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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

作品: 今天也在向白月光求爱 |作者:与孟生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10-06 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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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瑕迩的视线往茶案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下, 伸手便要去将桌上放着的信封给夺过来,却被常远道及时抢了过去。

常远道一边拆着信封, 一边笑看着他,道:“这反应看来是没错了……”

“给我!”闻瑕迩哪能坐以待毙的由着他拆开自己写给君灵沉的情诗, 起身去抢却又被常远道躲了过去。

“别急。”常远道将信封里的纸抽了出来又展开,瞥见闻瑕迩恼羞成怒的模样,道:“文采还不错。”

闻瑕迩急的红了眼,抢夺信纸的过程中,因为动作太大不慎打碎了一个茶盏。

常远道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碧玉茶盏心痛不已, “你这小弟子真是……”

闻瑕迩趁机一把将信从常远道手里抢了过来, 常远道也没再和他争夺,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地上摔碎的茶盏上。

闻瑕迩拿着被他和常远道抢夺变得发皱的纸张,快速的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常远道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 唉声叹息道:“我的玉啊……”

“你说。”闻瑕迩把信收了起来,冷声质问常远道, “这封信怎么会在你手中?”

常远道从玉碎的哀痛里缓了过来, 听见闻瑕迩的质问,回答道:“你这个小弟子怎么忘性如此之大, 不是你托人将这封信交给我的吗?”

“胡说八道。”闻瑕迩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咬牙道:“信上的内容你是不是都看过了……”

“你托人送给我的, 我自然是要看的, 免得辜负了你一番情意。”常远道似回味般, 念着信上的内容,“我心为石,君心为……”

“闭嘴!”闻瑕迩表情阴沉的打断了常远道。

常远道笑了笑,说道:“你写给我的情诗,难道我还不能念叨几句?你这小弟子真是没道理。”

“这不是写给你的。”闻瑕迩道:“是谁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上的?”

昨日他委托送信的弟子虽是随意找的,但那弟子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看起来并非肆意散漫之辈,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封信才到了常远道手中。

常远道带着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着,想是没看出什么破绽,沉吟须臾,道:“昨夜我去弟子堂授课,有一名弟子把这封信送到了我的手中,还说是一位叫思君的人送的,我看了这封信便知晓了。”

“昨日去弟子堂授课的人是你?!”

“自然是我。”常远道从善如流,从闻瑕迩的话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只见他微微眯起了眸子,神色一变,“……莫非,你要送情诗的人另有其人?”

闻瑕迩寒着脸没答话,心中却翻滚汹涌的厉害。

他用自己满腔心绪写出的诗,眼下不仅送错了人还被人拆开看了,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昨夜那个浮想联翩彻夜难眠的自己实在是蠢透了。

他自己犯蠢的样子也还算次要的,毕竟那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最令他不是滋味的是他期待了一夜君灵沉的回应,眼下彻彻底底的落了空。

说不出的失落。

常远道见闻瑕迩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心中已有了结论。

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饮下后,轻笑道:“那弟子将信直接便转送给了我,想来定是依你嘱托送给某位仙君而非旁人,眼下看来你要送情诗之人并不是我,那便只剩我那二位师弟了。”

闻瑕迩闻言神色如常,沉声道:“常仙君言重了,是弟子思虑不周把信交托错了才惹出这些误会,望常仙君莫要怪罪。”

常远道却拿起茶盏轻摇了摇头,“风月之事乃人之常情,岂有怪罪之理。我只是好奇你爱慕的是我师弟中的哪一位罢了……”

“是我二师弟恕心?还是我小师弟灵沉?”他询问道。

闻瑕迩道:“都不是,只是一场误会。”

常远道看着他若有所思,也不知记起了什么眼中忽然闪过一簇亮光,面上换上了一副了然的模样。

他缓声道:“我二师弟眼下正忙着门中事务,你若仰慕的是他便不会去弟子堂而是托人去追臾阁。前日去弟子堂授过课的只有我小师弟一人,恰巧你是昨日托人送去书信,答案……显而易见。”

“常仙君。”闻瑕迩沉声道:“这只是一场误会,请常仙君适可而止。”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后方却突然响起常远道淡淡的话语,“你若是倾慕缈音清君,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份念想。”

闻瑕迩脚下的步伐一顿,头也不回的道:“常仙君此话何意?”

“并无其他的意思,只是见你年纪轻轻还是早日从中抽身的好。”常远道顿了顿,“你与缈音清君是断不会有结果的。”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不仅是你,这世间仰慕他之人与他都是无果。”

闻瑕迩闻言沉默了许久后竟是冷笑了一声,他回过身看着常远道,“常仙师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想打消我对缈音清君的心思,何必编出其他的幌子来?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我的确仰慕缈音清君,这封信也是写给他的,可我心中所想之事与常仙师并无甚干系,便不劳常仙师记挂了。”

“倒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常远道站了起来,来到闻瑕迩面前与之平视,正色道:“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缈音清君与你是不会有善果的。”

他一再强调,殊不知这样类似的话前世闻瑕迩听过了不知多少次,他目前尚能自持,反讽道:“若仅凭着常仙君这一两句话便让我打了退堂鼓,那岂不是显得我这份仰慕之情太过轻浮虚伪。”

常远道听后竟是沉默了,他双手合十,拇指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指上戴着的玉扳指,他摩挲的动作极其缓慢,眼中的神色也翻了几层波澜,似是在思考什么。

闻瑕迩冷眼看着常远道这番神态,心知对方定是还要对他说些让他断了念想之类的话,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但他没料到的是,常远道的一句话却直接将他心中的那点绮念碾的粉碎。

常远道对他说:“他心中有人了。”

闻瑕迩眨了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半晌,轻声道:“你……说什么?”

常远道看着他,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师弟他心中有人了,你还是……”

“不可能!”闻瑕迩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唇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他那样的人怎会轻易喜欢上什么人?你不过是为了让我断了对他的心思才故意这么说的。”

话已至此,常远道索性把话讲个通透,摊手道:“我没必要骗你,我师弟的确不会轻易喜欢上什么人,但那人在他心中已经藏了许多年了。”

“你既仰慕他便应当知道,他是临淮君家的嫡子,将来是要回去继承家主之位的。临淮君家有条不成文的祖训,君家每任家主一生只能爱一人娶一人,便是死后也是要同那人合葬在一起的。”

常远道顿了顿,见闻瑕迩神情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冷静,停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但声音却比此前小了一些,字里行间也带了些叹息,“这条祖训看似有些不靠谱,但君家绵延至今每任家主都做到了毫无例外。他一向是个克己守礼的,这条祖训自不必说,更何况他那般清冷的性子世间皆知,要他此生再对别的人动心,怕是比登天还难……”

常远道与闻瑕迩不过初见,大可随意说些话打发了他便好,但眼下却说了这么多掏心窝的话,其实是夹杂了些私心的。

他师弟君灵沉的确心中有人不假,但他却知他师弟与那人再无可能。

君灵沉的性子虽然一向淡漠,但从前与他们师兄弟的关系还是十分融洽亲厚的,可自从君灵沉心中藏了个与他绝无可能的人后,性情便变得更为孤僻冷淡,寡言少语。

二十年光阴,他们师兄弟会晤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人在哪里,只能靠着时常间断的书信知晓对方的安危。

君灵沉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他们心知肚明,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却没什么用,终究是心结未解,再多的劝慰也宛如竹篮打水,无济于事。

他会跟只见过一面的闻瑕迩说这些,乃是因为对方那句“若仅凭着常仙君这一两句话便让我打了退堂鼓,那岂不是显得我这份仰慕之情太过轻浮虚伪”而动了心思。

修仙界倾慕君灵沉的痴男怨女众多,但却无一人敢主动靠近他,像闻瑕迩这样主动写情诗的倒是头一个。

所以他想着,若是他将君灵沉与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说透彻,对方还会不会继续持着那颗倾慕之心靠近君灵沉。

若会,他那师弟兴许还有救;若不会,他也算让对方及时悬崖勒马,少吃些苦头。

情爱二字,如饮鸩止渴,是害人的毒药还是续命的良药,终究只有自己尝过才知晓,旁人始不得知。

闻瑕迩没说话,抿紧了唇木然望着虚空中的一处,似是在出神。

常远道见状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过,让对方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拨了拨手上戴着的玉扳指,劝慰了一句,“你也别把我这些话太往心里去,你还年轻,日后还会遇到……”

屋外的开门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常远道抬头循声看去,见到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后愣了一瞬,“灵沉你怎么来了?”

闻瑕迩听到这句话后神情才有了一丝触动,如梦初醒般转过身,便看见君灵沉立在屏风旁,正直直的看着他。

君灵沉看见闻瑕迩脸上的神情后,眸中泛起了一片难以察觉的波澜,他走到闻瑕迩面前,沉声问道:“怎么了?”

随着君灵沉的靠近,闻瑕迩不受控的往后退了一步,君灵沉见状,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闻瑕迩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没事。”

君灵沉闻言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闻瑕迩突然出声打断,“弟子已至朝酝榭逗留多时,眼下缈音清君来了便不再打扰二位叙旧了,这就离开……”

他说完便快速的往来时的方向,也没管身后二人的反应。

偌大的茶室,一下子便只剩下了君灵沉和常远道二人。

君灵沉似乎想追出去,但听见常远道问他,“你认识那个叫思君的弟子?”

君灵沉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大师兄方才对他做了什么?”

常远道闻言一怔,抿了一口茶后心中已有了些计较,再抬眸时面上已换了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那小弟子写了首情诗给我被我当面给拒了。”

他放下茶杯,嘴间含了些笑意,“怎么?难道你方才见他,他还哭了不成?”

君灵沉此刻渊深的眸中仿佛一潭幽冽的水,水面平静,水底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煽动后摇摇欲坠,深不可测,好似下一刻就要破水而出。

常远道以为自己看错了,正待再细瞧几眼却发现君灵沉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归为了平静,“灵沉你……”

君灵沉朝他轻颔首,随后一语未发的转身离开了。

天幕暗沉,夜色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让周遭的一切失了颜色,变得黯淡无比。

闻瑕迩走了。

除了给迟毓留下一封书信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留下,连带着思君这个名字,没惊动任何一个人,彻底消失在禹泽山宗门之中。

他本来就是要走的,只不过突然提上了路程而已。

下山的时候,他一语不发,就连一向喜欢和他亲近的引路符也看出了他心情不佳,耸拉着四个符角飘在前面引路,不敢来触碰他。

闻瑕迩低垂着头跟着引路符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际泛起了鱼白,身上传来被灼烧的刺痛感他才警醒过来,立刻开了伞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闻瑕迩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他此刻正站在一片林间小道的分岔路口,右手边是林荫小道,左手边是干透的泥路,前方隐约还能炊烟。

他越看越觉得周遭的景象有些熟悉,把引路符从半空中提了过来,问它:“你要把我引去哪儿?”

引路符舒展了一下自己头上的两个角,蹭了蹭闻瑕迩的手,有点委屈的指了指左边。

闻瑕迩沉默了一会儿,把引路符放回了空中,“你走吧,我跟着你走。”

引路符扭了扭身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看起来很是开心,慢悠悠的在前面引着路。

闻瑕迩跟在引路符后面走,越走越觉得熟悉,等到了一座村庄门口,见到入口旁用石头立着的“木致村”三个字后才忽然记起,这是去往冥丘的路,难怪他会觉得异常熟悉。

引路符见他不走了,停在半空中巴巴的看着他,闻瑕迩伸手将他揣进了衣领里,垂眸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引路符闻言又从他衣领里窜了出来,身体紧贴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丝缝隙都没留。

闻瑕迩笑了笑,抬脚朝木致村里走去,轻声道:“我也想家了,我们回去吧。”

经过木致村后再往西行上百里有一个骠水镇,在骠水镇上一个偏僻的旮旯角里绘有一个传送阵,那传送阵连同了他在冥丘的房间,是他当初在外游历时无意留下的,如今也不知还在不在。

他本来可以就地画一个传送阵直接回到冥丘,奈何这云顾真的修为真的很一般,平时运个符画个普通的阵还能勉强应付,可像是传送阵这种极度耗损灵力的阵法,那就恨不得要他半条命了,所以他只好老老实实地把走捷径的心思压回去了。

本来他想在木致村买辆马车坐坐的,结果给钱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带的灵石连个车轮子都买不起,卖马车的老板一脸看穷鬼似的看着他,就差开口让他赶快走人了。

几经波折之后,闻瑕迩最终还是把回到冥丘的期望交托在了自己两只腿上。

从木致村到骠水镇,沿途的风光还不错,青山碧水,风轻云淡,闻瑕迩沿着山路走走停停数十日才到达骠水镇。

到达骠水镇之后也没耽误,凭着记忆里的方向,径直往那传送阵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骠水镇北边一个偏僻的深巷子里,堆积着许许多多的杂物,簸箕、扫帚、斗笠各种各种的杂物都有。这些杂物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尘土和蜘蛛网,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闻瑕迩见此情景嫌恶的皱起了眉,从地上随处丢弃的杂物中捡了根勉强能用的根子,他拿起棍子对着面前的杂物翻了翻,堆积成山的杂物没了支撑,稀稀拉拉的滑落了下来,弄得尘土飞扬,闻瑕迩只好捂住了口鼻继续动作。

在他将铺在底部的最后一层破烂草席挑开之后,果不其然的便看见了一个有些破损的传送阵。

闻瑕迩也顾不得这漫天的灰尘了,蹲下身细细了打量了脚下的传送阵几眼,见此阵只有一些轻微破损,修补一下还能用之后松了口气。否则他这十多日的山路就算白走了。

他花了片刻功夫将传送阵修复好之后,临走之际又将杂物堆积在了一起把传送阵遮了个严严实实之后才离开。

迟圩今日在冥丘的后山又试了一个新阵法,这阵法据说凶残无比,一旦成形,但凡进入的生物皆会被瞬间毙命,精血流进而死。他为了画好这个阵法,前前后后的练习了大半个月这才敢亲身上阵。

冥丘后山飞禽走兽甚多,所以他便在后山画了这阵法用不慎走进这阵法的动物验证这阵法的效用。

他大清早便收敛了气息在树上蹲守了,等到了晌午,下方的阵里已经多了一头野猪和两只白兔的尸体了,白兔体格小倒还好,流出的血不算太多,只是那野猪体型庞大,流出的血都积成了一个血洼了,把两只兔子的身体都快要淹没了。

迟圩蹲在树上看着阵里那只死透了的野猪眼睛都发亮了,他虽然早已辟谷,但是对吃有一种特别的执念。

冥丘城荒废了二十多年,早就不复当年的繁荣景象变成了一座空城,偌大的冥丘城中只有他一人,什么吃的都没有,他住在城里只能靠着后山中的野味偶尔解解馋,但是时间长了,这山中的飞禽走兽都学精了,他时常十天半个月都捕不到一只。

今日借着试验这新阵的功夫没想到还能收获这么一头野猪,迟圩咽了口口水馋的不行,也等不到日落了,现在就想把这头野猪带回去烤了。

结果他从树上爬下来的时候动作有些太过急躁,脚下一滑四脚朝天的摔进了血坑里,一身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彻,浓郁的血腥味呛的他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不过野味在前,他也没多计较,扛起一头野猪两只兔子就打道回府了。

他住在昔日的冥丘少君闻旸家中,倒并不是冲着对方名头才去住的,闻家的家邸虽雕栏玉砌,富丽堂皇,但早已落败了二十多年。

当年冥丘城破之时,仙道众人首当其冲的便是焚烧了闻家的家邸,将闻家所有的东西一抢而空,抢不走的便砸,留下一片狼藉。

所以如今闻家的家邸不过是一摊废墟,骨梁房架虽在,却只能从那烧焦的墙壁梁柱中才能看出昔日的显耀荣光。

迟圩会选择住在闻家,乃是因为对已逝的冥丘少君闻旸存了些特殊的情感,他也曾想过修缮闻家的家邸,但修缮的人一听说是要到冥丘城给闻家修缮宅邸,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前来,时间长了,迟圩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把野猪和野兔剃毛、剖内脏、洗净、抹上佐料之后,在院中升了火将野猪和野兔架了起来。

火势不大,烤的很慢,迟圩趁着这空隙,跑去屋内的浴池洗了个澡。

闻家整个家邸虽毁的差不多了,但他这些年也常在外走动,偶尔带回些修补房舍的木材,自己动手修缮复原一番,虽然手艺比不上那些匠人,但好歹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迟圩一边搓洗自己一边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哼着些不成调的曲子,正洗的尽兴之时,只见浴池上的房梁出突然闪过一道赤红色的光,他狐疑的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红色的人影从房梁上掠了下来,落在浴池边上。

“……采……采花大盗啊!!”迟圩捂着自己的胸膛大惊失色的往浴池后方退。

闻瑕迩打着伞站在浴池边上,视线落在池中的人身上后,阴郁的眯了眯眼,“你倒是洗的舒服。”

迟圩这才注意到来人的长相,眼中的惊恐陡然剧增,随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惊恐中又带上了些别的情绪,“……前辈,前辈您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有了上次在对方手里惨痛的教训,迟圩这次很识时务的没有大嚷大叫。

闻瑕迩闻言竟是笑了一声,“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他的家邸怎么会无端出现迟圩这号人,闻瑕迩十分在意。

“啊?”迟圩从浴池里站了起来,看着是想从浴池里起身,但似乎碍于有闻瑕迩在场,每个动作都极其缓慢。

闻瑕迩懒得看他,丢下一句,“穿好衣服滚出来。”便往外走了。

迟圩哪敢怠慢,忙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后尾随着对方回到了院中。

一到院中便见到了烤至金黄的野猪和野兔,野味当前迟圩也顾不得许多了,冲到烤架面前给三只野味翻了个身,又刷上了一层蜂蜜,等它们烤到外酥里嫩之时再下嘴。

闻瑕迩不担心迟圩逃跑,他方才从屋内一直走至院内之时,发现周遭的建筑虽已颓败却有被人修复的迹象,沿途的路虽说不上一层不染倒也算得上干净,整个院子充满了人居住的气息,而做这一切的人,除了眼下在不远处烤猪烤兔的迟圩,他暂时想不出第二个人。

放置在衣袖间的赤符们在此刻忽然躁动了起来,闻瑕迩将赤符尽数取出抛向天空,让它们四处飞寻,“回家了……”他轻声道。

迟圩守在烤架旁,傻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闻瑕迩看向停留在自己肩头的大黑,侧头问道:“你不想跟它们一起去看一看?”

大黑没说话,只摇了摇他那团模糊的身子,表示他不想。

闻瑕迩见状也没再劝他,收回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正盯着他的迟圩身上,他缓步上前,走到迟圩面前,道:“说吧。”

迟圩啊了一声,“说什么啊?”

“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此。”闻瑕迩道。

迟圩吞了吞口水,顺手把烤架上的野味翻了个面,“前辈,您、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闻瑕迩还没说话,大黑便对着迟圩张大了嘴长嘶了一声。

迟圩犹记得自己当初被这丑东西咬的多惨,一看见它就觉得自己屁股隐隐作痛,苦不堪言。

闻瑕迩道:“我是什么人,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后我再考虑告诉你。”

蜂蜜裹着肉散发的浓郁香气盈满了院内,迟圩看了一眼烤的焦香里嫩还在滴油的野味,又看了一眼闻瑕迩,提议道:“……前辈,要不先吃点东西?”

闻瑕迩见迟圩看着野味的模样就差流口水了,也没再步步紧逼。

眼下已近黄昏,他寻了个阴凉处收伞坐下,没再管迟圩。

迟圩望着烤好的野猪食指大动,正要用刀割下先尝一片试试味道时也不知忆起了什么,匆匆忙忙的进了身后的屋子,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个白色的碟子,碟子上还残留着些许水珠,看起来应该是刚清洗过。

迟圩用刀割下一大块胸脯肉放在了碟子里,自己没忙着吃,反而将这碟肉送到了闻瑕迩的面前。

“……我自己烤的,前辈尝个味?”迟圩局促的说道。

闻瑕迩垂眸看了一眼碟中的肉,眸中的厌恶一瞬间到了顶峰,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他语气不甚明了的说道:“我此生厌恶的东西有许多,烤过的猪肉便是其一。”

迟圩闻言嘴角抽了抽,默默的把端着碟子的手收了回去,正准备小心翼翼的回到原位,便听闻瑕迩又来了句,“把你那两只烤兔子拿过来。”

迟圩连声说好,赶忙把那两只烤兔子从架子上取了下来送到了闻瑕迩跟前。

闻瑕迩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尚可,迟圩站在他面前眼巴巴的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突兀的喊了一声,“闻前辈。”

闻瑕迩面色如常,继续吃着烤兔子没搭理迟圩。

迟圩见他这幅模样,脸上却突然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他对着闻瑕迩猛地跪了下来,“恩师在上!请受不孝徒儿迟圩一拜!”

闻瑕迩闻言眉心微蹙,却没阻止迟圩朝他跪拜,咽下一口兔肉后,不咸不淡的道:“我什么时候收了你这样的徒弟我竟不知。”

迟圩一拜完毕后抬起了头,眼睛竟是红了一大圈,有些激动的开口道:“恩师您不记得了吗……十年前我因逃难误打误撞进了冥丘城,又偶然在恩师家中发现了恩师藏在密室中的阵符典籍。我给恩师立了牌位祭拜,拜完之后恩师便同意收我入门学习阵法和符法了。”

闻瑕迩越听越觉得迟圩是在信口胡诌,他都死了二十年了,十年前他是怎么做到答应收迟圩为徒的他真的很难想象。

他默了一会儿,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这里……”他指了指迟圩的头,“是不是有病?”

大黑在他肩头也很配合的嘶了一声,也觉得迟圩脑子有病。

迟圩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我没病啊……”

“没病说什么疯话。”闻瑕迩不想听他胡扯,“十年前我还是个死人,你又是怎么做到让我收你为徒的?”

迟圩闻言更是迷惑不已,“可我给恩师您祭拜的时候有询问您,恩师若是愿收我为徒让我学习您所创的阵法符法便让院外的树枝动一下。”

他伸手指了指闻瑕迩身后的这棵树,“就是它。”

“那它动了吗?”闻瑕迩看也没看身后的树便问道。

“自然是动了!”迟圩说法此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不仅动了,连树叶都被抖下来了!”

“哦,是风吹的。”闻瑕迩淡道。

迟圩:“……”

“那日的风看来还有些大。”闻瑕迩又补了一句,“连叶子都吹落了。”

迟圩用无法置信的眼光看着他,闻瑕迩低头咬了一口烤兔当没看到,又撕下一个兔前腿喂了大黑。

大黑吃的很开心,把兔肉连着骨头嚼的咔嚓作响,吃完后对闻瑕迩歪了歪身子,讨好似的嘶了一声,闻瑕迩便把另一只烤兔全部送进了它口中。

“恩师!”迟圩忽然大喊了一声,他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抱着闻瑕迩的腿不管不顾的痛哭了出来,“我年幼时父母被正道所不容,一家十几口人全被诛杀,我苟延残喘的逃进了冥丘城进了闻家的家邸恩师您的密室才逃过了一劫。斩草除根,那些仇家知我躲进了冥丘城,在城中足足逗留了半年挨家挨户的搜寻我的踪迹,我那时尚未引气入体,若不是靠着恩师您留在密室中的阵符典籍修行到了辟谷期我早就饿死在密室中了……”

闻瑕迩动了动腿居然没抽动,皱眉道:“你先松手。”

迟圩依言松开,就着衣袖擦了几把脸。大黑从闻瑕迩肩头飞到迟圩身边来回飞窜,像是在审视他一样。

迟圩一见到大黑朝他靠近,吓的脸都白了,整个身体抖的跟筛子一样,“恩、恩师……它想做什么。”

闻瑕迩放下手中的烤兔问了句,“看出什么来了?”

迟圩“啊”了一声,战战兢兢的道:“什么看出什么……”

“没和你说话。”闻瑕迩道。

迟圩蔫蔫的垂下了头,眼角时不时的扫过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的大黑,生怕它一个发怒咬自己一口。

大黑审视了迟圩许久后,又飞回了闻瑕迩肩头,在闻瑕迩身边长嘶短嘶了一阵。

闻瑕迩解读了大黑话里的意思后,竟是挑了挑眉,似乎颇有些意外。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中唯一的照明物便是不远处烤架下燃着的篝火。篝火的火势燃的正旺,柴火被灼热的发出滋滋的声音,时不时有火星从中冒出来洒向四周,但眨眼又融入了夜色之中,消失无踪。

“你先起来。”闻瑕迩道。

迟圩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派手足无措的模样。

闻瑕迩道:“你说你幼时便到了冥丘城,那这么多年你一直长居于此?”

迟圩点了点头,但很快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还请恩师不要怪罪,我家破人亡无处可去,只能留在恩师家邸才有安身之所。”

闻瑕迩没说什么,站起了身往一处长廊走去,迟圩紧跟其后。

闻瑕迩抬手抚上一根朱红色的廊柱,问道:“这廊柱是你修缮的?”

当年冥丘城破,他家中被闯进来的仙道众人一把大火烧的只剩下残墟废焦土,而这根柱子上的漆虽有些年头了,但看着却不像是火灾之后该留下的。

迟圩道:“我承蒙恩师大恩无以报答,只能做些小事聊表感激之情。”他说到这儿有些窘迫的挠了挠脸,“……我手艺不好比不得那些正经匠人,所以修缮的不尽人意。”

闻瑕迩道:“你既是孤身一人,又是从何处得的钱财来修缮这屋子的?”

迟圩闻言刚想说话,闻瑕迩便接着道:“是不是你誊抄我密室中那些典籍拿出去贩卖得来的?”

“恩师英明……”

闻瑕迩沉吟片刻,道:“恩师这称呼还是不必了,左右我是没收过徒弟的,你能闯进密室中习得那些阵法符法都是你的机缘。”

闻瑕迩身死之后,闯进闻家家邸想要得到他那些阵法符法的修士不计其数,但偏偏却被当时偶然闯进的迟圩所找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迟圩面露难色,“恩……闻前辈是在怪罪弟子将您的典籍誊抄贩卖一事吗?您上次在树林中与我说的事我已经查过了,那都是些见利忘义之徒把典籍上的内容泄露出去的,一传十十传百便越传越广……我早就没再卖过您的典籍了,如今还在售卖的不过是些赝品!”

赝品一事倒有几分根据可依,否则当日在阴川之时迟毓也不会不知道施了生魂引之后自己会遭反噬而死。

左右当日他在林中揍过一顿迟圩出气的,现在想来倒也不是太过生气。

他便不打算再追究此事,思忖片刻后,问道:“宗祠还在吗?”

迟圩猛点了点头,“在的在的,我每月都会定期打扫,恩师……闻前辈和闻老前辈的牌位我都有好好供着的,只是……”迟圩欲言又止。

闻瑕迩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我到的时候宗祠已经……已经有些破败了,我也不知闻前辈家中祖上有哪些人,所以如今宗祠里只有闻老前辈和闻前辈您的牌位。”迟圩道。

大黑闻言张大了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嘶叫,似乎有些愤怒,闻瑕迩抬手摸了摸它的嘴,以示安抚,道:“无妨。”

说着他便要往宗祠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时又顿住脚步,回身问迟圩,“可有酒?”

“有的有的!”迟圩转身便进了右侧的一间屋子里,很快拿出了一坛酒一盏油灯,送到了闻瑕迩手中。

闻瑕迩一一接过,末了眼神往院中的篝火扫了一眼,说道:“你的猪烤焦了。”

迟圩站在原地愣了愣,鼻头忽然窜进一股子烧焦的气息,他大叫了一声,连忙朝着烤架子的方向飞奔了过去,口中还嚷嚷着:“我的猪!”

前方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漆黑长廊,脚下踩着的木阶,每走一步便发出一声“咯吱”的声音,透露着一种年久失修的破败感。

黑寂的夜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手中燃着的一盏油灯带着微弱的明亮,让这夜显得不是格外的幽黑漫长。

大黑坐在闻瑕迩肩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默默的注视着闻瑕迩走出长廊进了一座类似于庙宇的屋子,明明眼下漆黑无比,闻瑕迩却能畅通无阻,摸清了屋子里烛台的位置,将熄灭的白烛用手上的油灯一一点亮。

昏暗的屋内霎时明亮了起来,将周遭的景象映照的异常清晰,随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拜访在高台之上的两个灵位。

大黑猛地从闻瑕迩肩头窜到了高台之上,对着放在台下一阶的灵位来来回回的缠绕,时不时发出急躁的嘶叫。

闻瑕迩上前定睛瞧了那灵位几眼,便了然于心,朝大黑道:“我还活着,你和一个灵位较什么真。”

大黑闻言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口将那块灵位吞下,三两下便嚼的干干净净吞下了肚。

闻瑕迩见状哭笑不得,“好了,我知道你生气,不过眼下你先去帮我在门口守着,别让人闯进来。”

大黑叫了一声,扭了扭身子听话的飞到了屋外,出门之际还顺道将房门给带上了。

大门一关,闻瑕迩脸上的笑意瞬间褪了一半。

偌大的高台之上,只有一个灵位放在上面,空空荡荡的,透出一种寂寥又颓败的气息。

闻瑕迩走上前将手中的酒放在了案台之上,焚了三根香插在了香炉之中,抬头看见那牌位上用金边刻着的名字后,喊了一声,“爹,我回家来看您了。”

空寂的屋内,偶有烛油炸出的轻微声响,除此之外,安静无虞。

闻瑕迩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之上,拿起酒倒了一碗放在了案台之上,自己则抱起酒坛饮了一口。

他喝的有些急,坛中的酒液还来不及吞咽便滴落在了他的衣领之上,绛红色的衣衫上留下了一滩深红的水迹。

“您在世时一直说我年纪小不懂事,盼着我能快些长大。”闻瑕迩放下酒坛抱在怀里,脸颊眼角都染上了些红意。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粲然的笑,“您看,我现在是不是长大了?虽然换了一副皮囊,但我终归是长大了,只是脾性仍旧顽劣不堪,也不知我现在这幅样子让您瞧见,您是会夸我还是数落我……”

他又饮了一口酒,擦了擦嘴继续说道:“娘走的时候我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爹您走的时候……我也没能陪在你身边,您和娘在天上可有埋怨过孩儿?”

“若是埋怨……”闻瑕迩说到此低笑了几声,“若是埋怨的话,今夜便托梦给我,好好数落我一顿吧。”

烛光虚晃了一下,一阵飘渺的夜风从窗户缝里吹了进来,给屋内徒增了几分凉意。

闻瑕迩饮尽酒坛中最后一口酒后,把酒坛子往地上一丢,酒坛顺着地面一直滚落进了屋子里烛光照不到的深处,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消失无踪。

闻瑕迩倚靠在案台上,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酒意,偏一双眸子亮的出奇,虚虚的看着半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酒意上头,脑子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了。

他醉倒在地上,翻身睁大了眼盯着屋顶上的房梁,直到醉意和睡意齐齐涌上头,他方才突然记起,在冥丘城破的前两年为什么他毫无觉察,乃是因为当时他只顾着如何消损君灵沉的颜面,对旁的事一概漠不关心。

如今忆起他当时的所作所为,也怪不得直到现今君灵沉仍旧厌恶他,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的确无法让人心生欢喜罢了。

那时他还是一个不知忧愁的少年人,仗着一身还算过得去的修为和父亲的名号,成天肆无忌惮,恣意妄为,而与他在几次对决中让他颜面尽损的君灵沉,便成了他屡次针对的人。

他自与君灵沉结怨以后,便常常出没在君灵沉出现的场合里,别的没做,就专门和对方对着干。

比如在一场大乘佛法里,若是君灵沉对讲佛法的高僧提出的言论表示赞同,他便会第一个跳出来辨这大乘佛法是如何如何的不如密宗佛法,理直气壮地辨完之后还会问上君灵沉一句,“不知缈音清君觉得我这番见解如何?还请不吝赐教。”

然而最后的结局便是将一场佛法搅乱,扰得听大乘佛法的众人不欢而散。

又比如在一场由君灵沉当判官的论剑赛事里,闻瑕迩一个阵符双修偏要去横插一脚,还将所有参赛的剑修尽数击败,落荒而逃,最后徒留他一人站在台上来一句,“剑修也不过尔尔嘛。”

搞得一场论剑赛事所参赛的剑修全部丢尽了颜面,他还要走到君灵沉面前说上一句,“缈音清君是不是得把这次论‘剑’赛事的头筹摘给我?”

这样的事迹不胜枚举,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总之是怎么能让君灵沉下不来台没了面子,闻瑕迩便怎么做。

道上的风言风语流传的速度本就极快,时间一长,众人变都能看出来,魔道冥丘的那位少君闻瑕迩和仙道禹泽山的那位缈音清君君灵沉不对付,这冥丘少君的做派都快直接嚣张到了缈音清君的脸门上了!

也亏得缈音清君性子冷淡,知礼守律不同小辈计较,每每对上这冥丘少君尚能冷静自持,游刃有余,要换做他们是怎么都忍受不了的。

一日,闻瑕迩和朗禅又小聚了一番,顺道得知了风声,说君灵沉要独自前往渊海寻找一种名唤“珠玑”的灵草。

闻瑕迩一听这消息便动了心思,他想着若是自己能率先去往渊海找得那叫珠玑的草将其占为己有,君灵沉势必会找上门向他讨要,到时候由他任索任求,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谁知朗禅听了他的想法后,竟然反对他去,“那渊海之地是个与世隔绝的孤岛,还有半神黎疆看守,据传里面凶险异常,你还是莫要为了跟缈音清君置气意气用事。”

闻瑕迩闻言兴致更高,“那渊海之地真有你说的这般凶险?那我便更要去闯上一番了。”

他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别人越说什么地方去不得,他便越想要去试一番。

朗禅眉峰聚拢,沉声道:“你若是执意要去我是劝不动你的,只是你必须得将此事告诉闻魔主,若是他同意了我便不再多说。”

“我爹?”闻瑕迩没好气的道:“我都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哪里还会管我这些事。”

他爹之前还嘱咐过让他不要招惹君灵沉,可最近他这一桩桩一件件和君灵沉作对的事仙魔两道早就传尽了,也没见他爹回冥丘数落他一番,想来是不想管他这档子事。

朗禅听了闻瑕迩的话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阿旸不如你就留在应天长宫,闻魔主既不在冥丘,你留在应天长宫我也好和你有个照应。”

“平白无故的我要你照应什么?”闻瑕迩莫名其妙的看了朗禅一样,“我爹不在冥丘难道我就不回冥丘了吗?朗青洵你今日莫不是没睡醒?”

朗禅眼中闪过一簇难以察觉的光亮,但很快便隐去,垂下眼帘没再说话。

闻瑕迩见他这幅沉默的模样倒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我就这性子你也不是头一天才知道。我知朗宫主去世你心中难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你……”

他伸手拍了拍朗禅的肩膀,“你亲生的兄弟虽不与你亲近,但你还有我。我们虽是朋友,但我在心中早已把你当做了兄弟,你有什么酸楚难处只管跟我说便是。”

朗禅闻言竟是笑了一声,半晌他道:“阿旸,朗宫主已去世一个多月了,你现在说些宽慰我的话难道不觉得有些晚?”

闻瑕迩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放在对方肩头的手,嘟囔了一声,“我这不是看你脸色不好吗?我说到我父亲便勾着你想起你的父亲,我就怕你难过才说这些的。”

朗禅道:“我不难过。”他抬眸直视闻瑕迩,眼中的情绪是闻瑕迩此前从未见过的。

闻瑕迩愣了一瞬才突然意识到朗禅眼中的情绪他并非从未见过,那是他与朗禅初见时对方在屠尽狼群时的眼神,寒光森然,麻木不仁。

只是他在与对方熟识之后,朗禅便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闻瑕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正待再细看几眼,朗禅眼中的情绪已恢复成了以往平静的模样,

“怎么了?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朗禅出声道。

闻瑕迩唔了一声,收回了视线,“没什么,只是你方才说你不难过我有些不相信罢了。”

朗禅和他父亲朗咎的父子关系淡薄他是知晓一些的,好像是因为朗禅生母的事情导致他们父子关系不睦。

他知晓的不多,朗禅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父母的事,但从朗咎去世这件事上朗禅的反应来看,他们的父子关系似乎不单只是不睦,而更像寡淡的跟陌生人一样。

“那我说我难过,你便相信?”朗禅道。

闻瑕迩眉尾一扬,道:“父亲去世,做儿子的哪有不难过的道理?我为何不信。”

朗禅笑着道:“普天之下,也只有阿旸你相信我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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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了一些,衔接顺畅了一点,有一些细微变动不过不影响后期剧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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