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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多高的青色火焰烧得炽烈而安静,火焰中,敖元青跪在地上手肘支地,脑袋埋在胳膊里,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紧握的双拳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都足以说明他此刻的痛苦。
毛团跟他玩了一路,已经把狗子视为重要的玩伴了,此刻见狗子受罪,她围着火焰又跑又叫。好几次试着接近狗子,但每次刚碰到青焰,她身上的白毛就立刻被烧焦一块。而此时的狗子似乎完全屏蔽了感知,对他“心上人”的呼唤毫无知觉。
“毛团回来!都烧成斑点狗了。”谢微跑过去,制止了她毛团的自虐行为,“别担心,我觉得这个火不会伤害他。”虽然她不记得自己写过这玩意,但看着狗子被“烤”了这么久头发丝都没烧焦一点,也能推测出个大概。
韩潇摸了摸毛团被烧糊的爪子,又看看敖元青,然后毫无征兆地捞起谢微的发尾往火焰上送去。谢微都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一阵滋啦声过后,毛发烧焦的味道迅速在石洞内弥散开。
谢微从他手里抢回来头发,看着被烧得张牙舞爪的发尾只想口吐芬芳:“你妈的……你怎么不烧自己头发?!”
韩潇面不改色地无视她的问题:“看来这个火只烧外面的东西。我猜作者可能是照着静电屏蔽的原理写的。”
谢微抓着他发尾的手顿住了:“什么鬼?”
“静电屏蔽啊。你没学过中学物理吗?金属罩内部的物体不受外部电场影响,内部电场为零。火焰只烧外面的不烧里面的,就相当于一个屏蔽罩,能屏蔽外界对他的伤害。”韩潇指了指敖元青。
“……”谢微一脸冷漠地抓了把他的发尾往青焰上摁去,在一阵滋啦声中回了他六个点。谢谢抬举,作者表示并没有想那么多。
烧完韩潇发尾,谢微心气终于顺了,智商再度上线。韩潇虽然思路奇怪,但分析出来的结果跟她的猜测一致——那层青色的跳动着的光,与其说是火焰,倒不如说更像保护狗子的结界。“敖烨?是你吗?”谢微问火焰。
青色的火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她。
“敖烨?”韩潇指着火焰:“敖元青的爹?”
谢微点了一下头:“嗯。应该说是敖烨附着在妖丹上的一点残魂。敖烨去世之前怕儿子受欺负,就强行把妖丹渡给了儿子,留残魂在妖丹上也是为了保护儿子。不然以他的修为,年幼的天狗肯定会被他妖丹反噬。”
谢微隐约记得她写过因为有敖烨的残魂相助,敖元青消化父亲妖丹的过程还算顺利。虽然只一笔带过没有写具体过程,但现在狗子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顺利……难道因为他俩穿过来改变了故事进展,给狗子带来了无妄之灾?
敖元青不会就这么挂了吧?这个念头一蹦出来,谢微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跟火焰保证:“敖烨,你还是帮帮敖元青吸收妖丹吧,外面有什么危险我们顶着。”
“喂,你怎么敢夸下这种海口?”韩潇毫不留情地拆台。
谢微一个眼刀刮过:“你能闭嘴吗?反正这里又不是古祭海能有多少危险?敖烨就剩一点残魂,分了这么大力量给狗子做屏障,肯定没多少精力帮他吸收妖丹了。你看看狗子,他要死了怎么办?!”
韩潇:“……你激动什么?书里的人又不是真的。”
谢微语塞。话是没错,她从前给笔下的人物发便当的时候也这么想的。但是……她看了看眼前已经开始无法维持人形的狗子,还是觉得无法什么都不做。
他们刚才的话也不知道敖烨听了多少,反正青焰抖了那么一下之后就再无动静。而敖元青的模样让人害怕他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不能再等了。
“小师叔,帮个忙好吗?”谢微别无选择只能求助于韩潇。
韩潇被她突然变嗲的声音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脸皮抖了抖说:“讲人话。”
谢微:“我要用离魂术跟敖烨沟通,你帮我保护身体。”
离魂术这个名字很好理解,韩潇都没多问就跟赶蚊子似的挥手:“去吧去吧,你不离魂也是我保护。”
谢微:“我是说有怪来你直接放大招,一会离魂了我可跑不了马拉松。”
“我看着像智障?”韩潇白眼。
妥了,韩潇这人嘴虽然有点讨嫌,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谢微道了谢,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拔出微生澜的佩剑。她在敖元青三步之外站定,右手举剑,左手做剑指往剑身上虚抹,片刻,她脚下出现了一个法阵,将她和敖元青都圈在阵内。跟慕云潇明亮的冰蓝色的阵不同,微生澜的阵是蓝紫色的,而且越往中心颜色越浓,由上往下看,仿佛一个深潭。
谢微不熟练地挽了个剑花,无数发着蓝紫色光芒的咒语不断地从阵中升起,又在空中消解,像是凭空辟出了另一个空间。微生澜的佩剑从谢微手中挣出,浮在阵眼上方。
化魂入梦,这是微生澜所有招式里谢微最熟悉的一个。在文里,慕云潇入魔时差一点就全盘魔化。是微生澜用化魂入梦进入了慕云潇的识海使他恢复清明,这才没有彻底沦为毫无神志的魔物。但她自己的肉身却因为无人护持,成为了魔物们的口粮,而没了肉身依凭,离魂术结束,她无所依凭的神魂就跟肉身一样,落个被啃噬殆尽的下场。
不过现在他们不在魔域,旁边又有韩潇看着,谢微就放心大胆地开了大招。
化魂阵成,谢微再度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已经不太一样了。包裹着敖元青的青焰里,果然有个男子的身影。打扮与敖元青相似,同样是劲装加高马尾,但敖元青看上去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敖烨却仿佛一把随时能出鞘的宝刀。但因为是残魂的缘故,敖烨的身影看起来隐隐绰绰,并不明晰。
谢微试探着喊他:“敖烨。”
“你……不是她。你是谁?”魂魄的状态虽然脆弱却更不容易被骗。
好家伙,敖烨知道她骗自己儿子了。“这不重要。”谢微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能保护你儿子,你别浪费精力维持结界,还是去护持他要紧,不然我怕他撑不过去。”
敖烨静静地听完却不为所动:“能不能挺过去是他自己的问题。强者生,弱者死,我天狗族向来如此。”
谢微只得把猜测和盘托出:“可是,我觉得好像是我刺激到他了,不然他应该不会这么激动。”
敖烨依旧无动于衷:“那也是他心智不够坚韧。”
等等,敖烨你确定是亲爹?谢微想吐槽,但仔细想想设定是自己写的,骂他就是骂自己。还能怎么办?亲爹不放行,谁也进不了阵里,只能等着狗子自己熬过去。
就在谢微准备放弃的时候,敖烨终于叹了口气:“离魂不易,你既有心,就看看他吧。”话音刚落,青焰立刻裂开了一道缝隙,谢微钻了进去,火焰中的裂缝也随之闭合。到底是亲儿子,还是心疼的。
谢微现在是魂体,踏入火焰内就是踏进敖元青的梦境。狗子的梦一看就不太快乐,漆黑的夜里,屋里没有点灯,只有远处光秃秃的石头山反射进来的那一丁点月光。
一只小豆丁踩着月光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屋里,圆鼓鼓的小脸紧绷着,奶凶奶凶的。但当他看到床前坐着的人时,奶凶的小表情一秒破功。
“爹!”小狗子扑到男人怀里,再抬起头时,委屈的泪水都在打转了。
敖烨摸了摸他耷拉着的狗耳朵,问:“打输了?”
“没有!”小狗子大声反驳,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他们人太多,几个打我一个……”
敖烨没说什么,起身点了灯,招呼小狗子:“过来,给你擦药。”
小狗子高高兴兴跑过去,有了亮光,谢微才看清楚他身上脸上有多少伤。但小家伙很是要强,擦药时疼到伤口都抖了也不见他喊疼,看得谢微母爱泛滥心酸到不行。大约是打架累了,敖烨药还没擦完,孩子就趴他身上睡着了。他把孩子抱回床上,刚放下孩子,一口血水就吐了出来。敖烨仰靠着床柱,胸口渐渐有血迹渗出。
敖烨也没去理会自己的伤势,反而伸手抓向胸口,挖出妖丹,不管敖元青醒没醒,拎起来就给他塞了进去。
敖元青被满口血气弄醒,迷迷糊糊地问:“爹,你给我吃了什么?好腥……爹?爹!你怎么都都都……”年幼的敖元青被浑身浴血的敖烨吓坏了。
“别吵。”敖烨失去妖丹,已经气若游丝,但言语间的威慑力还是让小狗子立马噤声。
“我身受重伤时日无多,我死后,妖丹一定会被人争抢。趁现还没人发现,我把妖丹给你。这件事你谁都不能说,记住没?还有,妖丹上有我下的禁制。你不久以后也许能打开,但是,你一天不离开噬月山就一天不准碰禁制,懂了吗?”敖烨说完遗嘱,又拼着最后一口气盯着敖元青重复了两遍他的话,这才松懈下来,又吐了口血,没了气息。
亲眼看着父亲死去,年幼的敖元青忍不住哇哇大哭。从这里开始,梦境变得混乱,谢微看到许多陌生人来到房子里,说是帮忙料理青炎长老的后事,做得最多的却是跟敖元青打听敖烨妖丹的去向。敖元青倒也聪明,不是说不知道就是哭着喊父亲。这场闹剧直到族长赶来才结束。
然而谢微很快又看到,族长带走了敖元青后,在他睡着时也试图找过妖丹。族长比那些人更厉害些,她找到了妖丹,但同时也看到了妖丹上的禁制。“……除了小元青,其他人一碰就玉石俱焚,敖烨,你想得倒是周全。”族长笑着,轻抚敖元青的额头,最温柔不过的动作,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叫人胆寒。“你猜,你的小元青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这些梦境的碎片让谢微无比惊讶,因为其中很多细节都是她不曾写过的。似乎书里的世界在她笔触之外自发地补完缺失的部分。
谢微看着敖元青从奶凶的小团子长成少年,在欺凌中成长,却也在欺凌中变得更坚强。族长期待的,他熬不过欺凌主动解开敖烨禁制的一幕始终没有发生。从梦境看来,狗子并没有被记忆束缚,谢微正犹豫着要不要为他解开梦境,他的梦境就像被火燎过的纸张,迅速化为了灰烬。
“谢谢你来看我。没事了。”敖元青站在皎洁的月色中,曾经全然外放的锐气如今竟然收敛的大半,气度隐约有了几分敖烨的影子。
得,还是知子莫若父,她白操心一场。谢微闭上眼,结束了这场化魂入梦。当等她再次睁眼时便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
韩潇站在洞口背对着她,举剑维持着杀伤力巨大的剑阵。而石洞外头一片狼藉,怪物腥臭的□□差点让她当场呕出来。
韩潇听见声音回头:“你终于醒了,九泉。”
九泉?谁?谢微愣一会这才想起来她胡诌的名字。
在剑阵又秒了一只怪兽后,韩潇说:“你还是改个名吧,咱俩名字连一起不太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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