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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穗手里拎着一只小狼,从土地庙里走出来,那头小狼不安的晃动着腿。
池穗刚走出来,土地庙前的空地上微微一静。
原本岿然不动的头狼,转过头,向前走了几步。
池穗拎着小狼向它走去,人群自发让开了一条路,站在一边的成壁忧心忡忡地说:“池姑娘莫要离这畜生这么近。”他在放在的战斗中挂了彩,不知道从哪捡了个树枝,支撑着身体。
池穗侧过脸,脸上淡淡的,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离狼王十几步远的地方,狼王突然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在这夜色中,让人不寒而栗。
池穗迟疑了一下,把腰间的弯刀拔了出来,丢在地上。
“阿穗!”郑东和下意识叫了一声。
站在一边的池青山眉头紧皱,却没有出声。
池穗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把小狼放在了离头狼五六步远的地方。她的眼睛静静的,像一面湖水,而后又倒退了几步。
站在狼王身边的一头母狼,低声呜咽了一下,走上前,轻轻舔舐着这头小狼。而后把它叼了起来。
头狼长啸了一声,周围的狼此起彼伏的嚎叫起来,头狼率先向后一跃,狼群紧随其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一地血腥,有的妇人已经开始捂着嘴恸哭,村长拄着拐杖走出来,用手指着郑东和,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逆子!”
若不是郑东和执意把狼崽子偷来,也不至于引得群狼环伺,村长微微喘了口气,拐杖用力敲了几下地面:“你偷这狼崽子做什么?”
郑东和低着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池穗,低声说:“镇上有个兵器铺子,我瞧上一把匕首,想买来送给阿穗。”
这话说完,四周微微一静。池穗微微抬起眼,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郑东和是村长的独子,是在双柳村数一数二的家室,加上人长得周正,走在路上也是惹眼的,可偏偏他就喜欢往池穗身边凑,池穗长得不丑,只是剑眉星目,身上带着雌雄莫辩的味道,虽然没什么架子,一般人近亲她也不会有想娶她的想法。
村长媳妇听完这句话,几乎要昏过去,把掌心都掐出了血痕来,村长重重地咳了一声,指着他说:“你去祠堂里跪三天,谁也不许给他送饭!”
郑东和被人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池穗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池青山把池穗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老子早说了不让你往外跑,刚才又拿着刀指着人家,他一向属意你,若有他庇护你,我也还放心些。”
池穗撇撇嘴,淡淡道:“可我不图他家有钱有地,不是我的东西,我才不肖想。”
万万没料到池穗说出这样的话来,池青山愣了愣,嘴唇翕动了一会,才艰涩地问:“你以为我让你嫁给他,是图他家的财么?”
池穗旋即反问:“难道不是么?”
空地边上已经开始清理一地狼藉,反倒没什么人注意到池穗这边,池青山看着夜色下池穗黑亮的眼睛,张张嘴又闭上。
夜色柔和了池穗脸上的棱角,此刻她双目端凝,黑白分明,面庞上隐约能看出几分清丽的轮廓。
她长得像她母亲,尤其是这双没有杂质的眼睛,池青山摆摆手,就看见成壁坐在一边,吃力地挪动着身子,可见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
“你去把这孩子送回去吧,他们家离得远,他自己回去也不大方便。”池青山说着,池穗点点头走到成壁面前。
一躬身,把他拉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吓得成壁赶紧往后缩:“池姑娘,男女有别,万万使不得!”
池穗没说话,扶着他走了两步,又忍不住问:“你走的了吗?用不用我背你?”
成壁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连连摆手,池穗哦了一声说:“那走吧。”
接着就扶着他向祝家走去。
二人一路默默无语,这一路上成壁对池穗叹为观止,她的力气极大,说是扶着他,可他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池穗肩头,再加上她身量高挑,看上去十分轻松。
走到祝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家住的比较偏僻,已经听不见远处熙熙攘攘的人声了。祝从之在院子的天井底下转来转去,心里非常焦灼。
祝夫人也没睡,最在一旁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祝从之反过来安慰母亲:“成壁的功夫,是父亲专门找人教过的,寻常二三人都不能近身的。”
祝夫人点头叹到:“我如何不知晓,只是已经过了子夜,怎么还不见他回来。”停了停又说,“从邺城到这,百余里的路多亏了有成壁,他千万不能出岔子啊。”
正说着,就听见有敲门的声音,这声音又重又沉,祝从之跳起来去开门。
外头黑漆漆的一片,门上的大红灯笼照出池穗的脸,祝从之顾不得搭理池穗,先去扶成壁,池穗在一边好心相劝:“他身子沉得很,你太瘦了,还是我扶进去吧。”
祝从之最恨别人质疑他的能力,立刻不爽起来:“不劳烦你了,我扶他就行了。”
成壁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弱弱地说:“公子要不让池姑娘进屋吧。”
祝从之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恶狠狠地瞪他:“你闭嘴!”说着就伸手去扶他。
池穗若有所思地松开手,祝从之狠狠一踉跄,险些摔倒,立刻喊:“画屏,画屏,过来搭把手!”画屏到底也是个小姑娘,力气有限,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把成壁扶到他的住处。
锦书懂一点医术,画屏和她一同照顾着成壁。
等祝从之从屋里出来,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池穗真心赞道:“祝公子实乃真男儿。”
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儿,祝从之看了池穗一眼,她眼睛很亮,满眼真诚神色,可祝从之怎么都觉得她话里有话。
祝夫人倒是很开心的样子,把池穗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多亏了池姑娘,我在这谢过了。”她生的好看,此刻眉眼舒展,十足十的温柔。
池穗连忙摆手说:“夫人客气了,要是不嫌弃叫我名字就行。”
祝夫人笑吟吟地说:“阿穗。”然后把目光落在祝从之身上,“今天多亏了池姑娘把成壁送回来,外头黑,你拿着灯笼送一送池姑娘。”
祝从之从小读圣贤书,道理心里都清楚得很,只是想着要和池穗走在一起心里就别扭得紧,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身。
池穗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不劳烦了,不过几步路,我都熟得很,”她又看了一眼祝从之,真心实意地说,“大晚上的,祝公子模样生的俊俏,还是少独自出来,遇见歹人就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得了。”
祝从之最讨厌别人拿这样的话说他,偏偏又找不到还击的话,坐在一边生闷气。
池穗也不等祝夫人再说话,从门口地上捡起自己的武器,气定神闲地走了。
祝夫人看着她的模样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看看祝从之说:“池姑娘这性子我喜欢,不矫揉造作,倒是不藏着掖着。”
祝从之拿鼻子哼了声:“长得五大黑粗,哪有姑娘样子。”
祝夫人叹气:“她打小没有母亲,也没有人教她这些,你瞧她生的模样,若是好好料理一番,也该是个标致人物。”
祝从之依然在心里头不喜欢池穗,忙站起来说:“我去瞧瞧成壁。”
说着就往屋里走,脑子里忍不住就开始勾勒池穗对镜贴花黄的模样,狠狠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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