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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光影倏忽间变幻,拉扯丝带一样的无数光斑飞速从夏尔里克眼前飘过,盘绕、再连接成更复杂更令人眩晕的螺旋,以及一张苍白的、仆人的脸。
“先生,我们曾经见过面吗?”白色仆人的脸庞突然开始变得模糊,蒙上了一层浓雾,绿色的浓雾。
向左转头。
几乎被某种力量禁锢的头颅被夏尔里克生生掰动,但代价就是他的后脑勺被生生扯开一样剧痛。
灰烬。
那团灰烬。
绿色的蒙光在灰烬的不远处缓慢前进,渐渐漫过了那团灰烬,将其上快要熄灭的绿色火焰重新燃起。那团如烟花般炫丽却又单调的火焰就像某种庞然大物的瞳孔,注视着他所憎恶的生灵。
绿色终于又慢慢挪到夏尔里克身边,爬上了他的身体。绿光每挪动一点,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就增加一点。等到绿光完全将夏尔里克吞没,他的视觉重新回归。
下午的阳光,很热。黑色的轿车后盖,上面攀附着的手,以及刺痛的腿,还有面前伸出手掌的仆人。
扭转……脑袋……
看看……灰……光……
几乎要撇到自己脖子的夏尔里克使尽了力气把头向右边扭动,随着后脑勺一声嗤啦扯动声,他看见了那团绿色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
“哎呀!”仆人很惊讶地喊了一声,“重新读挡居然有bug?”他的面容开始扭曲,无数红色的触角从那张脸上长出来,脖子以上的部分分成几块棒状物,“总管,这里有颗新鲜脑袋脱困了,请你加强幻象刺激。”
幻象?
疼。
后脑勺的一种滚烫感让夏尔里克十分难受,那抽搐一样的感觉就像有人往他头盖骨里灌酒精。
坐起来。
动弹!
嘣!
头盖骨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颈椎骨和脊椎骨上的撕裂感,这股感觉持续了几乎只是一瞬就减弱了,但夏尔里克分明感觉自己的背和脖子在流血。
走下去。
昏暗的外界环境什么都看不清,夏尔里克只能看清自己所躺着的地方:一团被石头棺材所围住的胶状物质。
那团透明的东西里面还有两根插管,上面带着大片的血迹。
从那团胶状物里脱身的夏尔里克刚爬出石棺就摔了一跤,在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地面上狠狠磕了一下下巴。
虚弱。
但我得跑起来。
拖着自己疲乏的肉体与骨骼,夏尔里克只能在地上爬行,膝盖磨出一大片血痕,背部的两个伤口因为他的活动又再次崩开,血流如柱。
他感觉力量正在离自己而去,黑色的一团团东西正在占据自己的双眼。
背,好冷。
好困。
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我只相信一半,现在我是全信了。”
“你说预言啊?你居然怀疑过预言?!这可能会让预言真的失效的!”
“安啦,安啦,人不就在这呢么,只要这几天照顾好他,等他醒来就全知道了。”
“你相信他吗?”
“当他说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就相信了,哪怕只是梦话。”
“不相信都难怪,居然能有人从缸里面逃出来。”
“预言里写的他咯,估计也只有……”
“啊!闭嘴!”
“这里又不是圣堂,谁会在意——”
“我在意!”
“哇,你真的信仰圣堂吗?!我还以为你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末日后的慰藉,没想到你还真的……”
“没错!对于你们这些外教的家伙,根本不知道圣喻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相信即为真实’,我相信我是个超级人类,能一拳打爆米戈。哈,能吗?我现在是不是就能去挑战米戈族老巢了?”
“你这不是相信!是胡搅蛮缠!”
“不跟你吵不跟你闹,我知道和狂信徒讨论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哼。”
“诶,等等,我想到了个有趣的问题。”
“又是什么!?”
“你说这个灾难前的家伙醒来后会不会信教啊?”
“他相信就会信!相信会给予任何人力量!”
“可我记得预言是这么说的:他来自于旧日的神明,也就是说他是有信仰的,没准不太会相信圣堂呢,毕竟圣堂连我都……”
“相信是一种力量,是一种立场,与宗教无关,圣堂只是它的代行者!”
“别激动别激动,万一你吵这么大声把外面的东西招进来怎么办?”
“这里几十年没进过东西了,只要信仰之源还在,我们还仍然相信……”
“我每天听教长讲这一套都快听出茧子了,你就消停一会儿吧!”
“等等,我好像看见他动弹了!”
“谁?米格鲁?他动了还了得!”
“绵羊,新搬来的那个预言中的救世主!”
“真的假的,快盯着他!”
夏尔里克睁开眼睛,黑乎乎的两团东西围绕在他周围,但气息似乎更加温和,没有腥臭味。
“天哪!小绵羊醒了!”
夏尔里克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发出来,只有一种咔咔声,像两片木头在摩擦。
“佳丽雅,你还说我!安静点!”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行了吧。”
其中一团黑色的影子凑到夏尔里克面前,微弱到无法分辨的光线隐约反射出一个人的轮廓。
“水,你张开嘴,我喂你。”
张嘴。
顺滑清凉的液体滑进夏尔里克的喉咙,那种生命带给他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恢复了一些感觉。
“额,他怎么哭了?”
“一边去,他需要安静!”那个给他喂水的人将水杯撤走,轻轻擦了擦他的脸,凑到他耳朵边,“欢迎你,幸存者,这里是人类最后的基站,我们的希望营地。”
希望……
人类……
火……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昏迷让夏尔里克彻底失去了意识,没有梦境,没有幻觉。
这是他在持续的苏醒中得到的第一次安眠。
十二个小时。
“快起来,伙计,这么一直睡下去对你的骨头不好。”
模糊的光线穿过几层黑暗,照射进几乎已经失去意识活动的夏尔里克脑海里,将他唤醒。
猛然坐起的夏尔里克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在梦里看见的人。
“徐……”
“你好,”他提着一盏昏黄色的荧光灯,虽说不太亮,但照明却是绰绰有余,“你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喊我的名字,虽说消停了很久,但我还是很在意,所以从附近赶了过来。”那张中国面孔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黝黑而又沉着,与梦境中微微有些发福的样子完全不同,“我们之前,认识吗?”
“额……”夏尔里克回想起了梦中的那一幕,那团燃烧在徐威面孔上的绿色火焰,顿时觉得一阵头晕。
“啊……抱歉,”徐威递给夏尔里克一杯水,把灯放在床头柜上,“我忘了你是从缸里出来的。”徐威坐在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缸里?
“……唔……”嗓子像是被堵塞了一样,声带肌肉只是抽搐了几下,夏尔里克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伙计,医生不让我告诉你来着……”徐威身上的深灰色长大衣里有一点浅浅的绿色荧光在闪烁,“但我想你也感觉到了。”
我,哑了。
“这是圣堂让我带给你的,幸存者识别证。”徐威掏出衣服中的绿色发光体,是一块极小的芯片,随着它向夏尔里克移动,绿光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夏尔里克的神情里出现了戒备,绿色的光芒让他想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额,好吧,”徐威把那片芯片连同它的装载管扔到灯旁边,“看来我是太着急了,你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对吧?”
当然不知道。
“虽然我不是圣堂的信徒,但我大概知道一些有关你的事情,”他朝夏尔里克笑了笑,“或者说,传说。”
“一百多年前,人类的文明进入灾难纪元,曾经隐藏在地球上的一个外来种族‘米戈’开始入侵地球,由于这种生物是一种拥有高级智慧的真菌,人类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三天之内,地球沦陷,米戈族开始奴役地球人,用我们的大脑当做他们的思维器官。”
“但是,一个英雄出现了,把人类的战绩搬回平局,他威胁了米戈族,用我们无法想象的方式让米戈们停止了对人类的进攻。人类本可以借此机会让米戈退出地球,但是人类中出了叛徒,一帮自称绿焰兄弟会的人类投降了米戈,而米戈从他们的大脑中提取了情报,将人类的威胁计划阻断,那位英雄——很可能就是你,被米戈抓了起来。”
徐威又将那支装着芯片的机械注射管拿了起来,“但米戈并不放心人类中的英雄已经消失,于是就与人类建立了一个条约,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可能,但是也遭受了限制。”徐威转过头,拉开衣领子,一串数字印在他的脖子上,“具体米戈是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但米戈们只是让我们活了下来,也许它们并不在乎人类的发展吧。”
“这个印记是军事派印下来的,代表着可以拿起武器上阵的士兵,而你,”他摇了摇手中的芯片管,“是幸存者,作为人类种子被选中的家伙,负责,活下去。”
他把芯片管放下,拿出一只金属盒子,打开,狠狠吸了一鼻子,“尽管人类发展的极慢,资源还全部被米戈所掠夺,但咱们还是有能毁掉他们的计划。”他收起盒子,放在最靠近心脏的兜中,“米戈在造飞船。”徐威观察着夏尔里克的表情,“这是我们先锋队拼死才探查回的情报,但是不完全,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打进敌人内部,”他朝椅子背上一靠,抬起一只眉毛,“所以,成功从大缸里爬出来的老兄,你知道些什么呢?”
大缸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徐威!”一个不高亢、不响亮但威严十足的女声从掩上的门外传来,“病人需要休息!尤其是幸存者!他刚刚从米戈主脑里出来!”
“我去,”徐威把针筒抛给夏尔里克,“我得跑路了,有啥事你找我啊——”
“哥!”一个比徐威只矮一点点的女性门神一般护在门前,浓重的消毒水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给病人道歉,快点!”
“哪用道什么歉啊,这不是我那个岗上的老弟么,你找错了,幸存者在隔壁呢,不信你看——”
“……真的假的——”
徐威已经跑远了,顺便还拎走了他的小探照灯。
“唉,真是,”护士走进夏尔里克所在的病房,在那个床头柜上摸索了一会儿,“有这样的哥哥可真是……病人你准备好,我要开灯了。”
虽说是准备好了,但是这灯也太刺眼了。
话说现在是几点啊。
“病人你别动,我先给你量一下血压。”护士的白大褂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里面是极其厚重的防护服,看起来就很热,“量完了再给你衣服。”
衣服?我身上的不算吗?
“来,伸胳膊,别动,”一台小型的环状机械穿过了他的胳膊,渐渐地压紧收缩,“好的,血压正常,很适合。”
护士轻轻吐出一口气,半弯下腰看着夏尔里克的眼睛,“我事先警告你哦,接下来不要喊疼,旁边病人都在休息。”
疼?难道……
护士打开那支银色的试管,在灯光底下银晃晃的,很刺眼。她麻利的打开试管的尖端,那里有一支六开口的大针头。
“准备好了啊,我数一二三,就扎了。”她用消毒水在针头上倒了一下子,淅沥的水珠滚落下来。
夏尔里克咽了一下口水。
“一!”
她在那一瞬间快的不像个护士。
针筒直接扎在夏尔里克脖子上,几乎在瞬间完整的一块芯片被植入了他的脖子。
在疼痛反应过来之前就把针打了,真是……
“咦?”护士拨弄了一下刚刚移植的那块皮层,硬邦邦的一块芯片清晰可见,“这芯片没溶解啊,看来你对芯片有点免疫反应呢,”她用剩余的棉球给夏尔里克擦了擦那六个出血点,“不过别担心,它再过不久就会融化成生物质。”
她将已经用过的酒精棉球丢掉,从门口的推车里拿出一套淡红色的防护服,厚重的服装看起来很沉。
“喏,这是你的衣服,每一年更换一次,期间维修要收费,”她把整件防护服放在床旁边,那件衣服就直接立在了地上,“这也算是你肌肉恢复训练的第一课,把衣服穿上。”
身上只穿着病号服的夏尔里克已经因为刚才的一系列举动而浑身无力了,穿防护服感觉会要了他的命。
“要在这活下去,你必须穿上防护服,外面可全是辐射。”护士语重心长地说。
我,穿不动。
也没办法站起来。
我躺了快一百年。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不是小孩。
但肌肉损失很严重!
谁来帮我一下!
“你张嘴是什么意思?要水吗?”
不,我记得你刚刚说让我休息来着。
等等,她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
昨天晚上抱怨的那个家伙!看起来多了我这么个病号让她很不爽的样子。
报复来的也太快了……
“徐萌!”
“哇!佳丽雅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一个比她矮十公分的女性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她,这个女性还戴着头盔。
“你是不是欺负小绵羊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给他送套防护服……”
总算有人给我评理了。
等等,小绵羊是什么啊!
矮个子的佳丽雅把那套红色的防护服抬起来,放到了门旁边,“抱歉小……额,我是说,病人,徐萌就是这种脾气,对不起,她没有什么恶意的。”
哈哈。
“病人你先休息着,不想睡觉就干点别的,呐,”她从医疗车下面的存储箱掏出一块板子,上面铺满了无数层薄薄的纸,“你可以画画,可以写字,总之就是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她又掏出一支笔,像哄小孩一样递过来,在夏尔里克眼跟前晃一晃,“别不开心了好吗?你接下来还有个手术呢!”
好吧,好吧……
就当我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好啦……
夏尔里克接过那支笔,上面粘着一个意义不明的贴纸,让整个白色的笔身变得多彩起来。
两个护士轻声吵着架,走了出去,医疗小车的轮子声渐渐远去。
真是莫名奇妙的。
我是不是又在梦里啊?
真让人感觉不踏实啊。
我在那经历的事情,真的是幻想吗?
徐威、葛朗特……
老爹……
感觉他们不是假的,也不是真的。
那我自己呢?夏尔里克,一个出生在这世界上的流浪儿,从不笃信命运的家伙,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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