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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间牢房突然伸出一只手,光滑如脂,纤长如葱。
纪无敌见过很多漂亮的手,但这双比他见过的所有都要好看一点。
手朝他勾了勾,“小弟弟,来。”
纪无敌笑眯眯地靠过去。
美妇斜倚着铁栅,上挑的丹凤眼似睁非睁。她的手还伸在铁栅外,只要纪无敌再上前一步,她就能抓住他的衣襟。
但纪无敌的脚步偏偏停了。
“小弟弟,你不想再靠近点吗?”美妇侧身,胸前硕果紧贴在铁栅上,有种要漫溢出来的错觉。
纪无敌眨眨眼睛,叹息道:“大娘,你下垂了。”
……
美妇如遭雷殛,面部胸部手部都诡异地凝结在当下。
纪无敌叹息着从她面前走过。
第三间牢房住着个相士。
他在纪无敌走过的时候,冒出一句,“你命中注定断子绝孙!”
纪无敌脚步一顿,惊奇地看着他,“哎?”
相士冷笑道:“你若是不信,尽管走着瞧。”
“我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纪无敌钦佩地望着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我是断袖。”
相士下巴卡擦一声,掉在地上。
“断袖?”
洞最深处,传来低沉悦耳的男声。
原本还在东张西望,骂骂咧咧的牢房顿时静谧无声。
只剩下淡淡的回音回荡。
“让我看看,够不够资格当我的男宠。”
……
纪无敌屁颠屁颠地去了。
最后一间牢房正对洞口,约莫其他牢房三间半的大小,中间用翠竹屏风隔开,分书房、卧房和温泉房。如果不是外面也围着相同的铁栅的话,纪无敌几乎要怀疑这间是他爹用来养小情人的度假别庄。
一道身影从屏风后悠悠然地转出来,黑袍玉带,神情倨傲。
齐子忠放下食盒看着他,眼睛露出热切的目光。“袁先生,今天又是初一。”
那人却盯着纪无敌道:“我今天没空。”
……
齐子忠顿时幽怨地瞟向纪无敌。
纪无敌急忙哄道:“无妨无妨,他没空,我有空。等会下山,我弹琴给你听。”
齐子忠幽怨更深。
那人道:“你是纪辉煌之子?”他明明二十来岁的年纪,但这句话问的却好像是他的长辈一般。
难得纪无敌竟也老老实实地应了。
“你叫什么名字?”
“纪无敌。”
那人笑了,“你的武功连头狼都打不死,也能叫无敌?”
纪无敌道:“我的武功打不死一头狼,但我的钱能砸死几千头狼。”
那人不笑了,“你能倚仗的,不过一个爹而已。”
纪无敌道:“这种爹一个就够了,我很知足的。”
“……”
齐子忠将食盒里的碗盘一一放下,“我一个时辰后来收拾。”
那人瞥了一眼,“不必了。我不吃。”
纪无敌劝慰道:“你再嫉妒我的名字,饭也要吃的。”
那人瞪着他,半天才转头道:“青椒炒肉片没放香菇。白斩鸡太老,青菜没炒熟。西红柿蛋汤居然只放了一只鸡蛋,我不吃。”
……
纪无敌低头对着菜研究半天,“既然是青椒炒肉片,关香菇什么事?”
那人道:“我喜欢它掺和。”
纪无敌又道:“你是怎么看出西红柿蛋汤里只放了一只鸡蛋?”
那人道:“因为它寂寞。”
纪无敌:“……”
齐子忠一声不吭地把食盒收拾好,恭敬道:“那我一会儿再来。”
“不必了。我不饿。”那人对着纪无敌道,“你留下来,陪我说话。”
纪无敌摇头道:“不行,我要和我的知音在一起。”
齐子忠在那人的注视下,一个头两个大。“门主……”
“子忠……”纪无敌立刻回首,与他深情对望。
齐子忠哽咽了。他何德何能得此‘殊’荣啊!
那人艰难地开口道:“你们是……忘年恋吗?”
砰。
齐子忠一头撞在墙上。
纪无敌惋叹道:“我们是知音,是知己,是当世的俞伯牙和钟子期。这种感情,世人是不会明白的。”
某世人:“……”
纪无敌走过去,牵起齐子忠的手,“子忠,走,我去弹琴给你听。”
那人突然道:“我也要听。”
纪无敌疑惑地看着他。
那人道:“武功差的人,琴应该弹得不错吧?”
齐子忠:“……”
一个时辰后,那人深刻地认识到,这世上,原来没有那么多‘应该’。
他看得出纪无敌弹得很认真,也看得出他练过很久,但是弹出的声音却总是让人有种听弹棉花的错觉。唯一的区别是,听人弹棉花至少不会气血翻腾,但听纪无敌弹琴却会。
“呕!”相士突然一口鲜血喷到铁栅之外三尺处。
纪无敌收手,惊讶道:“子忠,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你还要懂我。他竟然能听出我琴声中的寂寞,还感动得口吐鲜血!”
相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是,我刚刚,只是想……运功,没想到……走火入魔了。”
纪无敌谦虚道:“其实我的琴声很普通,并不能助长练功进度的。”
……
相士躺在地上,神情麻木又绝望。
纪无敌摸了摸半路寻回的古筝,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不知何时离开铁栅旁的那人,兴冲冲地问道:“你觉得我的琴声如何?”
“犹如黄河泛滥。”
纪无敌欣喜道:“奔腾浩瀚,连绵不绝?”
“不是。”那人慢悠悠地踱步到铁栅旁,“是犹如黄河泛滥,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纪无敌难得遇到听他弹完一首曲子,仍如此气定神闲的人,不由捋掌道:“趁此意境,我不如再弹一首十面埋伏?”
那人避而不答,转问道:“辉煌门倒了么?”
纪无敌道:“我来之前还没有。”
“既然没倒,你这个辉煌门门主怎么有空四处闲逛?”
“就是因为辉煌门没倒,我才有空四处闲逛。”纪无敌毫无愧色地笑道,“因为辉煌门的众弟子正在努力地赚钱养我。”
“……”那人无言地望向齐子忠。
齐子忠面对着墙,死活不回头。
纪无敌抱着古筝站起身,突道:“说起来,我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呢?”
那人道:“难道纪辉煌没有提过我?”他的语气平平,但眉眼间分明流露不悦。
纪无敌想了想道:“其实提过的。”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哦?既然提过,为何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家父说,”纪无敌清了清嗓子,故意学纪辉煌的口气道:“该你知晓的,你终究会知晓。不该你知晓的,终你一生,也不得而知。”
那人沉默须臾,道:“你从哪里觉得,这句话提到我了?”
纪无敌道:“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名字,那么你就是该我知晓的。若是你不说,那就是不该我知晓的。这不都包含在里面吗?”
“……”那人垂眸,似叹非叹道,“纪无敌。看起来,你比纪辉煌要有趣得多。”
纪无敌得意道:“其他的不敢比。说到吃喝玩乐,我绝对青出于蓝。”
“是么?”
“当然。不信,我明天带好玩的给你开眼界!”
“那我拭目以待。”那人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记住,我是袁傲策。”
“我今天出来太久,要回去了。”纪无敌抱起古筝,正要走,猛然忆起一事,顿住脚步回头,“你觉得我够资格当你的男宠吗?”
……
齐子忠终于忍不住独自冲出洞去了。
袁傲策闻言挑眉,“何不明日再问?”
纪无敌点头道:“正是正是。作为男宠,不够讨人欢心是不成的。”他说着,踌躇满志地去了。
纪无敌前脚刚踏进庄子,后脚就被左斯文‘请’到议事厅。
在座的还有右孔武、尚鹊、钟宇和夏晦。
纪无敌惊异道:“哎?今天人怎么这么齐?难道有什么喜事要宣布?啊,难道是阿右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让阿左有了?”
“噗!”茶水从夏晦的鼻孔里喷出来。
尚鹊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扇子,打开,正好挡住脸上表情。
钟宇抬头望着横梁,努力找引开自己注意力的焦点。
右孔武拍案而起,“门主!老子说过几百遍了,不要把老子和这个死败类扯到一起!”
纪无敌无辜道:“我没有将老子和阿左扯在一起,我只是把你和阿左扯在一起。老子是无辜的。”
左斯文铁青着张脸道:“门主,如果你对练武也有这种反应和执着就好了。”
纪无敌道:“人无完人。阿左,你要包容我偶尔的瑕疵。”
左斯文:“……”
尚鹊抢在左斯文暴走之前,赶紧道:“不知左护法召集我们,所为何事?”
左斯文背过身,努力平息胸口窜起的怒火,回身道:“是为了武当凌云道长大寿之事。”
纪无敌道:“这种事不是花钱消灾就好了吗?”
左斯文道:“凌云道长特别邀请门主亲自前往。”
“我知道啊。他每年都特别邀请,但是每年他大寿的时候,我都刚好伤寒嘛。”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左斯文道:“这次凌云道长他亲自来辉煌门邀请门主。”
纪无敌呆住,“他几时到?”
“按书信上所说,应该是明日正午。”
纪无敌镇定道,“收拾包袱,本门主要外出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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