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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廷堂之后,谢玖也安心的坐了下来,她先表示齐王上次的夜闯太子府,为羊琉斐和自己报以不平,并且为自己向皇上哭诉,最后回西宫创造了契机。
这些谢玖都表达了自己对齐王的感激之情,还有说起了王屯特地到西宫送衷甲的事情,这护身甲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用再提心吊胆怕有人来斫刺自己,并且也提现了司马攸对她谢玖的已一番寒暄问暖的情义。
“这些何须挂齿,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无事就好,现在太子府里怎么样,我看皇上近来说龙体欠安,恐怕会将国家大事托付于太子或者太子妃,还有那些朝中重臣,不过我看象冯紞、荀勖之流,现都将是耄耋之年,这皇兄或许会起用新人,如汝南王司马亮,皇后之父杨骏等!”
“皇上这病也是一时之起,也不算什么大病,也不至于大动朝廷的势力掌权分配,应该缓之而循序渐进,这样才比较合适。”
“真是见的不同寻常,不过这太子府里好象有所动静,我听宫里人所说,什么韩掾少的儿子韩谧过继给了鲁公贾充当子嗣,改名贾谧。”
“这是贾府的主意,贾充大人没有子嗣,所以就把贾午儿子韩谧祧续到贾氏宗祠,现住在太子府,不过还聪明好学,尚有文笔!”
“我看国家危难尽将出于此人,现在太子懦弱,以后如果那贾南风当了皇后,必然骄奢四起,心狠手辣,怕会闹的朝廷乌烟瘴气。”
司马攸不禁又悲叹道:“从对待尚书右仆射羊瑾之女羊琉斐身上,还有谢玖你,就可以看出端倪!”
“日后还得看司马遹的福气了,如若那妖女,还算有点母仪天下,那司马遹和你尚能躲过劫难,如若……”
正说到此,王屯突然过来传话,说筵席都已准备好了,可以一起就坐吃饭。
到了筵席上之后,司马攸所说的这些话,还是让谢玖心有余悸。
不过她看了看一脸正气磊落,并且目光如炬,心底坦荡的司马攸,顿觉放心平静了许多。
她蹙颦娇妍娈娈一笑道:“往后有齐王你照应着,有什么可以顾虑的,我听朝廷说皇上要封你为镇国大将军!”
“唉……,这次本殿下从幽州回来,反而遭朝廷奸臣的猜忌和浞訾,特别是冯紞、荀勖之流,这些老臣,鲐背暮年,行将就木的北隍窀穸,却还在朝中作梗,迷惑皇上!”
“言我在朝中树朋太多,党羽軿臻,有害国家社稷,这纯属污蔑,本王看近几日必有圣旨,不是贬谪,就是流放海涘荒莽,如果回原籍青州,那算是上上大吉了……”
司马攸其实心里明白,所以今天约了王屯,还有太史屈就一起喝上了醁醑商觚,本来想畅快痛饮,喝个酩酊大醉,这样就不用再想些那种绐结于心的鸟事。
而谢玖嫔妃的突然来访,彻底打破了他原本逃避现实,抑郁难捱的悲凉心理。
“齐王,如果这样,那世道太不公平了,你一直为国家抚内安外,是国家的栋梁支柱,怎么可以把你调离京城,而回青州呢?”
“这个也没有办法啊!皇上的旨意你不得不照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本王怎么可以忤逆皇上的旨意呢?”
“如若皇上遣返你回青州,卑职必反上朝廷,为齐王出这口恶气!”
“俺太史屈也一样,以死报效齐王的知遇之恩。”
“你们都别这样,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一定要替我保护好谢玖,还有司马遹,以后这天下是属于司马遹的,本王看司马遹天资聪颖,将来必是操觚梁翰、弸中彪外的一代明君!”
“谢齐王殿下的一番棐谌关照,妾谢玖终生难忘齐王的鼎力相助!”
谢玖不禁泪如雨下,这气氛一下子从原先的重逢相喜,到了悲泣之地。
这时府门外又辀轸喧阗,马嘶声裂,司马攸在里面偶感奇怪,一家丁来报,原来是故交现在任侍中的王济来齐府造访。
这王济乃晋文帝的女婿,也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妹婿,齐王司马攸的姐婿,曾经和裴楷一起陪同司马炎,去段府密探后任皇后的杨艳。
今日突然来齐王府走访,虽然彼此是姻娅关系,但还是让司马攸顿觉怆恻。
王济一进府院内,见司马攸躬身前来迎接,遂作揖笑着道:“齐王殿下,今日无他事,只是故旧之情,前来叙叙旧!”
“请,王大人,里面廷堂喝茶稍坐。”
进入廷堂后,司马攸立刻怡情而赞:“王济大人词藻华丽,文采过人,并且善于骑射,勇力过人,无人能及你项背,甚为我司马攸颙慕!”
“过奖了,齐王殿下才是经术渊奥,操翰染觚而永冠京都,不过这次凯旋而归,反倒显的闷闷不乐……”
王济突然说起此事,因为他已在朝廷中得知,司马炎决定对齐王下手,下诏让齐王回青州封地,或者囚禁于姽荡山。
后自己亲自入崇德宫觐见司马炎,问及齐王之事,司马炎言说这乃是荀勖和冯紞的建议。
王济不禁大汗淋漓,自己一向与齐王较好,这次得知果不出朝廷传言,遂一跪于轩陛下,替司马攸求情,司马炎遂面有窘色,深深的闭上眼睛,然后难抑悲悯的说道:“朕还举棋不定,你今日替司马攸求情,亦为姻娅之亲、私交之故,容朕再好好斟酌斟酌,你且回去,如有事谘诹考慎,朕必宣你进宫!”
王济无奈,只得压抑着悲愤的心情,缓缓退出崇德殿。
在门柣外仰天一叹:“可怜皇弟齐王司马攸,英才盖世,若太祖司马懿、景帝在世,何至如此下场!”
回府上后,其妻室常山公主一问及,也觉司马炎不念兄弟之情,处事太于过分。
心里有点放心不下,踯躅徘徊在自家府堂上,后便鸾軿锵锵的到齐王府,以血胤姊弟,来造访齐王府。
“王济兄弟,这……,这从何说起啊!”
司马攸早预判到宫殿里,关于自己的一些诽谤訾言。
“过几日,臣怕宫里有变,齐王还是立刻进宫,说于皇上,就说这次征伐幽州,不想要什么功名利禄,只求能伺候皇上,在宫中做个闲官足矣!”
“哈哈……,骠骑将军过虑了吧!我司马攸刚正不阿,岂可因朝廷有訾言诽谤,而动我气节,本王相信皇上会给臣弟一个公道的。”
“公道,这朝廷便是一个大染缸,难免有侵蚀小人奸佞的谗言污秽,包括圣上也一样,这次我看朝庭里风浪甚高,齐王你还是早做打算为好,臣可以联合太子太保裴楷等大臣,一起奏劾冯紞等污蔑殿下的诽谤撺掇。”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谢过王济兄弟了,我司马攸一定谨记于心,不忘这次相助之情。”
王济一摽绲袖,劻勷而起,眼里透着满怀正气的光芒,作揖于佇立在牗户屏扆前、面色骀荡的司马攸,锦袍袨服,绉褶如籥的走出了齐王府。
司马攸搴帏进入后房,桡木门枋内,谢玖淑妃问司马攸那王济所谓何事,齐王司马攸执榼沉默寡言。
裀毡不耎的坐于筵席上,阒静的看着琥珀美酒觞中璨,眼前惘然出过往的一番岁月峥嵘。
太康四年,洛阳城北几户人家突然间诞下怪子,四肢不全,腹腔倒悬,头颅乃狴犴怪物之模样,但可行走自如,能于豕雉沟通,传于宫殿后,司马炎甚觉奇怪,便问于有相术的侍中王济。
王济早知道这天象异常,便面有沉重之色的说道:“这人不为之人,并且在洛阳都城,说明不日后国家将有灾难来临!”
司马炎一听大怒:“你这王济,是不是在妖言惑众,这天下太平,何来灾难。”
“陛下,这天象是如此,臣看衮州、河南、荆州、扬州等地不日就会发生大水洪灾……”
“既然如此,那朕倒要看看灵验不灵验!”
司马炎自灭吴之后,疏于朝政,怠惰松懈,并且亲小人,远贤臣,变的荒淫无度,不是灭吴之前那勃勃壮志,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真如你所言,朕就不责怪你!”
司马炎轻描淡写,根本不把王济的话放在眼里,后来宫内阉宦来报,果然与王济所说如出一辙。
晋武帝这才回忆起自己认识杨艳时,始作俑者乃是王济,那王济亲临赵府上,一眼见杨艳就语出惊人,断定杨艳姿仪伟懋,日后必是母仪天下的大贵人。
“唉……,国之殇难,竟出于王济之判也!”
“皇上,王济乃妖言惑众之徒,结党营私,现在居然诋毁天下太平,诅咒国家的安泰,居心叵测,理应将他贬谪,不得留于朝中。”
冯紞见王济妖言惑众,一派胡言,令司马炎有惶惶之心,所以就献媚诋毁王济。
“国有灾难,岂可一言语可以诅咒成的,这事情就算了,如若要责罚王济,也必须要留于朝中,做个常侍。”
“是!陛下,下官告退。”
司马炎又想起王济曾屡次派妻子常山公主与甄德之妻长广公主到自己面前哭诉求情,请求自己对司马攸从宽处理,对自己在司马攸的问题竟然偏袒齐王,所以顿觉怒火中烧,竟然敢和自己对着干,还去齐王府游说,由这分明就是手肘向外拐,再加上这次受冯紞和荀勖的蛊惑,遂决定下旨撤销王济侍中支职,但任国子祭酒这个闲职,但常侍的职位依旧。
洛阳城似乎风平浪静,日出日落,殿宇叠嶂,璀玮依然,翚檐翘柧,玳瑁为壁,啣光昱耀,弥望出烜楙的人间繁华。
啁啾隼翥,磔磔苍穹,蔚蓝尽显珵玉无瑕,入冬的天气,寒冽开始把薄云染上了冰结。
“日蚀,快来看日蚀,几十年没看到了,竟然在洛阳城的天阙当空可以看到!”
城中顿时一片哗然,都奔走相告,院内外、街市闾巷上顿时人满为患,喊声敖嘈聒耳,这天空最后一阵漆黑,杲杲阳光如同被缁衣给揞揜住一般,城中进入了黑夜,觚棱殿宇里檠烛立燃,王侯将相都如蜩螗沸羹、爵弁倾上,以为是天怒人怨,苍天来镇邪魑魅。
“这天突然漆黑,今年又是大水,又是天的异象,天狗食日,难道国运殇难……”
司马炎在龙榻上大吃一惊,双眼朦胧憔悴,这几日本来就神情恍惚,龙体欠安,想不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一阕甚过一阕。
他又嗒然之间想起了王济,有再徵问一下王济的向往,可惜王济以被贬谪为国子监祭酒,如若宣他进殿,则有违君皇不啻云泥的颜面。
抱怨冯紞和荀勖,但此二人是自己的亲信宠臣,如同心腹肱股一般,那不如抱怨皇弟司马攸吧!都是他令朝中上下人心惶惶,还竟然唆使王济,还有常山公主和长广公主一起大闹崇德殿。
“赶快传朕旨意,立刻传下去,把齐王司马攸囚禁于姽荡山。”
“是,陛下,小的这就去办!”
阉宦李献躬身而出,领了这司马炎因日蚀而起的诏书。
“快闪开,快闪开……”
初冬的齐王府被薄雪沾染上了翚檐的鲂鳞瓦瓯。
府门阒寂的象夜里的寒风,只有冰凉的触动,在金沤浮钉的府门外,抱关执钥的阍门小吏,乌帢缁衣,在掸揩镂漆门枋上的污渍,这初雪薄薄的,在槎桠枝叶上如薤露蕌头的朝气,院中偶有击剑声,这是少年司马冏的课程,脸颐上透露着勃勃的杀气,在狂乱的舞动里,风姿伟懋,垂鬓青帻,尽显蓬葆英气。
薄雪在衡门瓦檐上被抖落了下来,抱关执龠的阍门人见是一群士兵,凶恶极端的模样,进来也不搭一句话,就直接在李献阉宦的率领下,蹅蹴而入院内。
司马攸由于上午一般都在喝茶读书,或者写些遒劲书法,在洛阳一带可谓名噪一时的大书法家。
见外面闹闹哄哄的,便带扈从一起出来看看,由于王屯刚好不在府上,太史屈则在瑯笈云阁内陪伴司马冏教习剑术兵法。
“你们什么事情,竟然胆大包天敢闯入齐王府!”
太史屈一听外面有动静,遂提剑而出,遇着齐王殿下,便一个纵越,来到了那些汹汹而来的宫廷卫士面前。
李献一见有人掣剑而来,顿时惊慌失色,大叫道:“快缉拿此叛贼,押解上京立斩!”
殿中军士立刻冲了过来,执槊横挡在阉宦李献面前。
“太史屈,快放下宝剑,不可无礼!”
见司马攸上前神色怆恻,用手阻止剑锋所向,太史屈遂前跋后㚄、趑趄不前。
原本颡泚惊惶的李献,立刻现出怃敖嚣张的本性,从襕襆袨服的褾袖里掏出圣旨,并一纾诏书帛绢外面的约丝缕带,呛咛声音道:“皇上有诏,今齐王司马攸犯上作乱,结党营私,扰乱朝纲、蛊惑人心、大逆不道……,现皇上有谕令其立刻进宫,戴罪悔过……”
“谢皇上恩旨……”
俯地稽首的司马攸接过圣旨,嗢噱一笑,并神采懕懕的站了起来,但依然揞揜不住眼角的黯然忧伤。
“你们这样对待齐王殿下,是要遭天谴的。”
太史屈不禁大怒,准备拔剑杀了李献和殿中军士。
“住手,不得无礼,快给本王退下!太史屈,这是皇上旨意,不得亵渎,你也不用替本王担心,本王自个去皇宫,面呈皇上,皇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在这里一定要照顾好司马冏就是了,其余的等王屯回来再说……”
听齐王司马攸这么一说,太史屈颤抖着放下了已经出鞘的龙翎宝剑,此剑剟铁如泥,锋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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