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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拖拉机让皮肤受到硫酸灼伤的齐祥海和胳膊骨折的刘青山更加疼痛难忍，刘青山的哭声，和齐祥海的惨叫，在大寨乡的公路上一路荡漾，声音之大，甚至压过了迎面而来的没了消音器的嘉陵摩托。
尤其是齐祥海的惨叫，简直就跟杀猪的叫声一样。
拖拉机的后车斗，刘振远捂着脸心疼着自己的儿子，也哭了。
刘振东叹了口气，方立人也叹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刘振东低头看了躺在车斗里面，盖着床单惨叫的胖子，摸出烟来，看着齐祥海。
齐祥海看着刘振东手里的烟，点了点头，然后咬着牙，对旁边的方立人说道：“扶我，到，边上，坐坐。”
拖拉机的车斗冰凉，估计这会儿齐祥海也觉得不舒服了。
估计这会儿，浓硫酸已经把他的大腿根部的神经都烧坏了，然后他的疼痛感可能少了一些。
齐祥海靠着车斗边的扶手坐着，旁边方立人偶尔扶他一把，然后刘振东给他点上了一颗烟，他抽了一口，额头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那小孩怎么样？”
齐祥海抽了一口烟之后，歪头看了一眼靠近车头位置的刘振远父子。
方立人拍了拍抱着头哭的刘振远，说道：“哎，怎么弄成这样了呢？”
刘青山摔倒之后，身上受伤也不轻，然后胳膊上面也有少量的浓硫酸腐蚀，同时他受伤流出来的血，弄得满裤子都是，让人看得也怪吓人。
刘青山感到手上胳膊上很疼，这会儿还在放肆地哭喊着。
刘振远摇着头，对方立人说道：“大夫说骨折了。”
齐祥海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字来对方立人说道：“方立人你他娘的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把你们学校门口的操场给好好弄一下，好好弄一下，你就是不听，我擦你娘的，回头老子要是那啥了，我弄不死你！”
方立人低着头，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哎，哥，回去我捐一万，让方校长把那个操场给弄一下。还有，我说方校长，你回头跟庙子村的村长说一声，就说那个操场以后不能让别人随便往上面扔东西。刚才绊倒我家山子的，就是一块赶集的人占摊子的石头！哎！”
听到这里，刘振远便有些内疚起来。年前自己在大寨村小学前面的操场上卖对联，那些绊倒自己儿子般大小的小石头，自己可是丢在了操场上面不少。卖对联，自然要用小石头来压对联，要不然风一吹，那可就要把对联给刮跑了。
这边的小石头，刘振远估计差不多也是那些卖对联的人丢在这里的。
刘振远抬起头，有些愧疚得对靠在车斗边上抽烟的齐祥海说道：“不好意思齐主任，让你受罪了，回头你的医药费我全包了，我身上带着五千块钱呢。”
“我身上也带了三千。”
在1992年的时候，医院里的费用还不像以后那样贵的离谱，像刘振远兄弟两个这样的暴发户，大小的病还是能够承担得起的。
不过，齐祥海伤得很重，没有个三千五千的是治不好的。
“哎，都是没想到的事情，孩子也伤的不轻啊。”
单看外表，刘青山身上流了很多血，但是其实他受伤并不严重。小孩子骨折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农村。九十年代的时候，农村小孩的营养还是跟不上的，大多数小孩都存在缺钙的现象，然后骨骼并不很强壮，摔一跤之后骨折的，脱臼的，情况都经常发生。
刘青山的记忆里面，几乎每过不长时间，就会发现学校里面多一个打着石膏上学的小朋友。不过，这一次，看样子自己以后也要打着石膏上学了。
刘振远将刘青山拦在怀里，生怕别人抢走了他似的。
在颠簸的土路上，拖拉机的速度快不起来，一直到出了大寨村，来到徐家庄村，然后过了徐家庄铁路，进了机械厂里面之后，然后这路才好走起来。
在1992年的时候，205国道还没有修成柏油路，还是一条土路，而且是一条也就跟大寨乡的公路差不多大的土路。
在早先的时候，四米宽的就是大路了，可想而知，当年的路是多么的窄。
205国道没有修，大寨乡的老百姓要想到620医院，就只能走机械厂的工厂里面。机械厂里面有路，从里面走在当时是被允许的。
从机械厂南门进去，然后最后从西门出来，这样刘青山他们便来到了当时整个鲁中县最大的一条柏油路上。这条柏油路，当时还没有被命名为鲁中大街。
上了好走的路，拖拉机便一路狂奔起来。
拖拉机一直开到了620医院的急诊楼门口，然后这时候刘青山忽然看到，齐祥海好像睡着了。
人在睡着的时候，心脏的跳动速度会减慢，在极端的情形下，人睡着了，会有很大的危险的。
“快，快叫叫齐主任，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刘青山只能用有些幼稚的语言提醒大家，而方立人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峻，赶忙去晃齐祥海。
“怎，怎么了？好痛啊！”
拖拉机停下之后，刘振远抱着刘青山就跳下车，冲进去找大夫了。
“二叔，你帮着方校长，钱你先垫付，回去我让我爸给你！”
“都啥时候了，还提钱的事！哎！”
不过，眼下只有方立人和刘振东两个人了，他们俩是不能把齐祥海抬下来的。好在拖拉机司机也很热心，没说钱的事，跳下车来跑到后面来帮忙。
进了急诊大厅之后，旁边的护士一看进来的人情况比较危急，忙推过来了一台推车，然后刘振东塞给了方立人两千块钱，让他去挂号。
急诊里人不多，很快刘青山和齐祥海便都挂上号，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适合自己情况的科室。
刘青山去的是骨外科，而齐祥海去的则是烧伤外科。
烧伤外科的大夫看了齐祥海受伤的部位一眼，立马就说道：“抓紧时间交一千块钱押金，马上动手术，下面保不住了，来个患者家属签字！”
方立人一听，傻眼了，情况紧急，这会儿齐祥海的家人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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