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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冥魂坐在红木躺椅上，悠闲地喝着茶，而幽黄则默默回到了房间，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琳达知道问也问不出个结果，索性主动带着月影上楼挑选新的衣服。她心中的疑问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复杂，于是她试探性的问着“月影，你能告诉我，你从那里来吗？”
月影抱着一条紫色的公主裙，咬着嘴唇，很明显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琳达蹲下身子，抚摸着月影的头发“是外头的叔叔不让你说，对吗？”
月影看着琳达那几乎恳求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琳达温柔的笑着，她又问道“那你们是人吗？”
月影点了点头，可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琳达猜着“那外面的叔叔是人吗？”
月影迟疑着，就听琳达道“你也不确定对吗？”月影这次点了点头，冥魂只是嘱咐她不要乱说话，可是却没限制她的肢体语言。
“那你是人吗”琳达忐忑的问着。
月影赶忙点了点，同时拉起琳达的手让她摸着自己胸口，感受她心跳的声音。
“那你的那个大哥哥，他是人吗？”琳达问道。
这回月影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咬着手指。
“你也不确定是吗？”琳达继续试探着，可是月影依旧是咬着守着。琳达只好继续问道“你口中的那位大哥哥是黑头发吗？”
月影摇了摇头。
“是黑色的眼睛吗？”
月影还是摇头。
“他是不是比我高一个头？”
月影还是摇了摇头。
琳达失神的跌坐在地毯上，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月影赶忙伸手为她轻轻的擦拭。缓了片刻后，琳达为月影穿好了小裙子，然后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的来到了幽黄房门口，手里一个茶盘，上面放了一个描金兰花的紫砂壶，和两个配套的茶杯。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就隔个一分钟继续敲，终于幽黄打开了门。
琳达笑着，盯着那张她埋在心底的脸，那是她弟弟的脸，尽管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在不同人眼中有着不同的容颜，可是她愿意将他视为替代品，然后囚禁也好，保护起来也好，只要不重复她弟弟的悲剧。她作为姐姐愿意付出一切。她说“可以出来谈谈吗？”
幽黄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他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我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
“我知道”琳达笑着，然后举起茶盘，道“我只是想和我看到的人再喝一杯茶。”
“请进”幽黄放行了。
“你知道吗？”琳达放好茶具，然后倒好两杯香茶道“我现在看到的你，是我弟弟的样子。在没有遇到冥魂之前，我和弟弟住在这个城市的贫民窟里，那是个连电视都没有的地方。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父亲扔在地板上的酒瓶。”
琳达顿了顿，轻轻摇了摇手里的茶杯，继续道“小时候我最怕白天了，因为我和弟弟要出门去找食物，去找水，去找人们的白眼与口水。当你身边都是穷人的时候，也就没有心思去可怜别人了。那怕是一对比所有人还可怜的姐弟。”她抬头看着幽黄见对方有在认真听，苦笑道“我现在长大了，从那个地方走了出来，我问过很多小孩子，他们都说黑夜远比白天更恐怖。可是因为那时候我有弟弟，所以我们可以抱在一起蜷缩在家里随便一个角落中，等到父亲撒完酒疯，就可以睡了。”她长叹一口气“有一回，因为一个烂了一半的苹果，我的弟弟被人打了，等我发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了。可是弟弟却将烂苹果死死护在怀里，一直等到我来找他，才拿出来，全部递给了我。让我分一半给他！”
“其实他可以自己吃的，但是没有。”
“那时候我最讨厌自己是个女孩，力气不够大，不能保护弟弟。尤其是我有了生理期后，每个月尴尬的日子一到，我总会疼上一整天。弟弟总是在那个时候偷偷跑到附近的医院，接一瓶子热水给我。”
“可你知道吗？脏兮兮的穷小孩还比不上外头流浪的野狗。”
“这个世界是不允许小孩子出来打工的，而那些救助站因为我们有个酒**亲，也不肯收留我们。那段时间我几乎是数着分秒在过日子，六十秒就是一分钟，六十分钟就是一小时，二十四个小时就是一整天，三百六十五个一整天就是一年！我每天都在盼着自己长大。”
“终于我成年了，可以找工作了，却又被骗了。我没有上过学，因为像蛆一样的长大，更不会与人交流。后来父亲喝酒喝死了，工作人员过来收尸的时候，发现了我们。他们一来就要带走弟弟。多么讽刺啊！我们那种时候都熬过来了，现在却要分离。可是弟弟坚持要留在我身边，而我也死不放手。这回他们终于帮我了，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一份勉强够吃饭的工作。”
“在黑暗中生活久了，我同样渴望生活。为了保住我的弟弟，我只得拼命的打扫厕所。一间！两间！三间！四间！闲暇时也会发传单，做人偶。可是人与人相处太难了，那怕是最底层的扫厕所也是一样。为了融入集体，我愿意干的多，为了融入他们，再过分的要求我也会答应。可是我的忍让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难应付的要求。”
“可是这些都没什么，因为我有弟弟。他是我支撑我生命的一切！在我的努力下，他可以上学了。尽管那是一个不太好的学校。”琳达苦笑着。
“有时候累了，只要看到他，看到他可以因为我而吃饱，穿暖。我就会很开心，睡上一觉也就不累了。”
“还记得弟弟他第一次拿着奖状回家时，对我说姐姐等我以后找工作了就不让你那么辛苦了。他还说过以后会换他来养我。这些话都成了我在面对他人欺负时的动力，只要想起来，我觉得人生没什么困难。直到那一天弟弟他晕倒了。”
“他从学校被匆匆抬上救护车，而我却没有手机。没人第一时间联系上我，直到老师找了过来。医生告诉我，他得了破伤风，已经来不及打针了，而治疗需要一大笔钱！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大腿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我们没有钱住ICU，就那么的呆在普通病房，最起码对我这样的家庭来说，这个病房是免费的。过了两天，弟弟突然清醒了不少，他告诉我，他攒了一笔钱，就放在我给他买的笔袋里。他说他想给我过次生日。我这才知道，只要弟弟有时间，他就会去垃圾场，捡各种废品，而他的伤口也是那么来的。在这之后，他的病情急速恶化。”
“我所在的群体虽然生活在这个信息化很发达的城市，但是却没有人真正贴近这个城市。大家聚在一起，多多少少帮我凑了一点。可是这些钱不到三天就用光了。这时有个大姐告诉我，实在不行就去地下酒吧。”
“那里的老板是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女人。刚到那里，她就让人给我穿上了我从没穿过的好看衣服，也化了妆，那还是我第一次化妆。她不停地夸我好看啊，漂亮啊，然后就留下我。那时的我完全不知道地下酒吧意味什么，所幸我第一次陪客就遇到林魂。”
“魂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将我带出了地下酒吧，同时给了我一大笔钱”琳达温柔的笑了笑“我把这笔钱都充进了弟弟的就诊卡里，然后跟他的主治大夫说，我们要去ICU。”
“当我来到弟弟身边，告诉他，姐姐遇到了个大善人，他给了我们一大笔钱时，弟弟却迟疑了，他强撑起身体，摸着我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衣服，对我说：姐姐，妈妈说过人要活得干净！如果是姐姐出卖身体换来的钱，我宁可去死。”
“我低下头，是啊！我不过是自欺欺人，连小孩子都知道地下酒吧是干什么的地方。我跟他百般解释，可他就是不信。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很快就被送入了ICU。”
“之后我还是继续打工，有时也会去地下酒吧卖酒，但我不想让自己变得不干净，所以我总是拒绝客人的一些要求。有的客人会理解，有的觉得我很高冷，有的觉得我在钓凯子。不过那都不重要，我要的是钱啊！钱太重要了。
“老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终于栽了跟头，被人狠狠地灌了一顿。可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我又一次遇到了林魂。他打跑了坏人，就像是个天神。他知道了我的故事后，愿意假扮我的情侣，之后在弟弟的要求下，他还跟我去一趟医院。”
说到这里，琳达突然感慨道“我需要钱救命时，没有钱。等我有了钱，却发现救不了命！我有时会想要是我有钱时，弟弟生病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我看着白布单下的弟弟，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放他走，也许给他找个领养一切就都会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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