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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住的楼下多了个摆摊的算命瞎子,他说看出我印堂发黑,流年不利,事业爱情都走霉运,要想破解,先拿两百问路钱,当时我还骂了他是个骗子,觉得他是在咒我。
“张志飞,分手吧!”
今天上午,突然收到女友这条信息的时候,等我打回去“为什么”三个字,发现已经需要验证,打电话也不接,等到我匆匆赶回出租屋想要挽回自己的爱情,却闻到满楼道的油漆味。
等到了自家门前,门上被泼红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不还,打断狗腿。”
打开门发现,女友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整个出租屋仿佛被洗劫一空,我整个人坐在床板上陷入痛苦的呆滞状态。
因为经营不善,我开的古玩小店前段时间破产,欠了一身债,这些我都没敢跟她提,上午出去就是找朋友周转,没想到这么快东窗事发,最终还是纸不包住火。
“老先生,真是神人啊,请您一定要好好帮我破破。”我恭恭敬敬地把钱递到他的手里。
“财源被断伤日主,两三岁前必丧父,幼小失怙多劳碌,不靠亲来不靠族;情劫逢伤忌雷火,二十出头母又亡,双亲本是同林鸟,大限来临各自宿……”
算命瞎子摸着两张票子的印花,露出满意的神色:“钱财在风水中为水,饮水思源,你最近的霉运就是因为你母亲的坟出了问题,回去扫墓迁坟,把父母葬于一墓,那时便可运转。”
简单地说了这么几句,他就挥手打发我,还不等我从小马扎上挪开,已经有人一腚把我挤到了地上,搞得我很不爽,正欲争吵几句,算命瞎子又说:“切记,从这一刻开始,不要与人争执,否则更霉。”
我忍气吞声地回去收拾门上的油漆字,那老瞎子有一点儿说的非常对,我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母亲一手把我带大,三年前母亲因心脏病突然去世,因为看日子的风水先生说不能往把母亲埋进祖坟所在的方向,只能选择“寄埋”,于是在村东头给母亲立了个孤坟。
这里是暂时待不下去了,我略作思考,便决定回老家,看看最近有没有迁坟的日子,再不济这段时间躲躲债也好。
傍晚时分,我便在村西口的站牌下了大巴车,乌云层巅密布,一道道划亮漆黑天幕的闪电宛如游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竟是干打雷不下雨,奇怪的很。
我老家的村子叫朝阳村,据村里的老人说是个有千年历史老村,现居人口不超过两百,村子不大,从村西头就可以看到村东头那棵建村起古柳树。
那颗古柳,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有五人环抱粗细,高有六米有余,它承载着我的童年记忆,是我儿时最佳的游乐场,每天跟小伙伴窜上爬下,我深深地记得华子那小子还从上面掉下来摔断过胳膊。
现如今,我母亲的坟墓就在那边,距离古柳百步之内,连墓碑都没有,寻常看来只是个堆成的小土包。
“大飞,你可想死老子了!”
在我站在村口感叹物是人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我的小名,我转头一看正是华子那家伙,穿着花短袖,破洞牛仔裤,戴着铁链子,打着耳钉,流里流气地对着我坏笑。
华子,原名刘青华,他父亲可能是希望他能上青华,结果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在家,不种田也不出去打工,这些年就靠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儿维持生计,进出派出所犹如家常便饭,被十里八乡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盲流子。
秦桧还有三个朋友,我们两个的关系一直不错,他再怎么坏,也没有偷盗我家,而且母亲下世那几天,都是他跟着忙前忙后,所以我们两个一直都保持着联系,所以来之前给他打了电话,把此行的目的跟他简单说过。
“兄弟,好久不见啊!”
我们两个来了个熊抱,他就跟我勾肩搭背地带着我往村委会走去,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已经把村长摆平了,村里上到老下到小支持我迁坟,这都是他的面子,不过村长必须要见我一面。
铛!
华子踢开村委会办公室门,我见到了年过六旬的村长,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典型的庄稼人。
我们这个古村都是村民投票选的村长,根本不看年龄和能力,只要家族人丁兴旺,符合乡里下达的基本条件就可以。
村长旁边还坐在个耄耋老头儿,叫张文顺,属于太爷爷辈,村长都要叫他一声二叔,像我和华子都要叫人家二太爷爷的,大家也不陌生,互相打了招呼,我给他们递烟。
村长开门见山道:“大飞,你想要迁坟的事情,我听华子说了,迁坟是大事,你有这份儿孝心甚好,但这关系到整个村子的运和兴旺,所以我和二叔商量过,首先你必须要把村里的祠堂仔细仔细打扫一遍。”
我皱了下眉头,这不就是想要我做免费的义务工嘛,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是咬牙点头:“没问题。”
华子拍了拍我说:“放心兄弟,有我的面子,这就是走走过场的事情。”
“别急,还有……”村长抽着烟,眯着眼睛:“再给祖先守上三天三夜的灵,每晚亥时,点上三红四白蜡烛,一直到鸡叫天明,期间绝对不能灭,灭了就代表祖宗不同意,你这坟也就迁不成。”
这不是摆明不让我合眼,干熬三天个晚上吗?
华子比我还急:“村长,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走走过场就行了,别等我堵你家下水道啊,给个面子行不?”
“这不是面子问题,是规矩。”
拄着拐棍迷迷瞪瞪的张文顺忽然开口,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我说:“如果你做不到村长说的,这个坟你迁不成。”
打扫祠堂?守灵三夜?
前者还好说,但是后者让我有些发怵,祠堂那是什么地方,是村里的禁区,我记得小时候偷偷进去过,看到里边全都是灵位木牌,上面盘着一条比我现在小臂都粗的花斑蛇,回家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最后叫了魂儿才好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
华子开口道:“大飞,别理他们,明天我就跟你迁坟,看谁敢拦。”
咚!
张文顺用拐杖狠砸地面:“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华子梗着脖子,露出狰狞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变挽袖子边说:“大飞,等一下你拦着我点,我这个人一般不出手,出手就没个深浅啊!”
我想到算命瞎子的交代,不得与人争执,便硬着头皮说:“行,我按照村长说的做。”
临走的时候,村长又出幺蛾子:“大飞,谁跟你打扫我不管,但这是你家迁坟,只能你自己守灵。”
“靠!”华子还想叫嚣,我觉得人家说的还真有那么点道理,无法反驳,有什么可说的。
我到村里扎纸人做白事的人家里买了红白蜡烛,外加冥钞纸元宝,华子则是回他家给我抱被子。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我又买了两瓶白酒、花生米和熟食,准备打扫完祠堂,老友重逢喝上一顿,顺便也是给自己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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