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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群英荟萃

作品: 薇笑倾凡尘 |作者:月上无风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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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璟叹了口气,他没有想过,都已经接近深夜的时候,才到了这个村庄,夜寒霜重,不宜快速赶路,给宁媚上完药后,他只得也跟着在这个村庄将就着过一夜。

村里姓黄的大妈,热情地给他们腾了间屋子,却只有一间。兰璟本说不怕冷,反正近日来,他也不是没有做过露宿这件事。可是宁媚却坚持,如果他要在房外睡,她也便去房外。兰璟没有办法,只得进屋子。

宁媚坐在炕上,脚才上了草药,青黄的一团,敷在玉足上,更显小脚雪样的白,见兰璟眼睛瞟过时,皱了皱眉,她便把脚往破烂的被子里藏了一点。

兰璟转过身子,往地上简单地铺了床被子,倒头就睡:“宁姑娘早些休息吧,明天我把你送到镇上,你再找个好点的地方自己修养吧。

“谢谢你了,”宁媚细声说道,“地上很凉,你没有关系吧?”

“没事,我不太怕。”兰璟已经闭上了眼,他练过武,也有法术护体,如果不是因为霜重,急着赶路容易生病,他也不会留下。何况今夜好歹有个屋檐遮遮,他该更好地养足精神才是。离紫玉国,还有两百里,争取一昼一夜赶到。

宁媚看着他背影,缓缓勾出了一抹笑,看来兰璟也不如传说中那般厉害,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妖,或许自己找上这具人体附上也是对的。只是,唯一可惜,这具人体纵是美丽,赶自己也还是差远了呢!宁媚暗自笑着,兰璟,明日你想抛下我也是不行了。

夜半时分,兰璟就被宁媚的哭泣给吵醒了,那哭声像是深深压抑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般,兰璟皱眉起身,点亮油灯,走到宁媚床边察看,只见宁媚已是满脸泪痕,嘴唇咬的死紧,突地一抽,睁开双眼,那眼中的冷冽与恨意,让兰璟都是不自觉一惊。

可宁媚却是渐渐缓和过来,声音中带了点疲惫:“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刚刚做恶梦了,兰公子继续去睡,不用管我,我坐一下就好。”

兰璟点了点头,放下油灯,又回到了地上铺着的被子处躺下。

一会儿,回头,见到宁媚仍是抱膝坐着,枯黄的灯光下,影子萧索,便忍不住道:“宁姑娘身上有什么故事么?”千绝山的门规中有不准袖手旁观这一条,他此番找到白晓凡,如果顺利,或许,能帮上眼前一看就满是悲惨经历的女子。

宁媚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女子身上能有什么故事,无非是被人玩弄然后抛弃。可是,我不甘,所以,我要去找那个人算账,问个清楚。或许,最后,同归于尽?”

三言两语,交待清楚,用了最坚强淡漠的表情和语气,还带着淡淡的嘲讽。可却显得更加真实。这世上,没有谁比宁媚更了解男人的心理,这是狐妖与生俱来的天赋。

兰璟听到同归于尽,又是皱了皱眉,看破生死的话,估计是最难办的:“宁姑娘先不要冲动,你那要寻的人是谁呢?”

宁媚又是安静了半晌才道:“那人的名字,我连提起都不愿!其实,去紫玉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见到他。

“宁姑娘也要去紫玉国?”兰璟出声问道。

“是啊,他是那里的人,人人都语紫玉的人狡猾多端,我偏生要去赌这一场,输了,又能怨谁呢?”宁媚这时语气中才似带了些哀怨与孤苦,自怨自艾,让人闻之黯然。

兰璟深觉,此事如果不管,就不叫袖手旁观,而叫见死不救了,虽然没有那个心情,他也是要帮这个忙的,而相对于现在绞尽脑汁,进行他不擅长的劝说,不如带她去紫玉,看着她,再寻机会开导:“宁姑娘,我也要去紫玉国,不妨,明日我们一起上路吧。只是,我赶时间,或许会辛苦一些,可以么?”

宁媚讶然看向他,半晌,那惊讶在脸上渐渐消失,她感激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谢谢,其实我也赶时间,我唯一可能看到他的时候,就是紫玉国的群英会了。”

“嗯,好。睡吧。”兰璟起身,吹熄了灯,再复躺下,群英会?

冬至又近了,但愿在此之前,自己能确定晓凡的安全,从而安下心来。

**

紫玉国一半国土是大漠,只得寸许土地,是与大漠相邻的戈壁土质,又还得天独厚有片湖区,名为珠子,引为水源,这才勉强能够建城,后来,这一块地,根据那片水域,取名珍珠城,紫玉以此城为都,立国,城即是国,国即是城。不过,紫玉虽实际地小,但是沙漠尽头,有片山脉,盛产紫色宝玉,除此之外,还有美酒美姬水果,与中原和四周小国通商,各取所需,倒是生活富足。

可这几年来,紫玉国国君渐渐野心膨胀,联合各小国,瞧准大历初建,国君年幼,根基不稳,常借故挑衅,岁贡不精。封漠斐前些年,为休养生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诏警告后便不再多管,可紫玉国尝到了甜头,更是不肯罢休,步步紧逼,听闻今年群英会,便是为了团结四周小国,让大历来使颜面扫地,知道厉害,也算是个正式宣战。

因此,所有知道一点内情的人,不论是西域小国的还是大历的,只要情况允许,都来关注这一场西域历史上,第一次向中原宣战的以比试各种技艺为名的大会。

群英会外,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很多车主抱怨天还未亮便来,却仍是如此状况,行走的人也抱怨车堵了去路,都是纷纷咒骂不已,时不时还会有人因此发生口角,待着周围人劝还是群英会要紧,才相互不屑哧一声,转身离去。

白晓凡与月微岚也走了过来,月微岚今日不顾众人眼光,与白晓凡一起行走于人群之中,不过众人也没有多大心思顾得上这头,那边,宽广的台子上,已是摆开了架势。各国的来使,才人,开始入座,大家看的眼睛都不动,千里迢迢赶来,自是不愿意错过一个细节。

白晓凡见到这样的情况,倒是有些不敢打听了,再说,这些人形形色色,打听要打听到点子上,她该问怎样的人,知道的可能性才更大呢?对,她今日回去,或许该给三师兄画幅像,连日来赶路,都赶糊涂了。有画像,不管认不认识三师兄的人,只要见过就能给她线索。

白晓凡正在四处钻,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她讶然抬头,看向场中,原来紫玉国的王室代表,已经到场了,穿着紫玉国特有服饰的宫女,围绕着一身着紫色绸袄的女子出来,在主席坐定,那女子以紫纱覆面,隔得远了不见容貌。

白晓凡听周围人议论,才知这是紫玉国的灵紫公主,也是紫玉国国君唯一的女儿,以国名入女儿名字,显然对此女宠爱之至。

“听说,国王有意愿将王位传给这个灵紫公主呢。”

“对对对,而且我还听说,挑衅大历的野心,也是这公主挑起的,她最初给国王提议的时候,才十二岁呢!”

“她现在也才十七岁,听说除了聪明才智,更是花容月貌,求亲的,能绕整个大漠一圈。”

“还有啊,她曾经在十五岁的时候,独自去了大历,是真正地打探了敌情回来呢!看之后紫玉国的行为,估计,大历还真是没有啥抵抗能力。不然,紫玉能那么嚣张?

各种口音,不同国家的人,讨论起这紫玉公主时,似乎都是兴致高昂。一个皇家的女人,本就引人注目,一个皇家的美女,更是不必多说,而如果这个女人又神秘,又聪明能干,估计便将成为所有人热衷谈论的话题。

“一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不知何人,说出此话后,四周都安静了,对那人投去不屑的目光,那人虽似还是有话要说,也只得缄口不语。

过了半晌,议论才逐渐小范围地展开,这次,是围绕着各国来使的了。

白晓凡不自觉地在台上各人中找寻大历使臣,却惊讶地发现,落座那人竟然是封漠然,她该寻个机会跟他打上招呼才好,有了熟悉且有地位的人,自然好办事的多。不过,听说这次大历的人会被刁难,封漠然他,没有问题吧。

几声锣鼓声响,台上歌姬奏出的音乐声停止,有侍臣高声宣布:“群英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比琴艺。各国代表中,参与比试的,竟然只有紫玉国和大历,可令人惊异的是,大历这琴师似是已经吓得肝胆欲裂,腿脚颤抖,而那紫玉国琴师则是镇定自若,志在必得。

琴艺,身处中原的大历明显更占优势,为何这琴师吓成这个样子。

众人已是开始议论开了,白晓凡好奇之下,也用心去听,原来,这紫玉国请来的琴师,原本并不是紫玉国人,而是天下琴艺排名第二的叶楚,而天下排名第一的艾思邪早已隐于山林,久不出世,这叶楚私下已是公认第一,自当胜券在握。大历请来的琴师却是名不见经传,名家在前,自然是心惊胆颤。

琴之一物,受心情影响本来就大,惧怕之下,这琴师原本技巧再高,也难得佳音。而那叶楚,虽然颇为自得,可抚起琴来,却真正做到了人入琴音,令人闻之忘我。

这胜负高下立分,众人虽然在琴师上台前便已明白是此结果,可真正得到结果时,仍是一片哗然。

“月微岚,一共要比几场啊?”白晓凡侧首问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月微岚。

“四场吧,琴书画武,之后便是贸易交换与自由比试了。”月微岚看向她,轻声回答道。

“嗯,或许等到自由比试的时候,我可以去找人询问了。”白晓凡点点头,盘算着时间。

见旁边月微岚不搭话,白晓凡又叹了口气道:“为什么大历这琴师这般水平,这样下去,好没有看头。”如果大家几日来,就为了看这些,也未免太过令人失望了。这紫玉国明显是有备无患的样子,大历,这样下去,难道真的要面子全失?

她,讨厌封漠斐,可是对于大历,她却有着最基本的感情,不容侮辱。于是也是心焦不已,深怕下面的书画武三项,再出什么纰漏。

书这一场,自是比书法,顺便,也考较了作诗吟对。

这一关,大历出的人是建朝以来第一位状元郎——庄如水,他沉着冷静,倒已经应了不少对方出的刁难题目,书法也是笔酣墨饱、力透纸背。而他出的对子,对方对的却不是甚好,连着淘汰了几人,又是只余他跟紫玉国派出的一神秘书生。

而正在两人要相互考量之时,灵紫公主却突然让侍女唤了暂停,让那神秘书生走到近前,低声耳语几句,下面诸人都暗自讨论着不公平,可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规则是一国才士都可参与其中,灵紫公主完全可以说自己也是紫玉国的代表,有权出谋划策。

暂停之后,那书生再次走到前面来,哈哈一笑,对庄如水道:“庄兄,前面的那些,比了那么多轮,也该腻了,不如我们换种方式来比。”

偏生庄如水又是个老实人,一听那书生这样说,便也谦虚一让道:“请兄台明示该如何相比。”

“不如我们各自为对方命题,出一个对子,自出上联下联,对上后,由评审来审定谁的在合题意的情况下,更为工整生动。但为防刻意刁难,这对子的题目,之后自己还得对上一幅,两幅对子结合起来比较,定出个胜者。”

“这比法……”庄如水正疑惑,这比法闻所未闻啊,实践起来,评断也没有个标准,该如何是好。既要想自己该如何写出个绝佳的对子,又不知该如何出题,才更在自己能对上好对子的情况下,让对方更难出个好对。

“庄兄莫不是怕了,其实这方法说穿了,就如命题作诗般,只是将诗改为了一个不受字数限制的骈句罢了。庄兄的骈句从来便挥洒自如,还用担心这个?”

庄如水在他一激之下便答应了。

那书生便笑着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各自书下一题,再同时开始做对子,如何?”

庄如水点头,可回到座位,却是迟迟不敢落笔,一心想着该出个怎样的题目,才能自己又有把握,又能难倒对方,汗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是渐渐从额头冒出。

白晓凡在下面也是紧张地攥了拳,这灵紫公主果然是个人才,瞧准了庄如水在诗词格律上的造诣,知道出上联,对下联这种方式无法讨巧,同时也看穿了庄如水为了读书,脑袋极死,便是灵活地一激,像这种,既需要考虑自己又要考虑别人的情况,顿时让庄如水陷入两难之中。

白晓凡沉思一下,便有了主意,其实这种情况,只要选个平时自己熟悉有把握并且比较得意的对子,提炼出个比较偏的题目给对方,再随意发挥对方的题目即可,反正是两个对子结合起来比较,只要自己那个本来就写的好,对方那个,尽力想到好的便是,起点都是一样的。怕就是怕庄如水想偏,故意想刁难,那自己心里都没底的题,哪里去想。

“庄兄可想好题目了?”那书生已是将笔放下,走到了台中央,出声问道,声音故作响亮自信,更是给庄如水压力。庄如水手上一抖,勉强镇定,才在纸上落下二字,与那书生交换。

两人先是打开,只见两人各自一惊,再当着台边评审和台下众人展开,只见庄如水手上的题目是戏台,而书生手上题目则就是书生。

白晓凡暗自拊掌,庄如水这次一激之下,倒是想出了好题目,现在就看二人发挥了。

两人相约以一炷香为时间,各自展示手中对子。可庄如水不知为何,竟然难以落笔,刚刚想题时溢出的细密汗水终于成滴,涔涔而落,众人又是嘘声一片。白晓凡跺足,这第一关都过了,都有了题了,为何想不到好对子呢?忽然想到了关键,估计这庄如水没有看过戏!白晓凡看向远处端正坐着的灵紫公主,咬紧了下唇,这女人,真是有心计,必是打听过庄如水平日的生活。这比试,简直是不公平。

眼看一炷香便要燃尽,庄如水还是没有落笔,白晓凡知道没戏,只得用平生最大的嗓音喊了一句:“我有良对!”

众人一惊,都是往这边看来,隔得近的见面前只是一个小姑娘,都纷纷露出怀疑之色,而隔得远的,则根本不知道是谁吼了这一嗓子,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白晓凡对前面的人笑着道:“麻烦让让,让我上台去,时间紧迫啊。”

面前的人都狐疑地让开了一条路,白晓凡上台前,却对着月微岚笑了笑:“月微岚,要给我支持!”然后就用跑的,三步两跳地爬上了台子,对着灵紫公主方向微微一笑,便走到庄如水旁边,压低声音道:“时间紧迫,我说你写,不要废话,国事为上!”

庄如水见面前这个小丫头如此严肃的表情和胜券在握的自信,不由也相信她,何况自己也确实无法以戏作对,便点点头。

最后一笔刚刚离纸,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侍女上来收卷,庄如水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如要虚脱了般,轻声但真心地对白晓凡道:“谢谢。”

白晓凡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眨眨眼:“你关于那书生的对子是什么,说来我听听。”

庄如水轻笑:“纵破千卷得载墨,百无一用是书生。”

白晓凡听完后疑惑,这不是也讽刺了他自己么?

庄如水似是看出白晓凡的疑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其实我练过武的,我以前还上过战场。”

白晓凡愣了一下,便开怀笑了起来,眼前这庄如水,原来还不是个书呆子。

在评审审完对子尚未公布结果的时候,四幅对联挂于杆上垂下,众人忙又往台前挤了一步,仔细打量。

只见右边紫玉国那书生以书生为题的对子是:书生纵无缚鸡力,将军亦缺吟诗功。

只是算合题,对仗更是勉勉强强。众人看了都摇头叹息。

再撇头看左边白晓凡让庄如水书的那对子,上面龙飞凤舞,字苍劲有力:帝王将相佳人才子登场可见,惊天动地悲欢离合转眼皆空。

众人都是发出啧啧惊叹之声,两相对比之下,连两人旁边给自己出的题的对子,都被忽略了过去。胜负,显然非常清楚了。

“那书生也在讽刺你,你们真走到一块去了。”白晓凡却先是凭着好奇心,看向那书生的另一副对子:金榜题名,不过虚假富贵;洞房花烛,亦非真正姻缘。

庄如水凝神看了后,道:“没事,他这对子做的不算甚好不说,也讽刺的是戏台上的状元,我的富贵可是真的。

白晓凡抿嘴笑笑,转过头,再将自己那对联欣赏了一遍道:“对了,忘了谢谢你那么信任我,而且那个时候,还能写出这般遒劲的字来,真是佩服不已。”

“这确实是好对子,看来,之后,我回去该好好看看戏了。”庄如水再看一遍,拊掌,也跟着笑道。

白晓凡眨眨眼:“放心,接下来的好戏,少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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