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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大门，虞楚越一行人来到中心区内部广场。
与区外的世界不同，这里的人们才像是生活在星际时代。以凝胶铸成的飞天路在五十米的低空穿行而过，又由于复古情调的风靡，古代赤兔马、近代人力马车以及现代顶端科技的机械飞艇同时飞驰于天空，仿若魔法与科技的世纪交融。
身着和服与鱼尾裙的美人在浪漫的花树底下曼步。带着香味的风里飘曳着巴赫的曲子，清洗机器人跟随这悠扬的韵律，将浮雕上的血迹和碎尸扫进地下水道。
有棵不知姓名的巨树拔地而起，撑起天穹似的树冠，覆盖在中心区顶端的气泡穹顶上甚至能依稀映衬出它翠绿色的庞然倒影。
虞楚越透过窗户，能够看到树冠下花穗般的气根，其间悬挂着小太阳般的照明灯。
在地根与树干连接的部位，数百根钢筋扎入苍老的树根，网点状信号灯被密密麻麻地嵌入树皮的裂口，以每秒一次的速率泛起蜂巢般密集而广阔的蓝色光海。
据苗姗姗所说，这是棵活了上万年的老树，原本来自三相位星系的土著植物种族。它们是一支拥有智慧的文明，能够以气根上变异的突触向远在光年外的同伴传输信号。
也因为这种稳定的特质，它被穷凶极恶的居民们看上，改造为了中心区的通讯中枢。
苗姗姗将马车停下来，看了下表。
虞楚越发现苗姗姗对于中心区的道路轻车熟路，估计已经当了不少回的马夫。
苗姗姗没让虞楚越和黎爵下车，只是让两人略看了圈中心区的生态。
虞楚越不了解他的脸在中心区是一件怎样的杀器。
她调转车头，将马车赶到偏僻的巷子，跳下车来，蹲下身，将墙壁上的暗格按下去。
巷道尽头的砖石地面撤开一条通往地下的路。
这是苗姗姗布置在中心区的秘密基地。
虞楚越和黎爵走下车来，跟着苗姗姗一同进入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的设施很陈旧，墙体被磨损得近乎能看出水泥之下的管道，但内里十分宽敞，大致有三四百米的宽度。
中央圆形区域铺着玻璃地板，可以透过玻璃看到更宽广的第二层，里面存放着一架小型天文宽场阵列射电望远镜，直径也在百米级别，宛若一面巨大的银镜，上表面积了很厚重的灰，显然已经弃用多年。
室内光线晦暗，虞楚越踢到了一个球状物体。那颗沉重的球体缓慢地滚向暗处。
苗姗姗拎了一架人字梯摆到中央，将它捡起来，安到天花板下露出的磁棒上。墨蓝色的光芒闪过球体表面，在室内投下三相位星系星空图的光辉。
虞楚越抬头注视着苗姗姗一个人在高处熟稔地修理灯具，星灯的暗光撒在她的肩膀上。他想起苗姗姗对他说过的话，四百年间这个女孩就是这样沉默地等待他到来。
他余光看到另一抹眼神，回过头，发现黎爵也正半敛眼眸，打量着他。
虞楚越：“你看什么？”
黎爵转回头，置若罔闻。
虞楚越在门口发现一个被压在水桶下面的小磁牌，现在已经失去磁性。这个牌子原本是被吸附在门上的凹槽里的，上边写着“检验科办公室”。
U型的长条办公桌上摆了个相框，相片中有一对青年人，其中的女人和苗姗姗挂在书房里的画像是同一人。
右下角是一条小字——苗采薇夫妇，于黄昏海星系杜川-8摄。
虞楚越：“你随母姓？”
“不然？我出生两年后就没见过我那个便宜爹。”
苗姗姗看着桌子上的相片出了会儿神，将相片翻起来盖好。
她推下拉闸，一面墙壁为液晶屏所取代，显现出一张从街角抓拍的照片。
这是一个约莫两米高的魁梧男性，剃着板寸头，肌肉虬结，左边眼睑有条深入血肉的伤疤，大概是经历过械斗冲突，他的左眼被摘除，安上了义眼，身边是一个打着油纸伞的汉服姑娘。
苗姗姗：“这是中心区的第七把手，手上有我们需要的资料。此人很喜欢去参加地下拍卖会，搜集‘先贤卷轴’。”
虞楚越：“听着像网游里的道具。”
“确实。但那是我爸丢的遗稿。我怀疑那里面有线索。可能中心区富豪觉得四百年前的穷酸学者手上也藏着哥尔·D·罗杰的one piece。”苗姗姗翻了个白眼，“他们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藏品。大概是狗改不了吃屎。”
中心区的居民大多不是三相位星系的土著。土著都被当作奴隶或者赶到贫民区当工厂苦力去了。
在这里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多都是从外界逃难而来的穷凶恶极的罪犯。
“此人很难近身，一般外出都会派至少四个保镖，身上还有力场护卫盾。不过，最近这人的伴侣因为收受属下的贿赂，被下令投进斗兽场等着被大卸八块了，虞哥刚好可以上位，通过你的无敌□□套取情报。”
虞楚越：“你说你在‘等我’，意思就是等一个能送上门去的诱饵？”
苗姗姗大方承认：“是啊。”
贫民窟什么都好，就是找不到像虞楚越这样古今通用的美色，差一点的，大佬们又瞧不上。
苗姗姗突然感觉到背后冒出一团凉意。
她打了个哆嗦，转头一看。黎爵盯着液晶屏已经看了很久，似乎在盘算用一发标枪把屏幕上的独眼怪给灭了。
苗姗姗皱眉捏了下鼻子，示意自己闻到一坛陈年老醋。
她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黎爵偏过眼神，望向她。
苗姗姗指向图片中央的魁梧壮汉：“这个，是被扔斗兽场等死的。”
接着，她又点了点壮汉旁笑容娇媚、穿着明制汉服的少女：“这个，是我虞哥穿女装去□□的对象。她是双性恋，又贼基拉喜欢女装大佬，我虞哥刚好戳爆她的性取向。”
这名雄霸中心区一方、在决策圈握有第七势力的少女名为潘多拉，是前年才入驻三相位星系的地球联合体公民。
先前，她是人类联合体某区首富的嫡孙女。
在进军中心区之前，被潘多拉手刃的人命不下二十条，但由于她的年龄在二十周岁以下，每每都被家族出重金保释。
当然，为了骗虞楚越入虎口，苗姗姗没敢在黎爵和他眼前提这档事。她怕被打。
因此，在潘多拉让虞楚越坐在庭院的树底下，开枪打落放在他头上的苹果前，虞楚越也以为这是个被家里惯坏的大小姐，只是口味有点奇葩。
虞楚越将被打得只剩半块的苹果拿下来，叹了口气。
潘多拉感觉到新奇。
她能看得上眼的娇滴滴小美人都是家里锦衣玉食堆起来的，遇上她这么一玩，轻则落泪，重则直接吓晕过去。
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整完活，还一边出神一边叹气的，虞楚越是头一个。
潘多拉收起枪，走到他跟前：“你觉得无聊？”
潘多拉比虞楚越矮了十公分，虞楚越要略低下头才能和她对话。
虞楚越指了指挂在壁栏上的巨型犀牛角。
那根角和潘多拉所收藏的清朝瓷器摆放在一起，粗糙得仿若史前巨物。
“这个，您能送给我吗？”
虞楚越能同意苗姗姗的女装□□计划，不只是为了帮苗姗姗达成目的。
他从苗姗姗的基地资料里看到了近年潘多拉在拍卖会手机的宝物。其中便有【巨犀牛之角】。
只要凑齐这个部件，虞楚越就能召唤黑山羊的幼崽。
虞楚越对黑山羊召唤术眼馋很久了，但他在论坛上发布交易帖，鲜少有正经回复，大多都是慕名来骂他钓鱼的论坛巡警。
“如果你跟我下一盘国际象棋，我可以考虑。”潘多拉笑得阳光灿烂，“你赢了，我就给你；输了，我就把你下棋的手砍下来，挂在身边。”
虞楚越知道潘多拉是故意提象棋的。
在潘多拉接见他之前，他就看到潘多拉摆在大厅玻璃柜里的等人高象棋冠军奖杯。
不过，他现在没有筹码和潘多拉提条件。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他来到潘多拉的卧室时，看到墙壁上绘制着许多不明意味的触手图腾。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喜欢猎奇文化吗？
他出神的时候，潘多拉已经再次推掉了他的步兵。
“小哥哥，下的棋这么臭，还好意思接受我的挑战吗？”
虞楚越移动炮棋，被潘多拉三步反吃。
潘多拉接着笑：“我知道你是受到指示来接近我的。”
“效忠我，告诉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就放过你。”
“我见过和你一样的女孩子。目空一切，以自我为中心。”
潘多拉漫不经心：“后来那女的怎么样了？”
虞楚越缄默不语。他垂眸注视着潘多拉的手指，
当她用皇后推倒他的国王，虞楚越陡然发难，一把折扇于他掌中展开。
一旁的侍从站得太远，只来得及向虞楚越的头颅射出一弹，被虞楚越以技能挡下。
身着金丝十二单的姣美青年宛若缥缈的晶灵般绕到潘多拉身后，五指压住潘多拉的肩膀，锋利如刃的折扇抵住她纤细的脖颈，拉出一条血痕。
虞楚越眼底冰凉，声线清冷：“后来，她被我教育了。”
潘多拉倒吸一口气，头皮发麻。
她的余光能瞥到搭在她肩上青年的五指。前一秒她还说要把它砍下来做成饰品，现在轮到这双美丽纤长的手来定义她的死亡。
然而虞楚越远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内脏一阵翻滚。
潘多拉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还以为他杀人无数，洗也洗不掉手上沾的鲜血，气极反笑：“原来他妈的是个刺客，之前你把这扇子藏哪儿了？”
虞楚越跨进潘多拉的地盘前被搜过身，但扇子属于【辉夜千羽】的自带配件，可以自动隐身。
但虞楚越懒得和她解释，他现在说话都有点吃力。
潘多拉看到虞楚越没说话，冷哼：“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听你的话？下等人别把当根葱了。”
虞楚越将手臂绕住她的脖子，往上一卡。
潘多拉瞬间脑子放空，灵魂差点出窍。
在潘多拉失去神智前，虞楚越松开她。潘多拉直接跪瘫在地上喘气。
虞楚越的折扇仍按着她的脖子。
潘多拉这下可没心思欣赏美人了。
她说：“卷轴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保险柜里，密码是Pandora。”
虞楚越用通讯机告诉苗姗姗，叫她先去让黎爵试一试。
苗姗姗鬼主意很多，但总让虞楚越觉得是个铁憨憨。
黎爵好一点，怎么折腾都死不透。
虞楚越关闭通讯，捏住潘多拉的脸，轻道：“如果我的同伴取到卷轴，我就放了你；如果你耍小聪明，我就把你的手砍了。你没意见吧？”
潘多拉心头暗骂，忙不迭地点头。
虞楚越静静等着苗姗姗给他传话。
苗姗姗和黎爵的那一边很顺畅，潘多拉性格恶劣，却很怕死，给了两人vip通道直达二楼。
过了不久，虞楚越见苗姗姗传来简讯，回报两人已经取回卷轴，情绪一松，眼前忽然泛黑。
潘多拉察觉到虞楚越的晃神，厉声尖叫：“抓住他！”
虞楚越比保镖先一步反应，用扇缘卡住她的咽喉。
“闭嘴。”他喝道。
潘多拉注意到虞楚越的手有点颤，吓得根本不敢动了，生怕虞楚越一个手抖就把她送上西天。
实际上虞楚越现在已经根本丧失钳制潘多拉与她的一众保镖僵持的力量，只能依仗气势进行敌我对峙。
潘多拉听到她身后传来虞楚越轻微的喘气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低头一瞥，看到一丝黑红的血液从虞楚越的袖口里淌出来，落在地上。
这个人负伤了。
潘多拉回悟，正要给保镖使眼色，房门被外边的人一脚踹开。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虞楚越也终于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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