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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铭忙问:“舒七小姐怎会跑到黄坡村去了?”
张辰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目光向邵惟明溜去。
“看着我干嘛?”邵惟明见找着了人,精神放松,又开始油腔滑调,口无遮拦:“难不成是我把她藏到那的?”
几人便哄地笑了起来,林慕云更是脸上阵青阵红,无比难堪。
张辰脸上一丝笑容也无:“还真是公子把舒七小姐送到新桥客栈的。”
邵惟明笑骂:“瞧着小爷脾气好,你也来调侃小爷不成?”
张辰从袖中掏出一张名贴,呈了上来:“据掌柜的交待,七小姐是在昨晚戌时乘马车到的客栈。同行的是位穿得很华贵的公子,自称姓邵,一来便包下了半间客栈,这是他的名贴。”
邵惟明的名帖,这几人自然极为熟悉,只需一眼,就知真假。
郑竣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出来:“哈,难怪邵兄如此热心,原来是贼喊捉贼……”
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登时哄堂大笑。
“放屁!”邵惟明再也笑不出来,气得一脚踹翻了桌椅:“哪个王八蛋给小爷身上泼脏水?”
“得,”郑竣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位敢冒充明兄的王八羔子给揪出来!”
黄坡村在红池县和京城之间,距京城二十里不到。
从普济寺过去,骑快马,不到一个钟头便赶到了。
留守的侍卫过来禀告,舒沫在西院歇着。
随行的都是男子,不好冒然闯进,便让立夏先进去服侍。
立夏急匆匆推门而入,一眼看到舒沫,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哭了一阵,收了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到了床边,见她脸上左一条右一条的伤痕,淤青的嘴角和肿得象馒头似的额角,心中大痛。
这还只是脸上,也不知身上那看不见的地方,藏了多少伤?
可怜小姐,虽然是个庶女,在舒家不受待见。
却也是奴仆成群地侍候着,锦衣玉食地长大,几曾受过这种苦?
立夏忍不住呜咽,见舒沫睡得很沉,忙捂住嘴,把到口的哭声咽了回去。
舒沫身上的嫁衣早已不知去向,穿着一套雪白的丝绸中衣,乌黑的秀发披下来,散了一枕。
衬着一脸的伤痛,越发显得柔弱不堪。
立夏一颗心怦怦乱跳,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未拜堂,喜服已脱,大为不吉。
她甚至不敢去想,到底是谁把小姐的嫁衣换了?
“笃笃”敲门声传来,她忙抹了把泪,把纱帐放下来,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并无不妥,这才走过去开了门:“请进……”
“她,还好吗?”林慕云低着头站在门边,声音极轻地问。
立夏眼眶一红,差点又要落泪,好容易忍住:“姑爷可要自己瞧瞧?”
“这……”林慕云心生犹豫,半晌憋出一句:“恐怕不好吧?”
立夏知道他是要避嫌,心中一凉,脸上已没了血色。
但她只是个丫头,舒沫当众被劫,无故失踪一晚,在大家的眼里,已与失贞没有两样。
她自然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好咬紧了牙关,只气得身子不停地发抖。
“你,”林慕云心中矛盾之极,飞快地看她一眼:“好生照顾七小姐。”
“照顾小姐本是份内之事,”立夏越发失望,冷冷地道:“若无事,林公子还是请回吧,省得被我们小姐连累……”
这话,说得已是极重,显然也没把他当成自家的姑爷了。
林慕云何尝听不出来,他心中羞愧,茫茫然地转身离去。
“嘿,”邵惟明悄悄溜过来,压低了声音问:“你家小姐怎样,要不要紧?”
“求公子做主,我们小姐,她,她给折磨得不成人样了……”立夏瞧了他,倍感亲切,鼻子一酸,滚下一串泪水。
“你别哭,”邵惟明赶紧安慰:“我让熠宣了太医,最迟掌灯前就该到这了。”
“咳……”两人正说着话,房里传来一声轻咳。
立夏急忙住了嘴,返身奔了进去:“小姐,你醒了?”
“水,水……”舒沫闭着眼睛,唇角微翕。
声音太弱,立夏听了两遍都没听清,急得直掉泪:“小姐,你说什么?”
“她象是要水喝?”邵惟明到底是练武之人,离得虽远,反而比立夏听得明白。
立夏急忙斟了杯茶,撩开纱帐,想要扶她起来。
哪知刚一碰她的身子,就听舒沫低声呼痛,骇得缩手不迭。
“她身上怕是有伤,你找支勺子,慢慢喂给她喝。”邵惟明到底有经验,一听她吸气之声,便知端倪,眉间郁起一股怒气。
立夏依言找了汤匙,跪在床边,一勺勺慢慢喂给她吃。
舒沫喝了水,慢慢有了精神,眼皮动了动,慢慢睁了开来,只觉面前一团模糊。
“小姐,小姐……”立夏瞧她睁开眼睛,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立夏?”舒沫蹙了眉尖,试探地问。
“是我,我在呢……”立夏不敢抱她,倾身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嗯……”舒沫安心地舒了口气,唇边逸出一抹微笑:“你来了。”
“是,我来了……”立夏热泪盈眶:“我以后,再也不离开小姐了……”
“七姑娘,”邵惟明踱到房中,隔着圆桌,笑嘻嘻地接腔:“我也来了呢。不但我,熠和竣他们几个都来了呢!七姑娘好大面子,竟惊动了四公子为你鞍前马后地奔走呢!”
“公子明?”舒沫定了定神,问。
邵惟明夸张地拍着胸口:“还认得在下,可见七小姐的脑子没被歹人打坏……”
歹人。
舒沫嘴角微翘,牵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复又沉沉睡去。
“七小姐?”邵惟明等了片刻,不见舒沫说话,狐疑地轻唤。
“嘘……”立夏竖起一指,歉然地压低了声音:“小姐睡了,公子有什么话,可否缓缓再问?”
“行,你好生侍候着……”邵惟明转身离去,走到转角,刚好遇到小二端一碗滚烫的汤药过来,遂将他拦下:“去哪?”
“西院那位少夫人的药。”小二解释:“邵公子交待了,一定要按时煎了给她吃……”
“放屁!”邵惟明火大,挥手将药碗打翻。
那边夏候熠的盘问正好结束,两拔人迎面碰上。
郑竣忍住了笑,把掌柜的叫来,指着邵惟明问:“这位仁兄刚巧也姓邵,掌柜的仔细瞧一瞧,两位邵公子,可有相似?”
“公子真会开玩笑……”掌柜的看一眼邵惟明,忙不迭地摇头:“这位生得玉树临风,尤如潘安在世,昨晚那晚又黑又瘦,连给这位提鞋都不配,哪里有半点相似?”
他答得一本正经,众人早已忍俊不禁,哄地一声笑翻了天,倒把他弄得不知所措。
邵惟明咬牙切齿:“好,你们就笑吧,有本事别让我逮到机会报复回来!”
“七小姐怎样?”郑竣止了笑,问:“能谈话吗?”
“伤太重,睡了。”邵惟明撇撇嘴:“只能等太医来了再说。”
“她倒挺大谱,教咱们一群人等她一个。”祁兴业颇有微辞。
“左右无事,等等又有何妨?”夏候熠微微一笑,如平湖秋月,分外优雅。
何太医来得很快,未时刚过便赶了过来。
一番礼让之后,被带到了舒沫的房里。
众男子避在走廊下,只何太医入内探脉,立夏在一旁侍候。
何太医看病倒是很快,不到一刻钟便退了出来。
高山奉了茶过来,夏候熠便问:“她的病,要不要紧?”
何太医望着他,讨好地笑:“原本有些凶险,好在公子先用药替她护住了心脉,加上病人年纪又轻,吃几付药调理一下,当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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