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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在一起只是人生中某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只有真正在一起了,度过的每一天才会慢慢连成一条实实在在的线。凌飞和金云海这条线有点坎坷,因为他们遇见了情侣间的天敌——两地分居。
刚开始俩人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有好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恋爱初期的甜蜜喜悦里,直到有一天金云海正要踏着祥云扑啦啦飞深圳,公司忽然出了棘手的问题,他便打电话给凌飞让对方过来,哪知那阵子赶上凌老头儿过大寿,不光移居深圳的亲戚们忙前忙后,连远在北京的老战友老同事也不辞辛苦地赶过来,凌飞一时间根本分身乏术。于是思念便像铁达尼从渤海穿越黄海飘过东海最终抵达南海,然后吧唧,触礁。
金云海当下拍案而起——再也不能这样过,再也不能这样活!
凌飞也同意,虽然他死活都没承认自己的想念漂流瓶也在惊涛骇浪里撞了冰山。
但生活不是砍瓜切菜,一刀过去咔就完了,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需要磨合的东西也很多,尤其是一个北,一个南,那谈判难度不亚于海峡两岸。于是经过多轮磋商,依旧没解决根本问题,只达成些许小共识,没辙,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来个小三通之类。
于是空中飞人的日子继续,在对方领地逗留的时间适当性延长,包子调侃说航空公司应该给你俩颁朵小红花,但谁都明白,这样的日子对于热恋中的同志们来讲,始终是杯水车薪。
“我这几个月电话费蹭蹭地涨。”
“你这是提醒我该去向中国移动索取第二朵小红花?”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儿正形啊。”
“我这阵子已经很正形了,弄得老头儿天天问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抑郁了。”
“你敢说是跟我搞对象搞的试试?”
“我还真不敢。”凌飞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末了抬头看看自家别墅大门,决定还是先把电话打完再进去吧。
“你在外面呢?”金云海听见了呼呼的风声。
“嗯,今天周末,回来陪陪老头儿。你没回家?”
“我倒想,人家俩人去长白山看水怪了。”
“你没跟着去?”
“哪对夫妻过二人世界还带个孩子?
“……你会不会把自己描述得太年轻了。”
“哥们儿本来就年轻!”
“也不知道谁背我爬个四层楼就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不说你手里还拎着十斤排骨两桶7升装农夫山泉四瓶啤酒外带一大包垃圾零食!”
凌飞无语,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啊,都上个月的事儿了。
金云海很无辜。他不是非要记得这么清楚,实在是那不堪回首的画面想忘都忘不掉。这会儿他算是深刻理解他爹常挂在嘴边那句话了——伺候媳妇儿比他妈带兵打仗都累!
好吧,他是越累越开心星人:“行了,你快回吧,别搁路上打电话了回头再让车给刮着。”
凌飞黑线:“话是好话怎么一搁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呢。”
“能听明白就行呗,哪那么多要求!”
“……也就我能听明白!”
通话结束,凌飞把手机丢进口袋,然后抬眼皮望望夕阳,小小的喜悦便挂上了眉梢,细看,或许还有丝得瑟。
日子就是这样,有开心,有烦恼,今天这个多点儿,明天那个多点儿,总归要一直走下去。
陪凌老头儿吃完晚饭,照例是爷俩儿的新闻联播时间。不过随着老头儿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凌飞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又冒头了,好在都没了恶意,反而亲昵的成分多了些,加上凌老头儿鬼门关走一遭,那对人生的领悟力直线上扬,所以这迟来的天伦反倒真的其乐融融了。
可越是这样,凌飞越舍不得离开,或者说是放不下,他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孝敬谁孝敬?
临近年底的时候,凌飞和周航吃了顿饭,席间聊着聊着就把这烦恼说了,周航颇为意外,说你居然懂的替别人着想了。凌飞这叫一个忿忿不平,脱口而出老子本来就会,生生让你给虐没的!周航一口菜噎在嗓子眼儿,没话了。凌飞也有些尴尬。两人相顾无言半天,默契地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后来凌飞想,他和周航可能也就是做个老同学了,无话不谈那种老友还是有点儿难,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或许能够释怀,可它留在你生命中的印记,永远都在。就像一本日记,虽然已经过去甚至年代久远,可每当你翻开,总还会感慨。
转眼到了春节,金云海和凌飞各过各的,然后在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通了电话。电话很短,因为金云海是躲在阳台上打的,间或还能听到金子妈的“赶紧进屋儿吃饺子了——”
所以其实从开始到挂断金云海就说了一句正经的:“宝贝儿,过年好。”
凌飞坐在沙发上,当着自家老爹的面儿对着手机啵儿了一口:“乖,给你压岁钱。”
金云海那晚上吃了无数个饺子,越吃越开怀,越开怀越吃,吓得金子妈一个劲儿捅咕金子爸,说咱儿子那是胶皮肚子吧。彼时金子爹正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春晚保留曲目难忘今宵里,压根儿没工夫管老婆孩子。
春节过后,便又是一年新气象。金云海和凌飞的公司都开始忙,别说没时间飞来飞去,连电话粥都开始剧减。凌飞有点儿小懊恼,不过只发生在工作间隙,而金云海则快要抓狂了,按包子的说法,就压根儿压不住火,谁过来撩拨一下都能烧着,然后就轰地爆炸。凌飞怀疑对方说的不是金子而是三无烟花炮竹。
事实上,忙碌的不只以上二位。
在深圳乍暖还寒的瑟瑟春风里,有位老人家出动了,挪着自己那还不太灵便的身子骨起早贪黑跟地下工作者似的,当然还有廖秘书的辅助,最后终于确定,自己儿子恋爱了,还是个远距离的。其实自打春节前夕凌老头儿就怀疑上了,凌飞在外面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每周末一回家就捧着个电话,走哪儿拿哪儿,生怕漏接似的,但凡有打进来的,那顷刻气色红润有光泽,眉宇间还隐约有粉红色祥云笼罩,虽然谈话内容听不怎么全乎,但大年三十儿晚上那个啵儿,差点儿没要了他半条命。知道凌飞喜欢男的那会儿他还老当益壮,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气呼呼也就破罐子破摔地想开了,现在不行了,脆弱的小心脏受不得这个。
可该关注的还得关注,他这辈子怕是抱不上孙子了,就这么个要命的儿子好歹也得平平安安的。其实查凌飞的通话信息不难,去东北落实个人也不难,随便弄个私家侦探查查,金云海的生平都摆在凌老头儿桌子上了,难的是怎么落实人品。那会儿他还觉得周航凑合呢,人模狗样的,哪知道后来弄那么一出,要不是怕凌飞跟自己闹僵没敢轻易出手,指不定现在世上都没周航这个人了。
不过眼下看呢,这个金云海底子倒是干净,标准的根正苗红,私生活也简单清楚,重要的是快四十了还没结婚,成第二个周航的可能性较小,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儿子这回好像又栽得不浅。都说男孩儿像妈,凌老头儿快活满一辈子了,才不得不承认。
其实从年前过完大寿,凌老头儿就有些思乡,尤其是见了那么些故人,便愈发的怀念,都说落叶归根,况且这边的生意也都悉数脱手,是该想想清福了。北京的四合院儿,豆汁儿,驴打滚儿,想想,恍若隔世。
这天不是周末,但凌飞被招回了家,电话是廖秘书打的,他以为老头儿出了什么事,结果回家一推门,人家大佛似的端坐在那儿,稳如磐石。
“咋了老头儿?”凌飞困惑地皱眉,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要知道上一回凌老头儿这架势是出现在决定举家迁移深圳的时候。
“该我问你,”凌老头儿认真打量儿子,“最近忙什么呢?”
凌飞莫名其妙:“就工作呗。”
“还有呢?”
“没了。”
“那你能把手机放下一会儿吗?”
“……”凌飞眨眨眼,懂了,立刻似笑非笑地蹭过来,“你都知道了啊?”
凌老头儿哼一声:“等你坦白我得等进棺材。”
“夸张了啊,等着,明儿我就叫他过来让你前后左右好好瞧瞧。”
“你想气死我啊!”凌老头儿这辈子也做不好接见准女婿的思想准备。
凌飞哀怨了:“那你到底想怎么的……”老年人的心思真难猜>_<
凌老头儿叹口气:“你只要不惹是生非平平安安的就好,再说以后我也没工夫管你了。”
凌飞听着话锋不对:“怎么的,你有第二春了?”
凌老头儿一个拖鞋丢过来!
凌飞敏捷闪开,末了摸摸鼻子:“火气这么大,谁跟你啊。”
凌老头儿懒得理他,主要是怕再纠缠下去自己容易高血压,于是就把回北京的想法跟凌飞说了,凌飞根本没心理准备,想来想去就想出一句:“那、那我公司怎么办?”
“谁让你跟我回了,”凌老头儿把人拉过来,难得摸摸儿子的脑袋,仿佛这一刻凌飞不是三十多而还是那个叛逆的孩子,“来深圳的时候我没问过你意见,现在也是一样,你给我在外面好好呆着吧。”
“凭什么……”
“北京很多老头儿老太太都盼着我回归呢,放心,你爹肯定比在这里滋润。”
“我不是说这个……”
“你要不乐意呆深圳换个地儿也成,北京到沈阳好像有很多动车……”
“……”
“兔崽子可别有了媳妇忘了爹,记得勤回来……”
凌飞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就像败家费那种匪夷所思的东西一样,凌老头儿总会在任何事情发生之前替他这个没用的儿子想周全。
他其实,一直有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五月底,凌老爹回了北京。凌飞一路护送,直到看见老头儿真的把一切预备妥当,干净的老宅子,左右的故人,厚道勤快的保姆,还有那叫得上来叫不上来的一堆亲戚,毫无疑问,这里确实比深圳多出浓浓的人情味儿。
凌飞把心放下一半,等六月下旬又飞去北京一趟,看见老头儿精神矍铄气色大好,才算把整颗心彻底放下。
临别的时候他听见二大爷偷偷问老爹,你就这么放他走不挂念?再说他不在眼前万一出什么事儿……老爹什么表情凌飞没看见,他只听见老头儿坦然而平和的声音——
儿孙自有儿孙福。
凌飞红了眼眶。
从北京回来,凌飞就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公司,他现在算是真没牵挂了,而就像凌老头儿说的,沈阳都比深圳距离北京近,所以想来想去他都找不到还留在这儿的理由。不过这一切的打算他都没告诉金云海,面儿上还天天跟人家柏拉图的……
全部弄妥当时已是八月份,深圳正下火。金云海一个星期前刚来过,全程都没停下对天气的咒骂,凌飞就忍着笑,愣是憋住了一个字儿没说。
公司转手,钱现在都在他的账户,连同之前终结老爹生意变现的那些,还有再之前老头儿早给他存了多年的败家费,凌飞都算不清自己有多少财产了,反正是富就对了,一时间他也想不出要拿这些钱做什么,便把投资的事放到一边,全身心投入到“带着你的嫁妆,唱着你的歌儿,坐着那马车来”。
三天后
傍晚的沈阳,风里带着丝丝凉,凌飞先给金云海打了个电话确定这人又搁外面应酬了,便像个贼一样潜入对方家中,钥匙是早就有的,就像金云海也有他深圳家的钥匙一样。
上一次来这里是两个月前,那时候屋子一尘不染跟宜家展厅似的,他还以为金云海终于知道干净了,现下望着脚底的方便面袋儿,凌飞知道结论下早了= =
凌飞的计划是等金云海一回来,他便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先把人吓个半死,再说自己常驻了,以期达到爆棚的惊喜效果。因为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所以凌飞一直躲在客卧,并不断在脑袋里重复即将到来的场景,而且越想越哈皮。
金云海回来得很晚,可一拿钥匙开门,就被凌飞那竖着的耳朵捕捉到了,后者连忙屏住呼吸,于黑暗中摸索到门厅,那里和玄关之间有个转角,正好可以藏身。
凌飞这厢刚就位,金云海就进来了,不过对方在讲电话,所以随手按下电灯开关后,就唠嗑为主,脱鞋为辅。
“嗯,到家了,操,你就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前阵子刚去过,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凌飞躲在转角的墙后面,甚至能闻到金云海身上的气息,包子的声音从听筒中散出来,模模糊糊的很不真切,但凌飞知道,他俩在谈论自己,或者说,是他和金云海。
“我有什么辙,谁让中国那么大……”
“两年吧,你当我天神下凡哪,柏拉图能过日子?”
“这么下去最多两年就得散,不信你就看着……”
凌飞心脏蓦地一紧,忽然就慌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蹦出去,蹦出去他该说什么?说谢谢你能坚持两年,所以我提前过来了?
金云海并不知道近在咫尺正有个人窃听着他的隐私,还在那自顾自的巴拉巴拉。
“所以我这不赶紧整呢嘛……”
“嗯,但凡这边成熟了,弄个信任的总经理,老子立马当甩手掌柜抱媳妇儿去!”
“还用你说,我也知道热,可有啥法儿,怪物呆得住啊。”
“靠,我估计搁那儿呆上两年哥们儿都得性格扭曲了……”
凌飞越听越不对劲儿,这好像和自己想的……有出入~(≧▽≦)/~
凌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来不是,所以一个没忍住蹭就窜出去了!哪知金云海更是个毛躁的,脑袋还在跟包子讲电话上,下意识就以为家里遭了贼,一拳过去,凌飞嗖就飞到地板上,再没起来。
后面的事就很惨烈了,就像黎明前的黑暗,大团圆前的狗血,反正折腾到最后,伤人者比受害者还惨,这事儿方才罢休。
包子听见这则奇闻时,凌飞和金云海已经尽弃前嫌,重新手挽着手焕发出浓情蜜意的刺眼光芒,并声称,千锤百炼出真金,摔摔打打才是爱。包子在大开眼界中悟出两条,一,金子也就是找怪物,换一个人都不可能稀罕上他,因为并非人人都是M;二,怪物也就找金子,换一个人都不可能受得了他,因为并非人人都有不死的粗神经。
结论,他俩绝配。
国庆前夕的某一天,包子正在家给怀孕五个月的媳妇儿剥橙子,手机忽然叫唤。他连忙拿着手机躲到阳台,以防辐射伤着自己儿子。
电话是金云海打来的,彼时他俩已经有日子没见,因为凌飞在东北做生意,这段时间金云海都在帮他忙活这个。
“怎么,忽然想我了?”包子笑眯眯地看天边,日光正好。
“有点不平静,所以给你打个电话。”金云海的声音传过来,伪装的镇定。
包子好奇了:“这世上还能有让你不淡定的事儿呢?说来听听。”
“怪物决定不自己搞了,入股我公司。”
“这不挺好么,夫妻店,多美。”
“问题是他带来的资金……不行,一想起来我就脑袋疼。”
“太多还是太少?”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他不是小猫儿是豹子么?”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咋了?”
“描述得不够精准。”
“那你来个精准的。”
“包子,哥们儿娶了头金钱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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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厚脸皮的自己给自己撒花~~~(≧▽≦)/~
真的很开心,填完坑的感觉好好T T
这文写得开心,写得HIGH,看回帖更贴心,有时候文卡在销魂的地方其实我在加班中和你们一起哀嚎,我也很想往下写,这种微妙的心情怕是以后也难再体验,或许和文的内容也有关系吧,写北国的感觉和写媳妇儿的感觉很像,都是越写自己越高兴,然后自己越高兴文也越高兴。
接下来就是番外啦,应该会有四五篇,暂估啦,有些文里没交代的或许会补充一下,当然也会有温馨小生活或者某种注定的命运相逢……乃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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