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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枪！”
公输零从来没听今知用这种命令的方式说过话，那种语气仿佛要是不开枪就会杀了他。
公输零举枪的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而被他的枪指着的人只是平淡地看着他，说道：“克莉丝朵，拿出你的武器。”
“是，主人。”
李裹儿走到了屏风后面，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刺剑，有着细长的剑身和十字形的护手结构，银光闪闪。
月笼沙伸出了一根食指，指向了公输零，她道：“刺穿他的心脏，克莉丝朵！”
李裹儿依旧道了一声：“是，主人。”
话音一落，公输零就感到一阵风，他向左一跃躲开了李裹儿的突刺，同时大喊着：“李裹儿，你醒醒啊！是我，我是公输零啊！”
然而李裹儿的双眼只有在月笼沙下达命令时才会饱含着对主人的深情，此时则黯淡无光，她手握刺剑。
鲁班七号大体造成的那天下午，公输零端着餐盘穿过必须按特定步伐行走的回廊来到后院的“车房”外，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日敲门的暗号，将餐盘搁脚边，用拳头敲两下又立马换成巴掌拍击一次，发出“咚咚啪——咚咚啪——”的敲门声。
整个过程若要是或快或慢了一拍，就会被各种“天罗地网”“明枪暗箭”伺候。
过了半晌也无人应门，公输零垂眼瞧着餐盘里的两枚粽子——刚出锅不久，还正冒着热气，但若再耽搁会子就会冷掉，他又得拿去回锅——他家老爹最爱粽子，但他家老爹不吃冷饭。
据以前照顾老爹饮食起居的门童老伯说，大概四十几年前屈原还没投水，沿江的老百姓还没发明粽子往河里扔之前，老爹就最爱吃米饭。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木匠，给左邻右舍修个房门做个茶几的也不好意思收钱，就卯足了劲扒饭。到后来，找他做事就提前叮嘱煮饭婆子多蒸一斗米。
有一次，老爹给人搭房梁，出了点岔子耽搁了些时间才完工，煮好的饭早就凉了，他硬着头皮扒了半桶冷饭，回家就闹了肚子——从而错过了和城东翠莲的约会。
那时女子间传唱甚广的多是《子衿》《搴裳》等诗，什么“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你不想我，就没有其他男人想我了吗？
翠莲越想越气，转头就嫁给了隔条街的小裁缝。
等老爹从茅房爬出来准新娘就跟别人好上了，他抠破了木头脑袋也不愿承认两人感情底子薄的事实，而归因成“吃碗冷饭丢了媳妇”。
后来粽子的出现，在日益发展中形成了甜咸两支，老爹不偏不倚，顿顿都是“一样来一个”。
等老爹的铺子有了点名气，挣了些钱后，他请的门童首要条件就是会包粽子。在门童老伯逝世之前，几十年如一日不断穿梭于各个竹林里捡斑竹笋壳，摘麻竹叶子，去乡间购置红枣蔗糖，腊肉香肠，包粽子的手艺足以写进王者大陆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那时公输零还不会走路，坐在老爹制造的摇摇车里看着门童老伯包粽子，依稀记得那如行云流水的动作，堪比后来他在铁都目睹的生产车间的流水线。不过流水线是分工合作，门童老伯则一个人从选材到出锅，包干到底。
公输零今年14岁，他觉得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学到门童老伯这门手艺。之后家里又请了一个门童，但包的粽子不论外形内瓤都远不如前人，索性辞退。也难怪给门童老伯送葬时，老爹比孝子们还哭得伤心，甚至每年清明都会带上一壶黄酒去门童老伯的坟头喝上几口。
“小门童啊小门童，你赶着去投胎，留我和卤蛋可怎么活哟！”
门童老伯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公输家，主人却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一声“小门童”从稚子唤到黄泉。这并不能说老爹这个当主人家的薄情寡义，公输零时常在想要不是西域传来了一套数字符号里的零是一个鸭蛋的模样，他老爹现在还管他叫“儿子”。
至于“卤蛋”的“卤”字，完全是世人叫老爹“鲁班”，“鲁”字的谐音。
故事就是从鲁班大师打开车房门的那一刻开始的。
“老爹，快趁热把粽子吃了罢。”公输零走进屋子，将餐盘放在桌上。
鲁班佝偻着身子在房间来回踱步，喃喃道：“差了点什么呢？”
公输零这才把视线从他老爹挤满褶子的脸上移开，投向屋子中间的木偶上。
他知道这是老爹“木偶人机系列”的新成员，掰着手指数过来应该是第七号机。
细数过来，鲁班一号就是公输零婴儿时期那人形的摇摇车，在它圈着手臂中间做了一个摇篮，只要公输零一哭，鲁班一号就会摇晃着发出一串刺耳的警报声——呼唤远在麻竹林里的门童老伯。
拜鲁班一号所赐，公输零成了半个聋子，他老爹不得不花大价钱从西域商人那里购置了一款助听器。
至于二号、三号、四号在分别进攻墨家机关道和长安城城墙失败后就一直堆在车房库里，公输零对此没什么印象。
他只记得端着机关枪的六号机被秦国太尉拐走了，倒是鲁班五号现在都还在厨房运作，那是老爹按照门童老伯的模样制造的一款“包粽子机”。
不过这个七号却不太一样。当时六号被拐走了后老爹痛心疾首要发明更具杀伤力的木偶人，发誓谁要再敢来窃取他的劳动成果就送他上太空。
只见鲁班七号扎着马步，右手持枪，左手携炮，黄橙橙的漆刷得程亮，好生武威！
只是腿有些短，加上脸盘子上画的浓眉大眼小龅牙，着实滑稽了些。
不过让四尺半个儿头的老爹造个大长腿出来也着实为难，
“差了点什么呢？”鲁班皱着不能再皱的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一边解粽子一边定眼瞧着七号的脑袋——刷得漆黑的中分蘑菇头。
公输零也跟着老爹的视线打量了好几番，越看越眼熟，电光火石之间，他惊呼一声，弹跳而起。
“老爹，差两个团子！”
鲁班嘴里塞着粽子，鼓囊囊地发出“嗯？”的疑问之声。
公输零双手半空状捂在头上，一左一右地比划着说：“包子头啊包子头！”
“嚯！”鲁班顿悟，一口吞下粽子，兴奋得手舞足蹈，立马投入团子制作中，不肖一个钟头就大功告成。
鲁班抄着手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高声宣布道：“我的七号机定能将墨老二的长安城轰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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