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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再降低标准

作品: 一人茶话 |作者:青柿子红柿子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6-30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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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燕的妈病了,她向公司请了几天假回去陪护,母亲住的小城,坐两个小时的动车即可到。

母亲的胃病是老毛病了,这次终于动了手术,所幸不是什么大病,接下来就只剩下修养。可是老人总是有敏感的颓丧气,没病尚且想出病,敢叫真的动了这么场手术,便靠在床上一副看到尽头的样子,对儿女自然也不顾及神色了,觉得自己如今说的都是最后的话了,也就必须要得到尊从。

母亲对女儿外在的改变并没有多大反应,舒燕一开始每次回家还总说起自己瘦了多少斤,可是每次只得到暧昧不明的叹气后,就也没兴致说了。

母亲的眼里,似乎只有婚嫁这一条正事,没有结婚,便连这种改变,也似乎是不干正事。她到现在,仍摸不清女儿第一次离婚是什么原因。舒燕不愿和母亲说真正的原因,老一辈人很多都有一种能力,任何事情都可以被说成不值一提的原因。舒燕知道,她不管说出什么理由,母亲都会给她把事情大事化小,而小事不必计较,总是以“这有什么……”开头,中间是冗长的“两个人过日子就是应该……”,后段必定是“你去看看大家谁不是……”,最后以,“得啦,这算什么事,好好过日子别作妖!”半嘱咐半威吓地结尾。

仿佛这个女人已经经历了几百年的婚姻,什么都看透了看淡了,可事实上,舒燕的母亲不到四十岁与前夫分居,两人分居了五年后,舒燕的父亲和别人同居半年构成事实婚姻,舒燕的母亲才醒悟,冷战结束了,她已经是个离异妇女。

舒燕每日在老家的房子炖汤炖水给母亲送去,晚上一直到母亲睡觉才离开。果然到第三天,母亲开始稍明显地说了。

“隔壁床原来是个女的,乳腺癌,把两个**都切了。我原先以为二十多岁,一问三十多了,在银行工作,没结婚,家里只有个老母亲,做手术还是瞒着老人,一直到她都走没人来陪护。长得还挺漂亮的,唉,可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母亲说完又叹了口气,她叹气一向是给别人听的,可是叹多了,舒燕只觉麻木和造作。

这故事让舒燕愣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倒是很佩服那个女人,如果那人不是母亲编造的的话。

母亲的目光开始盯着舒燕,好像非要她表态不可。舒燕只好说,“你觉得人家可怜,或许人家不觉得。”

母亲动了气,她现在病着,却越发不克制自己的脾气了,仿佛觉得自己生气,连房子都应该抖三抖,“那还不可怜?一个人做手术,孩子还没有**就切掉了……”

仿佛为着那故事里的女人鸣不平,舒燕打断道,“又不是生了孩子就不会得这种病,再说现在可以手术再造……”

“造什么造!没了就是没了,要是结婚了起码有人陪着,会这么惨吗?”

舒燕不急着说话了,抬头看着母亲好一会儿,“妈,您到底是同情她呢,还是嫌她不够可怜。”

母亲愣了一愣,然后眼里起了风暴,舒燕知道一会儿耳朵又要受荼毒了,母亲这是要撒赖的前兆。其实不光孩子会装傻撒赖,大人一向都会,说不通什么时,便会发脾气,只是比小孩子发的更威严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句句的针对我,我怎么了,我天天担心着你怕你将来孤苦一个人……”

母亲果然开始说。

舒燕拿着保温瓶起来,里面她熬的粥母亲看来没心情喝。她忙了一天此刻真的很累,她想出去透透气,不想听下去了,可是知道母亲是病人,不能没人受她的脾气,只能先挨着,挨到几刻是几刻,实在受不住再走,这样心里也会好受点。

而母亲说起来显然是没完没了了,舒燕有点后悔当初没走,也许她走了母亲没了对象,脾气也不会越发越大。

终于在母亲一个抽噎的间隙,她别了一下头发说,“妈,我一个人不苦。”

母亲就是在等女儿说话,就好像打地鼠一样,冒出个头,锤子才能再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你不苦,那是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将来呢?将来苦你跟谁说去?等到年纪再大,你还能找着人吗?”

“你以为结了婚的人都能看清自己的处境?”舒燕猛地扬高了声音,整个病房都一惊,母亲也愣住了,刚要再说什么舒燕就立马又连声雷般轰隆隆响了起来。

“你以为只要结了婚就事事体面了?那只是自己不知道丢人而已!你真以为如果我结了婚做手术就有人陪?结婚第一年我割阑尾有人来吗,你现在做手术我爸人呢——不是不可怜,是可怜不自知!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但是我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一个人过不假,但是我现在有尊严,我今后遇到什么事我自己认,也不后悔!哦,您肯定又要说了,尊严算什么,两口子过日子才最重要,那您当初怎么不忍忍,我爸可是在家跟您冷战两年才搬出去的,您不也横眉冷眼的吗?您怎么不牺牲一切去挽留呢?您如今的要求已经太低了,低到让你女儿拥有跟你一样的婚姻,你也觉得没什么!”

舒燕把盖子使劲往保温瓶上拧,怎么也对不上,她扬起手一把摔在地上。临床老太太的家人终于小声来干预,怕吓着老人。舒燕知道不该,她使劲喘两口气,终于开始去拉开门走出去。

舒燕知道,这时候回去母亲必还会找一切理由驳倒她,或是单纯的摆脸色直到女儿认输。舒燕累了,她不想熬了,也想让母亲停止自虐,她给姑母打了个电话,姑母和母亲关系一向是最好的,她拜托姑母帮忙照顾一下母亲,她说公司还有事要早回去。姑母马上答应了,舒燕撇下了两万块钱自己先回去了,这几天她太累了,走路直晃悠。她觉得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母亲为了反驳她而变得更背离常规,不如她先离开,让母亲跟姑母说几天自己的坏话,火熄的差不多了,她再不痛不痒的回来。

回去自己的城市后,舒燕觉得自己是乌鸦嘴,因为同部门的华姐住院了,子宫肌瘤,已经做了手术。舒燕回来的前一天有几个同事刚去探望过,舒燕是唯一没去的人了,所以几个已经把这件事快说烂的女人,终于又对着新的听众七嘴八舌说起来。

“我早就说她的脸上色块越来越重,让她去看看,她不肯,还说上了年纪这是正常的,这不,一查人家大夫直接说马上手术!”

“才一天,那脸白的哟,还要自己上下电梯去缴费什么的,举着瓶子,电梯里人一多挤到她,你说……”

“老公本来就不着家,这次连个人影都没露,她还瞒着儿子,怕耽误儿子工作的实习期表现,就她那儿子就是知道也未必回来,我早就说她不能那么惯着她儿子,一个大男人都快三十了没一点担当……”

几个女人抢着说,脸上是一种同情掺杂着痛快的复杂表情。舒燕不想再听了,她不痛快,她只是觉得人性很悲惨。

人总是寄希望于各种东西,觉得一个冷漠的人会因为婚姻这种东西,在你危难之时改变习性,也会把一个人的悲惨全部归类于他没有的某样东西上,仿佛一切都是因为某样东西。

实际上只是事情的本质在发挥作用,那个人就是那个人,你就是你,你们的关系就是你们的关系,平常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存在一味的隐忍,危难时就能有依靠这之类的事。若是有感情又怎么会需要一味隐忍呢?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她不是看不起婚姻,只是觉得,伞如果连伞面都已经烂完了,还费力留着有什么用呢?它不能再保护家里的人,也不会在将来下雨时帮到你。

同时她已经决定,不再买一把空架子的伞。

舒燕回到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下后摔倒在沙发上,就在她眼皮开始打架时,看见了对面墙上的人,他依旧帅气地冲她笑着,头发根根向上,仿佛连那里面都供着血。

舒燕像冲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冲他笑一下。

“我喜欢你,因为你从不欺辱我,压榨我,却让我感到你的赠与。”

相比于那些更冰冷、更像交易的关系,你让我觉得更值得。

舒燕的眼角突然滑出一滴水,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两本书,舒燕觉得是看多了那些书的缘故,让她时时变得感伤。舒燕像祈求神明一样闭上眼,她心中有绝望而又幸福的混合感觉,绝望的是,她的标准再也不能够降低到以前,幸福的是,即使这辈子在现实里遇不到一个自己的归宿,她也能心平气和的认了,并且能维持一个喜欢他人的状态。

洗漱过后,她已经像一个参透世事的老尼一样镇定,她靠在床上,打开自己的平板开始例行公事浏览一遍他的消息,今天白天心很乱还没有打开看过。刚点进去她就僵住了,然后抱着侥幸心理她又翻了十几条类似的新闻,而迟迟的不肯去看正主的微博。终于她打开微博去看,心里像是什么,沉甸甸的落定了。

他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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