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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星光辽阔。

作品: 善哉善哉 |作者:墨殊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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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星光辽阔。

“阿城, 你便这么放心那孩子胡闹?”万梅山庄的梅花树下,一个白衣的女子倾了倾手中的杯子, 空气之中弥散的却不是茶香,而是浅浅酒香。

叶孤城不常饮酒却也并非不能饮酒,端起自己面前有如一豆的酒盏, 他微微抿了一口, 任由辛辣的酒液染红了他的唇,他这才低垂了眉眼, 无声的笑了笑:“师姐自己生出来的孩子, 怎么会不知道阿倾的性子。若说胡闹……她在不亲近的人面前可是从不胡闹的。”

而且阿倾失踪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他和阿雪如履薄冰, 生怕西门嫣瞧出什么端倪。如今又一次有了玉倾雪的消息,而且这孩子还能在他的白云城里活蹦乱跳的闹腾, 对于叶孤城来说, 这也算是这两个月里他听到的难得的好消息了。

至若南王父子,叶孤城还真的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闻弦音而知雅意,那个南王能安全的抵达白云城, 还司马昭之心的找他商讨什么谋反之事, 显然就已经是京中那位按捺不住, 准备向他执掌之下的白云城动手了。

因为父亲的“病故”, 叶孤城的童年过得异常艰辛。叶孤城并非怨天尤人,只是他父亲乃至母亲的死, 就像是盘桓在他心底最深的伤口和屈辱, 让他一日不敢忘却。

他们叶家一门傲骨, 虽知忍辱负重的道理,却到底并非苟且偷生的懦夫。如今白云城在叶孤城治下已然今非昔比,叶孤城此来中原,原本就没有打算空手而回。

叶孤城从小就知道,他们叶家并非寻常的武林世家,而是前朝后裔。

前朝后裔,从他们祖上手中夺走江山,如今的帝王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大度,也会视他们叶家为骨中钉肉中刺。然而如今大安的帝王所以不能将叶家处之而后快的原因,便是因为早在叶家覆灭之时,叶家先祖和大安先祖曾经定下过所谓的协定。

他们约定两家子孙后代可以相残,但不能相杀。

这条约定看似是胜利者的仁慈,实际上却是大安帝王准备将叶家作为他的子孙后代的磨刀石的借口。而后的数百年,大安的皇族更是将对叶家人的屠戮当做是新皇登基之时的历练与狂欢——他们的确没有亲手杀害叶家一人,可是或是威逼或是相迫,叶家的城主们总也逃不过“盛年而终”的诅咒。他们大安的每一任帝王,手中都染着他们叶氏一门的鲜血。

白云城,与其说是叶家人的避难之所,不若说是大安皇族圈定好的猎场。

叶孤城从父辈留下的笔墨之中堪破了这其中玄机,就没有打算再一次踏上父辈们的命运——叶家累世累年,英才辈出,为的绝对不是成为旁人的踏脚石。他们受困于天时地利,却总要争一次人和,叶孤城此来中原,便不会空手折返。

天地之间本就如同一场饕餮盛宴,强者坐落樽前,而弱者置身盘中,如此而已。叶孤城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只是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后辈再踏上叶家从前的命运。

叶家之悲,此番便由他终止!

“罢了,你这个做城主的都不担心,我这个外嫁女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西门嫣故意这样说着,然后想起了她的小闺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左右我这个当人家娘亲的,是巴不得我闺女过的肆意。”

只是她的女儿啊,一出生就被沉甸甸的责任压着,看似张狂,实际上却是一副走一步而要谋划此后的百步的性子。

西门嫣叹了一口气,也端起自己面前碧绿色的酒饮了一口,这是她的儿子亲手酿的酒,本是打算七月里天气正热的时候给玉倾雪解暑,不过如今她家小闺女去了南海,西门嫣不忍这酒误了时节变了味道,便邀请师弟过来同饮。

知道幼妹和陆小凤相识之后酒量涨了不少,西门吹雪便也没有刻意控制酒的浓度。如今这一坛酒算是他这几年来酿得最烈的了,只是一口入喉之后,烈性的酒蔓进肺腑,却会窜上一股子凉气,让人暑意顿消。

西门嫣和叶孤城平素不怎么饮酒,不过白云城也是盛产美酒之地,因此两人竟也酒量不错。放下小小的酒盏,西门嫣习惯性的开始用细白绢布擦拭着她膝上的长剑,一边擦,西门嫣一边若有所思的道:“不过无花总该是阿倾身边的,他性子沉稳,总不会让阿倾太过胡闹。还有阿雪也在,有他们两个看着,我的那个混世小魔王总不至于把白云城翻过一个天去。”

听了自家师姐的话,叶孤城眉眼微微一动。他抿了抿唇,只是抬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尽,终归压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无花能看得住阿倾?叶孤城难得有些促狭的笑了。

他这样一个绝世的剑客,并不适合笑,更不适合“促狭”这样的表情。但是任何一个知道无花在玉倾雪失踪之后做过什么的人,在听见有人说无花能够治得住玉倾雪的时候,恐怕就是不会一脸鄙夷,也会这样促狭的。

如今,无花可不再是什么少林寺三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他是被魔教小妖女迷得晕头转向的凡人,是为了这个小妖女搅动的武林一阵血雨腥风的妖僧。江湖中人都知道他着了那小妖女的道,此时再说这位少林大师能“降妖伏魔”,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了。

若非和玉倾雪有那般渊源,叶孤城可能也会和江湖中人一样,觉得无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只是却也会在心中觉得这人太过意气用事,并非成大事之人。不过作为玉倾雪的娘家人,叶孤城还真的觉得……这小子还算是不错。

因为玉倾雪近似于“托孤”的嘱托,叶孤城还很是照顾了无花一阵,后来他听闻无花跳崖,叶孤城心中除却有些辜负了小姑娘所托的愧疚,却也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阿倾失踪的那个时候的无花,其实只需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是活不下去了。

只是叶孤城一生还未失信于人过,因此对于玉倾雪和无花,叶孤城心中总有几分愧怍。不过他也知道这姑娘其实是有分寸的——她唯一一次失了分寸,是没有抵抗住在武学之上更进一步的诱惑。而那一次被蛊惑着与人搏命,想来也会给这孩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对于玉倾雪成长的速度,叶孤城从不怀疑。

左右一个南王而已,若是阿倾想玩,那就让她玩便是。

并不指望阿雪能够看得住他的妹妹,事实上,不仅仅是西门吹雪,叶孤城自己都有点儿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了。他只知道他们家的孩子吃了大苦,所以总是想顺着她一些罢了。

这边叶孤城和西门嫣恍若闲聊一般的谈起南海发生的事情,另一边,西门吹雪这个南王眼中的白云城主,以及玉倾雪这个南王眼中的宠妾正在……腻歪。

枕着兄长的腿,玉倾雪充分发挥了她如今的人设。妖妖绕绕的伏在西门吹雪的膝头,玉倾雪煽风点火一般的装若对“白云城主”,实际上却是对南王说道:“什么和皇帝生得一模一样,这也算是诚意?又不是瞎子,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用来当做筹码,城主啊,可见有些人是打算着空~手~套~白~狼~呢~”

南王也算是养尊处优之人,还未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听了玉倾雪的话,他的脸色先是被气得通红,继而又黑沉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玉倾雪,眸光之中甚至要喷出火来。只是这一把火烧起来,却又带着一些让人不适的觊觎。

的确是觊觎了——玉倾雪无论在南王面前是多么刁钻不好惹的形象,可是无可否认,她的那张脸就是生得极美,美到这世间鲜少有人不想将之攀折在手,细细把玩。

西门吹雪并非不通世事,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懒得理会罢了。如今南王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妹妹,西门吹雪神色一凛,用最近才穿上的宽大袍袖遮住了像是小奶猫一样蜷在自己膝头的小姑娘,西门吹雪周身剑意散开,直向着南王迫去。

南王对这位白云城主始终是忌惮的。望向西门吹雪寒潭也似的眸子,南王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他心中念头转悠了几轮,知道不拿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是不行的。咬了咬牙,南王坐正了身体,说道:“城主之地虽然富饶,但是想来土地都是沙子,也种不出什么粮食?”

西门吹雪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微微垂了眸子。这一低头的瞬间,他便看见了一双恍若星空一般晶亮的眸子。小姑娘将自己的手塞入西门吹雪手中,在南王看来,这是一个女人不分场合的撒娇。

可是事实上,这却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小把戏。

玉倾雪一下一下的点着西门吹雪的掌心,这种变换的节奏其实是一种信号,玉倾雪的意思是,让南王说下去。

西门吹雪微微捏住了幼妹的指尖,而后对南王少有的颔首,道:“继续。”

南王眼眸亮了亮,而后说道:“我这些年来结交了不少番邦朋友,他们给我了两种作物的块茎,这两种植物经过本王手底下的人的试验,最是适合在干旱的土地上生长,便是在沙漠之中,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一向对外物都不太感兴趣的白云城主终于有了感兴趣的东西,南王仿佛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底气,自称也从“我”变成了“本王”。

“试验了多久?”玉倾雪从兄长的袍袖下露出脸来,却还是没有骨头似的挂在了兄长肩头,而后有些兴趣的接着问道:“好吃么?”

她的所作所为,和一个见识短浅的女流之辈没有什么区别——这种关乎一城之人性命的东西,她却只关心味道如何。

不过这也给了南王吹嘘自己手中的东西的机会,于是他便顺势说道:“番薯味甜,洋山芋软糯,味道都很是不错。这位小夫人若是有兴趣,本王此行还带了一些,可以着人给小夫人弄来尝尝。”

在南王看来,玉倾雪不过是一房妾室,自然当不得“夫人”这个称呼,他称呼她一声小夫人,看似是说她年幼,实际上一个“小”字却有些讽刺玉倾雪的意味。南王自觉聪明,觉得这个词明面上是恭维,实际上却是贬损,对方却听得洋洋得意,实在是可笑。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文字把戏如何骗得过无花几人,玉倾雪懒得和他计较,不过是存了秋后算账的心思。

“产量如何?”西门吹雪知道幼妹心中是何打算,因此耐着性子细问了起来。

粮食。大漠和南海都不易产粮,这也是大安能掣肘大漠和南海的地方。如今大漠和南海掌控住了大安盐脉,但是玉倾雪清楚,人在缺粮和缺盐的这两种情况之下,后者能够坚持的时间明显更长。

白云城中人少,或许靠着存粮能支撑下去,但是她大漠幅员辽阔,并不比中原小多少,因此若是中原真的给大漠断粮,他们大漠又能撑多久?玉倾雪最讨厌有人威胁她,可是地理条件如此,分明早就将他们大漠的把柄交到了中原人手中。

如今有另一个中原人将破局之法交到她手中,玉倾雪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听见“白云城主”搭话,南王便更是显得有些兴奋,不需要西门吹雪多说些什么,他便滔滔不绝的将有关于这两种植物的一切都说给了西门吹雪和玉倾雪听,并且南王还承诺,只要白云城主答应他的“小小请求”,他便会将种子和相关种植方法奉上。

兄妹连心,西门吹雪已经看清了幼妹眼底的兴奋,可是这孩子分明这样兴奋了,但是却还是掩藏起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又和南王拿了一通乔,玉倾雪才对自家兄长示意,告诉他可以答应南王的条件了。

无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都不可能说出“但凭驱使”的这种话来。因此西门吹雪只是应允南王,说他会配合他的计划——是“他”而非“白云城”,南王喜欢玩文字游戏,西门吹雪便也给他挖了个坑。

不知是否是因为白云城主同意入伙所以太过兴奋,南王也不甚在意这种小细节,左右他的计划之中,其实只要白云城主一人就足矣。

玉倾雪虽然很想去研究一下那什么番薯和洋山芋,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南王这偷梁换柱的全部计划。

南王说,皇宫之中守卫森严,他需要有人和事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一处,而他和他儿子便趁着这个时候潜入寝宫,而叶孤城要做的,便是帮他们杀死皇帝。

至于那个“吸引全部大内侍卫”的事,南王的计划便是让叶孤城约战西门吹雪。毕竟这两个人是举世无双的剑客,想来江湖中人无论用剑还是不用剑,总是不愿意错过这么一场精彩的对战的。

“哈,让你约战西门吹雪呢。”玉倾雪听了南王自觉天衣无缝的计划,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扑到兄长怀里笑得打跌,却又被缓步而来的无花捞了出来,像是抱着孩子一样抱着她顺气。

无花的动作自然熟稔,西门吹雪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没有多言。这个男人是真的将他的妹妹视作肉中骨血,是与他呼吸相关而又命运相连的存在。西门吹雪作为一个兄长,能防备占他妹妹便宜的登徒子,却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悍然将自己融入到他们家庭里的家伙。

见识过无花的癫狂轻态,饶是西门吹雪都有些心惊。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他反倒有些可怜他,因此倒是不好阻拦无花和自家幼妹亲昵了。

这一幕落在南王眼中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无花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毕竟无论是妙僧无花还是妖僧无花,在中原的名声都有些太过响亮,因此也很容易就让人能联想出玉倾雪的身份。无花没打算破坏自家小姑娘的计划,因此只说自己是白云城的客卿而已。

两人这幅情态,南王看了多少次都觉得辣眼睛。他冷哼一声,只对“叶孤城”说让他好生考虑,而后便离开了。

看着南王离开的背影,玉倾雪将下巴搁在无花的肩头蹭了蹭,若有所思的道:“还真是瞌睡的时候就来枕头,这个南王总算还给了我些意外之喜了。”

西门吹雪觉得自己和幼妹顺带一个大秃瓢真是将叶城主的名声糟|蹋的差不多了,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额角,良心终于有些隐隐作痛:“阿倾,你和无花收敛些,毕竟现在你还是白云城的夫、人。”

夫人?

听见了西门吹雪后面的重音,无花挑了挑眉,手指攀上了玉倾雪的腰,有些意味不明的道:“阿倾。”

玉倾雪只觉得自己腰间的软肉被人不轻不重的揉捏,那股子痒意瞬间窜上了脊背,她扣住无花的手指,连忙道:“误会误会,江湖上不都说无花大师效仿佛祖以身饲鹰,自己来度化我这魔教小妖女么?”

这倒是不假,无论江湖之中对无花的非议多么喧嚣直上,无花这么多年来在少林寺打下的根基却始终没有被动摇。他的香客想不明白无花这样一个一心向佛的虔诚佛子如何会和魔教中人有所牵扯,却有人用昔年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往无花身上套——他们说,无花此举,是为了度化那魔教圣女。

虽然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声音,但是在那个团体之中,这个说法很快就被众人认同。

无花自然明白玉倾雪说的这“传闻”是什么,不过他却是轻笑出了声,当真松开了放在玉倾雪腰间的手,转而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尖,俯下身去低声道:“不过贫僧可不是为了渡女檀越成佛。”微凉的唇凑到了到玉倾雪耳边,无花的声音缱绻:“贫僧欲渡你成……我家夫人。”

虽然你说的很小声,但是我内力好的西门聚聚:呸!!!哪里跑出来的淫!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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