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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 又称灯节, 不仅民间张灯结彩, 热闹非凡,宫中也会大设宴席。恰逢元宵节与安阳和玄熙的满月相近, 皇帝大手一挥,干脆一起办算了。
这一次的宴会,董如君没有出席。自己生了一个女儿,贵妃却是一双龙凤胎。消息刚传到兰德宫的时候, 董如君恨的咬牙,兰德宫的瓷器碎了一地。
若是这种时候她还站得住脚,那才真是让阿染刮目相看了。
她先前见皇帝大动干戈一番,在彻查贵妃惊胎一事, 还暗笑贵妃没有这个福气,没曾想对方不仅平安活下来,还生下了皇长子。
上天何其不公,贵妃生下来便是金枝玉叶,千娇百宠,入了宫宠冠后宫便算了,还先别人一步生下皇子。可是她们这种费尽心机的人却要步步为营,董如君心里愈发呕的要吐血。
上一次她设计陷害贵妃, 贵妃毫发无损, 皇帝连眼见的都不信, 硬是把人带下去查。蒋勉之也帮着贵妃说话。她一下子不仅损失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和埋伏的那位倒茶水的宫女, 在赵盛元眼里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
董如嫔, 哦,不,她现在已经降成了董昭仪,只要看一眼贵妃春风得意的样子,她能立即气倒。所以她称病没来宫宴,也不知暗戳戳在筹备什么。
说来皇帝的确是出了力的,皇长子,太令人眼红了,不是皇帝和林将军搜集了些人过来,能出一群幺蛾子。但华阳宫愈是密不透风愈发危险,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这场宴会没什么新奇的,例行宫宴,臣子们给玄熙和安阳备了满月礼。阿染收礼收到手软。
群臣很快有人提及皇后之事。
邹大人起身道:“贵妃出身将军府,又生育了最尊贵的皇子,理应晋为皇后。”
魏大人也道:“臣附议,贵妃德容言功无一不佳,应当立为皇后。”
“皇后之位空悬已久,贵妃是最合适的人选。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需要执掌凤印的人。”
……
诸如此类。
皇帝道:“此事朝堂上再议。”
有人拱手:“皇上…”
皇帝道:“今日是元宵节,群臣和乐为主,不必代入家国大事。”
若是再说,就是臣子的不对了。况且皇帝也是体谅群臣,当下大家都只能集中精力看歌舞,皇后之事要择日再提。魏大人和邹大人对视一眼,又朝林震看去,也坐下了。
这边贵妃起身离开宴席,皇帝知道她兴致缺缺,也没有阻拦。两个小孩儿都睡着了,被奶娘抱回了华阳宫。
没多久,诚王借故离席。
“贵妃留步。”赵诚道。
阿染转头看他。回眸一笑百媚生,她虽则没有言笑晏晏,但就是静静站在那里,都让诚王胸口一滞。
“我们到梅园说话如何?那里清静。”他的声音都放轻了些。
阿染便随着他往梅园走去。因着是北方入冬时节,贵妃身着芙蓉祥云兔绒百褶裙,身外披着一件飞仙狐白裘斗篷,双手捧了一个套着紫貂皮的精美袖炉。
纵使是如此,她的眉尖仍似笼着一层霜雪。
诚王关心她,自然会费周折打听她的身体状况,知道她自小体寒,因此两人刚刚入了梅园,他便解下自己身上的那件猞猁狲大裘,披在她肩上,道:“冬日严寒,你也要多穿些才是。”
阿染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将那雪腻脖颈前的细绳系了,才道:“我只想与你说说话,也不行吗?”
诚王是个男子,平日里都是小厮伺候披衣这种事,系绳子的时候下意识打了战场上套俘虏时候的结。阿染看了啼笑皆非:“你是想我解不下来吗?”
他一时有些窘迫,手指牵着那绳子,解也不是,不解开也不是,半晌,道:“我给你重新系。”
她也触及那丝带,道:“就这样好了,等会儿你总归要解下来的。”
他便撤下手,实际上他平日里不需要披什么大裘。正是热血的年纪,平日里又习武,这点严寒还是能抗的。只是想起她来,下意识带了一件。
阿染要坐在那石凳处,赵诚道:“石凳凉,你先别坐了。”
他拉着她,身后小厮将一个焐热了的凳垫放在石凳上安置妥当,他才让她坐。
“你什么都备齐了。”她道,“你是早有预谋吗?”眼里便带了些促狭。
赵诚耳根子又红了点,道:“我这几日风寒。”
“哦,这样啊。”她慢腾腾应了声,“我以为你是给我准备的。”
赵诚道:“我就是……”却又说不出余下的话了。我就是给你准备的呀。有点像在撒娇,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撒娇?!
阿染道:“你怎么风寒了?喝多了酒在外面睡着了?”
这话非常贴切,只不过他没有因此风寒,但他近日的确更常饮酒,尤其是那日的翠涛,喝了总觉似乎真就在她锁骨处流连。
他眼神不觉在那处流连,贵妃这坐月子期间调养得极好,丰腴又纤秾合度,更是粉面霞光,肤白腻理,但那锁骨仍能盛酒。他滚动了下喉结,移开目光。
阿染并没有察觉,主要诚王的目光并不猥亵,心里想那么多,实际上也就注视了一两秒的事。
这边厢诚王道:“是喝了些酒。”又道:“你平日里也可煮酒来喝,尤其是夜里容易风寒,小酌一杯,不仅怡情,而且健体。”
阿染道:“我就喜欢吃甜的东西,不喜欢辛辣的。”
诚王道:“我下一次叫府里的人给你酿制果子酒,你要喝梅子酒还是葡萄酒?要不枇杷酒吧?”想了想又道:“都给你送点过来。”
他觉得葡萄酒最配她,葡萄美酒夜光杯,被她举在手间,抿唇饮酒的时候,嫣红的色泽在唇畔上沾染了。这一想,天都热了不少。
阿染道:“你手心怎么出汗了?”
原是赵诚先前牵了她,后来说着话,心里头想东想西,那手就仍牵着。她这会儿很快就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渍。
赵诚也不想放,牵着手中的柔荑,颇有些执子之手的意味,在与她相近的石凳上坐下。
“先头走了一会儿,有点热。”
她“哦”了一声,瞅了他一眼。
他道:“我知道将军府的事了。”
阿染道:“所以呢?”
诚王玩着她的手:“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他道:“你那天对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染问:“哪天?”
赵诚道:“遇袭那天。你说皇兄的目的就是让你胎儿不保,真是这样的吗?”
阿染道:“我怎么知道?你觉得是这样,就是这样。”
诚王失笑:“你怎么这样心大,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阿染道,“你皇兄现在还在我面前矮一头,看着他就爽。”其实她先前的确认为是皇帝,但如果皇帝真有为了孩子生不下来取她性命的心思的话,犯不着为着她的冷脸,后面那样伏低做小,给她保驾护航。宫里边儿林震又看不到。
不过那连珠草可说不准,毕竟那东西只对胎儿有影响,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赵诚想了想赵盛元矮一头的样子,想象不出来,皇兄一直是那副冷淡样子,什么时候都高高在上,这人可怎么伏低做小?
他道:“染染,你还想在宫里吗?”
阿染闻言看了他一眼:“不想啊,你能带我出去吗?”
他心中有些欢喜:“真的吗?你当真愿意离宫?”他不由用唇瓣摩挲她的指尖,指腹柔软而香馥。
阿染哼了一声:“你先别高兴,我不愿意假死离宫,我以后还要回来看我儿子和闺女。”
“你是在说梦话?”系统不由吐槽。你离宫皇帝都不准呢,还敢提这种要求。你以为皇帝是给你养娃的?
诚王也愣了一下。那就是假死离宫都要费工夫的,而且她怎么说都是皇帝宠爱的女子,又生育了玄熙皇子和安阳公主。这样的女子仙逝必定是全天启看着,偷梁换柱都要打通好些关节,还要搜集全太医院都探不出来的奇药。
不是说你想假死离宫就假死离宫的。那是儿戏吗?
“你真这样想吗?”赵诚道。
要不是贵妃一贯如此,他要以为她在开玩笑了。
阿染道:“对呀,你不信呀?”她见他愣在那儿看着她,唇也停留在她指尖,那染着丹蔻的漂亮手指便在男子的唇上摩挲着。
赵诚张嘴含住两根葱白的手指。
她道:“张嘴。”
他便张开嘴,她道:“你真色。”诚王的脸红了一片,麦色的肌肤都掩不住了,眼珠子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染染。”他喃喃了几声。
阿染凑近他:“你要帮我吗?”
他点头,更是瞧着她,英俊刚硬的男子一错不错地瞧着人,眼里是遮不住的情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头栽进去了。
她便附耳在他脸侧说话。夜寒彻骨,他就将头搁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手抓着她的手,顺从地低头,聆听她惊天动地的低语。
末了她道:“我会写信给哥哥。”
有脚踩在梅花枯枝上的声音传来。
赵诚立即起身,一身的血煞之气辐散开来,眼神如利剑投向那声音传出的方向:“什么人?滚出来!”
黑色绣金纹的长筒翘头靴踩在雪上,赵诚向那个方向走去:“你再不出来,我抓住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隐约有个影子顶不住压力要向后逃去,赵诚的袖箭疾速而去。
那个身影跌倒在雪地里。
阿染起身,要跟着去看一下是哪个宫里的人,赵诚拉住她:“你跟在我身后。”随后率先迈步往那个方向而去。
梅花枝上的雪簌簌抖落,有些沾在了赵诚的眉睫上,有些落在发上,洁白的色彩,却挡不住那一身肃杀之气。
及至近了,那女子将脸面朝雪地,却是一席水碧色宫装,头上戴着的五尾凤簪显示了她不低的等级。
阿染挑眉,用脚尖抬起她的脸。
一张如花似玉,似水柔情的脸。
“董如君?你在这里做什么?”
以脚勾起别人的脸,此举委实羞辱,况且她本就匍匐在地,更添狼狈。
“林郁染,你在宫中偷情,当心我告诉皇上。若是你好生与我说话,央求一番,我还会考虑将这件事瞒过去。”
阿染道:“瞒过去?”她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你就是说十个字,他一个字都不带信的。你信吗?”
“你以为当今圣上是昏君吗?”董如君咬牙道。
“当然了,因为你都变成鬼了,鬼说的话怎么能信呢?鬼就是说千百个字,谁听得到?”阿染笑起来。
她道:“削了她的腿。”
一道剑光闪过,董如君惊恐地要大叫,却叫了满嘴的血,因为赵诚为防止她叫出声招来不相干的人,割了她的舌。
那血淋淋的舌头掉落在董如君的眼前,嘴里后知后觉的痛铺天盖地袭来。她头一歪,翻眼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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