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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绣忧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郑嫔宫中行过云雨事后,皇帝意犹未尽,还带上殷茹乘帝撵一道回了福宁宫。据说那一路上,皇帝命刘宪一个人提着宫灯行在撵旁,除了抬撵的人,其余人皆远远地跟着。帝撵上放下了黄绸帐儿,帐内红香暖玉,俏语娇声。帐外刘宪孤影一片,临风承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幽静而漫长的宫道上,帐中影乱,地上影单,风一过,撕咬影子的轮廓,似乎没有一个活物,全部张牙舞爪,化成了鬼魅。
太平人间是包容不下这样的情爱之局的。
只有皇家才司空见惯。
皇帝在帐中,怀抱软玉般得女人身,掌尽全局,要和美丽得女人尽情欢爱,还要与刘宪调一份情,要他明白自己在这场局中得身份和地位。要他忧惧。
身为皇帝,原本就要享受万人心中面对权力颤栗。
与皇帝多年相处下来,刘宪早已明白了这一点。他甚至明白如何在这个恶心的局中去做他该做的戏。于是,在皇帝与殷茹如痴如醉的暖阁之外,刘宪靠着廊柱,受着夜风守了整整一夜。
次日辰时,皇帝传了免朝。
刘宪亲自捧水伺候二人起身盥洗更衣。
跪地系革带时,将手环过皇帝的腰,不轻不重地在皇帝腰上掐了一把,皇帝吃痛,却只是闷哼了一声,两人目光相触,两个人都有一双一夜未眠而稍带青肿地眼睛,然而目光却是一个恭顺隐忍,一个神采奕奕,满是玩味。
身后的女人一/丝/不/挂,在铜镜中照出一弯倩影。
刘宪明白,皇家的情爱游戏中——皇帝,皇后,殷茹,还有自己,至此时,终于每一个人都玩出了应有的姿态。
几日后,皇帝赏了皇后一颗夜明珠,将殷茹册封婕妤。
殷茹盛宠,刘宪在福宁宫脱开了身。
吏部的白侍郎请刘宪去他府上消遣,他破天荒地答应了,这到让吃了几回闭门羹的白侍郎乐得开了花。然而刘宪自己心里明白,他有很多事要重新安排,还有很多话要仔细酝酿。要给殷绣安心。
于是,再他想清楚,安排妥当之前,他不愿意见到她。
在宫里见不到刘宪,殷绣的心很乱。
而册封的旨意下来之后,殷茹就从郑嫔的正宁殿,挪到翠微殿去了。那处殿宇离长春宫十分近,几日下来,翠微殿前都是人进人出。皇帝沉迷男风多年,已经很久没对一个女人如此动心了,其他嫔妃心里非但没有嫉妒,反而在殷茹身上看到了一丝鲜活的希望。于是,内门司前来送物品的,各殿前来的道贺,拜访的络绎不绝。几乎堵上了翠微殿的门。
因此殷绣也见不到殷茹。
但宫中的时光从不会给与人喘息的机会。
十二月初,天气陡然转冷,清白色的歇山顶上凝了一层厚厚的霜,屋脊夹奉中夏生的草,和秋雨抗抖之后,终于彻底被冻死了。
魏钊的伤疤渐平,宗正寺正式为他修改了谱牒。内东门司也为长春宫添来了两个新的宫婢,而周妃却在月初患上了咯血之症。
病来如山倒,异常地凶猛。只两三天,就病得下不了榻了。
长春宫是大陈宫十分忌讳的一个地方,纵使是刘宪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与殷绣方便,内东门司在物品派拨上都几乎是全凭良心,就不要说太医院的人了,没有皇后的意思,谁都不敢私自过来诊脉。
御药局的内侍,想着刘宪和殷绣的关系,偷偷塞了几个旧方子进来。殷绣摸不透新来的两个宫人,每日亲自煎药,跟魏钊一道捏着周妃的嘴灌,但也不见丝毫的起色。
刘宪不露面,面对这种老天爷要收命的事,殷绣有些无措。
到并不是与周妃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因为在宫里看得多了,她心里明白,周妃若当真有个好歹,自己的命就是最好的交代。
十二月初八,大陈宫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伴随着这场雪一道入京的,还有一个令朝廷振动的消息。
徐淑妃的父亲,汝南节度使徐定海被人刺杀于家中。其子徐牧补了他的官职。徐牧这个人,是一个有些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是徐淑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据说出生在他母亲回乡省亲的路上,母亲难缠,最后死在了他的手上,徐定海亲手拿刀,切开了妻子的肚子,把他抱了出来。他脸上有一道月牙般疤,据说就是徐定海那时失手留下的。
徐牧比起其他兄弟,身子都要孱弱,但他却最得徐定海的心。对于徐定海的想法和做法,他从来不似其他兄弟那样鄙夷和反对。然而事实上他并不像徐定海那样困富在名誉之上,广泛结交南方名士,在勾栏地留名留情,写一手极难极好的草书。
朝堂上大多数的人觉得他并不堪补这天下第一节度使的职缺。然而皇帝御笔一挥,却不容任何质疑。明白人大多清楚,徐定海另外几个儿子的戾气都太重,一但接掌南方军政,难免不起藩镇之乱。而这个混在文人堆,美人窝子里的人,才最好掌控。
然而宫中人看不到那么深,忙碌又沉寂的日子如流水,不可回头地向前。
这日亥时过了,殷绣独自守在周妃的榻边,室内血腥之气,被浓厚的寿阳梅花香强盖住。庭院里悬着的灯,将一弯枯瘦的梅影投在纱帐上。人在孱弱时,最怕草木知情显露出不详的兆头来。
殷绣站起身,走到廊上去取灯。
灯烟的温度烧热了她的脸,她将欲踮脚抬手,面前却投下另一个人的影子。
殷绣回过头,魏钊站在他身后。大寒天里穿着一件素青色的单衣,仰着头,正研究着灯上的环扣。光把他的下巴修照的颇有棱角,泛着一层薄薄的青色。
灯扣劈啪响了一声。魏钊的唇微扬了一个弧度。
“我原不曾想过,你们宫女手上的活计有这么精细。”
说着,他将灯递到殷绣的面前。“这么一盏灯,上头也有这些门道。”
殷绣接过灯,见他一身单薄,忙道:“您怎么不歇息。大寒天您若是再冻病了,绣儿的命就没有了。”
魏钊垂下一双手来。
“我有些渴。”
这实在不算一个特别高明的借口,但说不清为什么,他就这样脱口说出来了。
没有上过情场的人,一招一式都是少年的青涩与笨拙,魏钊一时有些懊恼,好在殷绣不曾察觉。
她打开了门,侧身在门阴里。温道:“进来吧,奴婢给您倒茶喝。”
屋内烧着银炭,落着厚重的绒帐子。周妃已经睡着了,呼吸尚算平和。
殷绣在屋子里点了一个炉子,取壶煮水,一面对魏钊轻声道:“您去地龙上坐吧,那儿暖和。”
地龙靠着周妃的床榻,魏钊放轻了动作,靠着床榻慢慢坐下来。
榻上的周妃翻了个身,多日的病痛,把她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折磨得几乎就剩了一把骨头,她闭着眼,眉心痛苦地折起,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似乎的笑。使她那张干黄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魏钊试图将她脸庞的那盏灯移开,谁知,他将一伸出手臂,就被周妃反手握住了。于此同时,周妃口中极轻地唤了一声——敬儿。
魏钊没有动。放平手臂,任由她握住。轻声对殷秀道:“她说什么。”
殷绣放下茶水,在魏钊身边坐下来,目光也看向榻上的女人。
“敬儿。她的儿子。这几天娘娘但凡清醒,就会唤这个名字,您见过他吗?”
魏钊垂眼,“很小的时候见过,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我大概知道,他是因为我才被送出宫去的,后来染病死了。”
殷绣倒了一盏茶,递到魏钊手中。魏钊仰头喝了一口。
“我从不去想小时候的事。”
“为什么?”
“因为母妃不许,年幼时的记忆都是温柔的骷髅洞子,是软肋,会伤人。”
殷绣的肩头一瑟。
“二皇子,奴婢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当时为什么要砸掉太子的长命灯。”
魏钊看向她“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殷绣没有否认:“是猜到了一点,但奴婢不敢说。”
魏钊的手慢慢捏握成拳,“砸了那盏灯,才能活着被带到父皇面前,才能在众人面前受那五十杖,才能断掉皇后过寄的念头,才能活着。”
殷绣看向他被周妃握住的那只手。
指节分明,不曾因为抓扯什么而受过丝毫地损伤。
却在大陈宫深不见底的漩涡边缘,比任何人都抓扯地疯狂。
殷绣想替他掰开周妃的手,他却出生制止了。
“让娘娘握着吧。”
魏钊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温柔。
“谱牒都换过了,她就是母亲。”
外面风雪大盛。屋内炭火熊熊。人守着灯火,灯火也守着三个孑然一身的人。周妃一直没有松开手,魏钊也没有动。
温暖的东西,比如母亲的手,女人端上的滚茶……人都不想拒绝。但大陈宫是不能轻言温情的地方,尤其是他这样一个身份,生来就是要在人伦和皇权力拼命抓扯的。
从云端掉下来,落入这个世人眼中的雪洞子。可魏钊觉得粥米有味,宫女有情,就连这个疯了的女人,也有一双比母亲更温柔的手。
因为人贪享此刻,所以无人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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