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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人涌了过来, 和边上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姜照皊看着这混乱场面,心情反而沉静下来,她努力的挡在几个孩子面前, 不让他们受丝毫侵扰。
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康熙, 她低声问:“什么情况?”
康熙显然也是不知道的, 观察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汉人反扑。”现下汉人连连失利,难免会誓死反扑。
姜照皊看着身边的侍卫留着血倒下, 心里有些难受。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鲜血,那些喷溅的鲜红血液,刺痛了她的双眼, 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没想到却是脆弱极了。
她紧紧咬着唇瓣,努力的保持冷静。
刺客和侍卫缠斗在一起, 看着他们的衣袖,姜照皊蓦然回首,看向一旁的潮平,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衣袖上。
“缠枝莲。”
“莲。”
“白莲教?”她低声问。
潮平猛然抬头, 看向她, 唇瓣蠕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奴才没有。”他低低解释。
姜照皊还没来得及审问, 就见有人窜了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 人墙都拦不住, 各种缝隙里头乱窜。
有一个人突破防线, 就有好几个, 康熙提剑防守, 下意识的挡在清仁贵妃跟前。
情况危急。
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过来,侍卫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死伤,浪漫粉英的桃园,一时间血流成河,入目尽是血色。
越来越多的刺客攻进范围,姜照皊看着毒圈越缩越小,不禁有些紧张,这圈里头的都是文臣亦或者他们的夫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
刺客有些自杀式袭击,用一个人命来填,换另外一个人杀进决赛圈。
姜照皊看的难受,却无可奈何。
家国天下,是谁的家,又是谁的国。
“狗皇帝!”一声爆喝响起,好几个刺客手举寒剑冲了过来,他们大范围的劈砍,并不多看什么。
眼看有人当头劈了过来,那人五大三粗,面目狰狞,眼中燃烧的是熊熊恨意。
姜照皊知道自己不能慌,她顺手抄起一旁的交椅就要去挡,却不想潮平直接迎了上去,以血肉之躯,抵抗那寒剑。
“噗。”
冷兵器入肉的声音,和鲜血喷涌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照皊手下不停,用交椅闷在刺客的头上,她皱眉看向一旁的潮平,冷声问:“做什么?”
潮平温柔一笑:“往后,奴才不能侍奉了。”他卷在里头,无能为力。
局势很快被控制住。
看着潮平越来越白的脸,她知道,他马上就要没了。
“你何必。”既然已经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再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挡枪。
潮平合上双眸,微微一笑,轻声道:“奴才这一生……”想了想,到底觉得无话可说。
他这一生,一直都在吃苦。
所有的好日子,都在清仁贵妃那。
她就像是冬日暖阳,温暖了他干涸的内心。
他生在青楼勾栏,最是低贱不堪的存在,后来长大了,被白莲教选中,教一些小倌应该学的东西,诗书礼乐,统统都要学。
怎么取悦女人,他学的透透的。
为这个,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吃了多少苦头。
君子端方,焉能弯腰媚上。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倌。”这句话,被嬷嬷做成额带,就绑在额间。
他顶了这句话,顶了三年。
琼面之罪。
后来入了宫,做了小太监,他的培训依旧多,光是点头哈腰,他就学了不少功夫。
过刚易折,他在折与不折之间,挣扎徘徊。
后来被分配到清仁贵妃那,像他们这种教众,在白莲教也是最底层的,基本就是广撒网,能够成事便成事,若是成不了事,那便泯然众人。
他不怕泯然,也不盼着能做什么。
只想好生呆在娘娘身边。
缠枝莲的袖子,是他最后的预警,当这一刻发生的时候,他就知道,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了。
不如死了。
这刺客来的刚刚好。
叫他心愿已偿。
潮平感觉自己一阵阵发冷,眼前也一片模糊。
他想,若是能选择人生,他想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像魏珠那个蠢货一样,整日里高高兴兴的在主子跟前伺候。
“娘娘。”他唇瓣蠕动,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娘娘,奴才没有背叛您。’
若人有信仰,他的信仰便是她。
她的目光所及,便是他守护所在,当初发过誓,至死方休。
他没有食言。
潮平微微伸出的手,到底没有动静了。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姜照皊回眸去看,就见胤祐努力的拉着潮平的手,哭唧唧的问:“潮平为什么不起来了啊?”
这个总是陪她玩的人,她很喜欢。
看着他一动不动,总觉得心慌的厉害。
姜照皊看着那透过他腰腹间的长剑,沉默了一瞬,探手往他脉搏间摸去。
“没了。”她低声道。
胤祚抬眸,有些呆呆的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她道。
“死了是什么意思啊?潮平什么时候能起来,他为什么不起来。”胤祚声音中带着小小的哭腔。
纵然不理解什么是死了,但是留了那么多的血,还是能看出来些许的。
小孩子总是有可怕直觉。
姜照皊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很快守城军过来,将桃园围的水泄不通。
暂时安全了。
姜照皊垂眸看着潮平青白无血色的脸,他生的俊秀,这会子瞧着像是艺术家精心雕刻的雕塑,仍旧好看的一塌糊涂。
她心里混乱的厉害,不确定今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潮平引导的,但是她知道,潮平和这一切,是有关联的。
叫人好生给他收敛,姜照皊叹了口气。
看着身旁静默立着的大宫人,大家都有些茫然的看着逝去的潮平,不明白这一场混战,为什么死的是他。
魏珠的视线在他和周围人之间转悠,心里也难受的厉害,之前还说他可能有问题,谁知道,这问题还未看出来,他人就没了。
白苏最是难受。
她和潮平,在清仁贵妃跟前晃悠的最多,每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是培养出几分感情。
突然就这么没了,她没忍住红了眼。
等到一切结束,桃园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上的土都翻了一遍,完全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活捉的那些刺客尽数充入大牢,连夜审讯。
几个孩子都吓的做噩梦,姜照皊也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伤心。
潮平不在了。
这个朝夕相处的人,带着她满腹疑问,不在了。
她想要问,都没有地方问了。
正想着,就见魏珠抱着一个小匣子过来,满脸都是悲伤,浅声道:“这是潮平留下来的。”
这么说着,他将小匣子放了下面,解释说上面留的有字条,都留给清仁贵妃了。
姜照皊看着那小匣子,轻轻一声叹息,缓缓打开。
里头放的东西,有些她认识,有些她不认识,魏珠就在一旁补充,说是她赏的。
再就是潮平一本小札,写写画画的,都是些词不达意的东西。
猛一看像是没什么道理,但是她想想自己平日里跟潮平玩笑时候说的反话,代入进去之后,就发现,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上面记录的都是她的喜好,和一些小的注意事项。
可以说十项管家全能,他全部都在其中。
姜照皊叹了口气,随意的翻着,在下头翻到了十万两银票,上面清楚写着,赠清仁贵妃。
这小小的一个匣子,是潮平所有的资产。
也是他最后的温柔。
姜照皊沉默,叫人好生的给他葬下,又叫人在外头买了个小奴隶,冠以姜姓,养在潮平名下,算是全了一场主仆情谊。
姜潮平之子姜潮生。
也算是有人给他摔盆捧幡。
等这事忙活完,刺杀事件也调查出来了,名义上是三藩事件的后续,其实在她看来,她总觉得,跟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白莲教脱不了干系。
可惜他死的太利索,不能为她解惑。
康熙颇为震怒,江南行彻底变成了血泪行,侍卫死伤百余人,原本只是来镀一层金,却不曾想,永远埋骨他乡。
“要回去了。”他沉稳道。
经过此事之后,不提康熙,就连清仁贵妃和几个孩子,都肉眼可见的沉稳起来。
姜照皊点头,坐在马车上,身边却再也没有潮平的存在。
“小吉呢?”她问。
白苏有些怔然,看向一旁的魏珠,两人都没有再关注过他。
“等回宫后,将他捉来。”她要仔细审问。
魏珠赶紧记下,不敢问为什么。
姜照皊这时候怀疑,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小吉到来开始的,而那段时日,潮平心绪不宁,会不会是因为,等级不如对方高,所以无可奈何。
后来小吉走了,他很是庆幸。
甚至包括她后续的落水,应该也是小吉做的。
他就像是毒蛇一样,在暗处伺机毁灭她。经此一事,姜照皊突然喜欢带着大批人出门行走。
侍卫必不可少,几个孩子也是如此,不能有丝毫膳食,经过此事,她才算是真正明白过来,原来满汉之间,真的有血海深仇。
和后世的仇恨遗忘不同,这个时候,才过去四五十年,老一辈都在,关于满人的那些记忆也在。
剃发易服。
这四个字,代表着的是无数人的血泪。
那个劈砍过来的眼神,她始终不能忘怀,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无能为力。
慢慢来吧,总归民众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等回到翊坤宫之后,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慢慢的不讨厌皇宫了,这是一座樊笼,也是最安全的堡垒。
就连门口的石榴树,瞧着也格外亲切温柔,她喜欢极了。
现在开满了火红的石榴花,像是替她接风洗尘一样。
“娘娘回来了?”翊坤宫的奴才都出来迎接,笑吟吟的和她道喜,庆贺她平安归来。
白苏踏入翊坤宫,就不禁热泪盈眶,着实是有些激动。
她活着回来了,那一日,她以为自己会和潮平一样,死在保护主子的路上。
不曾想,除了他,大家都活了。
姜照皊稳稳的坐在软榻上,看着周遭环境,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打从潮平不在了起,她就没再笑过,整日里板着张脸,不开心的紧。
康熙也拿她没法子,知道她心里难受,又被吓到了,一时间不想笑,也是理所应当的。
环视一圈之后,她发现缺了点什么。
“佟贵妃呢?”以往每每都是佟贵妃头一个过来的,今儿竟然没过来,可不是反常的紧。
可她宫里头伺候的人,也都刚回宫,对宫中的情况也不了解。
守门的小太监,想了想,还是认真道:“许是病了也未可知。”小太监只影影绰绰听到风声,并不怎么确认。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起身往承乾宫走去。
不管如何,佟贵妃作为她的友人,她有必要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翊坤宫到承乾宫的夹道上,还是原本那些风景,却瞧着格外的温柔可亲。
等到了之后,宫里头的奴才正在门口坐着打盹,见她来了,都惊诧的瞪大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请贵妃娘娘安,奴婢这就去禀报娘娘。”凝萃行了礼,就赶紧往内室走。
姜照皊没说话,刚接近正殿,就能闻到非常浓郁的药味,那是一种非常刺鼻的酸苦味。
看来是真的病了。
“佟明岚。”她在门外喊了一声,周围的奴才唬了一跳,登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想叫叫她,看是什么情况。
等进了内室,就见佟贵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正叫凝萃给她穿外衫。
姜照皊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轻声道:“是我来了,你又何苦折腾。”
佟贵妃想说话,一开口就是喘气,半晌才稳了气息,低声道:“今儿未曾迎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拦了。
“行了,躺着吧。”她服侍她又躺下,见凝萃端了茶水来,她又喂着佟贵妃喝了点茶水,这才摸了摸她额头,见不烫,这才回眸问凝萃。
佟贵妃这原本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出门的时候,一股冷风吹来,这就寒邪入体了。
吃了几剂药,好了些许,谁曾想,没过两日的功夫,小日子来了,这稍微好一点的身体,又不成了。
都没当回事,谁一年不病上几次,抓了药来吃,捏着鼻子灌下去,说好就好了。
这次却在经验之外,越来越严重,渐渐的有些起不来床了。
但凡起身,必眼冒金星,胸闷气短,完全呼吸不过来,偶尔还会觉得有小人在屋里头跳舞。
如此一来,宫里头没个主事的,她也不敢说。
往太皇太后那报了,直说叫她仔细着看诊便是。
功夫都在御医那,老祖宗也不会,只安慰几句,也就罢了。
平日里派苏麻喇过来帮忙处理一下宫务。
姜照皊点头表示了然,这样的情况,她确实不了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先是叫人去请御医,这御医和太医之间,到底也有着天壤之别,就想着能够瞧出点什么。
等御医来走过一趟之后,瞧出点不一样了。
“娘娘前些日子,吃什么新鲜物了?”一窍不通百窍堵。
佟贵妃有些茫然,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儿,凝萃才浅声道:“云南供上来的菌子极鲜,娘娘喜欢,多吃了几顿。”
说着一脸茫然的看向御医,这东西是供上来的,奴才尝了,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故而娘娘喜欢,就全部拿过来了。
姜照皊也跟着有些茫然的看过来,想了想,这才轻笑着道:“云南的菌子?”这东西可有名极了。
当年病毒肆虐,云南整个病毒时期不过死亡十来人,但是因为菌子中毒而死亡的人数大概在一百人往上。
具体情形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就是新闻上看了一眼。
当时大家都说的是,云南的小可爱们,对菌子爱的深沉。
如今想来,她敢吃云南的菌子,也是厉害的紧。
但是菌子中毒,具体症状她就不知道了,只标明一点,不是菜市场里头常卖的菌子不要吃,没有做熟的菌子不要吃。
她对这个记的很清楚,后来都不爱吃这个了。
“劳烦御医给佟贵妃开药了。”姜照皊轻声道。
御医点点头,半晌才犹豫着道:“只是伤了脾胃,往后……”
就算解了毒,这身子也败了,往后怕是不能再康健回来。
佟贵妃脸色白了白,半晌才强笑着道:“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太多。”
摸了摸她的手,姜照皊安慰道:“总能养回来一点的,往后注意养生,还等着你一道长命百岁呢。”这话一出,佟贵妃登时笑了,轻轻点点头:“嗯,等老了,咱俩手牵手,一道去御花园溜达。”
两人说说笑笑的,佟贵妃的脸色总算没有那么差了。
短暂的红晕过去,她又昏昏欲睡。
看着佟贵妃这样,姜照皊心里难受,又笑着安慰一会儿,这才回了翊坤宫,刚从江南回来,其实她疲累的紧。
现在天刚擦黑,她就直接睡了,一下子睡到第二日晌午,这才起身。
先是召见了宗妇、命妇,例行的抚慰一下,这才又着重的一些重要人物,重新召进宫,细细的安抚。
特别是这一次家里头有伤亡的,更是破例伤了许多东西。
姜照皊看着底下那年轻的小寡妇,抿了抿嘴,轻声道:“他是个英雄,为国捐躯,你当为他自豪才是。”
小寡妇一听,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
抽搭着将自己和相公的故事说了:“早先刚成婚,就要下江南,选侍卫的时候,奴才说不叫他去,只他兴奋的厉害,说是职责所在,能够护卫万岁爷,是他无上的荣光。”
“如今,他为自己的荣光而战,奴才为他高兴。”
话是这么说,新婚夫妇阴阳两隔,只说了一半,就忍不住泪水涟涟,小寡妇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奴才是高兴。”
在主子跟前落泪,是大不敬的罪名。
谁知清仁贵妃没有计较,只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是英雄,你便是英雄的妻子。”
看着她白嫩的小脸,那上面还有细腻的绒毛,现在成婚普遍比较早,这小夫妻有没有圆房还是个问题。
姜照皊看了看,试探着问:“你觉得改嫁一事……”
这话一出,小寡妇又忍不住泪盈于睫。
“奴才暂时……”还无法接受。
姜照皊点头,温言道:“本宫知道了。”她没有勉强,只笑着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往后想法有什么改变,尽管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
“主子隆恩。”小寡妇跪地。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再次询问:“可愿进入女子学院,做导员?”
说起这个,小寡妇有些懵,有些犹犹豫豫的,却不敢问出口,就听清仁贵妃解释道:“导员不需要会什么,只耐心能顾着孩子就成。”
见对方还有些茫然,她认真解释道:“这导员一职,看似不重要,实则最是重要不过。”
“孩子的生活却依赖你,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去解决的,若是有丝毫偏颇,还会告你的状,毕竟这女子学院里头,尽是贵女,身份不同一般。”
但她的身份,有一个她亲口说的英雄之妻的虚名在,再赏赐点代表她的东西,这倒也压得住。
老师的身份,原本就不可能太高。
上头还有她们镇着,一般的孩子,不敢真正胡闹太过。
“但你若做好了,这就是一条无上人脉。”姜照皊笑吟吟道。
这句话一出,小寡妇的眼神登时一动,确实是这样,所有的贵女,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纵然有交恶的,那必然也有交好的,如此一来,确实是无上人脉,毕竟就连公主也在里头。
“谢主子隆恩。”小寡妇赶紧跪地行礼。
姜照皊想了想,拔掉凤钗递给她,凤这种首饰,民间也可以用,但是这凤和凤之间是不同的。
她这是钗头凤七尾,一瞧就知道是贵妃所用。
再加上凤嘴上缀着的东珠,更是贵妃位以上才能用的,拿出来就是身份的彰显。
如此一来,倒不怕她镇压不住了。
小寡妇双手捧着这尚带着余温的凤钗,郑重道谢,她心里明白,这会儿大家都觉得她丧夫可怜,待她比较好,但是此间事了,等待她的必然是不好的结局。
这么想着,小寡妇哭着走进来,又哭着走出去。
姜照皊轻叹一声,类似小寡妇这样的妇人,数不胜数,有些是新婚,有些是已经有孩子了,不一而足。
她尽量给每个人提供一些帮助,就算当时拒了,也认真说以后还可以来寻她。
如此忙活下来,已经到了盛夏。
佟贵妃身子不好不坏的,能起身了,但是不能劳累,想以前那样动辄风风火火的闯来翊坤宫,她是办不到了。
有时候慢悠悠的走过来,就累的出一身虚汗。
姜照皊没拦她,慢慢的活动活动,还是比较好的。
没瞧着一日强过一日,纵然还虚着,好歹能走这么远了,因此也有意叫她过来。
等佟贵妃身子好个差不多了,这石榴都红了,可以摘来吃了。
“去给她送一篮子。”她笑吟吟道。
白苏脆生生应下,提着篮子就往承乾宫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姜照皊突然就想到了白蒲,她身边的奴才来来回回,竟然只剩这么几个了。
当熟悉之后,她就有点不想去接受其他奴才了。
白蒲的音容笑貌,她已经不大记得了,只隐约记得话不多,又稳重知礼。
没过一会儿功夫,白苏又提着一篮子葡萄回来,笑吟吟道:“贵妃娘娘说,这是什么美人指,她吃着香甜,就给您送过来。”
现下葡萄已经不多了,这是地窖里头存着的。
姜照皊含笑看了一眼,叫她洗来吃,一边道:“万岁爷那头,可忙完了?”
白苏摇头,轻声回,说那边还未传出消息来,许是没忙完也未可知。
“把披风给他送去,莫等会儿吹了风。”今儿下雨了,这天有些凉。
魏珠拿着披风往乾清宫去,姜照皊这才收回目光,听着胤祐背诗经,间或问她:“母妃,这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什么意思啊?”
她大概能够理解,但是不能明白里头到底蕴含的什么情感。
“这说的呢,是当初啊,你皇阿玛头一次见我的时候,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白天黑夜思念我,翻来覆去睡不下。”
“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是说……”她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清嗓子的轻咳声,回眸一看,就见康熙黑着脸立在门口,身上披着她方才送去的披风。
“咳。”
“是说母妃当年呢,给你皇阿玛鼓瑟吹笙,友之乐之。”
她的话风转变之快,叫人始料未及。
胤祐看的目瞪口呆,突然就明白些许。
“原来这就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她笑了一声,在自己皇阿玛冷厉的眼神中,捧着书走了。
姜照皊点头,若有所思道:“胤祐倒也没说错。”
胤祐挥挥手,不敢居功,捂着嘴跑了,她担心笑的太大声,会让皇阿玛心生不悦。
胤祚还有些懵,他表示看不懂今天发生了什么,刚想张口问,就见母妃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一屋子的奴才,也跟着退了出去。
这龙涎香的味道,渐渐的侵蚀过来。
姜照皊抿了抿嘴,无辜道:“那诗经就是这般写的。”
所以她就这么解释了,多通俗易懂。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其实她说的没错。
想了想,姜照皊认真道:“臣妾方才最后的话,也是真的。”她含笑看向康熙。
然而对方已经不能分辨她的神色了。
她那双柳叶眼,太过多情,他相信了无数次,终究不过一场空。
“是呀。”随口应下,康熙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什么爱不爱的,都是虚的,她人在他怀里,比什么都强。
姜照皊也跟着笑,柔声道:“今年冬日,就有冬桃吃了。”
说起这个,她就忍不住笑。
真真正正的冬桃,秋日开花,冬日结果。
康熙有些好奇的望过来,轻声问:“可当真?”自然是当真的,没有明确成果的时候,谁敢上报。
“还叫欢喜做了玻璃寿桃过来,到时候皇太后寿诞,就拿这两个出来,新鲜新鲜。”她道。
因为皇太后生辰在十一月,这个时候青黄不接的,向来没有寿桃这种东西。
顶多是花馍寿桃,玉雕之类,再多的就没有了。
像是鲜桃,自然是没有的。
姜照皊想了想,这时候的桃子刚刚长出来,就叫欢喜做个玻璃寿桃出来,套在没有长成的冬桃上,到时候拿出来更有一丝一点。
真的寿桃,和玻璃寿桃一样大。
放在现代,自然没什么新鲜的,但是放在这时候,那可是天大的祥瑞。
人造祥瑞。
现代的时候,大家都不信这个,大概就是人造的太多了。
“您瞧瞧,今儿连外头的云,都是粉色的。”姜照皊含笑道。
“有什么说头?”康熙问。
姜照皊水润润的眸子望过来,轻声道:“那是臣妾在想你,冒出来的粉红色泡泡呢。”
康熙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这人惯爱说笑。
“行了,你且正经些。”他道。
姜照皊一噎,她正经说话的时候,他当她是玩笑,她玩笑的时候,他又屡屡当真。
脑回路不同,竟然能过这么久,还挺和谐的,难得。
他不信,她也没法子。
只得感叹他以前好哄,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就没那么好哄了。
啧,崽子长大了。
“真的。”她无力强调。
康熙嗯了一声,表示没有异议。
看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抱住他的头,朝那微抿的唇瓣啃去。
他的唇瓣又软又甜,好吃极了。
康熙反固定住她的腰肢,由浅尝辄止,变成深入交流。
交流是很累的。
姜照皊气喘吁吁,坐在他腿上,险些要歪下去,修长的双臂缠着他脖颈,像是藤缠树。
她眸光潋滟如水,波光粼粼,你光是瞧一眼,就恨不得溺毙在那春色中。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康熙都受不了她的眼神。
那眼神太深情,恍然间叫人以为,她真真的爱上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等你细细去探寻的时候,又发现,一切不过是假象。
那是她无尽凉薄披的外衣。
大掌覆在她眼睛上,康熙低哑着嗓子,轻唤:“姜照皊。”
这三个字,光是说出来,就用尽全身的力气。
……
待雨歇云收,两人都有些累,姜照皊缓了一口气,半晌才餍足开口:“万岁爷如今,越发进益了。”
康熙觉得,这话是骂他的。
但是又觉得在夸他。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康熙缓声道:“现下佟贵妃身子不大好,你就把她的差事领了。”
想了想,又道:“今年该大封六宫了。”
这么多年了,后宫里头除了她的位份,其他人都没有动。
姜照皊无所谓,点头道:“您看着办就是。”
这是应当的,他向来节俭,不光是对自己,对后妃也是如此,除了她之外,旁人的小日子都过的紧巴巴,就她富得流油。
康熙犹豫了一瞬,看向她:“今年又要选秀了。”
姜照皊点头:“那成,您定了几个,给个花名册就成。”
也是等她位份上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选秀是有内幕的,名单早已内定,一般情况下,没有任何变动。
这唯一的变动在容貌,特别出色的就会上记名。
她就是那个上记名的例外。
应该说是原主。
姜照皊想了想,又觉得头疼:“这宫里头这么多鲜嫩的小姑娘,寂寂老死宫中,何苦进来。”
但是选秀又不能自己逃了,一切命运都掌握在旁人手中。
康熙想了想,跟她解释道:“这选秀是登天梯,没有人能够拒绝。”只要进宫的女人,其实已经做好了老死宫中的准备。
她们想要获取的是,额外的效应。
比如说家里头有人在宫中,这就是个上达天听的渠道,旁人为此,不知道能获利多少。
这女人入了后宫,就是一场豪赌,赢了青史留名,并不是人人都没有野心。
姜照皊想了想,突然觉得是这么回事。
康熙朝的后宫,只要你一直无宠,不拔尖不掐挑,想要安安稳稳的老死,相对来说还是容易的。
毕竟他的妃嫔,很多都活到了乾隆朝。
若真是修罗场,十不存一,又怎么会能有这么多人存活。
但不可否认的是,太过恐怖了。
后宫里头的日日夜夜,都禁锢在小小的一方院子里,隔着一道木墙,就是你的情敌,确实挺需要一根粗实的神经,免得跟张氏一样,自己先疯魔了。
在这方面上,她觉得荣嫔特别聪明。
手里养着三个孩子,不声不响的,从来不争什么。
两个阿哥都在她膝下,谁都要高看一眼,不管有什么好东西,也是要先放到她那里去挑的。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出现在她跟前,聪明的一塌糊涂。
包括惠嫔,这两个人,走的路子都是一样的。
大阿哥谦逊有礼,在布库一道上,最是厉害,但言语上并不会狂妄,说话也好听,可见惠嫔是认真教了的。
想起来这些,就忍不住想起来四公主,她在太皇太后跟前,要么成为终极白莲花,要么性子被掰过来。
但是她觉得难。
她的性子是天生的,谁能掰得过来,那时候才四五岁的小姑娘,整日里还昏昏沉沉的病着,谁能想到,她自个儿就能谋划出这些事来。
林林总总的想了这么多,姜照皊这才慢悠悠的回话:“多挑几个美人进来,脑子不好使的那种。”
精明的妃嫔,实在不易太多。
“……”康熙想了想,觉得美人进宫太过危险,还是选些平常的就成。
“朕自拟定名单,再说,人不可貌相,怎么能只看旁人的脸,不看旁人的优势呢?”康熙努力的掰正她的思想。
姜照皊想了想,无语吐槽:“重点在没有脑子,而不在美人,可见您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康熙无言以对。
还不是她素日里爱美人,才叫他想错了。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才由着清仁贵妃一锤定音,这美人留下,花名册圈出来的也留下。
后宫总是要进人的。
她头一次掌管这个,才知道到底有多麻烦。
先是冬日进名册,再对着名册,一一选看,心里有个初步印象只有,派太监去家里头说,有些没有教养嬷嬷的,还得协助着请嬷嬷。
要不然到时候进宫闹了笑话,不光丢自个儿家族的脸,真的在宫里头闹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姜照皊先是把嬷嬷培训了一下,着重告诉她们,要跟姑奶奶们讲清楚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不要进宫之后,先是闹腾着一些阴司事,她真的不耐烦处理。
现下瞧见了,只想一锤子打死。
说着就想起来小吉,当初说回宫之后,就传召他,后来才知道,今年春日,他就没了,说了半夜起夜,灌了一碗药下去,一点都没见好。
过了几日,就下放到司药处。
后来报了病亡,如今人已找不到了。
这样以来,姜照皊就知道,这人定然是有问题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巧合巧合,多了就不叫巧合,叫人为了。
“秀女的事,都仔细些,莫叫人混进来了。”姜照皊随口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美人计惯来好用,这在宫里头,更是一用一个准。
只要把康熙拿下,这大清还不是随便舞。
“人和身份一定要对好了,要出现那种顶替的事情出现。”她又强调一声。
她的小命重要,四个孩子的小命也重要。
不想让任何人有丝毫闪失。
说着又想起康熙来,不禁摇头失笑,他还真是个美色能够诱惑动的人,毕竟她屡次得手,屡试不爽。
可以说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这么想着,决定对他好一些,决定去玩一把红袖添香来,这样的事,她做的很少,主要她有些懒,这磨墨这样的事,又太过累手,她弄了一次,溅的到处都是,后来就懒得学了。
甚至还振振有词道:“都要臣妾来弄,要奴才做什么?”
康熙也没强求,随她去了。
“万岁爷定然会高兴的吧。”她美滋滋的想,一边施施然往乾清宫走去。
树叶枯黄,随着风缓缓降落,打着旋的落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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