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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米莉送回家后，林羡才拖着行李回家。
彼时已是深夜，家里漆黑一片，主卧的房门紧闭着，想来冯美媛已经休息了。
可能冯美媛压根就已经不记得，林羡是什么时候回国。
林羡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间，仰头躺在冰冷的床褥上，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这明明是自己的家，却有让她感受不到一丝家的温暖。
这个家是从什么时候起分崩离析的呢？
她想过一万次这个问题，每一次的答案却都不大相同，但至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从父亲林梁坚决要离婚那天开始，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这七年，比起母亲冯美媛，她和父亲林梁联系的次数仿佛更多一些。
林梁担心她在国外一个人过得不好，每个月都会往她的账户里打入一笔生活费，那或许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亏欠，对林梁来说，他能做的，也仅仅是给予金钱补偿。
但林梁打给她的钱，她一分都没有花过。
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渐渐地闭上了眼，可脑袋却又时不时地感到一阵清醒。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使她的身体格外疲惫，饶是如此，却还是无法安稳地入睡。
脑袋里，昏昏沉沉地想起七年前出国前最后一次见冯美媛。
那个冬天，对林羡来说冰冷无比。
那一天，林羡本想在出国前和母亲好好告别，谁也没想到，最后却演变成了母女之间最剧烈的争吵。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自己刚一进家门，得到的不是母亲的嘘寒问暖，而是冷声地质问：“你是不是又和徐再搅和不清了？”
她当场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为何冯美媛会问出这么突兀的问题。
“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妹妹都跟我说了，那个徐再受伤住院，你大老远的跑去医院里照顾他，之前还让他住进你家里，林羡，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你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林羡懵了，她不明白为何母亲会言辞激烈地批判自己，仿佛她们母女之间，徐再是一个永远过不去的坎。
但后来她才清楚，横亘在她们母女之间的并不是徐再，而是裴清清。
冯美媛对裴清清的偏爱超出了林羡的想象，亦或者说，并不是冯美媛对赔情的偏爱，而是冯美媛对裴家习惯性的低头，多年来，不管冯美媛对外如何强势，可一到裴母跟前，那些强势荡然无存。
“妈，你为什么总要在我面前提起裴清清？裴清清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不是我和裴清清的说辞不一样，就一定是我在说谎？”
“难道不是吗？清清她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说过谎？她一直乖乖地跟在你身后一口一声姐姐地喊着，结果你倒好，你这个做姐姐的做了什么？你妹妹喜欢的男生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当初我就已经说过你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那一刻，林羡觉得就连自己的血液都是凉的，在她和裴清清之间，冯美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裴清清那边。
她忽然想起，从小到大，好像的确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犯了错，就因为她姐姐的身份，就因为她比裴清清年长几岁，所有的错误就都该由她一并担着。
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被训斥，林羡早不记得已经有多少次了。
“妈，你这么护着清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亲身女儿。”
可这话，听在冯美媛耳里却成了嘲讽，冯美媛气得扬起手，林羡不仅没有闪躲，反而上前一步扬起自己的脸。
那一巴掌终究没有打下去，冯美媛最后硬生生地收住了手，可那个动作，却成了林羡心里的一根刺。
“你妹妹喜欢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再去掺和？更何况他们现在在同一所大学念书，慢慢地相处下来难免不会有感情，要不是你当初跟那个徐再走得太近，也不会惹出这么多是非来。”
林羡却只想笑，她的母亲，却满心满眼地向着别人，还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
裴清清，不，或者说是裴家，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护着他们。
林羡死死地咬住嘴唇，满眼通红，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心像是被什么碾碎了似的，碎成一片，下一刻却听到冯美媛残忍地说道：“不过也好，你马上就要出国了，以后也干涉不了他们了，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被你姑姑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倒头来把一切的不如意都赖在你的头上。”
如果说一开始，林羡还因为自己即将出国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产生愧疚，那么此时此刻，她内心的那点愧疚，早已被母亲的这番话击溃。
“妈，你是不是特盼望着我赶紧走？我一走，就没人能妨碍裴清清了？”
冯美媛的脸色一沉：“你一定要这么想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姑姑的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到处嚼舌根，你觉得你受得了吗？”
“说了这么多，你也无非是因为我出国不用再干涉到裴清清和徐再的事情中去而松了口气，你从来没有为我想过，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不得罪姑姑一家，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好他们。”
她从未觉得，冯美媛那么期待她尽快离开。
冯美媛的脸色始终阴沉，却像是懒得再和林羡废话，扭头进了厨房忙活。
那一天，对林羡来说，满腔热血变成了冰冷的碎片，她是带着遗憾和心灰意冷离开的，甚至没有得到任何祝福，冯美媛把她送到机场时，两人甚至连一句温暖的道别都不曾有。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感受，她的母亲，心里或许因为她的离开而松了口气。
她也始终不明白，她们母女之间，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一切都在冯美媛离婚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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