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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但是，顾景南还是进来了，堂堂正正地进来了。他进来的身份，不是什么男伴女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顾景南。

不过这一点，没有人注意到。

顾景南进入会场之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或者说，在他的那张脸引起注意之前，他选择了隐藏。

从踏入会场开始，顾景南就处于一个诡异的状态。顾景南是笑着的，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番优雅做派显然和今天的场景十分相称。虽是笑着，可那双漆黑的眼里却是古井无波，恍若寒潭。

这些，都十分明显地在说：来的人，不是主人格，而是第二人格。

顾景南端了一杯酒，高脚杯里摇曳的酒液反射出璀璨光芒。他举起酒杯，对准灯光。通过透明的玻璃杯、棕红的酒液，他专心地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经过反射、折射以及颜色的交叠之后，总是会出现一些美丽的现象。

第二人格以这样的方式，专注地观察着吊灯的光。就好像主人格躺在草地上，观察树叶的脉络一样。

如此认真，如此专注，如此着迷。

顾景南就这么观察着光与线的奥秘观察了有十分钟，他忽然笑了，轻启薄唇，吐出了一个音。他的声音太轻了，轻得没有人能够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吊灯的光投射到他的眼睛里，形成一种诡秘的色彩。他眼里滑过什么，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皱起了眉。

还好顾景南所在的地方十分偏僻，基本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举了十分钟酒杯的手终究有些酸软，他放下酒杯。就在他放下酒杯的瞬间，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在看着他。看样子，那个人似乎看了有一段时间。

顾景南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西装，那人穿的是白西装。顾景南所站的地方光线不能及，是一片阴沉昏暗，那人坐的地方光线暖暖，煞是喜人。

顾景南笑笑，他向那人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下。那人短暂的愣了一会儿，也向他遥遥举起酒杯。

顾景南走向长桌，白皙修长的手拿了两瓶伏特加，举着杯子，步履从容地走向沙发。这个地方虽然光线暖暖，风水极佳，但十分奇怪，竟然只有那人独自一人。

不过现在，很快就变成了两个人，多了一个顾景南。顾景南十分自来熟地坐下来，只问了那人一句，“喝么？”

也不等那人回答，顾景南自顾自地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

这是伏特加，世界六大烈酒的伏特加。

那人开口道：“酗酒伤身。”

顾景南抬眼看他，这沙发很软，软得让人忍不住整个人都陷进去。即便如此，这人仍然坐得端端正正，笔直得像是一颗青松。这人开口也是一本正经，脸上也是十分契合地表现出正直的神色。

顾景南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管他。他到这里，本来就是想找一个清静一点儿的地方喝酒。恰好这个人一眼看不过，也不讨厌，便不再折腾，顺其自然地坐了下来。

顾景南不欲多谈，那人却不是。见他不听劝，却也没有不管不顾，而是皱眉道：“年纪轻轻，何必借酒消愁？”

顾景南喝酒的动作一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嗤笑道：“何必装模作样？”

“这瓶伏特加酒精含量百分之五十，大量饮酒造成酒精含量急剧上升，乙醇脱氢酶无法立即分解酒精……”顾景南的语气很恶劣，但这人没有生气。他的语气平和，仍旧好心好意地劝着顾景南。

顾景南阴沉着脸，不理会这人的喋喋不休。若是在平常，别说是旁人不停歇的聒噪，即便背景音乐是接连不断的炸|弹爆|炸音，第二人格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可今天不一样。一连喝了数杯之后，顾景南心里越发地烦躁，对方唐僧念经一般的声音实在可恶。他重重地放下酒杯，朝着那人的方向俯身，目光不着调地在那人的脸上流连，恶趣味地威胁道：“再啰嗦，我就吻你了。”

这种老干|部，严肃古板，对暧|昧轻|佻素来敬谢不敏，定然不会再做纠缠。

果不出顾景南所料，那人听到这话之后不再言语，只是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见达到目的之后，顾景南便坐了回去。又拿起酒杯，跟个酒鬼似的。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透过酒液去触摸陆离的灯光。

杯中酒很快见了底，在倒酒间隙，丹凤眼朝着对面那人斜斜看去，邪气顿生：“接近我，你有什么目的？”

顾景南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道破对面那人的身份：“——靳朝，靳大少。”

此话当真好笑。

若是还有其他人在旁边，定会笑出声来。

顾景南是谁？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明星。

靳朝又是谁？靳家大少爷。靳家，顾李靳周四大家里靳家的掌门人。若说其他权|贵看见顾景南这般颜色，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目的，倒也无话可说。可如果要说时靳朝，那就只能贻笑大方了。

圈里的人都知道，靳朝有情感缺失症。

非常严重的情感缺失症。

他没有喜、怒、哀、乐。不说什么升华的亲情友情爱情，他连欲|望都没有。他是最接近机器的人。

他之所以还活着，大家说是因为靳家把他教得太好了。用责任，用仁义礼智信把他困在了阳间。

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被称为“机器人”的靳大少，他会好奇。小时候对星体运转好奇，长大了对人好奇。他总是隐秘地观察着所有人，试图想要从别人拥有的，而他缺失的的喜怒哀乐中研究出个所以然。

这一次对顾景南的“另眼相待”，也是归于好奇。

“因为你很奇怪。”靳大少方才光伟正的外衣此刻尽数脱落。他用一种冰冷的探寻的目光注视着顾景南，像是在一点一点地解剖顾景南的肌理。

“你带给我的感觉很纯粹，很割裂。像是有人把杂质过滤掉，强行再用化学反应进行提纯，最后再切割。”

靳朝的语言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顾景南当没当真，只是笑笑，自顾地喝着酒。

伏特加不愧是烈酒，酒液入喉，便是一股火辣的痛感。是啊，喝酒伤身。别说酗酒，他平时连可乐都不让主人格喝的。他们都很爱惜这具身体，他们都很珍惜对方。

但今天的顾景南很奇怪，今天顾景南不止酗酒，他还放浪形骸。

主人格的顾景南像只暴躁的小老虎，第二人格的顾景南像团阴冷的雾，两者都不是这样放纵的人。

如果是在平时，顾景南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引起主人格和第二人格的警觉。

但今天不一样。

一年之中，只有今天不同。

顾景南毫无节制地喝着。靳朝这下子也不再装模作样，老干|部般地劝人不要喝酒，而是直直地坐在对面，无机质般的目光观察着对方。

终于，不止杯里的酒喝完了，瓶里的酒也见了底。

顾景南眼睛更迷离了，那股邪气左右横突直撞，尽数露了出来。

这都过了好久，他才接上靳朝那番话，嗤笑道：“纯粹？割裂？”

上挑的眉锋利尽敛，他似笑非笑：“那么靳大少的意思是，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咯？”

靳朝没有回答。

顾景南也不在意，针锋相对：“听闻靳大少生来不识人间七情六欲。”

他舔了舔|唇，“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那么请问靳大少，什么时候又完整了？”

一时间，针锋相对，火|药味渐浓。

好在并未发展成对立之势，随着一道略带喜意的惊呼声，这方天地再次恢复和|平。

——“靳哥哥！我找了你好久，你原来在这儿呀。”

顾景南挑眉，并未转身，他黑漆漆的眼里是一片浓雾翻腾。

靳朝循声望去，面无表情的冰冷，瞬间变成了老干|部的正直可靠。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此次宴会熠熠生辉的主角，顾家最受宠爱的小公子——顾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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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再次高亮，本文无CP。

靳朝和顾景南以后会成为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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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有爱卿提起小顾和顾总他们主人格、第二人格的身份，怎么说呢，就用他俩的原话回答吧：“我们是一个人！”他们彼此接纳，不是一个主从关系，而是一个平等、共生的关系。他们共同拥有悲惨的过往，也会一起迎接美好的未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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