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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冰激凌已经化成了浓稠的液体，他挖了一勺，送入口中，沁人的凉意，
倒没尝出什么甜味。
赵湛坐在他对面，一直沉默着，在说出最后一句话以后，他就不再开口，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缓缓吐着烟雾。
心里乱糟糟的，谢子息很难说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思绪像一团乱麻。他静静等待着男人抽完那只烟，然后哑着声音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赵湛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有点晚了。”他说：“我直接送你去剧组。”
谢子息毫无异议的跟他上了车。
事实上他现在有点糊涂，很难自己思考，感觉有点像回到了被系统控制的时候，就算系统叫他去死，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但情况又有点不太一样，这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控制了他的人是赵湛。
他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对他的命令难以违抗。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只要赵湛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扫过来，他就再难说出一个不字。
这感觉像是被最好的猎手扼住了咽喉。
挣扎不能。
离剧组有一段路程，赵湛开车，谢子息浑浑噩噩的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在心里呼唤系统。
“赵湛是不是有上一世的记忆？”
没回答。
他想问赵湛是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就换了个问题继续问，
“我的这具身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系统还是没有回应。
“赵湛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我会不会被困死在这个世界？”
他等了几分钟，意识里是良久的沉默，在他快要放弃时，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断断续续，像一台生锈的年老失修的机器，沙沙作响。
“……一切正常……请……尽快完成任务。”
然后像是突然断电一样，一声轻微的东西被掰断的脆响，系统的声音陡然消弭无声，无论谢子息再怎么呼叫，也都是一片沉寂。
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到了剧组，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李导看到他们两个一起来倒不是很惊讶。李导今年三十五了，在圈里也混了十年多，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了个遍，就算惊讶，也只会压在心底，表面上仍是笑眯眯的样子。赵湛下午还有戏要拍，就先去化妆间了。谢子息和李导寒暄了几句，又和剧组里其他演员打了招呼，坐下休息的空隙，他和李导谈起了接风宴的事。
“我知道你嫌麻烦，只是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别推脱了。”李导沉吟道。
谢子息一见他这幅样子，便知道他话里有话，“咱们两个也合作不少回了，你请我吃顿饭就当是欢迎老朋友，我当然不会拒绝。只是现在毕竟你是导演，我是演员，怎么好让你带着整个剧组给我接风？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李导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就跟你直说吧。咱们这部剧资金紧张，题材冷，拉倒的赞助也少的可怜。当初不请你，一个是担心你不能演配角，另一个就是片酬问题。我年龄也大了，也不想拍那些小打小闹的爱情片了，就想留下一部能扛得住观众检验的大片，可惜实在是没钱。开机后咬牙撑了一周还想着要不要放弃，哪里想到前几天像撞大运一样还真捞到了一大笔赞助。那人大概也是想捧捧自己的小情人，就砸钱在这部剧里买了个女配。那个女的明天到，我这次接风，名义上是为了你，实际上也是为了她啊。”
谢子息皱眉：“砸了那么多钱，只为了演一个女配？”
李导道：“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这部剧没有女主，女性角色就那么几个，演好了当然出彩。现在的有钱人，脑子里真是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花那么多钱就为了捧个女人。不过人家愿意把钱扔到水里打水漂，咱们难道还不接么？”
谢子息道：“既然这样，你单单为她接风不就行了，何必扯上我？”
李导道：“哎呦，我的大影帝啊！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么？你的腕儿可比那女人高多了，我把你晾在一边给她接风，那不是脑子有病么？我是想给人家卖个好，可不是想结仇啊。你就行行好，体谅体谅我吧。”
谢子息揉揉眉头，“算了，我答应你就是了。那女的叫什么？”
“顾琳琅。”
“顾琳琅？”谢子息停下动作，看向李导。
“怎么，你认识？”
“你还别说。”谢子息淡淡道，“最近几天还真有过一面之缘。”
想了想那个一脸崇拜的少女，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世界怎么就能那么小呢？
他的戏份还没排到，在剧组混了个脸熟，还没等赵湛从化妆间出来，他就跟李导打了声招呼，叫上刚刚赶来剧组的李珥把自己送回去了。
路上他开玩笑似的跟李珥提了提顾琳琅的事，没想到听了这事，李珥手上的动作一顿，把车停在了路边，把头从车前座转过来，严肃道：“许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这个顾琳琅，曾经私下里找过我。”
谢子息在他面上扫了两眼，见他一脸诚恳，不动声色地道：“先开车，回去再说。”
回了酒店，李珥就把这件事跟他细细的说了一遍。
“当时对她感觉不太好，感觉她不像一般喜欢你的粉丝，后来又约我出去说有事要谈，就提了个醒想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李珥说：“她就问了问我你的行程计划，以及最近准备接哪个剧本。我怕她动什么坏心思，就没告诉她，编了些瞎话哄她。许哥，你信我，我当时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你说，我是真的没告诉她你要接这部剧的事。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也会加进这个剧组，但我发誓，绝对不是我告诉她的。我也当你助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的人品的。”
谢子息道：“我相信你。”
上辈子那么多年，李珥都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没道理这辈子会变。
只是顾琳琅这件事，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呢？总不会是赵湛动的手脚。可如果要是人为的话，那个人又想干些什么呢？
上一世他连顾琳琅这个人都没听过，这一世反而冒了出来，是因为他这次没有演之前那个剧本所以才造成了如今这些变动么？
把李珥送了出去，谢子息坐在沙发上长长地抒了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这个顾琳琅的出现是好是坏，他一个大男人，应付不了赵湛就算了，没道理还要怕一个弱女子吧。
该防备的防备，其余的，就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接风宴上，他见到了顾琳琅。说起来这不过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对方却热络得好像多年好友重逢，过分的热情让人尴尬。
顾琳琅披着头发，发梢微卷，穿着一条浅银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和上次的清纯截然不同，性感而富有魅力。
“许大哥。”她轻柔婉转地叫着他的名字，连称呼都变了，亲昵的和他握手拥抱，掌心湿冷，黏腻的像条蛇。
赵湛推脱不来，大概就是厌极了这个场景吧。
谢子息勉强笑了笑，和她问了好，没吃几口，很快就匆匆离去。
反正他能帮的忙也帮了，这次真正的主角也不是他，至于待会儿李导要怎么收场，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为了一个连名字都记不起来的朋友，他算是尽力了。
回了酒店，他洗完了澡，换好衣服，正准备躺下休息，门就被敲响了。
踯躅了一会儿，他还是走过去开门。
赵湛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长衣长裤，狭长的眸子往他身上一扫，视线在他尚滴着水的发梢上凝滞了几秒，微微一笑问：“舍得回来了？”
…………
接风宴后，众人纷纷散伙，顾琳琅脸上带着几分薄醉微醺的媚态，懒懒的倚在车旁，拎着她精巧的牛皮制小手包，在阴凉的地下车库打电话。
“嗯……就那样啊……还算顺利……和他套了两句近乎，可惜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我呢。”那边说了什么，她又娇笑了几声，声音软软的，语调轻浮，好像一根羽毛扫过心尖，“我知道了，不用你老是督促我。你交代的事我会办妥的，只是你，赵湛，你答应我的事也一定不能反悔，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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