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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翡醒来,发现她所在的不是淑和宫,而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干净整洁而温暖,屋内放着火盆,火苗噗噗的闪着红光,厚厚的棉帘挡住了窗户,从帘子的缝隙里透出一缕明亮的光,照着屋子里的尘埃在光影里飘来飘去。
昨夜的场景涌入脑海,她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可是眼前的屋子绝不是在皇宫,尉东霆竟然真的将她带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坐起来,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是谁为她整好了衣衫?
床前放着一双麂皮软靴,她弯腰要穿上靴子,轻步走到窗前,揭开了挡住窗户的棉帘,耀眼的光一下子扑了过来,窗外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白,阳光照着雪上,雪光明莹。
外头站着的两个丫鬟一看云翡醒了过来,连忙推开房门,进来行礼:“夫人醒了。奴婢金多,银多,给夫人请安。”
云翡本来心情不甚愉悦,但见到这两个胖乎乎的丫鬟,再听见这两个名字,简直有点忍俊不禁想笑,问道:“这是哪儿?”
“回夫人的话,这是邙山上的一处庄院。”
云翡听见这句话,突然间想起了赵策。当初被他劫持,也是在邙山附近的庄院,过了几天也未听见他们被人抓住的消息,应该已经安全脱险。云翡当初让赵晓芙留下书信,也是算定了云定权知晓了她和云承罡的那种关系之后,会放弃找寻。无论他多么喜欢这个女人,被自己的儿子玷污过,他当然不会再要。
“我姐姐醒了么?”门外突然传来阿琮的声音。
云翡又惊又喜,忙喊道:“阿琮。”
走进来的不仅有阿琮,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翡看见她,猛然一怔,险些叫出声来,竟然是尉琳琅。
“我没死,你别怕。”尉琳琅一身家常的裙衫,不施粉黛,仿佛一个寻常人家的妇人。她淡淡地笑着,仿佛怕吓着她,没有走近。
“太后?”
“别叫我太后,以后叫我姐姐便成了。”
阿琮走过来,笑嘻嘻地抱住云翡的胳臂,“姐夫说,一会儿娘就到了。”
“真的么?”
阿琮点头:“姐夫已经派人去接了。”
云翡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昨夜她不肯走,就是因为放不下阿琮和母亲。只要有阿琮和母亲平平安安陪在身边,她就安心了。
尉琳琅见云翡并没有太过惊愕害怕,这才慢慢走过来,坐到她面前,轻声道:“我父亲去世了,你知道么?”
云翡没想到她开门见山说起这个,怔了一下,点点头。
尉琳琅叹息道:“说来你不信,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很高兴。我甚至不想为他戴孝。”
云翡道:“我信。因为,如果我爹死了,我也很高兴,我也不会为他戴孝。”
尉琳琅望着她笑了。
云翡看着她由衷道说道:“您看着比以前年轻多了。”
“是啊,因为我又活过来了。”尉琳琅笑着道:“我知道我女儿还活着,我觉得我这辈子又有了希望。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当初你在晋城对我说了几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的确,当初云翡的那一番话,分明就是说给她的。她在父亲眼中,从头到尾就是一枚棋子,一个工具。她为什么要这样死心塌地,为了父亲将自己一生幸福都埋葬?他可曾为她着想过,可曾将她视为亲骨肉来疼爱过?他那样对待她,她为何不能像云翡一样去抗争?为什么要乖乖认命,过着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漫长的看不到头的时光,永无出头之日的深宫寂寥,她早已经受够了。
“我借陆家火灾假死,东霆瞒着我爹将我藏在这儿。现在我爹死了,我也终于自由了,不必躲躲藏藏。很快,就可以见到我女儿灵慧。”尉琳琅笑了:“这孩子一直都不知道我是她娘,我也不知道她是我女儿。”
“你不知道?”
尉琳琅点点头:“当初我爹用赵旻换下了灵慧,是瞒着我的,他以为我不知道赵旻不是我亲生,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因为赵旻抱过来的时候,脐带都结了痂,根本不是初生的婴儿。我便追问我爹,我生的孩子在哪儿,他见瞒不过去,便对我说,我生下的孩子已经死了。孩子是我唯一的寄托……我当时万念俱灰,每次看到赵旻,都会想到我失去的孩子,万箭穿心一般痛。”
“赵旻其实无辜,你该厌恨的是你爹。”
“是,我的确是厌恨他,但这种血缘关系无法断绝。我若是揭穿一切,尉家就完了,我只能在宫里当个行尸走肉。”
尉琳琅比起宫里,虽然穿戴上差了许多,也不施脂粉,但气色和精神却好上百倍,她和尉东霆本就生的像,看着她,云翡不知不觉便想到了尉东霆,即便知道了尉灵慧不是他的女儿,可是她并没有随之便释下心里的郁结。
“我知道灵慧让你对东霆有了误会。这也不能怨他,灵慧的身世太过特殊,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不是存心要瞒着你,是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对你说。这个弟弟我最是了解,他对你,可谓是用情至深。当初求我赐婚的时候,便说过,此生非你不娶。”
云翡低头不语。
“他临行前,父亲已经病入膏肓,而且也答应会视你为家人,所以他没想到父亲还要算计你。肖雄飞也是个笨蛋,带了那么多人也没能找到你的下落。东霆接到消息,心急如焚,临时改了战略,让舅父去攻占金陵,他领兵南下包抄吴王的后路,和林青峰结盟。他知道你不放心母亲和阿琮,一定会回到洛阳,所以让肖雄飞潜入京城带你走。你又不肯,还另选了驸马,我那弟弟便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说到这儿,尉琳琅莞尔笑道:“不过这一激他,仗倒是打得特别快。不到半月便大获全胜,生擒吴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云翡脸色一红,却依旧低头颔首,沉默不语。
“你就消消气,原谅他一回,原本也不是他的错,是我爹不好。如果他已经过世。你和东霆,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金多道:“将军回来了。”
尉琳琅笑着起身,棉帘子一掀开,阿琮先叫了起来。“娘!”
云翡本来低垂着眼帘,听见阿琮喊娘,立刻抬头,果然看见尉东霆扶着苏青梅走了进来。
云翡简直难以形容心里的惊喜和意外,立刻走过去拉住母亲的手道:“娘,你怎么来了?”
“东霆派人将我接了出来。说是京城要打仗。”
打仗?云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母亲身后的尉东霆,他正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碰到她的目光,便立刻眼中一亮,仿佛久旱的田野,被春风拂过。
可惜春风只有一刹,云翡扫了他一眼,接着便又无视了他的存在,扶着苏青梅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娘你喝水。”
苏青梅嗔道:“你这孩子一向主意大,可是怀孕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娘,整日东颠西跑的,没个安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即便不想想自己,也想想孩子。”
云翡没想到母亲一见她,便提起这件事,顿时羞得脸色通红:“娘,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东霆告诉我的,想想我都后怕,大雪的天,你还出宫到处折腾。你真是太不当心了。”苏青梅又心疼女儿,又心疼外孙,说着说着,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云翡愈发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莫非是昨天叫人给自己诊了脉?。
阿琮高兴地跳起来:“娘,我是不是要当舅舅了?”
苏青梅嗔道:“瞧你这小皮猴,那里有个舅舅的样子。”
阿琮作势便要扑到云翡身上,还未到近前,尉东霆已经伸出胳膊挡住了他。
苏青梅连忙将他扯开,嗔道:“冒失鬼,以后不许扑来扑去的,要轻手轻脚,别碰着了姐姐的肚子。”
阿琮立刻乖乖点头:“我知道,姐姐肚子里藏着小宝宝。”
云翡脸色绯红,此刻被家人环绕,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做母亲的欣喜。
尉琳琅也很是高兴,在背后推了一把尉东霆:“我可是替你说了一车的好话,还不赶紧去哄哄孩子他娘。”说着,对苏青梅道:“云夫人,我方才吩咐了厨子给阿翡做好吃食,你来瞧瞧,可还那些要嘱咐的。”
苏青梅立刻拉着阿琮道:“咱们去给你姐姐准备些好吃的来。”
阿琮却不肯走,扫了一眼尉东霆道:“不,我要陪着姐姐,免得姐夫欺负她。”
尉琳琅噗的笑了:“你放心好了,你姐夫只会被你姐姐欺负。”
苏青梅听得这话,心里分外高兴,立刻将阿琮拧着胳膊扯了出去。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云翡知道尉琳琅是故意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让尉东霆好好哄她。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解释,晋州的那些往事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那些暗夜的旷野中奔逃的画面一幕幕从眼前飞过,她觉得心口闷得厉害,好似很多东西都堵在了那里。
她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看着外头亮莹莹的雪。
尉东霆慢慢走过来,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像是一张网笼罩过来,曾经她心甘情愿陷入这张网里,曾经她以为他能保护她,给她一生无忧,平静安稳。
后来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男人根本靠不住,跟银票比起来差远了。
见到他,她没有重逢的喜悦,也没有找到归宿的安全感,她麻木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好似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心里充满了不安全感,充满了对感情的恐惧。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天长地久,生死与共么?为什么她在林清荷,英红袖,尉琳琅,赵晓芙还有她娘的身上,什么都没看到。
“阿翡,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有了孩子,不知道多后怕。”尉东霆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云翡身子一僵,立刻要去掰开他的手。掰不开便使劲掐他,拧他,挠他,毫不留情,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尉东霆只是紧紧抱着,任由她又掐又打,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你想要打我出气,只管动手,只是别累着自己。”
他轻轻地将掌心放在她的小腹上:“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云翡冷冷道:“多谢,我自己能保护我自己,也能保护我的孩子,用不着你。”
尉东霆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刺疼,那个娇俏可爱,搂着他的脖子,说爱夫君会比爱银子多爱一万倍的妻子,已经变成了初见时那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少女。他千辛万苦才得到她的真心,如今只有从头再来。
“东霆,苏将军过来催了。”门外响起尉琳琅的声音。
尉东霆放开云翡,答了一句:“好,我即刻便来。”
尉琳琅挑开帘子走进来,笑吟吟道:“你放心去吧。有我和云夫人在,会照顾好你的妻儿。时辰不早,该动身了。”
“姐,阿翡她就交给你了。我,”他望着云翡,欲言又止,恋恋不舍。
尉琳琅有些好笑:“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来日方长,儿子都有了,还怕阿翡会不理你么?”
尉东霆窘迫地笑笑,又看了看云翡,这才阔步离开。
刚走到屋檐下,就听见云翡道:“你等等。”
尉东霆心里一喜,急忙停住步子回过身,定定望着她,眼中皆是惊喜之色。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云翡俏生生站在门框边,板着一张如画容颜,冷冷地问:“你是不是要去攻占京城?”
“是。”
“不许你伤了宋惊雨。”
尉东霆脸色一僵,心里顿时酸溜溜像是泡到了醋缸里。原来不是担心他的安危,不是嘱咐他小心些,也不是舍不得他走,是在替另一个男人担心。
云翡又哼了一声:“还有,章松年。”
扔下这句话,云翡扭身回了房间,棉帘噗的一声垂下来,扇过来一股子风,透心凉。
尉东霆的心更酸了。
除了宋惊雨,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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