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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波尔德诧异地看着他,忽而怒吼:“你在干什么?我说楚月出事了,她被人杀了!”
黎爵将装着视频资料的USB拔.出来,面色从容:“他可没那么容易死掉。只是想让你回来,顺便吓唬你。”
姬波尔德满脸不信:“可那个男的手上还有刀!”
黎爵反问她:“——为什么半夜三更会有男人在女子寮出没,还恰巧藏到楚月走进的寝室?”
姬波尔德表情一僵。
她用几近缺氧的大脑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回味过来,咬牙切齿。
她被楚月给耍了!
那个男的,分明就是楚月的队友!
借那个恐怖故事烘托氛围,然后再让队友把她吓跑。这样一来,楚月就能成功脱离她的实现。
现在想来,那声枪响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马了个巴子,果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黎爵看到姬波尔德狰狞的表情,饶有趣味地笑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关心他?你不是看他不顺眼?”
姬波尔德刚要骂骂咧咧,听到这句话,又开始支支吾吾。
时间退回到几分钟前。
昏暗的宿舍中,虞楚越取出化妆镜,捋了捋刘海,遮住额上磕出来的淤青。
为了让姬波尔德相信这出好戏,虞楚越也没对自己留手。
在他身旁,清秀的青年擦擦反光圆片眼镜,架回鼻梁上,又变回人畜无害的普通中学生背景板。
这就是虞楚越神出鬼没的队友——少年A。
少年A透过窗户,看到了姬波尔德夺命而逃的背影。
他问:“……我真有那么可怕?”
虞楚越笑而不语,没点头,也没反驳。
少年A来自盖社集团,他与超级明星莉雅恰巧是同事。
比起莉雅,他分到的资源很有限,就连这张脸和整体机能参数,也是在开赛以前工作人员从反派素材库里随便找来给他按上的。
所以,少年A的脸平时看上去还算人模狗样,但只要光线不对,就会瞬间化身为galgame中把可攻略角色堵进死胡同注定挨揍、戏份不足五分钟的无名喽啰。
少年A发出的枪响实际只是气球爆炸,虞楚越甩到姬波尔德脸上的液体也是事先准备好的颜料。
但整栋女子寮还是产生了微小范围的骚乱,因为姬波尔德的尖叫实在太过嘹亮。
熬夜奋战的学生好奇地来到走廊上查看情况,少数人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女手脚并用着逃走了。
有人认出那是高三的交换生姬·波尔德。
毕业班生摇头叹气:“学着学着,又疯了一个。”
她们这样想着,摸了摸绑在头上的必胜绑带,心里生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感,摇着头转身走了。
虞楚越和少年A互相交流彼此得到的情报。
少年A接到虞楚越传来的讯息后,便一直跟着左卫门。
左卫门搜集情报的路线与虞楚越和姬波尔德十分相似。
但他还没有发觉“金宫万理江”这个关键人物。
左卫门关注的是另外两个行迹可疑的人——
保健室的医生时崎三秋,以及高三生物课课长小康元介。
左卫门将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少年A只知道他目前正密切观察着他们,并不大清楚是什么导致左卫门对两人的关注。
正如虞楚越所说的那样,能够进入pvp环节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除了姬波尔德。
听到“保健室”,虞楚越则想到七大不思议传闻中的“20KG的指针”。
这条传闻所给予他的第一印象是“一根重达二十千克的指针”。
但假如是“指向二十千克的指针”,那么这个指针很可能指的是体重秤,传闻的源头或许是一次中学生例行体检。
一个体重为二十千克的高中学生。
就算不是鬼,大概也是不人不鬼。
虞楚越想了想,决定先去找时崎三秋看看情况。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虞楚越选在女子寮与少年A见面,是想找神秘社的社员了解情况。
神秘社是金宫万理江协同她的几个朋友新创立的社团,在最近的部活劝诱会中,神秘社并没有露面。唯有社员都是高三生。
再过一年,这个社团就要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金宫万理江是家境很好的大小姐,每天放学都坐着专职司机的豪车回家。不过还有几个社员是走读生,就住在这栋女子寮里。
以防少年A看到不该看的,他还是被留在了闹鬼的空寝室。
路上,虞楚越与一名高三女生擦肩而过。
他记得那个人似乎也是神秘社的社员。
但虞楚越没叫住她。
虞楚越回过头去,看到那女生脚下萧索的黑影被手电的光拉得瘦长如鬼。
方才,明明是有个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却感受到扎在脊背上的凉意。
虞楚越目送对方走远,借着从黎爵pc电脑顺来的资料,找到真田孝美的房间。
真田孝美是个学习认真、成绩出色的好学生。对于未来规划,真田孝美在入学前便决定要考上心仪的大学。
几次模考中,她的偏差值稳定在82以上,是早已锁定早稻田大学的超级学霸。
周围的同学和老师也都给予她很高的评价。
——当然,仅限于高三以前。
就在高二升高三的这段时间,真田孝美的考试排名急速下滑,被各科老师谈过很多次话。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田孝美却不顾父母劝阻,退出了尖子生扎堆学习的理科部,转而加入金宫万理江创立的神秘社。
牧野学园的寝室标配是一人一间。
虞楚越跟前的门半掩着。他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一句“请进”。
虞楚越推门而入。
他本以为会看到真田孝美坐在书桌前伏案学习。
因此,当满墙壁的符咒、异国文字映入眼帘时,虞楚越稍微吃了一惊。
真田孝美面对着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头戴兜帽,手里捧着一颗漆黑的水晶球。
虞楚越怀疑如果不是牧野学园内除实验室禁止明火,真田孝美会直接用蜡烛摆满整个地面。
真田孝美抬眸看他:“你好,观月会长。”
虞楚越走进寝室,将门关上:“你知道我会来?”
真田孝美:“社长和我说了你的事。通过神的旨意,我得知你一定会再次来打扰。”
“打扰”这个词听上去有些刺耳。但真田孝美说话时表情十分温和。似乎她身上有一种看不见的圣光,宽容了虞楚越无礼的“打扰”。
虞楚越:“不是神让我来这儿的。”
真田孝美:“是神让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你来到这里,出于自己的意志,但仍旧是受到神的指引。”
她合上手默念了一句什么,虞楚越确定那不是“阿门”或者“南无阿弥陀佛”,她信的大概是金宫万理江自成一派的神学宗教。
虞楚越不想和一个神棍在无用的问题上做过多争辩,说:“我找你了解一下星野奈。”
真田孝美手掌摩挲着水晶球,看上去没有丝毫兴趣:“那个作恶多端、遭受天谴的女人,与我无关。”
听到真田孝美这样形容星野奈,虞楚越心里诧异。
根据资料来看,这两人应该关系不错,出事前真田总是到星野奈家帮她辅导功课。
他说:“据我所知,金宫万理江创立神秘社,就是因为她。”
“你了解到什么地步了?”
虞楚越一语不发。
“不用把我当成敌人。社长不希望社员透露情报,但我不同。”真田孝美睁开眼,“你知道星野奈未婚先孕,那你知不知道,星野奈生出的孩子长什么模样?”
真田孝美转过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虞楚越。
照片上是五六个少女,其中便有金宫万理江、星野奈和真田孝美,星野奈的肚子微微凸起,背景是后山的旧校舍。
下方有文字印记,这是一张摄于七个月前的照片。
这个时间点,在星野奈休学之后,在金宫万理江退部之前。
果不其然,星野奈失踪后,便在金宫和其他同伴的帮助下藏身在旧校舍。
“她受到了天谴。”真田孝美喃喃自语,“如果那时,我知道她背着我们和邪魔签下契约,为它生产出子嗣,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让她住进宿舍。”
虞楚越扯了下嘴角,示意自己还在敷衍地听。
真田孝美皱眉:“你不信?”
虞楚越:“我看见过星野奈。”
真田孝美歪头:“星野奈已经死了。”
“我看到过她。”虞楚越重复道,“在高二C班的教室,她喊着佐佐木白的名字。”
真田孝美沉默不语。
虞楚越盯着她。
他看得出来,真田孝美在说谎。
如果星野奈信奉的是邪教,那么为什么星野奈身体里的蠕行者会模仿她生前的情态,高呼“佐佐木”?
星野奈到死也记得她曾经的爱人。那不是为邪神孕育后代的表现。
真田孝美没有回答。她垂头凝视水晶,似乎这个由二氧化硅构成的球形物体会告诉她答案。
虞楚越环顾四周。
除了墙壁上令人脊背发凉的符咒之外,他还注意到真田孝美的床周围都放着颜色、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它们将床板围绕起来,似乎是举行仪式所用的道具。
真田孝美注意到虞楚越的目光,介绍道:“那是用来抵御怨灵的圣灵石。”
虞楚越再度恍然。无知少女又被街边小贩骗了,用魔法道具的价格买了一堆鹅卵石。
每当真田孝美躺在床上,就会想起去年的星野奈。
星野奈被从家里赶出来后,包括真田和金宫在内的五个人向她伸出援手。
住校生负责轮流照看星野奈,在她身体不适时,偷偷送她去医院检查。产前的各种体检都非常正常。
真田孝美和星野奈同居时间最久。彼时真田孝美还是个认真善良的好学生。
当星星布满夜空,真田孝美和星野奈躺在床上,两人无数次畅想过,该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名“美咲”还是“省吾”,缝制粉色还是蓝色的小衣服。
可在这之后——
虞楚越察觉到真田脸色不大对劲:“星野奈最后怎么样了?”
真田孝美有气无力:“她生出了很多……”
她说到最后,只剩下近乎听不到的气声。
真田孝美再次想起那噩梦般的日子。
室内晦暗的光线与水的声音,死去的干瘪的星野奈躺在冰凉的长桌上,未能合上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浑浊的血液浸满下半身的长裙。
同伴的尖叫像蜈蚣的触角徘徊在她耳边。
她抓住胳膊,瑟瑟地颤抖着,眼珠瞪大,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
虞楚越通过唇语将信息读出来。
——星野奈产下了一堆虫。
当真田的手小心抚过星野奈的孕肚时,幻想好友日后所生育的将会是可爱的男孩还是女孩时,她怎么也没想到,与她手掌只差一层之隔的,并非可爱的婴儿。
而是一群躲在晦暗子宫里窃笑的、五彩斑斓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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