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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却将陆云给恼到。
他正为慕容祚冷心无情而怒火攻心,娶了华思弦的嫡亲大姐来与之共待一夫不说,还放任这些流言蜚语漫天飞舞,全不顾惜从前半点情份。
偏偏当事人这般不以为意,若非他听得李子谦口气中的怜悯惋惜之意,也还不知有此一事。
“听说皇帝的病一直没有起色,似还有着加重趋势……主子,陆云的伤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打算,只须吩咐一声,陆云定会不惜一切也要替你达成。”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云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以华思弦的聪慧,他虽未说明,却已经明了他的话中之意。
放眼天下,那人的权势已如日中天,更大的权势指日可待,就算老皇帝的病有所起色,怕也已无天之力。
何况依着目前形势,那人又如何会心慈手软?
便连烨哥哥那般无害的男子,都沦落到那般下场,又何谈一度几乎要了他性命的皇帝?
“我也不知道。”苦笑着低叹一声,华思弦何偿不想离开这个覆盖着那人气息的地方。
留在这儿,即使日后脱离了王府,所换的,不过是比现如今更大的牢笼罢了,“可要说离开,又谈何容易?”
她这话说出,陆云的面色明显一松。
情不自禁地上前抓了她的手,眼底的喜意,毫无掩饰:“只要你愿意,我自有办法。”
他有何办法,华思弦不得而知。
只因在陆云说完话不久,那一连消失了许多日的冷漠男人竟破天荒出现在后院之地——陆云的房间正门口。
他来的突然,来得诡然。
竟让一院的下人、仆从都不曾惊动,甚至连守在门外的水灵和墨竹也未曾有见礼之声传来,便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二人视线里。
“你自有何妙法?”冷冷的声音一如他此刻如同泛冰的俊容,上一刻沉声森森传来,下一刻已近在华思弦耳侧,嗡嗡地震得她耳膜隐有几分疼痛起来,“本王好心收留你、命人好生医治照料你,却是好心喂了狗,让你有力气反咬本王一口来了?”
森冷无情的话语较之他沉黑的面容更让人心寒生拒,华思弦听得这番话只觉心头轰地一鸣;竟连初见他的讶异也瞬间轰个干净,只余了俏脸陡然一白,瞬间又浮上层层血色,整个人毫不犹豫地甩手挣开那人突如其来的牵握,再毫不犹豫地扬手一巴掌挥向他一张俊美如其斯的面庞。
“啪”的一声脆响生生震了慕容祚一个措手不及,也让他一张黑面立时浮现五个清晰指印,隐隐浮出一片红色来。
陆云本冷哼一声对来人视而不见,却猛见主子抬手甩了慕容祚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张俊容也不由因此震住,满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可让他更想不到的是,素来风清云淡的主子今日竟破天荒地动了巨怒,一掌甩了慕容祚之后竟二话不说挡在了自己身前,挺直了清瘦的身杆眼神如冰地射向身前那人,一字一顿道:“请王爷收回你方才的话!我华思弦的人纵使再不济也有尊严,就算立时丢了性命,也绝不会如狗一般乞求怜悯,更不会需要王爷你的半点施舍!”
她的话,愤怒中带了丝丝激动,却身形直立如松,分毫不肯萎矮半分。
吸怕在慕容祚跟前,她的身高只及他的下唇,却偏偏昂首敌视,一双紫眸陡然间华光四射,刹那间便要摄去了面前之人所有心魄。
“你的人……”若在从前,慕容祚在她一眼之下,定是神志迷糊,再也记不起前一刻自己是要做何?
可如今他亦是挟怒而来,恰逢怒火遇着惊雷,竟只是脑中一个恍惚,却并未完全失了心魂,忘了一切。
望着那双紫雾泛滥的美眸,他的俊眸渐渐由怒变怨,最后竟生出一腔痛意来。
仿佛在许久许久前的某一个时刻,他也曾见过她这双满怨怒的眼眸,紫光如霞,却掩不去她眸里的无情与绝望。
丝毫未理会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他直直盯着华思弦半晌,注视着她那张在骤起的怒气去渐消的俏脸之上露出的复杂之色,忽然俊唇一抿,俊眸落向了她身后同样满脸意外的俊美男子面上,“好!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到底有何本事,能从我手中将我的人带走。”
“我的人”三个字,他刻意咬得很重。
说完却看也未看华思弦一眼,宽大的袖袍一甩,紫色衣影已怒冲冲拂袖而去。
待听得门外有水灵与墨竹的低呼,华思弦方才似如梦初醒。
抬起依旧隐有辣痛之感的手掌,华思弦依旧能感受到那份不一样的火辣炽热,一如此刻她的心境,烫热得难以平静。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冲动地出手打了那人一巴掌。
更让她意外的是,以那人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性格,竟然默默受了自己这一掌而毫无发作地扭头离去。
莫不是,他被自己给打懵了,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不成?
不管如何,她总算悍卫了自己与陆云的尊严。
便是那人再尊贵无上,要侮辱自己或陆云,这都是她所绝不能容忍的。
只是自己这般的冲动,怕是会让陆云因此而遭受牵连了。
“主子放心。”似是猜测她心中所想,陆云温柔上前来牵了她的手,眉眼间竟皆是让华思弦心神触动的欢喜笑意,“我的伤已经大好,只等时机成熟,定会带你离开他的掌控。从此,再不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他的话轻柔而有力,一如他此刻手上的力度,带来温柔安抚的同时,也紧紧地牵动着华思弦的心。
这让她忍不住眼皮突兀一跳,如同被烫着般迅速地抽了手,竟有些狼狈地下意识匆匆退后一步,却又猛然因看到陆云微微变色的眼神而堪堪停住。
“陆云,我……”神色复杂地看向陆云,华思弦张口欲解释,却张了口又不知道自己要作何解释。
一直以来,陆云对自己有情早已明确告知,她的态度也清清楚楚地跟他表白过;如今他情未断,她的一次次拒绝,不过是让他本就失落的心伤得更重而已。
然而与以往不同,这次陆云虽然面色微变,眼里的执着却纹丝未动。
但见他一双俊眸直直投在华思弦面上,淡淡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掩至袖中,唇角微微扬起浅浅弦度,目光里写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轻轻道:“呵,主子不须再解释,陆云心里早已明白。鬼门关中辗转一圈,陆云心中也想通了许多。从前是我太胆怯了,总以为自己身份低微,不及慕容烨或慕容祚能够能你带来荣华富贵,配不上你。虽然你从不在乎这些虚荣,作为一无所有的我,却肤浅地始终因此而自卑。说来,是我错过了太多太多的机会,若早些能够认识到这些,又岂会有后来的慕容烨一席之地?”
说完,他似是认知到自己所说的这些让华思弦满面震惊,根本不能明白其中深意;却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只深深笑望着她,低低承诺:“慕容祚朝秦暮楚,根本配不上你。陆云纵使不能给你荣宠加身,却可以给你一世呵护,白首一人、此生不移。”
这样的话,华思弦当时早已听得呆掉,根本没想到素来沉默寡言的陆云会对自己说出白首一人、此生不移的话来。
习惯了他如兄长般的关怀与照顾,即便知道他对自己有情,可这份情,她也始终认为是因为彼此习惯的亲厚,已形成如同血水般不可分割的浓厚亲情。
那日,华思弦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后院。
只记得当时自己目瞪口呆地看着陆云,被他眼里覆上的那片深情与坚定深深震憾,久久地忘了回应。
后来华思弦才察出有所不对,陆云虽还是从前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陆云,却在某些方面再不会听从自己的意愿,执意要将这份爱摊明在彼此之前。
而让她隐忧的是,她一直以为李子谦是受了慕容祚的授意才用心医治的陆云;却渐渐发现,李子谦对陆云的上心程度远远超出了一个医者该有的范围,于陆云的关系也朦上了一层迷雾,常常让她觉出不对,却又总是不知这份不对来自何处。
好几次她试着跟陆云提起这事,他先是一阵意外,似不防华思弦竟能看出异常来;却总是淡淡一笑,只温柔叫她安心等着,到时候自然告知她一切。
这让华思弦不免忧心忡忡,无奈陆云此次行事竟是极度慎密,许是防着慕容祚的原因,竟叫她丝毫看不穿他这是在唱哪出。
更让她担忧的是,自那日自己为维护陆云而失手扇了慕容祚一掌来,慕容祚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陆云亦丝毫未放松警惕,自此一日比一日积极用功,除了极配合太医的治疗外,只要有精力,便坚持练些拳脚、加强锻炼。
如此一晃又是月余过去,陆云的身体已经复元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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