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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承乾觉得自己这一觉似是要睡到地老天荒,再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
朕还活着?
靳承乾猛地起身,扶住床板稳了稳有些晕的头。
嗯?床褥怎么这么厚?屋里还烧了地龙?
起身往窗外望去,竟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朕竟昏睡了整整两季么?
伸手摸了摸胸口,温热的,心脏还跳着,很久没有这样强而有力的跳着过了,可是那种被狠狠剜了一刀的痛感却还在。
靳承乾皱了皱眉,闷哼一声。
菀菀…
“陛下,陛下您醒了!”门口传来符延惊喜的声音。
靳承乾转头一看,却是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这符延莫不是趁着朕昏睡偷练了什么邪功?怎么还年轻了这么多。而且这脸上涂脂抹粉的,他不是总嫌这样娘娘腔么。
“陛下,奴才扶您上床歇着去?您受了凉,可得好好养着。”
看着符延翘起的兰花指,靳承乾心头又是一跳。符延早年跟着他时确实总是这样一副自暴自弃,半男不女的样子,可自从鱼真表达过嫌弃后就再也没这样过了啊,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莫非…
靳承乾心里有个极为异想天开的想法,且急于想证实。
“符延,现在是什么时候?”
“禀陛下,午时了。”
靳承乾眉心一动,脸色黑了下来。
符延看皇帝脸色不好,也是一头冷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呀。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答。
“禀陛下,现下是圣德三年冬日十二月二十三,小年了。”
圣德三年…果真。老天厚待我靳承乾!
靳承乾此时此刻心里波浪滔天,狂喜似要淹没他。上天竟真的可怜他,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会愧对自己,不会愧对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不会愧对老天对自己的厚爱!
不对,现在是圣德三年,那菀菀在哪里,菀菀呢?
“陛下,”见靳承乾竟难得的有了好脸色,符延鼓起了勇气,攥攥拳头唤了一声。
“陛下,路菀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她一个小姑娘也受不住,要不您…”
话还没说完,就见靳承乾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符延脸色变了变,忙跟了上去。完了,别是我这一求情给陛下再惹怒了,自己也真是,高丽贵妃说让跪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呗,马上就到了,现在陛下要是再加罚可该怎么办。
出了门一看,符延傻眼了。
只见那个一向稳重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刻正抱着路菀菀火烧了眉毛一样往屋里跑,经过他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咆哮了一声,“宣太医!”
“唉?哎…”符延猛地被吼了有点懵,但马上反应过来了,拔腿就跑向了太医院。
去的一路上,符延放心之余更多的是疑惑。陛下从来都不肯正眼瞧菀菀的啊,以前菀菀受了欺负,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天转了这么大的性子?
罢了罢了,帝王心海底针,菀菀是个好姑娘,不管什么原因,能过的好一些总是件好事情。
永安宫内殿,靳承乾轻轻将路菀菀放在了床上,小心给她脱去了鞋袜,掖好被子,自己则直接坐在了床边的脚凳上。
路菀菀在外面跪了太久了,现在整个人都是半晕迷的状态,脸色青白,唇上毫无血色,还时不时的颤栗着。
靳承乾摸着那冰凉的小脸,心疼的无以复加。都怪自己睡了太久,要是早醒两个时辰,他的菀菀也不用受这么大的罪啊。
在手中呼出一口气,使劲搓了搓,靳承乾将被子掀开条小缝,把手伸了进去握住路菀菀的手。
一边反复搓弄着给路菀菀取暖,一边在心里暗骂符延的速度太慢。
鱼真在门外踌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陛下,奴婢给您打了热水来。”
热水!靳承乾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亏你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这点小事都想不起来,蠢货!
“快进。”
鱼真端着盆热水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坐在脚凳上将手伸进被子的靳承乾心下一惊。赶紧低下头掩住眼里的惊异之色,将毛巾放进了热水里。
“你下去吧。”靳承乾将手抽出来,重新将被子整好,起身接过了鱼真手中的毛巾。
看着那双大手从自己手里近乎是抢的拿走了毛巾,鱼真终是忍不住了,抬头惊愕的看向了靳承乾。
当对上了靳承乾冷漠幽深的眼眸的时候,鱼真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连忙跪下,“奴婢该死,陛下…”
“出去吧。”靳承乾打断她的话,拧干毛巾走回床边,语气冷冷却不容置喙,“把门关严。”
“是。”鱼真心里惊涛骇浪般,却不敢再做出什么惹帝王动怒的举动,低声应了就起身退了出去。
就在鱼真将门掩了一半时,靳承乾又出声叫住了她,语气中有着懊恼和自责,“送套干净衣服过来。”
“是。”鱼真轻轻应了声,关门出去。
鱼真的动作很快,靳承乾刚为路菀菀擦净脸,她就拿着一套崭新的宫裙走了进来。
靳承乾心里是很想亲自给路菀菀换上的,可看着那繁杂的系带,再想着路菀菀衣裙湿着定是不舒服,也就没逞强,交给了鱼真,自己站在旁边看着。
鱼真拿着宫裙在床边垂首等着靳承乾回避,却迟迟没等来动静,微微抬眼瞄了一眼,又撞上了靳承乾的眼睛。
靳承乾面有怒色,但想着鱼真前世为路菀菀所做的事,堪堪压住了心头想杖打她一顿的念头。眯起眼沉声问道,“你在等什么?”
鱼真吓了一跳,但也不敢直说奴婢在等您出去,只好福了个身,将路菀菀扶起换了衣。
靳承乾知道鱼真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并不想那么做。笑话,朕的女人,朕看看怎么了?再者,朕现在不好好看着,以后怎么伺候朕的菀菀更衣?
鱼真换好了衣裙后,符延就带着三个太医匆匆赶来了。大冷的天,四人竟也跑出了一身的汗。
挥挥手免了四人的礼,靳承乾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地方来,“赶紧给娘娘看看。”
娘娘?屋里其余的五人皆是一惊。路菀菀原是个美人,其父获罪后才被贬为了宫婢,可就算是抛去被贬这一事,美人也禁不起娘娘的称呼啊。
为首的章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应了声上前诊脉。算了,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还是老老实实给瞧病来的安稳。
符延心急路菀菀,就借着靳承乾说要请太医的话头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全给请了来。
三个白胡子老头轮着诊了脉,又轻声商讨了一番,看着靳承乾越来越不耐的神色,还是章太医顶住了压力,上前行了一礼,讲起了病情。
“娘娘体虚,今日又冻着了太久,着凉发热是正常的,只是难免会烙下骨痛的病根…”
话还没说完就被靳承乾提起领子拽了起来,声音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但…但娘娘还年轻,好好养着还是能痊愈的。”章太医个头矮,被身高力壮的靳承乾一拎脚后跟都离了地,皇帝的威压太重,惊得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靳承乾松开了他的衣领,冷哼一声走回床边复又拉起了路菀菀的手。
章太医松了口气,咽了口唾沫又道,“发热只需服几贴药便可,这膝盖骨就要好好保养着了。平日里要尽量歇着,无事用热水煨了草药泡一泡脚,但也要适当的活动活动。还有,得注意保暖。”
靳承乾沉默了一瞬,点点头,“朕知晓了,你去开个方子,将最好的药都用上。若是娘娘的腿烙下一点病根,你的腿也不用要了。”
“是。”章太医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见皇帝让去开方子,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都下去吧。”靳承乾用毛巾轻轻拭去路菀菀鼻尖上的汗,“符延留下。”
众人如蒙大赦,皆都行礼退了下去。
“陛下?”符延上前,小声唤了句。
“今个儿的事,是高丽贵妃所为?”
“贵妃娘娘说是娘娘失责,让陛下染了寒气。”
“呵。”靳承乾嗤笑一声,“高丽贵妃好长的手,都伸到朕的御前来了。”
“你去丽水轩传朕口谕,就说是贵妃娘娘心气儿太高了,该好好灭灭才是。就抄一百遍静心经吧,抄不完就别出来闲逛了。要是让朕知道她偷工减料或是让宫人代写,就永远别出来了。”
“是。”符延喜上眉梢,高丽贵妃狂妄无礼,却偏偏有个将军哥哥,在宫里一向是横着走的,讨人厌的紧。现下陛下终于是开眼了!
“下去吧,告诉小厨房一个时辰后做碗粥上来,要清淡些。”
“哎。”符延乐呵呵又应了句,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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