,岂是尔等凡人可肖想的。”

“就是,盈姑娘若是能瞧上你,那楚某我应也是能的。”

众人围绕盈姑娘说的热闹,也不失为一种趣味。

人群中却突兀的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爹,她们把盈姑娘夸的那么美,她有娘美吗。”

奶娃娃的声音在一等男子之间,很是格格不入。

众人寻声看去,便见着一个风姿卓然的锦衣公子,正潇洒靠着杨柳树。身姿昂然有仙气,很是倜傥。

但今日在此聚集的名门公子不少,都是被盈姑娘的大名所吸引来的。出身好了,容颜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这男子的容颜,倒不是令众人惊叹的地方。众人看的…是他脖子上坐着的女童。

好好一个绝色公子,却像街头挑夫一般,脖子上坐着一个人。

女童粉雕玉琢的,颇为可爱。梳了一个锤头髻,白胖的小手中正捏着一条柳枝。

水汪汪的大眼睛见众人看过来,显然是有些惊惧,略略瑟缩了一下。

锦衣男子抬起一只比女子还白皙的手,轻拍女童。朗声道。

“盈姑娘固然是世间少有之妙人。但在爹眼里,天下第一美人只有你娘。”

女童听了这话,喜笑颜开。“爹爹说的是!在角角眼里,娘也是天下第一美人!”

父女俩这番话,听着颇为童趣。本来一见有诋毁盈姑娘的言论,就准备蜂拥上前的众人,皆善意的笑笑。

这公子倒是很会说话。既表明了立场,又没有得罪他们。

众人注视间,忽见女童拍掌。“娘来了!娘来了!”

锦衣公子回转过身,去迎前方不远处的女子。对方一步一步过来,那些本打算看盈姑娘风姿的公子哥儿,皆感兴趣的看向那女子。

左右等着也是等着,不妨看看对方是不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们也来评判一下。

女子走路的姿态极为潇洒,过来时,眼神专注。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身上,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的气质。

如霜似雪,清丽至极。

“娘!”原本好好坐在锦衣男子肩上的女童,兴奋的站起来。

下一刻,让众人侧目的一幕出现了。

女娃娃双脚蹬着自己爹爹的肩,竟是直接跳了下去。

众人被这场景吓了一跳,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三岁都难说,怎么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锦衣男子是当爹的,竟然也没有丝毫紧张的神态。眼睁睁任由自己的女儿,从肩头摔下么?

众人都已做好了准备,等会儿见到女童摔到地上哇哇大哭。

“角角,你又这么莽撞。”一道香风拂过。

众人眼前一花,叫角角的女童已经被方才那个女子抱在了怀里。

稍有武艺的人顿时知道,这锦衣男子的妻子,竟是一个身怀武艺之人。

“小娘子身手了得,佩服佩服。敢问师从何人?”人群里挤过来一个有眼力的,逮着清丽女子问。

小小的女童在女子怀里露出一双眼睛,奶声奶气说的自豪。“我娘就是很了得!是皇舅爷亲口说的!”

皇舅爷三字,众人都听成了黄字,不以为意。

“角角。”女子轻声呵斥。见一旁渐渐有人围拢了。

只浅笑回答道。“我是蜀山门下弟子。”

众人一听蜀山的名讳,纷纷竖起耳朵,欲要再听下文。蜀山出来的国师能掐会算,有未卜先知的名头。

这门派如今声名鹊起,门槛却难进。再加上如今在位的皇帝尚武,极力推崇蜀山门风。

导致整个锐国,从上到下,上至高门大户,下至江湖之人,全都削尖了脑袋想将子孙往蜀山送。

奈何蜀山收徒从来不走寻常路,导致这个门派的声名虽然传扬在外,却鲜少有人见到真正的蜀山弟子。

如今在去见盈姑娘的路上,偶遇了一个蜀山弟子。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同时,武艺竟还如此高强,实在是令人对蜀山更加好奇。

“啊,爹快跑。娘又要被人追啦。”角角扯扯连安的袖子,朝着自己的世子爹爹挤眉弄眼。

众人的热情上来,将要把连安团团围住时,却莫名发觉刚才站着连安的地方空无一人了。

“人呢?我尚未拜师,就如此错过。”

“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目瞪口呆间,有人捶胸顿足。“错过这一次,我只能盼着我孙子进蜀山了。”

“哎,不愧是蜀山弟子,名不虚传。”

“娘,你和爹爹在这里等的是何人呀。”角角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茶坊里等了一阵就忍不住想走。

连安抿了茶水,将角角抱到腿上,刮了刮鼻子。“是娘最好的朋友。”

“是严——”

“咳咳。”已经当上爹的梁迟玉不失时机的干咳。

角角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收住了口。爹爹不待见严伯伯,是从她出生起就知道的事情了。

那好吧好吧,天大地大,除了娘,就是爹爹最大。角角是聪明人,不惹爹爹生气。

三人此时正在方才众人翘首以盼的河上花船。

这些年,别的功夫许是都落下了,可连安的轻功却越来越好了。趁着人多混乱,带上梁迟玉和角角到船上,也不是一件难事。

三人在的里间忽然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人。

“来了来了。盈姑娘来了。”

连安心知是她那位好姐妹到了,心头高兴,她抱着角角站起来,就要去门外迎。

“我来了便是来了。何必传唤,又不是什么外人。”人还没走进来,那被人念叨了许久的盈姑娘,声音已飘至屋内。

连安刚刚起身,门帘处探头进来了一个笑容晏晏的女子。

对方面容还与从前别无二致,虽是六年过去了,容颜艳丽的同时,面上没有丝毫颓丧之气。

反倒神采奕奕,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叫人愿意这双眸子多在自己身上停留。

“流盈!”连安抱着角角,略显激动。

“妹妹。”

“角角带来了?”郑流盈目光落到连安怀里的女童身上,面容一愣,随即泛起双倍的惊喜。

“这么漂亮的孩子,姨姨抱抱。”

她动作奇怪快,闪身去抱角角。

因着这是好姐妹,连安并未设防。任由郑流盈将平时珍若瑰宝的女儿抱走。

小家伙扑闪着眼睛,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就已经被郑流盈闪电般的捞到怀里。

“啊,姨姨你也会功夫吗。”吧唧半天,角角总算憋出一句话。

稀奇的注视着郑流盈,后者见着她这么天真无邪的样子,噗嗤一笑。

“可爱的小家伙。角角,你知道姨姨是谁么。”

连安在一旁,见郑流盈逗弄孩子,便回头与梁迟玉相视一笑。

经过岁月洗礼的当年小世子,虽还是世子,气度上的沉稳比之过去,有增无减。

妻子和女儿都在身旁,显然就是他此时此刻所有幸福的来源。没有过去的骄纵跳脱了,更多时候,在连安身旁,梁迟玉更像是一个默默的守护者。

刚逗弄过角角,郑流盈余光注意到两人互动,忍不住又笑起来。

“当初我就说,你们这桩婚事,是天作之合。如今成亲四年了,竟还和新婚夫妇一般。”

“说起来,安儿嫁给了严大人的孙子。我瞧着,你们姐妹俩都是婚事美满的。多少人羡慕你们。”

连安两姐妹的婚事,相比之姐姐,妹妹安儿的要更坎坷。

全西京的人都知道,严家长孙,对宁王世子妃的妹妹,一腔深情。五年不曾娶妻,生生从十三岁的少年,熬成了十八岁的青年。

如此深情,也是让她禁不住感叹的。但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在第六年,安儿终于嫁给了严叶。

她虽不在西京,却也留意那里的消息。和自己好友连安有关的事情,自然也知道。

提起安儿,连安脸上的笑意也加深起来。她是没有想到,最后安儿会与严叶在一起。

但现在看来,这岂不就是命运的另外一桩安排?

她接过角角,放到梁迟玉怀里。与这个阔别六年,只书信来往的好姐妹相谈起来。

“这些年你从不回家,我虽与你不曾断过来往。但久不见你,我心里总是思量的。”

“如今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郑流盈美眸闪过感动,握住连安手。

“好妹妹。”

两人都是至交好友,有该说的话,这些年的书信里早就讲了许多遍。如今相见了,一时却不知从何处开始说,只双双注视彼此。

“娘,娘!姨姨一定就是那个盈姑娘!”角角忽然响亮的嚷起来。

“咦?”郑流盈惊奇了一声,转头看连安。后者摇头,表示从未和女儿提过郑流盈在江湖上的身份。

“角角,你怎么就认定姨姨是盈姑娘呢。”

摇头晃脑的女童,五官精致,那双杏仁眼极像连安,可比之常人稍大一些的漆黑眼珠,却更像梁迟玉。她笃定道。

“我和爹爹在外头等娘的时候,都听别人说了。天下美人要论谁是第一,除了盈姑娘,岂有旁人敢争锋?”

角角站在梁迟玉腿上,摇头晃脑像个说书人。小脑袋一点一点,脸上还做出那些公子痴迷的神色。

“就是这般行侠仗义的奇女子,才能堪的起这种殊荣啊!”

她一番话说完,虽然声音依然奶声奶气,语气却学的惟妙惟肖。

先前时时在她身侧梁迟玉,忍不住蹙眉。

她的女儿如此聪慧,什么话一听就能再绘声绘色的学出来。往后可不能再带她去那些人群聚集的地方了。

连安倒是还好,女儿这种本领,她在家就已经领教了个够。

她只是含笑望着角角,面上慈母般的温柔,无法掩饰。

郑流盈先是一愣,随即被角角的样子逗的笑出声。她抖着肩膀,追问道。

“仅凭这些?”

角角理直气壮道。“这些还不够吗。娘喊姨姨流盈,角角也听到了。两相结合,姨姨长得这么美,角角从未见过比姨姨还美的人了。姨姨就应该是盈姑娘。”

这会儿,就显出角角的精怪了。她此时半句不提娘才是最好看的这种话。那张小嘴要多甜有多甜。

郑流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她笑起来不像别的女子那般遮掩,反倒光明正大,像个磊落的汉子。

连安望着眼前笑容恣意的姐妹,心里升起宽慰。

见到这样的流盈,她才能确定。六年前在她的小院子里,因她一席话而解开心结的流盈,如今是真的快活。

这些年在江湖四处飘荡,因为流盈容貌生的美,又四处行侠仗义。再加之李乾当上皇帝后,大力扶持武官,使得郑流盈的美名在江湖上传了出去,成了一个女子的传奇。

见流盈这般畅快,她心中担忧与歉疚才少了一些。

六年里不见郑流盈回过一次家,郑西若早已嫁人成亲,没见流盈回来。郑太傅夫妇年年过节,在家中翘首以盼,也没见流盈回来。

她就在西京,见了好友家中如此,心中总是不好受的。

“流盈,这次跟我回去么。”

要在江湖上走,可以。但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当年郑太傅坚持让流盈嫁给大皇子为妻,后来东窗事发。

大皇子被暴出有谋权篡位之心,至今被皇帝圈禁,半步不得走出西京的别院。

因为流盈在此之前,就已决定出走,她与大皇子的婚事并没成功。反倒无意中,替郑家解了祸患。

现在一切已了,流盈如今的年岁也不适合嫁人了。回去看看郑太傅等人,想来也不会再被强逼着嫁人。

“你放心,这一次与你相见,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郑流盈缓缓说道。“心志不坚者,才需要走出束缚她的环境,从而求得喘息之机。如今的流盈,已经不是过去的流盈了。连安,你明白我。”

“所以,我会回去。从此,便相伴爹娘膝下,侍奉他们。”

连安心中宽慰。她此次出来,便是为了说服流盈。

只是角角总爱粘着她,最后不得已才把爷俩一起带出来。现在流盈自己想通了,这人世间所有的遗憾也都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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