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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飞驰在道路上, 夜色降临, 窗外只有一片暗色, 偶尔有路灯的光晃过。
程昱清长舒一口气, 他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宣传。在每个影院每个影厅讲着同样的话, 戴着温和的笑容, 还得时刻注意现场观众的反应, 及时作出能表现出“高情商”的回应。
“这当明星也忒累了点，逼得自己脾气变好。”
程昱清揉着笑僵的脸颊，感觉简希立的人设真好, 不苟言笑往台上一站，目光温和些，表情柔化粉丝们就知足了。
不管怎么说, 既然是他老婆, 那当然什么都是最好的。
“看来是赶不上了。”他看了看时间，掏出车座卡槽的平板电脑, 简希按理说这个点应该马上直播了, 他因为时间原因还赶不回去, 不能陪在她身边, 真得让人烦躁。
不过作个观众也是好的, 要是评论里有不好的言论, 他就刷一排豪华游艇上去把屏幕都盖住！
简希的新浪微博界面在三分钟前发了通告，马上开始直播，这才几分钟已经有上万热度, 下面抢前排的评论全是吃瓜群众。
当程昱清还在纠结用不用再拨电话鼓励一下, 界面上就提醒有新微博，一刷新立刻出来了‘我在直播，快来一睹为先——’字样。
程昱清手有点抖，点了两次才戳进去，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吃了一嘴口红，本人也毫无察觉。
简希需要面对全国成千上万的观众，还要顺便澄清性别问题，这一不小心说错，后果无法想象。程昱清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口，就好像他在直播一样。不，比他直播还紧张！他干了什么错事从来不在乎，简希不一样。
她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错了一步，就是千步错万步错，一切前功尽弃。
这样想着程昱清心里就泛酸，难过得不得了。
页面终于加载了出来。
画面上简希正在调试摄像头，似乎已经将手机在矮桌上固定好位置。
简希看了眼屏幕，应该是看到了上面评论刷得飞快，但她眼神平淡，似乎外界别人说的一切都没有入进眼底，整个人同以往一样，甚至连面对粉丝的温和都不在。
就像是面对陌生人，就像是她往常在生活中的状态。
‘我来看看那个长得像男人的女人。’
‘听说你是女的？好像真有点像，早就看你娘！’
‘麻烦注意观看素质，人家这不正要澄清吗，别乱讲话！’
‘简希加油！简希加油！简希加油！姐妹们跟我把屏幕刷起来！’
支持的，反对的，更多的是吃瓜的。
简希不为所动，扫了两眼便没再看，探向前的身子向后缩，半跪的姿势也直起了身，一时间屏幕中只能看到他穿着居家服的两条腿。
屏幕一时间哗然，纷纷在议论简希是不是要脱裤子自证。
程昱清心想，此时不出手何时出手，他的作用可要发挥出来，当下就刷了一排豪华游轮，夹在一堆粉丝送的小礼物里相当气派。
顿时屏幕一艘艘游艇路过，一直都没停下来，而观众都去捡游艇路过时掉下的宝箱，一时间也没有了太多骂声，都是在讲大气。
不过马上就有人发现送礼物的人ID，顿时惊叫起来。
糟糕，忘记换小号了，程昱清撇撇嘴，不换不换吧，换了一个莫名的小号一掷千金说不定也会被人猜来猜去，还可能被认为是工作室自己撑场面注册的号。
站起身的简希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她在房间里走了走，不知道去哪儿捡了两个软软的靠垫搁在立起的镜头正对的地面上，随后走向门口。
下一刻，她打开了门。
就见门外有个人站着，身上穿着一套粉色的居家服，跟简希身上蓝色的正对应着。
简希牵住了她的手，领她从外面进来，十分温柔。
屏幕外的观众看着两个人手与手相握，评论再一次炸开。
程昱清没理会那群人又讲了什么，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人，攥紧了手心。
他只从自家兄长口中得知安排了这样一个人，但是到底像不像，会不会被看出端倪，一切都是未知数。
屏幕中简希在她身后关上了门，同她轻声讲着什么，因为太远太低没有被收录进来。
却见进来的那个人，有些紧张地看向这边，睁得眼睛大大的，像极了简希！
马上简希领着她靠近架手机的矮桌，靠得越近就越清晰就越像！
除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和一头如瀑的长发，仿佛就是一个翻版。
简希将人牵到桌前，率先坐下，随后身后那名像简希的女生跟在她身后坐下，大半个身子躲在他的身后，小半张脸也藏起来，好奇地看着摄像头。
简希脸上罕见地戴上浅笑：“没事，就是跟大家打个招呼，上次哥哥说了好多人都问起你。”
女生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这声音软到人心底，跟简希的清冷的声音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对比。
程昱清瞪大眼睛凑向平板电脑，又左右歪了歪头，愣是没看出这两个人分别来！
虽说开了美颜，人物皮肤发白，五官上可能有自带的美化，但也不可能将两个人变得一模一样啊，更何况女生化了淡淡的妆容，但明显是另一幅模样，就如同H国的女生画的平眉，跟简希硬朗的风格差十万八千里。
这种状况下，两个人五官还一模一样？！
除了神态，没有任何不同。
屏幕都在感慨这龙凤胎长得真像，立刻就有人联系到之前有人说看到简希洗澡，所以确定简希是女人的事了。
‘所以当初有人看到的是人家妹妹，就想问那个爆料人经过人同意了偷看人洗澡？没记错，娱乐新闻一直用‘他’形容爆料人，那是个男的吧？’
‘男的偷看人家姑娘洗澡，自己搞错了出来大肆抹黑简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天天想着搞个大新闻是吗？’
简希没看这些字，她拍拍女生的手，张开口停了一下：“大家好，我是简希，这是我的妹妹简欣，她一直在国外，是我……拍摄完之前的影片，在国内比较稳定后才将她接过来的。”说着她低下头。
“之前工作忙碌没太顾上她，以后一定尽自己的责任，”说完这句话她抬起头来，重新恢复温和的态度，“欣欣特别喜欢绘画，她的工作也是这个，之前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一直没让她见过大众，这次跟大家见面也没有在计划之中，有些突然。”
简希像聊家常一样，并没有遵循什么稿子，自在随意，不像编排好的，倒给人一种真实感。他如此模样，像极了往常的慵懒性格，没有半分因为流言困扰的模样，十分坦然。
顿时就让人更信了几分。
而她讲述刚才没照顾好妹妹时，语气低沉，屏幕前的观众一见，立刻自我代入，更认定刚才屏幕前猜测的内容。
就见简希身后名为简欣的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关心地看着简希，一副懂事的模样。
简希回拍她的手：“大家都很喜欢你呢，是不是？”
她问向屏幕，就见屏幕上好多人在回答‘喜欢！’‘是！’，简希勾起一边嘴角，将屏幕指给身后人看：“不是在骗你。”
简欣从简希身后出来，好奇地看向屏幕。
程昱清屏住了呼吸，就见那张脸向前探逐渐变大，接受观众的检测。
然而在美颜的滤镜下，毫无瑕疵，没有一丝突兀的地方，也没有动刀的痕迹，仿佛就是天生的。
程昱清感慨自家兄长找的医生，长舒一口气，他见屏幕上有人搞怪故意打“不喜欢”，立刻刷上了游艇，顿时屏幕上特效突兀，盖住了一切评论。
简欣女儿态十足，看到奇特的屏幕，像是没见过一样，立刻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简希指给她看那些游艇动画，眼中还有好奇和欣喜。
那股天然单纯，不像是做作，倒像是真的没见过。
简希对她点点头：“大家在给你送礼物。”
声音之轻，语调之温柔，让无数人大喊妒忌，这是简希从未在外人眼前表现过的。
简欣腼腆的笑了笑，咬住唇，害羞起来，这样一笑，更显得可爱，同简希形成鲜明对比。
“还看吗？我还要跟大家说会儿话。”
简欣摇摇头，凑到简希耳旁讲了悄悄话，话语是什么没有人听见，但看口型像是“我走了”。
简希点头赞同，起身送人，屏幕中就见那个女生消失在房间门口。
‘还没有看够妹妹！妹妹开不开微博啊！求传送门！’
‘妹妹也好好看吼！’
‘简希出道那么多年了，人家从来没出在公众视野中，现在被迫站出来亮一亮影，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快别追着要微博了，人家说不定根本没有微博。’
看着评论程昱清这颗心总算放下了，瘫倒靠在车座后，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拧开一瓶水咕嘟咕嘟喝着，眼睛也没离开屏幕一秒钟。
他拧上瓶盖：“哥找的人还是靠谱的。”
他都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来，也幸亏是手机前镜头，本身像素就不太高，如果拿单反相机拍下简欣的容貌经整容医生辨别，就不那么肯定了。
简希送完人回来，坐回矮桌前，恢复之前冷淡的表情，仿佛只有对着妹妹才有刚才那副面容，她坐姿豪放，一条腿放倒，一条腿屈膝，上半身撑在膝盖上，手掌握拳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看评论。
评论刷得更快，几乎没有停顿，大家都认为此刻能被她看到所以一拥而上评论着，想问问题的，鼓励她的，还有追问妹妹的，还有让她看看谁送了礼，一锅乱炖。
简希看了看礼物记录，抬了抬眉。
“谢谢……昱清哥，你今天辛苦了，很感谢你。”简希改了下喊的称呼。
“同时我需要在此同等候在影厅等我的粉丝朋友道个歉，今天我缺席了宣传活动，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是我个人还是公司作了这个决定，事实是放了大家鸽子，让期待与我见面的你们失望了。”
她停了停，半张着口，似乎在想什么。评论有人在恶意刷妹妹洗澡被看到的事情，简希也没有受到影响。
“总之很抱歉，以后一定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今天因为我的缘故，昱清哥他担负起了我的工作，所以很辛苦，工作肯定超负荷，在这里十分感谢他，希望他这样敬业的一面能被大家看到，能对他有新的认识。”
程昱清立刻在评论里回复：“不辛苦。”
顿时直播间内评论走势一变，俨然变成了CP粉的场地，大肆刷起了“清溪”的口号。
‘所以岂不是程公子一结束工作就过来等着看？’
‘帮老婆做工作怎么能算辛苦呢？’
‘看电影超级感动，我吃的CP真人也甜！好幸福！’
简希抬头看了两眼，被评论逼得再次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然而她每说一句，都有人跟在后面接话。
“希望大家支持我们的新电影，第一次回国拍摄，有很多不一样的感受……”
‘因为恋爱了所以不一样吗？’
“……认识了很多不一样的人……”
‘认识了程昱清是吗？’
“……也学习到了很多知识……”
‘是吻戏和床戏吗？’
“哈哈哈哈。”程昱清拍了下自己大腿，今天怎么感觉网友这么可爱了，都在帮他助攻，要是他追简希时这群人能出力就好了，也不必追妻之路那么困难。
听到简希叫他“昱清哥”，程昱清傻乐呵，心底美得冒泡，心底来来去去回想好几遍，直觉得好听。
程昱清换了个姿势，在沙发扶手旁撑住头，热切地看着简希，眼光好似一滩湖水，轻柔得让人想要溺在其中。
他心砰砰跳着，一方面是喜欢听她讲话谈到自己，另一方面是担心她讲错话或者无法应对各种评论。
简希一直低头没看屏幕：“之前一直有媒体朋友问我为什么接这一类型的影片，我相信故事内容的质量足够给他一个答复，我本人是很喜欢这部影片的，这种细腻感情同以往所有影片一样具有力量。”
她讲着套话，评论已经帮她把这部影片的卖点说完了。直播间内人流量大，这种宣传效果很可观，公司肯定喜闻乐见。
程昱清觉得当然这些大概也是他哥能想到的，不然程启宾不能气定神闲地让新闻一再发酵，他是商人，而商人向来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也许一两亿投资的影片，在票房三倍的保本之外，还有余利。
就见屏幕里简希讲完抬头看着屏幕，阅读评论。
‘因为跟喜欢的人拍了床戏所以喜欢这部影片吗？’
‘能不能说说喜欢的原因？’
‘跟之前影片比到底哪里喜欢呀？’
简希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闪过的各种问题，眼神飘忽地扫向一旁，保持以往在记者面前的镇静：“除了关于影片的问题，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会不会跟程昱清继续一起拍戏啊？’
“现在正在拍摄陆导的戏，也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影片，大家可以多关注，如果有机会，期待同昱清哥继续合作。”她公式化回应，只是泛红的耳尖暴露了此刻有些忐忑的心情，被观众直接点了出来。
程昱清笑得停不下来，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家把简希这只可爱搂在怀里，吻吻她的耳尖。
“那今天就到这里，我也学会直播了，以后多找时间直播给大家看！”简希飞快地讲完，下一刻就点了关闭，动作没有拖泥带水。
人一走直播间一片狼嚎，都在怪不该这么调戏人，直接把人吓跑了。可现实生活中大家看见简希都是被一群安保围着，身旁跟着助理或者经纪人，没有人敢这样开口，即便在微博评论也鲜少能被她看到，所以都挑了简希看屏幕的时间，平时不敢讲的全说了出来。
程昱清退出直播间，打开热搜界面，就见“简希澄清”、“简希妹妹”、“程昱清送礼”、“简希程昱清的电影”一起跑了上去。
除去粉丝知道电影外，路人都在询问到底拍摄了什么影片，进一步帮电影做了宣传。
在公司有意引导下，有些“路人”作出了大胆猜测，直接追溯到了简希生病的母亲。简希在H国出道多年，早有粉丝知道她的家世，她没有幸福的家庭，母亲一直对外称生病，而简希也被多次拍到去往精神病院。
于是有人分析一些精神疾病只传女性，所以可能简欣本身也有这种可能，因此这么多年一直未曝光，看她在镜头面前表现的单纯模样，像是一直养在家里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进入过社会。
似乎一切证据确凿，这种分析被许多人认可。如果简希不出来澄清，任猜测继续下去，那么它可信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程昱清翻看着评论，果然在这番操作后，再讲简希是女人的评论已经接近消失，全部被转移了注意力，到了妹妹、电影、程昱清的身上。
他的哥哥，真的是样样都要做到完美，程昱清垂下眼帘，他多想，这次站出来的是自己而不是其他男人。
他跟程启宾，除了年龄，其他似乎也差很远。
以往，程昱清无拘无束，乐得自在，不争不抢，无心商事，即便一辈子如此，也照样能纸醉金迷。可现在，他因为一个人，有了努力的目标。
变强的愿望如此强烈。
“少爷，到家了。”
“好嘞，总算到了，路上真堵。”程昱清把平板电脑一扔，推开车门，直播算什么，他现在要去看真人了，这样想想，比起那群哀嚎的粉丝，一股得意感油然而生。
程公子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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