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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微手里捏着江岚的阴阳合同，裸露出来的纸页末尾，血色的生死契约散发着厉鬼的气息，充斥着整辆公交车。
大爷大妈们能够耍无赖不讲理，那是对普通鬼来讲的，对于厉鬼，他们能不怕么？
出于恐惧，他们尽量地远离张清微，瑟缩在座椅后方，因为车上的鬼太多，他们不得不拥挤在一起，为张清微让开一条路。
本来张清微可以下车的，但刚才大爷大妈们薅了他不少阳气，让他浑然难受，手脚冰凉，便恶趣味地走向那位摔倒的大妈。
“大妈，你没事吧？”
摔倒的大妈这才反应过来，四肢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没事，你看我腿脚好着呢，刚才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放心吧，我一个鬼能摔出什么毛病来？”
大妈一边伸展着腿脚，一边远离张清微，跟其他鬼站在一起，或许是这样才能让她有一些安全感。
一旁的高雄在心底暗笑，到底是恶鬼还需恶人磨，这群大爷大妈平常倚老卖老惯了，天不怕地不怕。
仗着自己生前是老年人，在公交车上霸座，在超市里抢鸡蛋，愣是没人敢惹。就算有不开眼的，他们往地上一躺，讹到你破产。
可惜，他们碰到了小老板，一个连厉鬼都能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大奸商。
平常自己被小老板套路，心里那个难受，现在看到大爷大妈也被小老板收拾，真是解压啊。
反正大家都是被收拾，看到你过得也不好，我就心里平衡了。
张清微吓住大爷大妈，也没时间跟他们啰嗦，赶紧和胖子下了车。
或许是被张清微身上的厉鬼气息给镇住了，公交车停了很长时间，后门一直开着，司机也耐心地没有催促。
一直等到张清微和高雄都下了车，公交车才匆匆忙忙地启动，一溜烟地消失在马路尽头。
“终于又回来了！”
张清微站在红绿灯路口，前面就是胖子的天地银行花圈店，沿着斑马线穿过马路，越走周围的空气就越暖和，车也越来越多。
一辆出租车不知道张清微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眼看着就要撞到，司机连忙急打方向盘，然后踩刹车，从身旁擦肩而过，滑出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心有余悸的中年司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眼乌珠落了屎坑里——寻死啊！”
张清微也没料到刚从阎罗殿走出来，就差点被车撞死，冲着司机抬了抬手表示歉意。
司机本来想下车追究的，结果看到张清微微笑的脸，身子骨一阵恶寒，赶紧缩进车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老哥一定是想到了咱们县要评文明城市，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本来想骂人的，也忍住了，看来我们的素质的确上升了不少，至少是被动上升的。”
张清微感叹了一句，看着出租车离去的身影，觉得车牌有些熟悉，司机也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财富大厦还是哪里来着？
“娘希匹，总算是回来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胖子看着自己“花团锦绣”的门面，眼含热泪，从小到大，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热爱自己充满阴气的花圈店。
“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里到底是家啊。”
一番感慨，弄得张清微也有点想他的旅店了，提出要回去了，本来是早该回去的。
胖子没有挽留，蒋雯丽魂飞魄散的事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只替张清微叫了一辆出租车。
阴阳两隔，生死离别这种事，除了自己想通，别人很难帮上忙。
人啊，要不抱任何侥幸地接受自己的平凡，接受自己的软弱，接受自己的弱小。
打的车很快就到了，黑夜里的车灯从远处穿过了红绿灯，缓缓停在花圈店的门口。
张清微打开门，就听见司机自言自语，“刚走过去的时候不打车，等我走远了就打车，害我白跑那么多路。”
“对不起啊师傅！”张清微钻进车里道了个歉，一看师傅的样子，不正是刚才差点撞到他的司机，“老熟人”啊！
师傅也觉得张清微的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来看了看张清微的脸，又看了看外面的花圈店，瞬间白了脸色。
他沉默了一会，反复做了几次心理建设，这才开口说道：“啊，对不起，我的车坏了，您还是换一辆车吧。”连带着称谓都用上了敬语。
张清微郁闷地说道：“师傅别闹，大半夜的打车不好打，你刚才不是开得挺快么，还差点撞到我。”
司机立刻哭丧着脸，哀求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阴魂不散缠着我啊，我答应给你烧点纸钱总成了吧？”
看来上次的诡异行为给司机师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张清微捂着额头解释道：“师傅，我是人，不是鬼，上次是误会，你放心拉。”
见师傅不信，张清微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给你看，我身份证是完好的，没被剪一个角。”
他还换了手，展示四个角都是完整的，没有被民政局注销。
看到身份证完整，张清微脸上也有血色，司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发动了车子，试探地问道：“还是去古街？”
“对的师傅，我住在古街，是开旅店的。”张清微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有阳气！
“哦……”司机这才信了张清微，慢慢变得健谈起来，“哎呀，你这小伙子可吓到我了，我们这种半夜跑活的，最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上次我同事刚撞了邪，你就从财富大厦搭车，吓得我可不轻，这次又从花圈店搭车，我能不怕吗？”
张清微连忙赔罪，解释道：“这边花圈店是我大学同学开的，我来聚聚，我们俩都算继承家业，大学生做这个，有点不光彩。”
为了避免吓坏师傅，他当然不能说是来兑换冥币的。
“哦，没什么，花圈店也是正当行业，谁死了都得用，光明正大赚钱，有什么不光彩的？别看那些小年轻衣着光鲜地出入高档写字楼，说不定赚得还没你们多呢！”
司机反过来安慰张清微，说了一大段话。
“就是嘛，开阴间旅店有什么不光彩的，都是为人民服务！”这时候，张清微旁边也响起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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