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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知道了，我这次绝对会小心的。对，是，我知道。嗯，嗯。”
柳世杰不耐烦地敷衍着妈妈的唠叨。下一次，他一定会记住银行卡绝对不能拿来开寝室的门。
“妈，我到了，不说了。”
柳世杰将手机收进口袋，走进银行，与门口的保安大叔匆匆对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取号机前站了个围着毛巾的老太太，似乎在迷惑着到底自己该办什么业务，手指在机器前悬而未停。看到身后突然来了个年轻人，老太太像是在自责般慌忙挪开了位置。
取到号的柳世杰走过老太太身边，寻找着适合自己的空位。不想坐在看起来不好惹的皮衣大叔身边，在银行里卿卿我我的情侣也很讨厌。算了，就坐在那个戴眼镜的工装阿姨后面好了。
刚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柳世杰拿出来一看，笑着接起，刚打算愉快地打个招呼，却听到了对方刺耳的怒吼。
“你在和谁打电话呢！发微信也不回！”
“宝宝，你别生气啊，我刚和我妈打电话呢。现在在银行办事呢，等办完我就来找你，好吗？”
“柳世杰我告诉你，你要有事敢瞒我你就完了，知道吗？”
“放心吧，宝宝，我绝对不可能骗你。就算是有人拿刀架着我，拿枪指着我，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
嘭——！突然一声枪响，响彻了整间银行。
“就让我死在你们冰冷的枪下，听你们哭着嘲笑我有多害怕。来啊，来践踏我吧，来啊，来——”
音乐声戛然而止，罗杰按下暂停键，尴尬地对着前方笑了笑。
“这首歌好像不太适合你呀。”
墓碑上的廖武桐笑得灿烂，那是罗杰从未见过的表情。
自从被爸爸狠狠教育了一番后，罗杰才真正开始思考，自己的坚持到底算什么。
“也许是想做能让你一直这么笑的英雄吧。”罗杰刚说出口，马上低下头，一边笑着一边自嘲道，“这话也太傻，太自大了。”
天空投射下的阳光愈发刺眼，罗杰看了一眼时间，再不走也许就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了。他收起地上的坐垫，擦了擦墓碑上的灰，最后朝廖武桐摆了摆手。
“下次再见啦。”
走向陵园出口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树，偶尔会觉得住在这里也不错，可一旦快到了大门口，却突然变得光秃秃了起来，只有黄土和飞沙。
大门对面的商贩热络地招呼每一位访客，在日照下闪闪发光的祭祀用品摆满了货架。虽然将某人的离世当作生意算不上体面，但只要是为了糊口便不寒碜。
罗杰站在生与死的交界口，却分不清哪边是天堂，哪边是地狱。
就在他准备打车回家之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下意识地露出了一抹浅笑。
“罗杰，怎么给你发微信都不回呀？”
“刚刚在没信号的地方，怎么啦？”
“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你！”王警官比平时的语气高了半个调，有些字还拖长了音，听起来很焦急，也很难以启齿。
二十五分钟后，王警官的车穿越了市区，就停在了罗杰面前。他探出身子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招着手让罗杰快点上车。
不等罗杰关好车门，他就心急地挂好档，说道：“我遇到了一个有些棘手的案子，需要你帮下忙。我跟你父母都说好了，这几天你就归我了。我先跟你讲讲是什么案子吧，1月17——”
“昨天上午11点左右，有个男人持枪抢劫了一家银行，但在开枪之后却突然倒地死亡。在场的目击者称，枪响之后劫匪应声倒地，可奇怪的是开枪的人的确就是劫犯本人，对吧？”
罗杰饶有兴致地看向王千北，他最期待的就是对方满脸疑惑然后向自己抛出一大堆问题的时刻。
“我说，你是故意的吧？”王千北的视线始终放在路面上，脑袋都不偏一下。
“诶，什么是故意的？”
“就是那个啊，故意等我起个头，然后突然打断我，说出我要说的内容。”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前，王千北挂好停车挡，转过头，冷冰冰地盯着罗杰，把罗杰盯得都有些发毛了。突然，王千北猛地扑向了罗杰，开始在各个“敏感部位”挠起了痒，“不允许戏弄大人！”
“知道啦知道啦！”
直到绿灯亮起，王千北才停下自己的攻势，接着聊起了案情：“的确，要不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案子我也不会来找你。不管是监控，还是目击者，都确认了开枪以及中枪的都是同一人。虽然因为有手套的原因，没能在枪上采集到指纹，但我们做过弹道对比了，从他体内取出的子弹就属于我们在现场找到的手枪。总的来说，就是劫匪开枪打中了自己。”
“这样啊......”罗杰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虽然还没有周全地思考过，但我已经有了一种猜想。”
“真的吗？你快说！”王千北兴奋到不自觉地加大了油门。
“老王啊，你听说过......枪斗术吗？”
王千北的车停在了分局门口，他下车后狠狠地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进了局里。罗杰委屈得像是从风月场所里被抓出来的嫖客，低着头跟在他屁股后头。
“老王，你别生气了，你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较真呢？”进了办公室后，罗杰才敢低声下气地求情，“我又没去夏威夷学过射击，是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枪斗术嘛。”
“是，把膀子抡圆了子弹就能拐弯打中自己，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行了，不准再嘻嘻哈哈了。”王千北说着说着就在电脑里打开了一段监控视频，“来看看吧。”
电脑里播放着案发当天银行的画面，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将一只手藏在了身前的口袋里，稍微有些弯着腰地走进了银行。
他来到大厅中央，在足以引起保安注意之前就掏出了枪，一把造型和格洛克有点像的自制仿真枪。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手臂从身前抬起。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可在枪响过后，倒地的却是他自己。鲜血四处逃逸，染红了一大块地砖。
“看好了，就是这么直着手臂开的枪。”王警官说道，“怎么样，还挺棘手的吧？”
“啊。”看着倒在地上的嫌犯，生命渐渐从他身体里流逝，罗杰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要为持枪的凶手查明真相。
直到有人上前踢开了枪，带着所有人离开了银行，这起离奇案件的全貌也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怎么样？要不带你去现场看一下？”
“不用了。”罗杰拿起桌上的笔和本子，简单几笔，就画出了证件银行的平面草图。从柜台，取号机，咨询台，等候区，再到保安，经理，客户，罗杰一点点将现实带到了二维平面上。
王千北一边惊讶于罗杰仅仅看过一遍就将每一个细节都印在了脑子里，一边又不得不感叹这惊为天人的作画技巧。
“罗杰啊，英国是没有美术课吗？实在不会画画光写字也行啊。”
“哎呀！重点不在我的画，在于嫌疑人的动线。老王，直到目前为止你们都认为他是一名意图抢劫银行的劫匪，对吧？”
“当然啊。”
“但这并不是抢劫案哦。”罗杰坏笑着看向了王千北，“这是一起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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