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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墓口可以只带干粮,可入那墓地底下便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勾小钩并没让大家轻举妄动,而是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在腰间,准备先行下去探看。
李小楼不解:“用轻功不就好了?”
勾小钩摇头:“此坑深浅尚不明了,贸然用轻功不妥。”
李小楼一知半解,但自知外行,也便不再多言。
结果绳子绑好,问题来了,另一端无处可绑。众人思来想去,最终目光都落到了李大侠身上——大牛大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你行不行啊。”李小楼捞着绳索,眉头紧皱十分不放心的样子。
勾小钩弯下腰紧了紧绑腿:“你行我就行。”
李小楼眯起眼,很想去看对方的表情,可勾小钩紧完绑腿便直接转身,招呼都没打,当真全身心信任一般,直接沿着边缘溜了下去。
李小楼无暇再想,当下双手紧紧抓住绳子,屏息运气,脚下犹如生根一般,任那头下坠之力不断增加,岿然不动。
这厢李小楼使力,那厢老白也不轻松,就好像绳子是握在自己手中一般,表情怎一狰狞了得。温浅被那一脸纠结逗乐,于是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上前拾起了绳子末端于自己腰间绑好,气息下沉,宛如一方石墩。
察觉有异的李小楼回头,待看清是温浅在帮忙,居然破天荒的冲他笑了下。
温浅看见,也回给他一个淡而真诚的笑。
……
短暂的相视犹如烟花,瞬间湮灭,之后二位大侠便各自扭头抖落鸡皮疙瘩去了。
有了温浅的帮忙,李小楼便可全神贯注地往下放绳索,只见那绳索从他的手心一点点摩擦出去,不快,不慢,完全配合着勾小钩的速度,于是那一端的勾小钩也愈发身手利落起来。
没过多久,便听见土耗子洪亮的声音从下面飘飘摇摇的飞上来:“我到底了——”
李小楼长舒一口气,不敢松手,但总可以短暂的松松劲儿了。
温浅亦然。
啥也没干的白大侠这会儿自然精气神全足,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冲着看不见底恍若深渊的墓口中气之足地喊:“下面如何——”
勾小钩的回答很快。
“大牛,拉我上去——”
李小楼险些栽歪进坑里。
上来比下去要容易多了,所以没一会儿,勾小钩的大脑袋便重见了天日。
“下面是条河。”勾小钩带来的消息多少让大伙儿有点惊讶。
“你确定?”李小楼往被绳子磨破了的手心儿吹气,可那不紧不慢的样儿实在让人瞧不出疼来,反倒好像第一次见着这种伤似的,眨巴的眼睛里透着好奇和兴味盎然。
勾小钩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随即便从腰间翻出个小瓷瓶,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直接抓过李大侠手心倒上去半瓶。
李小楼愣住,随即哭笑不得,这药量,敷熊掌都够了。
可破天荒的,李大侠把那不中听的调侃捂在了肚子里,只看着勾小钩平淡无奇的侧脸,然后越看越舒心。
勾小钩懒得理他,转身便跟老白和温浅说:“是条地下河,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这样记载过,说某些精通山川地理之人会特意给自己选有地下水的地方,因为陵墓多讲究依山傍水,但外水不如内水,这也是为何许多达官贵人都喜在墓室开凿水池沟渠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这河直通到苗神墓?”温浅猜测着问。
勾小钩想了想,才道:“我不敢打包票,其实这墓口来得也突然,我刚在下面四处查看过,总觉得这并非墓主人生前设计的,倒更像是建墓工匠们为自己留的一个出口。”
李小楼看了眼大坑,有感而发:“那这出口真宽敞。”
这回接茬儿的是老白:“或许一开始并非如此,而是那水慢慢把下面掏空了。”
李小楼总算琢磨出了门道儿:“意思是咱们赶巧了?正碰上塌陷?”
老白、温浅、勾小钩:“不是我们,是你。”
李大牛:“……”
众人商议,暂且回客栈休养生息,待明日弄来竹筏方可真正入这地下。结果晚上大厅吃饭时,才发现任五一行人不见了踪影。
“早上就不见了,”勾小钩给大家解惑,“估计这会儿已经在下面了。”
老白被逗乐了:“照你这话中之意,我该泼上一杯酒祭奠的。”
“都什么时候了,老白你还开玩笑。”李大侠说得焦急且义正言辞,然后一筷子挑起半碗米缆,吸溜两下,全进肚儿。
温浅瞥他一眼,叹口气,心说我也没瞧出你着急呢。随后略带担心的问勾小钩:“我们明早下去不晚么,会不会让别人抢了先机?”
勾小钩挑挑眉毛,随即露出个神秘微笑:“那要看怎么说了。我们下去晚,固然有风险,可他们下去早,也有风险,这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浅歪头想了想,了然。勾小钩这是让对方给自己开路呢。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别人碰过的墓你不碰,这是行规。”老白说完又想了下,确认回忆无错。
勾小钩点头:“如果这墓真被别人动过,且同行已经拿了那棺木里的陪葬品,我断然不会再动。可这越值钱的墓越机关重重,先下,却不见得能先抵达。只要他们没走到最后,没碰到棺材,那我们后来者居上便不算破了规矩。”勾小钩喝了口水,又补充一句,“况且我们发现的墓口,怕不是任五说的那个,所以两条路孰近孰远,难讲。”
“行了,说得人耳朵都长茧了。”李小楼不耐烦的起身,松了两下筋骨,便往外走。
“李大牛你干啥去?”勾小钩皱起张脸,不乐意了。
李小楼头也没回,只飘过来更加不乐意的仨字儿:“扎竹筏——”
只瞬间,勾小钩转怒为喜,那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愈发调皮。
老白和温浅愣愣的观摩了人与人微妙的情感变化全过程,之后面面相觑,灵犀的在对方洁白的眼眸里读出了同样的心情——娘的,你俩还有完没完!
咳,当然,多数人在责备他人时都不会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
“唉,赶紧下洞吧,”老白叹口气,“这地上比地下还麻烦。”
“呵,所以还是做生意简单,手起刀落,银货两讫。”
“那是你,我可是十次里有八次需要听完正房的哭诉才能拿到工钱。”
“我不介意你改行。”
“……这话是我老早就想送给你的好不好!”
大堂内的蜡烛燃得正旺,火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那影子就成了一个。
南疆多水路,尤其是傍水而居的,几乎家家都有竹筏,所以四个人没费多大力气便弄来了材料,加之在言是非大婚时已积累过此类经验,故而当天晚上,竹筏便成了。
于是临近天明,月色下就出现了四位大侠鬼鬼祟祟的身影。
好容易蹑手蹑脚的将竹筏抬到了山里,天已然大亮。之后四个人用绳子绑住木筏,一路拖到了墓口旁。
大坑还是原样,并未见有他人来过的痕迹。
依旧是勾小钩先下,然后接应竹筏,最后温浅老白李小楼才依次滑了下去。
墓口成斗型,上宽下窄,却在马上要到底时又豁然开朗,不过可落脚之地却少得可怜,只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伫立着,因为潮湿而颜色暗淡,其余全是水,确切的说,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将底部填满,只留下几个石头尖儿。
曾经掉下来的巨树早不知被暗流带到了何方,呈现在四人面前的除了一截暗河,便是一团漆黑的前路。
“咱得顺着河往前走吧。”李小楼说着看了眼暗河上游,依旧是黑洞洞的,只近处石壁依稀可见点点轮廓,再无其他。
“除非你想一直撑着船逆流而上。”勾小钩一脸“你这个大外行”的表情,语毕,干净利落的将竹筏放到水里,然后抓紧绳子,示意其他人先下。
除了勾三,其余的诸位大侠可都是头回来到地底下,因此面对此情此景,都有些忐忑。
最后还是温浅慢慢呼出一口气,试探性的用轻功跳了上去,虽然竹筏有轻微晃动,但最终还是稳当下来。李小楼紧随其后,也算身手矫健,唯独老白费劲些,但磕磕绊绊也下来了。内行人勾三则不用大家操心,身影一晃,人已然到了竹筏之上。
暗河的水流并不湍急,但竹筏顺水而飘没多久,四周还是暗了下来。夜晚尚带些星光,可这暗,却真真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耳边其他的呼吸,真会让人产生万象湮灭的窒息感。
老白下意识去寻温浅的手,幸好一次便成,没闹错。
温浅沉默着,把老白的手轻轻握住。
没有光,没有影,没有人说话,李小楼从来都不知道水声也能让人崩溃。
“我说土耗子,你不是带了火折么,赶紧点啊。”
“带的不多,”勾小钩咕哝,“要省着点儿。”
话是这样说,可片刻之后,微弱的火光还是亮了方圆几丈。
光,似乎可以带来生气。反正李小楼是觉得瞬间舒坦了:“娘的,这钻土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
“这才刚开始,还江湖第一呢,”勾小钩揶揄着,同时将火折子塞到李小楼手里,“给,拿好,要是觉得累,就在竹筏上坐着,别掉下去就成。”
“江湖第一又不是我自己封的,再说那是杀人,不是盗墓。”李小楼皱皱眉,却没推拒。明显,勾小钩是故意的,知道他不喜黑,便干脆将这火光放到自己手里……
丝丝热度从火折子传过来,先是手掌,然后是胳膊,接着是肩膀,胸口,心窝。
李小楼把火折子微微举起,假公济私的瞄了眼勾小钩的侧脸,只见对方聚精会神的凝视前路,也不知是否真的看出了子丑寅卯。
但那认真的模样,很好看。
相反,这河里面的东西就丑多了。三角头,绿豆眼,身躯像枯木,鳞甲似蛇皮,头与身子同样大,脖子却极细,不仔细瞧还以为被人拦头截断,鱼非鱼,兽非兽,眼珠在水面若隐若现折射出惨绿色的光……
“土耗子。”
“嗯?”
“水里有东西。”
“啊?”
“呜,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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