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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琳琅在九霄城就像是销声匿迹了般,如何翻天覆地,也不曾找到她的人。
不过宫中玉灵儿倒是传来了消息,听说至那次陌熔珣回来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脾性越发暴躁,稍有人让他不顺心,下场都免不了一死。
也就是这两日她才发现,陌熔珣身边的贴身宫女似乎也换了人,从他上次处理完柳娇之后才换的,而且近日他的行踪也越发诡异。
所以玉灵儿总觉得隐隐不安,宫外的杨卿也曾看见过陌熔珣和那女人停留在堕民村。
眼看未央就要临盆,云洛逸川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也不想去理会陌熔珣是吃错了什么药?只是让血煞暗中派了人留意。
只是这才没过几日,九霄城内忽然轰动,皇帝立后的消息顿时传遍大街小巷。
玉灵儿也因此偷偷地出了宫,看样子这一月她在宫里过的也并不好。
未央最近总是觉得很累,走两步就想停下来歇歇,坐在榻上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
“男人真的会变吗?我记得曾经他说他很爱你娘,现在为什么又要立后了呢?难道他是遇到了难处?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曾经我明明靠近过他,也试探过他,可他冷漠的实在可怕。”
未央也不知道,但如果有个真心实意的女人陪着他也挺好的,至少晚年不会那么孤单。
玉灵儿心里很郁闷:“未央,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你母亲,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会娶另一个女人呢?”
未央白了眼她:“你都快把我耳根子说出茧子了,你又不喜欢他,难道你要霸着茅坑不拉屎吗?”
玉灵儿朝她凶道:“喂,你弄清楚,我跟他究竟是谁霸着茅坑不拉屎?”
未央“噗嗤”一声的笑了:“这么说你承认你是茅坑了?”
玉灵儿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好你个夏未央,竟然拐着弯的骂我。”
未央痒的不行,但又不敢大动,求饶:“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快别闹了,还不看看谁来找你了。”
玉灵儿看向窗户外,正见杨卿站在院里,喃喃说道:“他怎么来了?我出宫的事没人知道。”
未央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对外面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她有些困,便撵了她走:“快去,快去吧,别留在我这里跟念经似的说个没完没了。”
玉灵儿本要出去,但听她这么一说,还不忘回过身来再挠她一次才肯罢休。
只是玉灵儿这才刚出去,院里便来了不少的官兵,似在与他们交谈。
云洛逸川步入了屋内,正见未央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开口道:“是立后的事,不过血煞已经传来了消息,皇后的确是陌琳琅,也难怪这一月在九霄城内找不到她,她是藏在了宫中。”
未央只在一瞬间便拧起了眉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陌熔珣他怎么可能会立一个杀了他心爱女人的凶手为后?”
云洛逸川轻声说道:“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宫中眼线的描述来看,陌熔珣可能中了幻术,应该是把陌琳琅误当成你娘了,所以才会对她百依百顺。”
未央哪里不能着急?这才过了一个月的平静日子,陌琳琅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就在此时,白眉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睨了眼云洛逸川,示意出去说,而未央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你们又想瞒我什么?”
云洛逸川朝他点了点头,白眉也只好喘了口粗气开口道:“堕民村那边出事了,一下子多了好多吸血的人,而且跟夏姑娘发作的情况十分的相像。”
他受了命令,一直安排着人守着堕民村,原本前些时日还好端端,直到昨天晚上传出几声凄惨的叫声,第二天就有了好多失去理智的人。
云洛逸川担心的事情始终是发生了,想必这一定是利用了未央的血做药引才熬制出来的毒药。
他沉默了会,剑眉冷挑,语气里夹着一丝霜雪:“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只怕是在陌琳琅立后的那日起,她应该就要有所动作了。”
幻术有两种,一种是催眠,第二种用蛊虫控制,未央不知道陌熔珣是不是中了蛊,但也只能试一试:
“还有办法,那就是在陌琳琅动手之前将他唤醒,给我笔墨,等会让玉灵儿按着这上面的药材去抓药,只要把体内的幻术蛊虫逼出来,他自然就会清醒。”
白眉转身去取了笔墨,云洛逸川扶着她起了身,未央将药方写好之后让白眉偷偷地带给了玉灵儿。
而后杨卿与玉灵儿一起甩开了身后的那些官兵,这些官兵说是派来让他们两人替皇上置办立后仪式的,但只有他们清楚是陌琳琅派来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人。
将药抓好之后,玉灵儿回了皇宫,正准备命绿意将药去研制成粉末时,陌琳琅挽着陌熔珣出现在了她的宫里。
陌熔珣的脸色很冷,这段时间除了面对陌琳琅时有过笑容,对所有人都冷到极点:“玉贵妃私自出宫可知是何罪?”
玉灵儿在这宫中向来没规矩,走上前:“原来未来的皇后娘娘是带着皇上来兴师问罪的啊!只可惜你现在仍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女人。”
谁料她话刚落,陌熔珣便一巴掌狠狠甩在玉灵儿的脸上:“哼,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从今往后朕不容许你说琳琅的半点不是!”
白白挨了个耳光的玉灵儿伸手抚上火辣辣的脸颊,骂道:“陌熔珣,你昏了头吗?你最好弄清楚谁没规矩?如今这个女人杀了你最心爱的女人陌瑾,你还要将她捧上天吗?”
陌熔珣怒斥了一声:“放肆!陌瑾那个死女人害苦了朕的琳琅,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到朕的身边,朕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她,玉贵妃你最好给朕把话听清楚,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玉灵儿拧了拧眉,明显察觉不对劲之处,明明眼前这个女人才是凶手,他却要说陌瑾害了这个女人,冷笑了一声:“臣妾倒是很想听听皇上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陌熔珣无情的说道:“从今日起你便给朕滚出皇宫。”
玉灵儿虽知道他被蛊惑,却仍旧是满满的失望,恼了一声:“你怎么不杀了我呢?”
他忽然间抬起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似在下一秒就要将她拧碎:“你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玉灵儿眼里渐渐地浸了泪,他不是她的师父无痕,他不是,他的师父从来不会这般绝情的伤她,滚烫的泪水顺着轮廓不停地滑落。
站在一旁的陌琳琅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如今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陌瑾,他所维护的只是陌瑾这个女人。
陌琳琅忽然间心脏传来撕咬的疼痛,疼得让她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知道她一定是控制堕民村那群人服用的尸毒发作了。
她转身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宫殿。
陌熔珣也因此松开了玉灵儿,担忧万分的追了出去。
玉灵儿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或许再停留一秒,她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却仅在刚才她闭眼的那一刻,她看见的人居然会是杨卿。
玉灵儿唇边一抹苦涩的笑,见绿意正一脸的担忧,对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把药磨成粉末了吧!”
“娘娘也别太难过伤了身子,这宫里就是这样。”绿意安抚了一句,才离开殿内。
玉灵儿很失望,仿佛在这一刻她才认清陌熔珣绝对不会像师父那样待她温和,不知为什么,她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师父死去的那一年,绝望的伤心。
宫里所有大臣几乎都不曾察觉他的异样,唯独张毅总觉其中不对,于是就在晚上找到了玉灵儿。
她有些茫然,不知这一向与她从无交集的张大人为何会突然间找到她?
张毅知道,上次柳娇的事情就是云汉出的力帮忙,所以心里对她也放下了些成见:“娘娘服侍了皇上这么久,可了解皇上是怎样一个人?”
玉灵儿听出了这其中的端倪:“明人不说暗话,张大人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张毅对当年的事有所耳闻,因为那时他原本就是一直在他身边做事,又岂会不认得陌琳琅,也便直言道:“皇上最近的一些行为举止好像有些反常。”
玉灵儿见他坦白相告,也不再遮掩:“张大人也许还不知道,皇上可能是被那个未来的皇后用蛊虫控制住了,最近本宫也在调查这件事。”
张毅神情变得凝重,急切的问道:“原来娘娘早就发现了,可找到解决的方法?”
玉灵儿将绿意剁碎的粉末放在了一个小瓷瓶里随身携带着:“你也是来的正好,本宫正苦于没有法子将药给皇上,若是这药逼不出来皇上体内的蛊虫,那么皇上就一定是被催眠了。”
张毅迟疑的接过那个小药瓶:“娘娘说的这些不是巫蛊族的秘术吗?”
玉灵儿点了点头:“嗯,不过你放心,这药是未央给的,我想他的女儿是绝不会伤害他的。
希望张大人能想个办法将药能不动声色的给皇上服用下,如此才好知,皇上究竟是不是中了蛊毒?大人若是信不过本宫,也可以先找阿猫阿狗试试便知这药是否有毒。”
张毅将药瓶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药粉,而后放在了袖里:“如果娘娘真心实意的为皇上好,微臣定当找个机会将药给皇上服下。”
玉灵儿起了身,抬眼望向漆黑的夜空:“有劳张大人了,皇上若还醒不过来,乱套的可不就只有这皇宫了。”
“是啊!”张毅寻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空中的弯月,也同样在为如今这事感到忧心:“天色不早了,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玉灵儿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便着了绿意去送,如今她这宫殿倒是越来越冷清了,她感到有些倦了,忽然间想要离开了……
他根本不属于她。
二日,乌云密布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未央昨夜睡在他的怀中思考了很久,如今九霄城内动荡不安,而她又身怀六甲,到时若发生点什么,也很难脱身!
如今她必须先把孩子生下来,送回陵安城给王氏抚养,她有一年多不曾回去了,想必宫里的女人也没人有那闲工夫去盯着一个落魄的夏府。
经过几番的思考,未央趁着云洛逸川批奏折的时间,将催生的药服用了下。
一柱香的时间后,未央在床榻上痛的紧紧攥着被子,对屋外两个丫鬟唤道:“绿儿,叶儿,快去请稳婆,我要生了……”
绿儿进来时见她满头大汗,痛苦不堪,连忙让叶儿去唤爷过来,而自己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请城里的稳婆。
云洛逸川赶到时,她泪眼模糊,甚至辩不出眼前之人是谁。
“央儿,央儿!你怎么了?不是还没到九个月吗?为何突然就要生了?”云洛逸川将她抱入怀中之时,她脸色惨白,泪水汗水混合在一处,顺着脸颊滑落。
她浑身都被冷汗打透了,双手不停的捂住肚子,痛苦的哀号着:“小哥哥,如果我不行了,你一定要救我们的孩子。”
云洛逸川将两指搭在她手腕内侧,而后掀开她身下裙摆,她的亵裤上榻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可孩子才刚满八个月,生出来还能不能活着,没有人能保证,若孩子没了,只怕未央也要崩溃了。
“央儿,你坚强些,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你忍忍,稳婆马上就来了。”云洛逸川脸色极难看,对殿外大喊道:“来人,快去备热水。”
“是。”白眉忧心忡忡的应了,便吩咐了人去烧水,连他想不明白,本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未央病发的突然,赶来的大夫立即为她施了针,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腹中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还要看造化。
虽然服用了催生的药照预产期提前了一些时日,倒也并无大碍,但稳婆接生时才发现腹中的孩子是倒着的,分明是难产了。
未央整整疼了一日一夜,孩子仍未生出来。
期间,她疼得昏厥了两次,稳婆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一盆又一盆血水被端出去,稳婆也越发急躁。
看这情形,云洛逸川有些沉不住气了,对稳婆说道:“保大人吧。”
对不起,央儿,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但床榻上的未央却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她一张小脸惨白的没有血色,却哭着求他不要放弃孩子:“逸川,保孩子,保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
云洛逸川紧握着她冰冷的手,眼眸也微微的潮湿了:“央儿,不生了好不好?就当这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你还年轻,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下次,下次再生,我们不要他了。”
未央的身体都被汗水湿透了,发丝凌乱,眼神茫然而空洞,无助的摇着头,下唇都被咬破了,干涸的血滴残留在唇片上:“不,不行,他是我的孩子,怎么能不要他呢…”
云洛逸川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央儿,你听我说,不能要这个孩子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此时,未央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她唯一记得的是她要将腹中的孩子平安的带到这个世上来:“不能不要他,不能不要他,没有他,央儿会活不下去的。”
产婆急切的说道:“姑娘娘千万不能再昏厥了,若孩子继续留在腹中,大人孩子只怕都保不住了。”
“快将参汤拿来。”云洛逸川从侍女手中接过参汤,绕了一勺喂入未央口中,可她已经连参汤都喝不下去了,刚刚喂入的参汤便顺着唇角悉数流出来。
他只好仰头灌入口中,再口对口的喂入未央口中,待她咽下后,再喂入第二口,如此反复,才喂入了小半碗。
未央喝下参汤,人总算清醒了过来,也能使得上力气了。
“姑娘,姑娘使劲啊,再使点劲,小公子的腿已经出来了。”那稳婆疾呼道。
未央痛的满头大汗,泪水不停的顺着眼角滑落,她紧抓着云洛逸川的手,痛的不停的哭嚎。
“央儿,很痛对不对?不怕,不要怕,我们只试这最后一次,央儿,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可是我不能没有你……”若这一次孩子再生不出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啊!”未央痛苦的尖叫一声,而后,屋内传出婴儿嘹亮的啼哭。
喜娘动作利落的将婴儿洗干净,用锦被包裹好,抱到君宁面前:“恭喜,恭喜爷,姑娘生了,是位俊俏的小公子呢。”
“快给我抱抱。”云洛逸川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与茫然,他有些无措的将孩子抱入怀中,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虽然还是皱巴巴的,却十分讨喜。
云洛逸川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上怀里孩子的小脸蛋,小家伙倒也不哭闹,软乎乎的小手触碰着父亲的脸颊。
“谢天谢地,孩子终于平安降生了。”白眉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床榻上,未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孩子,苍白的唇片微微颤动,发出虚弱的声音:“给我看看孩子。”
云洛逸川忙将宝宝放在她身边,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看看我们的儿子,长的多俊,小鼻子小嘴巴长的都像你。”
他的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孩子的小手,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未央颤抖的伸出手掌,轻轻的抚摸过孩子粉嫩的面颊,她唇边含着欣慰的笑,而眼角却又一颗泪珠划落:“不像央儿,倒是像夫君多一些,这样也好。”她沙哑的低喃。
一旁的叶儿含笑说道:“像谁都好,只要小公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未央吃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的孩子,他还没有名字呢,夫君,你给他取个名字好不好?”
“就叫博裕吧,德性广大而守以恭者荣,土地博裕而守以俭者安。”
“云洛博裕,嗯,孩儿你喜欢爹爹取的名字吗?”未央的声音极是微弱。
孩子嘴里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格外的乖巧。
未央有些吃力的牵着云洛逸川的手,放在孩子身上:“夫君,以后你一定会爱他、疼他的,对不对?”
云洛逸川语气极为温和的说道:“嗯,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怎么会不疼他,我会像疼爱你一样,疼爱我们的孩儿。”
未央却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眸光开始变得涣散:“他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死了,死在了那个冰冷的皇宫里。
好想,好想回到小时候的那段时间,小哥哥的眼中、心中都只有央儿一个人,我们之间没有后宫嫔妃,也没有朝廷纷争……”
“央儿我的眼中,心中一直都只装了你一个人,再容不下任何女人。”云洛逸川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低吻,而唇片触碰的温度像冰一样冷。
未央微侧着头,眸光涣散的看着他,她分明是专注的凝望,可是她的眸中并没有他的倒影:“逸川,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嗯,那就睡一会儿。”云洛逸川温笑着回答。
可未等他话音落下,耳侧突然传来稳婆一声惊呼:“不,不好了,姑娘血崩了!”
“什么?”云洛逸川大惊,掀开未央身下的被子,她的身下都是湿漉的鲜血,染满了杏黄的锦被。
那一大滩刺目的鲜红,刺得双眼生疼,白眉忙让屋外侯着的大夫进来,转而去摸未央手腕内侧的脉息:
“因为孩子是倒生的,又耽搁了太久,所以这才造成了血崩。她脉象十分微弱,只剩下了一口气。”
云洛逸川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一把拧起那个大夫的衣襟:“你胡说,今日你要救不活我夫人,我让你全家给她陪葬!”
大夫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他放下来后踉跄两步险些栽倒,白眉取来笔墨,让大夫写了药方命叶儿去拿药。
大夫战战兢兢的说道:“此药服下后,这位姑娘能不能再醒来,只能听天由命了。老夫实在是尽力了,还请爷高抬贵手。”
云洛逸川没有答话,白眉见识领着大夫走出了房间。
他半跪在未央榻前,眸子微红,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央儿,央儿你醒醒,不是说好了只睡一会儿的吗?你快醒过来啊,我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云洛逸川抱起刚刚出生的孩子,将孩子的小手放入未央掌心间,孩子的手在母亲掌心不停的蠕动,而未央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夏未央,你睁开眼看看我们的孩子,他还这样小,你忍心丢下他不管吗?他不可以没有母亲的,央儿,你醒一醒啊,你看看我们的孩子……”
未央却始终闭着双眼,她只是好像听到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凄婉的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好累,没有一丝力气睁开眼睛。
她这一昏迷就是七天七夜,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云洛逸川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竟也七天七夜不曾合眼。
整个人也都瘦了一圈,看起来憔悴不堪。
……
六月初六,吉日吉时,是陌熔珣正式册封陌琳琅为皇后的日子。
她一身艳红的凤袍,头上是赤金凤冠,凤凰口中含着一颗耀眼的明珠,即便是朗朗晴空之下,仍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站在不远处的玉灵儿看着陌熔珣牵着陌琳琅的手,一步步走上白玉石阶,接受文武百官与后宫嫔妃的朝拜。
至从和他决裂的那日,玉灵儿就已经不再是他的贵妃了,因为她已被他的圣旨打入了冷宫。
玉灵儿看着他与她并肩站在最高处,俯瞰着天下众生,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师父,灵儿不能再继续守护你了……”
杨卿远远地看着她笑着落下了眼泪,心里的痛却已无法言喻。
玉灵儿回过了身,见杨卿正注视着她,朝他笑了笑:“你一定很高兴看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吧?”
杨卿的神情并不好:“让你难过的事我都不高兴,灵儿,现在你愿意跟我离开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玉灵儿如他所料的拒绝了:“我想他亲自给我一个答案,我想要看着他醒过来,而不是受现在的蛊毒控制!杨卿,对不起,我还不能一走了之。”
就算她已经死心,她也不能在陌熔珣有危险的时候离开。
杨卿对她的答案也不意外,淡然说道:“我等你,多久都等,哪怕是一辈子。”
玉灵儿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杨卿,谢谢你。”
“灵儿,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谢谢。”杨卿低喃了一声,而后又想起了重要的事,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未央她生了,是个小公子,只是难产,至今还昏迷未醒。”
玉灵儿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担忧的道:“怎么会这样?”
杨卿也是昨日才知道:“如今时局动荡,未央为了能够保孩子服用了催生的药,现在孩儿已被安全的送回陵安城内,为了不发生任何以为,听说是由玉子宸私下照看着。”
玉灵儿有些担心,如果未央没能醒过来,只怕是云洛逸川也不会好,这九霄城的局势也便再没人能控制了。
思虑了一会的玉灵儿开口道:“我想出宫去看看她。”
杨卿毫没犹豫的答应了:“好,今天晚上我替你安排,到时我会去冷宫那边接你。”
玉灵儿唇边一抹苦涩,应了声:“嗯。”而后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想当初她堂堂玉面杀手在江湖叱咤风云,何其风光,如今离开皇宫却都还要依靠别人。
玉灵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冷宫时,绿意慌慌张张的迎了上去:“娘娘,不好了,刚刚宣政殿内传来消息,张毅大人被意图谋害皇上的罪名抓了。”
玉灵儿皱了皱眉,急切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绿意以前本就是陌熔珣身边的人,所以在宣政殿那边还有些人脉,回道:“是封后大典过后皇上召见了张大人,却不知怎么回事让皇上勃然大怒,在场的人还有皇后娘娘。”
听到皇后二字,玉灵儿气恼的一拍桌案,这件事想必跟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只怕是张毅拿的药已被她察觉了。
正当玉灵儿还在沉思之中,殿内却忽然传来一际嘲讽:“皇上,这冷宫如此简陋,当真是委屈了玉妹妹。”
陌琳琅趾高气昂的站在她面前,举止亲昵的挽着陌熔珣的臂膀,她如此这么一说,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究竟有没有地位?
陌熔珣却连看都不曾看玉灵儿一眼,所有的目光都在陌琳琅身上:“皇后多虑了,玉灵儿这是自食其果,应当得到的惩罚。”
陌琳琅勾唇嫣然一笑,走到她的身旁:“玉灵儿,本宫知道你对皇上有情,但本宫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无论他究竟是被控制还是不曾控制,他的心里永远没你的位置。”
玉灵儿冷嗤了一声,像是对她的讥笑:“陌琳琅,你以为他的心里就有你吗?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以为你是陌瑾,我玉灵儿是得不到他的心,你又得到了什么?你不过和我一样可悲!”
陌琳琅笑了两声,一张脸蛋上的妆容因笑而变的几近扭曲:“本宫跟你不一样,本宫得到了他的人,还有他的天下,不过一年,这片大陆都将是我陌琳琅一人,到时你们统统都得下地狱,哈哈。”
玉灵儿见面前之人笑的丑陋至极,只想此时便将这个祸害天下百姓的女人送进地狱,于是运用了体内的内力。
当然这一切都在陌琳琅的掌控之中,就在玉灵儿一掌欲要向她袭来之时,她的口中已涌出一口鲜血,惊惶无措的便倒在了地:“皇上救命,皇上救臣妾……”
陌熔珣俊颜深沉,云袖一扬,一掌便向她袭去,玉灵儿险险地躲了过去,冷笑着:“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向我动手,终有一日你在死之后也无颜去面对九泉之下的陌瑾,活着也没脸去见你的女儿未央。”
话落,玉灵儿抽出殿内的冷剑,朝着陌琳琅刺去,今日她便要为民除害,只是陌熔珣三番五次的阻挡,让她缕缕刺偏。
陌熔珣一直护着身后的陌琳琅,阻挡着她的攻势。
殿内一道明黄,一道青白身影绞缠一处,玉灵儿招招拼命却始终不忍伤到他,而陌熔珣的招数丝毫不曾退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玉灵儿的武功不低,但始终是一介女流,力气也有限,当她再次提剑时,却不幸的中了他一掌。
御林军匆匆赶来,却不敢动手,只能傻站在一旁。
陌熔珣身边的太监手疾眼快,忙吩咐侍女将皇后从地上搀扶起,带到殿外安全之处。
玉灵儿见陌琳琅要走,不顾一切的握剑刺了过去,那样冷冽的剑光,何其刺眼,就算是装模作样也让陌琳琅一惊,踉跄的后退,口中哭喊着:“皇上,皇上救我……”
眼看着剑尖就抵达她咽喉,情急之下,陌熔珣运用了十层的功力,又是一掌无情的落在玉灵儿后心。
玉灵儿闷哼了声,身体飞出丈远的距离,剑脱离手掌,咣当一声坠落在地。
而此时玉灵儿正半跪在地面,鲜血顺着唇角缓缓的落了下来。她讽刺的笑着,用手背狠狠抹掉唇角的血液。
一双明眸逐渐的模糊,她却仍旧笑着,倔强的不让泪落下来。原来为了陌瑾,他可以亲手将她送下地狱。
这就是他给她的答案,或许一厢情愿的爱情本就不会开花结果,倒是她太天真了。
玉灵儿从袖里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反握,几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飞身而起。
她出手快若闪电,却也仅在她的刀刃划在陌琳琅面颊的那一刻,陌熔珣一剑无情的从她后背刺穿了身子,身体传来都剧烈疼痛让她颤抖着瘫坐在地上。
裙摆上的血液渐渐的凝聚了大滩的血迹。
玉灵儿一张苍白的脸蛋迸溅了几滴鲜血,恍若一朵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在陆地上逐渐失去生命力。
而杨卿却始终是来晚了一步,他本已安排好今晚让她出宫,此时他却看见她倒在血泊之中。
他踉踉跄跄来到她的身旁,将她拥入自己的胸膛,颤抖的捂着她流血不止的伤口:“灵儿,灵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独留我一人在这个世上?为什么?”
玉灵儿安心的卧在他的怀里,滚烫的泪水灼热着脸颊:“杨…杨卿,谢谢你…谢谢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若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而不…不是一厢情愿。”
杨卿泪眼纵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灵儿,我不要来生,我不要来生,我只求这一世能与你相依相守,你别睡,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就这样离开我。”
玉灵儿痛的几乎失去只觉,口中传来一股又一股的腥甜,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是扯着嘴角笑着,缓缓地闭上双眼,嘴里无声的呢喃了一句:“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殿内,杨卿撕心裂肺的抱着玉灵儿逐渐冰冷的身体痛哭着,那样的痛,钻心噬骨。
他装了半辈子花心,最后却将心都给了她。
陌熔珣只是冷冷的睨了眼二人,便欲要转身离去。
杨卿却突然拾起地上利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向陌熔珣刺去:“昏君,此生你负的不只有陌瑾,你还亏欠着玉灵儿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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