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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有隐隐的滚雷由远及近, 绞缠在一起的两支军队殊死拼搏,试图用着一切力量将面前的敌人撕扯得四分五裂。
被好好地保护在后方的审神者们迅速用有限的物资搭建出了一个临时营地,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付丧神们被好好地安置在一个个用白布和竹子隔出来的简陋小房间里,由各自的审神者进行着手入。
草草搭建起来的营地不仅乱糟糟的还规划十分不合理,第二批到达的审神者中有学建筑设计出身的,正指挥着付丧神们调整布局,为了安全起见, 整个营地都建成横平竖直的样子,通道狭窄仅能容纳一人行走, 地上还堆满了凌乱的各种材料。
一振药研藤四郎仗着动作灵活轻便, 从凌乱的地面上跳过来,端着干净的热水盆撩起重做门帘的短布, 弯腰将盆子放在地上, 这里也是由一军的付丧神们在不久前打下来的, 地上都还留着新鲜的大滩血迹和碎裂的骨骼, 不过这对于本身看惯了这些的付丧神来说倒是无伤大雅。
黑发的短刀面不改色地顺势将那几条血迹斑斑的骨刺踢到了一边, 整理出一块稍微干净平坦些的地方来, 单膝跪下去,瞧了瞧躺在简易担架上的一期一振的脸色:“唔……比之前好多了, 大将您也休息一下吧, 加州殿方才来说, 很快第四批付丧神要撤下来了, 大多是太刀, 手入他们的灵力是个很庞大的量, 您需要养精蓄锐。”
同样跪坐在地上的年轻审神者伸了哥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咔吧咔吧的脆响,他脸色一变:“嗷,药研!我的腰!”
药研藤四郎上手按了按他的腰和脊背:“都硬了,所以说不要天天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啊大将!以前的人可没有这样的毛病。”
审神者苦着脸左右抻抻脖子:“是是是,知道啦!青江他们怎么样了?”
药研藤四郎低下头把搭在盆子边的毛巾浸入水里然后拧干,熟练地擦拭了一番一期一振布满血污的脸:“啊,他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在等待上面那位大人的命令。”
他在提及“那位大人”时语气郑重严肃,透着十足的尊重,审神者一听就来了兴趣,悄悄凑近了问道:“药研是被分在一军里上去过的吧,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吗?据说是不逊于织田信长美貌的男性哦!”
药研的眉头抽搐了两下:“男性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用质疑了吧,那个‘不逊于织田信长的美貌’是怎么回事?”
审神者啧啧两声:“这个反应,就是默认咯。主要是他的代号,‘郁金花’实在是有点……女性化啦,所以才有这样的疑问的。而且信长不是毫无违和感地女装过吗,这样等级的颜,说一声美貌没问题啦!”
药研借着托眼镜的动作翻了两个白眼:“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那位大人可不仅仅是好看而已。”
隔着薄薄的布帘子,他们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厮杀声,刀刃撞击的声音在天地寰宇之间回响,浓郁的血腥气足以让嗅觉在此地失灵,药研侧耳听了一番那鼓荡血液的声响,低声赞叹:“要我说的话,那是一位很有信长公气魄的大将啊。”
审神者也不说话了,他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外面忽然一阵潮水似的嘈杂声音此起彼伏卷过来:“……下来了!各位审神者大人!第四批付丧神下来了……”
发愣的审神者打起精神,拉了一把药研:“鹤丸他们下来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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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里的忙碌景象当然传不到神宫寺泉眼里,他和红鹤仅仅对视了一眼就再度被拥挤凌乱的人潮阻挡,命令第四批重伤付丧神后撤手入,神宫寺泉放下通讯器,往红鹤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周围付丧神的压力越来越大,溯行军们也开始向着这边扑过来,两方的战力再次达到了势均力敌的地步,开始朝着拼人数的地步走。
在战场这样的大环境,个人的武勇是不值得一提的,再悍勇的付丧神也不可能以一敌万,好在这并不是一场需要讲究道义仁德的战争,里面最核心的东西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流脓的阴谋和私人仇恨。
由极化短刀组成的五军接到出阵命令后,从战场的四面八方直扑向目标,他们路过身染鲜血的同伴和被围攻的己方战友时都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没有花费一点点力气去杀掉面前势弱的敌人,只是以更快的速度从他们身边如离弦之箭般冲过。
他们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头脑中只有一个命令。
在意识到他们的去向之后,沿路有溯行军们开始对他们进行阻挡,被拦下的短刀们越来越多,而坚持着不战只跑的短刀越来越少,他们奔驰到最后几乎化成淡淡的烟雾,像是流星拖着尾翼,从烟尘滚滚的战场上画出一条条锋利如刀的线条。
厚藤四郎面目冷峻,他是冲在最前面的短刀之一,视线里已经能看到那张红鹤面具,前方还有五百米——
四百五十米——
四百米——
一振敌太刀斜刺里闯出来,长长的太刀不偏不倚正挡在他的路线上,除非他停下来或者改变路线,否则就要面临尸首分离的下场。
厚藤四郎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到了一丝不甘的遗憾。
他握紧了自己的刀,将视线从那张红鹤面具上移到敌太刀身上。
——但是有另一振刀比他更快。
浅青色的灵光伴随着刀剑挥舞散出极其漂亮的星芒,一振鹤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当头一坐坐在了敌太刀脖颈上,双腿绕住对方的脖子,轻巧一使劲,咔嚓一下,方才还举着利刃的太刀就倒了下去。
厚藤四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满怀感激地冲那振鹤丸点头示意了一下。
“哎呀哎呀,是那位郁金花大人的家臣吧!”鹤丸杀了那振敌太刀后没有走,反而跟在厚藤四郎后面往前狂奔起来,“你继续你继续,我帮你开个路啊!”
果然每一振鹤丸都是一样的活泼。
厚藤四郎在心里想,也没有否认他关于自家主君身份的猜测。
“啊了不起,你家主殿真是了不起啊,鹤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大场面啦!嘶……”他声音忽然低下去一点儿,反手摸了摸,苦着声音抱怨,“为什么他们有骨刺啊!鹤坐下去的时候太急忘记这个了……噫,好痛……是不是扎穿了——让开!”
笑嘻嘻卖乖的声音让厚藤四郎紧绷的心情略微松弛了一些,他想笑,那个散漫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大喝了一句。
厚藤四郎下意识地一低头,头顶低低擦过一道漆黑刀光,立刻被后面紧随的鹤丸横刀拦下。
“你先走吧!以后有机会来找我玩啊!能带上你的主君就更好啦!鹤的主君还是单身哦!”鹤丸声音轻快活泼。
厚藤四郎没有停下,仓促中瞥了一眼,杀出来的是一振大太刀,怪不得绊住了鹤丸。
他往前跑了没几步,边上又跟上来另外一振刀剑。
“哼哼,只是稍微同路哦。”笑面青江替厚藤四郎扫开面前的一振苦无,面对厚藤四郎的疑问矜持地笑了笑。
“喂!那边的,有空和这个小朋友走一段吗?”笑面青江踢开那振苦无,再次拦下一振近前的太刀,不知朝着谁喊了一声。
厚藤四郎在笑面青江的示意下踩着那振太刀的脑袋凌空跃起,往前奔跑了几米才来得及稍稍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跟上来的是大俱利伽罗。
这振以沉默寡言著称的刀剑一如既往地不言不语,一声儿不吭地跟着厚藤四郎,抬刀拍开不知怎么飞过来的一振苦无,见他转头看过来,声音低沉地说:“……看路。”
厚藤四郎惊了一下,心头有种颤栗的情绪升上来。
“你往前。”这是一振敌太刀出现在必经之路上时,大俱利伽罗对厚藤四郎说的最后一句话。
短刀向前飞奔,听到身后刀剑高速撞击的清脆声响越来越远。
而这还不是最后,大俱利伽罗之后是数珠丸恒次、大和守安定、歌仙兼定、鸣狐、一期一振……
所有的付丧神相互都不认识,但他们几乎是默契地一个接着一个,为厚藤四郎清扫出了一条通天的坦途。
三百米——
堀川国广和和泉守兼定停了下来,长发的付丧神嘟嘟囔囔嫌弃自己的头发泡了血变得又重又难受,好脾气的胁差在一边不住口地安慰着自己的兼先生,两人一同拦下了那振大太刀。
二百五十米——
膝丸带着哭腔咆哮着一刀劈开敌人的左手:“啊啊啊啊啊阿尼甲你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不能乱走的吗!”
二百米——
三日月宗近反手横刀,端丽的眉眼间都是锋锐的杀意,他大笑着抵住敌太刀送向厚藤四郎的刀刃,语带责备:“大人在这里的时候,就不要去打扰小孩子了吧,老爷爷虽然很久没有活动了,但也不能小觑啊!”
一百五十米——
一期一振微微低头瞅着厚藤四郎,笑着对他点点头:“去吧,厚,虽然没有和你一个本丸,但是兄长为你感到骄傲哦。”
一百米——
髭切含着笑一刀砍掉敌太刀的右手,又一刀砍掉对方的脑袋,凶残天真地笑眯眯:“嗯?只是顺手啦顺手。哦对了,你见过我的弟弟吗?他好像走丢了,明明说过了不要乱走……啊,这就是兄长的甜蜜烦恼吗,真伤脑筋。”
越往敌方中心走,遇到的阻力就越大,但是厚藤四郎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堪称轻松地在层层庇佑下翻越了那堵高墙。
红鹤面具下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天降正义这回事,他显然怔愣了一把,没等他回过神来,上空就再次落下了一振短刀。
接着是第三振、第四振……
五军最终冲破重围到达目标点的短刀数只有十七振,对比出发前的全员五千六百三十一振显然是个微不足道的数目,但是能到达这里,就必然有能力完成任务。
短刀们抬起眼睛,如同猛兽见到了猎物,朝着内圈带着红鹤面具的男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血腥又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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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具男性躯体从半空砸下来掉在神宫寺泉马前,几振短刀紧随其后落下来,厚藤四郎抬起沾满血污的脸,笑容明亮:“大将!不负所托!”
神宫寺泉停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被从本阵里逮出来扔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抬起手,相当平和而凶猛地一鞭子抽下去:“久仰大名啊,红鹤大人。”
他打完一个凶残的招呼,对伊邪那岐下令:“晓喻战场各员,敌方大将已被擒,六军七军入场,不必留手,全线进攻!”
下完令,他才心平气和地低头问那个在泥土里滚了一圈有些狼狈的男人:“投降吗?”
戴着红鹤面具的男人猝不及防挨了一鞭子却一声没吭,反而动了动身体,也不顾是在脏兮兮的泥土中,堪称优雅地盘腿坐下了。
透过面具,他打量了一番神宫寺泉。
从鬓角丝丝银发和身体状况来看,这是个中年男人,面具下的双眼似乎弯着,带着点堪称和气温柔的笑意,打量了片刻,他轻声说:“‘郁金花’?我还在好奇,是谁用了这个代号,原来是绿姬的孩子啊,不过这个代号不太适合男孩子呢。”
他完全不像是被死敌俘虏了,反而像是在气氛幽静的咖啡馆里聊天,语气亲昵和蔼,仿佛是父母在和心爱的孩子玩笑,又像是主人在教自己的宠物明白事理。
“那你要给我起一个吗?”神宫寺泉无动于衷,下马站定,挽起马鞭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终于走到了尽头,他感到了极致的兴奋,还有迫切想结束所有的疲惫,对于红鹤这么亲密地称呼出了自己母亲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红鹤稍稍动动肩膀,打在他脊背上的鞭伤让他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啊,对于自己的敌人,一味用暴力手法可不明智,多得是能毁灭身心的手段,单纯的暴力是最愚蠢的。”
他用捎带不满的抱怨语气对神宫寺泉说话,坦荡的不像是“敌人”,而好像是在指点自己的后辈一样。
红鹤终于站起来,走近神宫寺泉,马旁的青年垂着眼睛神色冷淡。
其他付丧神对于他的靠近也没有过度的反应,只是稍稍警惕了一点。
“我很抱歉让你失去了母亲。”
他语调温柔委婉,像是真的为了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而感到了极致的悲伤。
“当年我和绿姬的分歧越来越大,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我不是不能明白她的想法,和现在的你们不同,因为当时时政初立,我们一批同期的审神者,在时政内有很大话语权,所以我们天然的需要有更多思考、更多观察。”
红鹤讲话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古雅而庄严:“都是年轻人啊,满怀热血,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哪怕是付出性命也愿意去为了后人寻找一个更好的未来。”
他感叹似的说:“不过有人就有分歧嘛,各种各样的分歧,我和绿姬的意见是最具代表性的,所以就不知不觉成了领袖……啊,你能明白吧?一旦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理想交付给你,你就不能后退啦。”
红鹤停顿了一下,仿佛懒得再为自己做辩解,环顾了四周一圈,,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溯行军失去掌控者后节节败退,他们这里如同潮水中的巨石,在血腥泥泞的乱局中空出了一小片真空地带。
“真了不起啊……能在目前的时局下做到这样地步,你比我和绿姬都厉害。”红鹤点评,“要是我当初能掀起这样的一场战争,绿姬也不用死了吧。”
他最后说了一句:“可惜时运不济。”
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堪称是从容平和地接受了自己的败局。
神宫寺泉从髭切手里接过太刀,冷冷地问:“还有什么遗言吗?”
红鹤想了想,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哎!差点忘记了!”
他伸手到脑后,摘下了那张面具。
面具下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鼻梁挺拔,眼神温润,因为带着岁月的痕迹而更显沉稳,书卷气浓厚:“我的姓氏是藤原,就是那个著名的外戚家族,啊,虽然这不值得一提,不过我想你大概想要知道。”
神宫寺泉一挑眉,讽刺的话还没出口,红鹤单手拿着那张面具,歪头端详了一番神宫寺泉的脸,抬起手将面具虚虚贴在他的脸上,含着笑,在他耳边扔下一个炸/弹:“你母亲的代号不适合你,试试你父亲的怎么样?”
神宫寺泉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但是他的手依旧按照先前的轨迹,握着长刀送进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胸口。
红鹤嘴角溢出了血,他坚持着要把面具贴上神宫寺泉的脸,脊背笔挺的青年手里握着太刀,一动不动。
“长久以来不知道你的存在也没有照顾过你,最后送你一份礼物吧。”
男人微微咧开沾血的嘴唇,笑容里既有恶意也有毒蛇般狰狞的慈爱,吐出了一句像诅咒更多于像祝福的话语:“好好活下去啊,儿子。”
人类躯体重重倒在了泥泞血泊里,失去了掌控者的溯行军们瞬间动作僵直,短暂的定格后,像被抽离了所有能源一般,轰然碎裂成可怖的碎块,这样的情景席卷了整个战场,简直是噩梦场景成真。
神宫寺泉直勾勾的盯着地上这具嘴角带着奇异微笑的尸体,心头涌上一阵恶寒。
一个实打实的疯子,将数十万溯行军的生命与自己捆绑,死也不肯留下任何一点东西,这种事情任何一个尚且有人性的人都做不出来。
神宫寺泉捏着那只红鹤面具,直起身体看着渐渐散去乌云显露蒲葵色光芒的天际线,接通全战场通话,在骤然失去敌人的茫然与静默中,他停顿了一会儿,手中提着的刀还在往下滴滴答答淌着血,他心中空空茫茫,骤然得知的事实没有让他感到悲伤,也没有引起他的愤怒。
他只是在认真地犹豫自己应该讲些什么,来感激这些奋战在刀剑中的付丧神们,他不知道要讲什么,想了半晌,终于决定阐述事实。
——“诸君,我们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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