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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春雨尽情滋润着大地，将久违的春天再次携到世间。
雨不大，就像是丝一般，缠缠绵绵，滴落到白桦刚刚吐出的新绿上，凝成一颗颗水珠粘在上面，就好像一粒粒的珍珠一样。
春寒陡峭，淋漓的春雨更加凭添了一份寒意，实在不是一个出行的好天气。
可是，偏偏有一群人，漫步在回边的旧公路上，任草叶上的雨水沾湿裤角也毫不在意。
前面走的是四男六女，十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他们的目光不时地在路边寻觅着什么，每当有所发现就停下来走过去看看，结果却失望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在他们身后，是十几个或男或女的年轻人，最大的也就三十岁上下，最小的则只有十一二岁。
居中的老人十分健壮，每一步都是同样的间距，显得格外威武雄壮。
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是却仍然掩饰不住眉目中的坚毅，仔细看去，正是石坚。
这里是小兴安岭，是石坚曾经奋斗过的地方。旧地重游，石坚却没有一点的欣喜，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陈琼，小舞，伊凡，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不停地闪现着，即使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他们的音容笑貌依然如旧。
石坚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木盒，那里是丰旷的骨灰，回到小兴安岭是他最后的愿望，而这个愿望在时隔二十年之后，终于可以实现了。
也许是觉得有些冷了，他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目光仍然在山脚下逡巡着。
看到石坚的举动，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快走两步，脱下自己的大衣，搭在老人的肩上，轻声说道：“爸爸，披上吧。”
“没事，这点温度我受得了，当年比现在还冷我都受得住呢。”老人伸出手去，将刚披上的大衣摘下，递给了年轻人。
“小丰很孝顺啊，比我家那个小王八蛋强多了。”旁边的另一个老人笑着说道，微风吹开他的头发，露出右颊上一道刺眼的伤疤。
在他身旁的一个高挑的白肤色老太太伸手捶了一下他，嗔道：“有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吗？”
“我早就把大衣脱下来了，这不是先让丰哥表现一下嘛。”后面一个壮实的年轻人嘻笑着跑了过来，把自己的大衣递了过去。
疤面老人喝斥道：“少来马后炮，和我玩轮子，你还嫩了点！”不过他的笑容出卖了自己，看来并没有那么生儿子的气。
“封尘，你要说别的我就不插话了，但是这么说我就得问一句了，你会玩轮子吗？”另一侧的一个老人伸出手指着他笑道，那只右手的无名指不知道怎么已经不在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爆笑了起来。
封尘老脸一红，忿忿地说道：“梅子，骂人不揭短啊，你过分了啊。”
“石总，老安，你们说我过份没有？”梅子笑呵呵地问道。
石坚脸一板，沉声说道：“参谋长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封部长？封部长是不会玩轮子的人吗？”接着他话音一转，加重了语气道：“他明明是不会玩方向盘，晕车的后勤部长！”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安德烈似乎对姐夫被如此调笑很不平，插话说道：“石总这么说不对，我姐夫怎么不会玩方向盘了？停车的时候玩得很转的。”
封尘被这三个人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这帮损友。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快步地走向路边，拨开半人高的荒草，急声喊道：“就是这里！”
大家急忙停下嘻笑，围了过去。
石坚三步并做两步，率先跑了过去，当他看到那块已经锈蚀得快要透了的铁板时，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坚哥。”夏清来到他的身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石坚蹲在那块铁板前面，伸出手去，在上面抚摸着，去寻找自己曾经刻下的字迹。
无情的大自然将一切都消磨干净，曾经的字迹被厚厚的铁锈给遮掩住，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没错，就是这里了，”石坚喃喃地说道，“老陈，我们回来看你了，这些年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辛苦你了。”
听到这令人心酸的话语，想起往昔的点滴，在场的人都落下泪来。
即便是那些晚辈，也从父辈的口中听过陈琼的事迹，陈琼在他们心中就如同神一般的人物，是举世无双的英雄。
终于找到英雄的安息之地，怎么能让人不心生感慨？
“起灵！”
随着石坚的一声话喊，陈琼的坟墓被缓缓挖开。
大家担心打扰到陈琼的安息，挖到下面，动作格外轻柔，最后甚至用手将最后一层土壤抹去，露出了陈琼的尸骨来。
石坚将陈琼的尸骨一一捡出，装进了随身携带的一口棺材里，然后说道：“走，我们送陈老回家！顺便把小舞也接上。”
当年逃亡的路线大家还依稀记得，经过一番周折之后，终于找到了小舞的坟墓。
虽然死前小舞已经要变异了，但是他的尸身仍然没有不朽，而是和陈琼一样，只剩下一具骨骸。
封尘和梅子再次见到小舞，想起他是死于自己的枪下，又齐齐大哭起来，任旁人如何相劝也停不下来。
直到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才让二人止住悲伤，将小舞的尸骨装好，登上了直升飞机。
当年的一场大火，让兴安部落周围的森林焚之一空，而兴安部落却大多是砖石建筑，反而得以保存。
火后的森林并没有得到复苏，从空中鸟瞰，很容易就找到了山顶之上的孤零零的兴安部落废墟。
院子里长满了荒草，但是这不能消除一个母亲寻找儿子遗骸的执着。
艾娃和安德烈领着贝拉在草丛里仔细地寻找着，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帮忙寻找。
一块块的骨骸被从草丛中翻拣出来，已经嫁为人妇的莉莉娅流着泪水拼接着，企图将伊凡的尸骨复原。
终于，最后一块骨头被拼接了上去，又是一阵悲伤的痛哭声。
“就葬在这里吧，让他们永远守着兴安部落。”石坚强忍着悲痛，缓缓说道。
四座坟墓排成一排，耸立在兴安部落的正中央，墓碑上刻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陈琼，丰旷，小舞，伊凡。
石坚像是在述说，又像是在安慰，轻声地说道：“老陈，老丰，小舞，伊凡，你们看到了吗？我们的钢铁洪流正在席卷着整个东北亚，文明之光将重新照耀着这片土地。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将这末世终结，让人类继续成为这世间的主宰，而不是什么丧尸的食物！”
向南望去，石坚仿佛看到了一辆辆坦克，正行驶在残破的城市废墟中，将只只丧尸碾压得粉身碎骨，火炮和机枪的轰鸣声中，成群的丧尸如败絮一般被击碎。
“我死之后，将葬于此！”石坚郑重其事地说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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