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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压迫感，一下子充斥蔚然的内心。
他很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顾清冷之间的距离。
可是，这样的举动在顾清冷看来，就是一种妥协和退让。
“顾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蔚然轻轻一笑，一个转身就要走。
顾清冷并没有拦他，一个侧身，就让出了一条路。
“蔚医生每次都说要走，但是，我却没有真正看你走掉过啊。”
蔚然正要迈出的脚步，只好又一次停下。
“顾先生，我并不想跟你吵。请你不要恶语相向。”
“你嘴上说你不想跟我吵？”顾清冷轻扬嘴角，生出几分不屑来，“可是你做的事情，却不像是不想跟我吵的样子……”
顾清冷承认，遇到蔚然的时候，他就很自然地会控制不了情绪，会觉得生气，会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只要一想到，顾念曾经为他笑，为他感动，为他舍不得，顾清冷就做不到对他好言好语。
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与占有欲，顾清冷自己也很清楚。
只要一遇到关于顾念的事情，他就变得敏感而多愁了，似乎，自己永远也满足不了，配不上，这个小东西。
可是表面上还要表现地十分淡定……
“你……”蔚然有些愤然，“顾先生，如果你想说什么，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你可以直说。”
“直说？我有什么拐弯抹角的？”顾清冷和蔚然打起太极，他就是喜欢看到他的愤怒，他的不服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过是路过这里，看到顾念身上的外套掉了，帮她盖好而已，你至于如此吃味吗？”
“我就是如此吃味。”顾清冷倒也不否认，“否则，怎么能表现出我对顾念的珍惜？我告诉你，我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
他依旧是如此霸道，如此的不可一世。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应该臣服于他，好像，顾念就是他的私有财产一般。
从前，蔚然也会愤愤不平，会为顾念感到惋惜，认为她陷在这样一段不平等的感情里，会累，会不开心，会不幸福。
所以他奋力抗争，所以他想要将她从这样一段感情中“解救”出来，他想要，给她温暖，想要，给她一段平淡却十分平等的感情……
可是现在，蔚然却淡定了。
既然选择了退出，那么就应该希望她过得好的。
顾清冷这样的霸道，正像他说的，却恰恰显现出了他的在乎。
顾念游戏和养一个人在乎着，不也挺好的吗？
蔚然脸上透露出一点点温馨的表情，被顾清冷看在眼里，让他不禁觉得有些惊奇。
如果放在从前，蔚然听到自己如此挑衅的话语，应该是很生气，很不平才对。
可是今天的他，却显得那么安静，那么理所应当。
“顾先生。”蔚然顿了顿，才开腔，“我已经完全走出顾念的世界了。否则，今天我也不会就这样默默地为她做这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正如你说的，她是你的女人，不是我的。她既然自愿做了你的女人，那我就不应该再奢求什么。如果还是放不开，那就纯粹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蔚然低头，微微地笑着。
顾清冷不禁锁眉，面前的这个男人，第一次让他有了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顾清冷的话语里，竟也有了一些善意。
“我的意思是，顾念是你的，我不会有半点越轨的举动。但是……”蔚然走到顾清冷面前，抬起头，直视进他的眼里，“但是，心是我自己的。我对顾念说过一句话，今天，告诉你，也无妨了。”
“哦？是什么话？”
“我永远会是她的最后一步棋。”蔚然顿了顿，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所以说，你最好，好好地对待她。要知道，她可有个备胎。万一哪天，她要是生你的气，不跟你在一起了，那么，我的大门，会永远向她敞开的。”
顾清冷有点看不明白面前的男人。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充满了善意的竞争，这倒让顾清冷突然觉得，蔚然也是个很有血性的男人。
“所以……只要我对她好，你就不会来打扰……我的理解，对吗？”顾清冷的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笑容。
“对。”蔚然伸出手，拍住顾清冷的肩膀，传达给他手心的力量与温度。
“放心。”顾清冷亦拍住蔚然的肩膀，“我不会让你有这种机会的。我会让顾念幸福。”
“这是你说的哦！”蔚然放开手，“我记住了，万一哪天你忘了，我一定会为顾念讨回来的！”
顾清冷一扬嘴角，善意地笑。
“那我先……”蔚然正要告辞，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呦，这不是蔚然吗？”一直睡着的顾太太，醒来，看到身上的白大褂，很奇怪。
但起来一看面前的蔚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呵呵，苏阿姨。”蔚然礼貌地打招呼。
“你看，还麻烦你给我盖衣服，真是不好意思了。”顾太太看到顾清冷和蔚然面对面站着，很自然地就感觉到了，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
脸上，就有些尴尬。
“没关系的，苏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蔚然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地保持着礼貌与距离。
他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顾太太的想法？
“怎么好意思呢？这倒显得我这个做长辈的，无理了。”说着，顾太太便将手中的白大褂，递还给蔚然。
“阿姨，那我先走了。”蔚然披上白大褂，习惯性地将手插进两边的口袋，然后向顾清冷，陆志鸿，一一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一路生风。
望着蔚然飘扬在脚后的白大褂，顾清冷不知不觉冒出一句：“我竟然，也有种危机感了……”
“嗯？”陆志鸿走上前。
刚才是顾清冷和蔚然之间的对峙，他就没好意思掺和。
“什么危机感？”
“就是对这个小子啊。”顾清冷微微一笑，“我竟然有点佩服他的执着了。”
“你就不怕他一直惦记着顾念，对你是个威胁？”陆志鸿有些不明白顾清冷口中的佩服。
“这种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执着，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顾清冷摇头叹息。
陆志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有道理。”
“至少，今天他，让我明白了一点……”顾清冷望向蔚然离开的方向。
“哪一点？”陆志鸿不禁好奇。
“他，爱顾念，并不因为不在她身边，就比我少一点……”
陆志鸿看着顾清冷的表情不住摇头：“顾清冷，我越来不懂你了……”
“可能这就是对手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吧……”顾清冷轻笑。
“合着你们刚才不是在吵架啊？”顾太太凑过来。
顾清冷摇摇头。
“害的我担心得要命……唉……蔚然这孩子，其实挺好的……只是……咱们顾念，内销了……”
“内销？”顾清冷和陆志鸿不禁觉得好笑。
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虽然，医院的输液室里，还有些闹忙，虽然顾太太和陆志鸿都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顾清冷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种声音，也许，这就是相爱的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顾清冷急急地转身，凑到顾念跟前。
“顾念！”
果然，顾念的眼帘，轻轻拉开一条缝。
“水……”顾念舔舐着干裂的嘴唇，感觉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尤其是一双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它们漂浮着，带着灼热的疼……
“水！她要喝水！”顾太太也急急地转到顾念面前。
“我去买！”陆志鸿很自觉地奔向转角的自动柜员机。
“顾念，你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顾清冷捧住顾念的脸，满是心疼。
突然，忧郁就又一次袭来。
摆在面前的，是虚弱到不行的顾念，顾清冷的心，揪痛地不能自己。
顾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却完全没有了精神，只能是苦笑。
刚才，隐约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体香，还有那种熟悉的温暖……
只是，那只是隐约……
顾念并不敢确定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蔚然，也不敢确定她如果问出口，顾清冷是不是会生气。
“顾念，来，喝水。”陆志鸿递过矿泉水。
“不行，我来喂她！”看着顾念干裂的嘴唇，以及连说话都困难的样子，顾清冷觉得，她恐怕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清冷喝一口水，小心翼翼地喂到顾念嘴边。
顾太太和陆志鸿都自觉地退后一步。
身边的病人，看到如此体贴而又甜腻的一幕，都不禁议论纷纷。
可是顾清冷不在乎，他只要顾念好。
可是，虽然顾念张嘴了，可是水还是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喝进去没多少。
几次试验，都以失败告终。
顾清冷抬起身子，双拳紧握，嘀咕道：“柯雨！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顾清冷……”顾念听到顾清冷的话，觉得十分惊奇，“你怎么了，这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顾清冷看着一脸单纯的顾念，胸中更有一股怒火在燃烧。
“没什么。等你好了再说。”顾清冷转向陆志鸿。
陆志鸿立刻会意地转身：“我去买个调羹来。”
“顾清冷，你是不是误会嫂子了？”顾念的眉头紧锁。
在她看来，自己的这次意外，纯粹是因为自己将滚烫的碗，直接递给了柯雨。是自己不够周到，应该事先准备一个端盘的。
她不想顾清冷因此误会什么，即使，柯雨之前，的确犯过很多错……
“是不是误会，这个还有待考证。”顾清冷不希望顾念在自己受了伤之后，还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柯雨身上。
“顾清冷，你也不要太武断了。”顾太太叹息，“小雨这段时间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并不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顾清冷的眼神，突然就变得深邃。
“什么？”顾太太不解。
“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清冷一字一句道。
“你……”顾太太索性坐到一边，“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看来我是管不了了。”
“妈……”顾念的眼中有点祈求，“你别生顾清冷的气……他只是一时……急昏了头……”
顾清冷不禁将手插进裤袋，来回踱步。
“顾念，你先养好伤再说，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
顾念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其实，她没有说出来，现在的她，只要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带来巨大的疼痛。
但是越是用力不去动，浑身，就越是僵硬。一僵硬，伤口就紧紧地疼。
喂顾念喝完水，点滴也快要打完了。
已是凌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倦容。
拔掉针头，顾清冷看着顾念惨白的脸色，恨不得代替她去痛。
可是，这种不能替代的痛苦，也让他非常懊恼。
“顾念，来，咱们回家。顾清冷，你联系咱们的家庭医生，一早就过来，照顾念。”顾太太眼里满是心疼，“这回啊，一点差错也不能有了。
“不了，妈。”顾清冷断然拒绝，“我刚才跟陆志鸿商量过了，顾念的伤，去他们家养。”
“什么？”顾太太显然对顾清冷这个匆忙的决定，十分不解，“这怎么能行？”
“没什么不行的，我不能把她继续放在一头母狼的身边。”顾清冷的态度，十分坚决。
“你……”顾太太也拿顾清冷没有办法，但是心里，自然是气得要命。
“伯母，”陆志鸿过来帮腔，“顾清冷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他市场要跟我讨论工作，恐怕不能时常回家照顾念，所以，倒不如让顾念住在我家。这样，我们就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念。反正方卉整天在家，也不愁顾念无聊。”
陆志鸿的话，倒是让顾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那……好吧，但是……”
“不。妈，我不答应！”许久没有出声的顾念，突然坚决起来，“我要回家……我哪儿也不去……我相信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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