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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西王母06

作品: 祖师爷 |作者:南柯十三殿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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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 是金柱红墙。而她身边立着的,是倦极浅眠的东王公。

陈寒半做起了身,周身仙气氤氲灵气充足, 边猜到了她现在哪里。

陈寒先前就觉得赵明的运气好直觉强, 如今放在自己身上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她受西王母长达千万年的记忆冲击,几乎就要迷失在记忆海里, 如果说谁能帮她稳住自己,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接受消化——五帝之中, 怕是也只有东王公了。

赵明误打误撞, 反而帮了陈寒一把。

东王公坐在不远处, 双眸微微合上,看起来极倦。神仙本应该是不会觉得疲惫的,尤其还是东王公这样的神仙。便是当年洪水倾涌, 众人补天的时候,众人不眠不休近十年,也不见有谁生了疲态。

东王公如今至此,说到底还是被陈寒牵累。

陈寒还是清楚自己第一次斩杀虺后遭天劫灭顶, 提剑坐化于瑶池,力崩而亡。这可比她想象到的后果严重多了——她本以为自己好歹能靠一半元神撑下去,万没想到别说撑下去, 她差点真的死掉。

那一半元神飘飘荡荡,没有意识也摸不着边际,只是本能地要向来处归去。她本要崩散,却不知从何而来一股熟悉而令人眷恋的力量将她笼住, 将她四散漂移的意识又重新抓了回来,不轻不慢地、用手指仔细归好、圈在一处。她不管去哪儿都跟着她,紧紧抓着她,让她过了千百年,也没能抛开他好回到盘古的意识里。

等她重新有了意识,她已经是陈寒。

羽嘉那时已开始复活虺的计划,生怕她一醒来会发现端倪,便偷偷的在她刚降临的时候偷走了她的记忆。天庭应该是察觉了,但即使察觉了,按照陈寒自己看见的,他们的做法也就是派来了秦青。

没了记忆,陈寒什么都不懂,一切要从头开始引导。

东王公因分了一半的元神去聚拢西王母的残魂,已然重伤,身形一夕间状似孩童。不过他并不以此为意,能活着就好,都活着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他辛苦地活着,殷殷叮嘱、小心布局,在陈寒将计划忘掉一干二净的时候,按照他当初答应过的那样——有他撑下去。

他撑了两千七百八十七年,以最后的十八年最为难熬。

他一个人坐在紫府里,因元神损伤,前期几近到了寸步不可离紫府的地步。等他后来喘过了这口气,也只能偶尔通过秦青得知陈寒近况。她是修行精进了,还是哭了笑了。秦青说陛下不哭不笑,小时候就很有威严。东王公听着,倒是隔着天地,像西王母当年瞧着他长大一样,瞧了一回陈寒的长大。

他也想亲自看看她,却终又放弃。陈寒未能登天,他怕他出现了,引起陈寒的好奇与怀疑。

既然已经没有记忆,好不容易有这十八年无忧欢愉。东王公不愿意因一己私欲而破坏它。他也希望她能高高兴兴地将自己当做救世主,做一辈子潇洒的陈寒,想不想起来无关紧要。她能像如今这般无忧无虑,垂眸浅笑就好。

他又等了一十八年,终于等到了紫府门被敲响。

有人在门外叫着“弟子陈寒,今登于天,特来拜见”,他愣了一瞬,几乎要忘记此间时日。紫府感受到他心境的变化,如经碧水洗涤,一瞬间便以新换旧,一夕回到三千年前。

他脚步顿顿,启唇又闭,甚至有些气息不稳地开了门。

他站在门前,看着门外好奇打量他的陈寒,语气里带着一丝察觉不出的颤抖。

他眼底携着笑意,携着历经三千年终于挣脱出的那点儿情感,低低道:“我是君明,你是我的徒孙?”

陈寒修仙,只用了十五年。因为她本来就是天地孕育的仙胎,若非昊天在东王公的要求下压制了她的气息,怕是等她心智健全,就要登天。

陈寒登了天,她毫无所觉。

她竟毫无所觉。

陈寒动了动手指,赵明趴在桌子上睡得深沉,想来借用羽人的力量一夕穿梭耗尽了他稀少的灵力。但东王公却醒了过来。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地间都似乎更添了一抹鲜色。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露出那双漆黑的眸子。他见到了醒来的陈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

陈寒看着他,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她笑了一声,而后对东王公道:“我走不动,你能不能走过来,让我抱一抱你。”

东王公看着她,忽得站起了身。他在紫府穿着陈寒最初见到他时的那声青袍子。白色裹在青色里,露出点儿滚边衣领,青色上连点花纹都未绣上,只有腰封上零星的绣着点花草的样子。

但这样也好看。

陈寒瞧着他,心里深觉他哪怕穿一件麻布衣服,也是天下最好看的麻布。

在陈寒眼里,姿容宛玉的仙人站在她的床前,他略略地倾下了身,全然没有了起身的果断,伸出的手都是透着三分犹豫的。

陈寒心想,这也怨不得当初西王母死得干脆——就是他这幅样子,西王母死得才无惧无憎。毕竟谁能想到他怕西王母陨落,竟然怕得不是天崩,而是他会见不到这个人呢?

陈寒是个不愿意等的人。

她说喜欢便是喜欢,她说了想要抱一抱你,就是干脆的要抱你。

气息尚未恢复的东华只觉得腰身一倾,若不是手撑得即使,怕是整个人就要倒在了陈寒的身上。

他撑着了自己,却又没能好到哪里去。

陈寒心满意足的搂着他的腰,将下颚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偶有他黑色的长发滑过她的眼睫,她也只是眨眨眼,含着笑。

东王公撑了些许,便也慢慢松开了手,他轻轻的,反手拥住了陈寒,右膝抵着床沿。

陈寒抱着比自己要高上了不少的家伙,微微合了眼。

她说:“对不起。”

东王公笑了笑,他顿了一瞬,说:“没关系。”

陈寒说:“虺醒了,人间大乱。”

东王公道:“我察觉了,已经第一时间借着东皇钟罩住了虺复生处,一时半刻,它逃不出来。”

陈寒在看见东王公居于紫府便猜到了他原本的打算,东皇钟确实能压住虺一时半刻,但并不久远。

所以陈寒又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她喟叹道:“东华,谢谢你。”

她松开了手,微微向后仰去。

这样她刚好能瞧见东王公的五官眉眼。

他生的晚,心性却最为沉稳。眼睛像是宁静的夜,眉似是春日远山,就连微微抿起嘴角,都像秋日里寂静无声就熟透了浆果。他看着,一副无喜无悲的样子,却只是习惯将一切藏在心里。

陈寒咬了一口浆果。

她看着对方的脸上浮出神色来,低低笑道:“我去啦。”

东王公微微垂下眼帘,他忽得笑了。

他微微地笑着,轻轻抵上了陈寒的额头,就这样极近地看着她。

他说:“好。”

陈寒站在南天门外,璇玑知道她回了天庭,去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匆匆追了上来,见着她就唧唧喳喳。

璇玑说:“陈寒,你怎么才回来呀!东王公回来啦,他动了东皇钟,人间是不是出大事了?”

“少羽也不见了,前些日子陵光神君也不在了,如今连天帝都寻不到——”

“陈寒,你从人间来,人间莫不是真出大事了?”

陈寒瞧着璇玑,这是一只才活了七百三十二年的凤凰,七百三十二年,阳光普照,天地清明。看着她充满了活力,神色焦急却不掩周身朝气,陈寒便觉着,三千年前,他们拼下的那一剑……是有所回报的。

而这回报,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的美好。

璇玑道:“陈寒,你不要不说话呀,你这样会吓到我。”

陈寒道:“璇玑姑姑,你放心。下界出不了事。”

璇玑:“唉?”

陈寒笑着看向天庭:“昊天大帝封了我和赵明做天庭驻人间办事处的官儿,人间的事情,我和赵明都能解决的。”

璇玑愣了一瞬:“哎,说到这个,赵明呢?”

陈寒看向后方,她指了指:“来了。”

赵明跑得气喘吁吁,东王公不帮他,他灵力又不够,只能一路跑来,累得够呛。

他一边喘气,一边指责陈寒:“师姐,你怎么都不叫我!”

陈寒道:“我不叫你,你不也来了吗?”

赵明看着白云下的微小世界,他理所当然:“你也说了,官是封给我们俩的。更何况那是我的家——没道理我不救我的家。”

陈寒就猜到赵明会这么说,所以她夸赞道:“有神仙骨气。”

赵明刚要得意,陈寒就说:“不过虺一甩尾就能灭杀普通散仙,你要是下去了,可得小心些。”

赵明形容一僵,他对陈寒义正言辞道:“师姐,我会在后方帮你的,你在前线打,千万不用担心后方!”

陈寒噗得笑了,她知道赵明说这样的话不是真的怕死,而是想要她放心。赵明知道什么叫做量力而行,他这次下界,一方面确实是担心人间骚乱,另一方面,本也就只是想在后方帮帮陈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寒与赵明向璇玑告辞,便下南天门。

赵明第一次来的时候,连南天门都不会下。可现在他却已经能自己捏诀了。他正有些唏嘘,忽瞥见天边云彩。

赵明叫道:“师姐!”

陈寒回头,乍见漫天霞光。这霞光自东而来,近乎要将云朵染成五色。自紫府闭门,璇玑从未见过如此瑰丽又如此广阔的霞光——火烧火燎,像是要燃尽这天云做一场烟火般。

陈寒见着,笑了起来。

她对赵明道:“走,回来后我带你去瑶池看花。”

赵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陈寒已不再开口。陈寒心忧虺的情况,故而捏诀施咒,一夕间便和赵明坠在了原本的秦宅。

秦宅已经化为了粉末。只有一道金色的屏障,将此处方圆百里禁了起来,即使如此,雷龙在期内的碰撞肆虐,以及飞速增长的身躯,已然让x市刮起了千年难遇的狂风骤雨——!

赵明第一次见道上古神兽,他看着那一小快指甲片就有他大的巨龙,惊得说不出话。

好半晌,他才道:“我们要对付它?”

陈寒道:“对。”

她问赵明:“害怕吗?”

赵明道:“害怕。”他哆嗦着,“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恐惧。这实在太吓人了。”

他这么说着,却没有后退一步。

赵明脸色苍白,却朝着陈寒笑了:“但无所谓,都这时候了,害怕有什么用。”

就在赵明话音刚落的时刻,一声凤凰清鸣响起。

赵明眼睁睁的瞧着天地间忽降五彩祥云,有一只大得同样惊人的朱雀鸟,悍然冲进金色的屏障内!

赵明:“那是援兵吗!”

陈寒说:“是朋友。”

陈寒对赵明道:“你有羽人之羽,跑起来是最快的。你想点办法,将x市除了这里以外的地方,都保护起来。”

赵明一脸茫然说:“这要怎么做?”

朱雀鸟在金色笼内已经开始出现力崩之像,陈寒来不及多做解释,只得先冲了进去。

她留给了赵明一句话:“太虚镜。”

赵明,赵明一脸懵逼。

但他好歹知道太虚镜在家里,赵明想着不管怎么说,先把镜子拿到!

赵明刚回了家,就遇上了在家里焦急等待着的秦青。秦青一爪子拍上了他的脸,急切问:“你师姐呢?陈寒呢!?”

赵明老老实实:“陈寒去杀那条雷龙了。”

秦青:“什么!?”

秦青记得在原地直打转,他问:“还有人帮她吗?”

赵明:“我还看到了一只红色的大鸟。”

秦青嘀咕着“陵光,陵光去帮她了”,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炸毛道:“你怎么回来了?”

赵明:“……”师父你现在才想起来问?

赵明说:“陈寒让我回来用太虚镜保住x市。”

x市的风雨狂袭因东皇钟的存在,而被限制在了很小的范围内,即使如此,距离x市如此远的s市却也是乌云聚顶,一副雨将下未下的样子。

学校里的徐芸见了这天,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恐慌。她匆匆忙忙的收了被褥,看着陈寒空荡荡的桌子,想了想,将自己前些日子求到的护身符在她的课桌上也挂上了一枚。

秦青道:“我不是陈寒,对太虚镜的驱动也有限。但我们至少能用白民的办法来驱使它。”

赵明心下一动:“该怎么做?”

秦青道:“算麻烦,也不算麻烦,你知道x市的龙脉核心在哪儿吗?”

赵明当然不知道,他又不是风水先生,但他清楚的很,这地方八成立着政府。他抱着秦青回了x市,在狂风骤雨中指着x市的市政府问:“是不是这里——!”

秦青浑身的毛都被打湿了,他说:“是——!但你得把镜子立顶上去!”

赵明便顶着狂风骤雨要飞上市政府的屋顶天台,可虺对神仙的威压太大了,他飞的东倒西歪,直到一双手直接将他提了起来,丢上了政府天台。

赵明站定,回头一看,见是浑身上下也湿透的杜天昊。

杜天昊神色不愉,他摘了眼镜,露出一双也正常人截然不同色泽的瞳孔。

完全展现了羽人姿态的社长语气不善:“你们搞什么,动静大得连我外公都觉得不对劲,非逼着我来看看。”

赵明:“呃,拯救天地?”

杜天昊才不管拯救天地,他只管自己能不能安生过日子。

他一回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金光与电闪雷鸣,他问:“陈寒在那里面?”

赵明点了点头。

杜天昊微微皱眉,而后问他:“你要做什么。”

赵明:“立、立镜子。”

杜天昊接了手。他身上流着羽民的血,太虚镜属于白民千百年,比起赵明这样的神仙,显然要更熟悉杜天昊这样的远古遗民。太虚镜甫一被杜天昊接手,便开始流转淡淡的光华。

杜天昊问:“然后呢?”

秦青的猫爪从太虚镜面上划过,从上取下了四枚水似的珠子。他道:“立四方。”

这下可好,他们可没有另外的四个人立四角。

秦青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赵明却在狂风暴雨中打电话。最让秦青震惊的是,电话居然信号通了。

赵明喜滋滋的打完了电话,问秦青:“哪四个角啊?”

秦青已经看了x市的地图,给赵明说了具体的方位。

赵明“哦”了一声,就不见了。

下一刻,他把戚乐放在了塔下,戚乐一落地就被淋成了落汤鸡,握着赵明给的珠子只差破口大骂。赵明又将穿着雨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了尘放在了公园里,了尘站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握着枚珠子,差点没给风吹跑了。他的兔子毛搭耸了个透,世外高人的气息半点不存,想学戚乐骂赵明,可一想起他的身份,就又生生憋了回去。

最后赵明请来了黎芒,黎芒握着他给的珠子,为自己施了避雨术,稳稳当当的站在湖面上,对赵明叮嘱着:“快点打完啊,我明天还有比赛的。”她强调:“是为国争光。”

最后赵明站住了,他握住了最后一枚珠子。

昔年五帝撑天地,用得也正是这五角。

自四方,连中央太虚镜。杜天昊惊讶的见着这镜子像是活了一般,其上涌入光滑万千,旋转着浮在空中。它携四方之珠,以几身为眼,须臾间悍然为这城扣下了一座透明的、再严实不过的罩子。

顷刻间,戚乐打了个喷嚏。她抬起了头,发现雨停了。

雨停了,阳光渐渐照出了蓝天的缝隙。

x市被暴雨缩在了家门中的居民皆好奇的看着这天降异像,他们没瞧见别的——

“……市政府头上浮着着的是什么,无人机吗?”

赵明的位置刚好在居民区,他听见了这一耳朵,噗哧笑了。

不远处,旁人看不见屏障外的暴雨肆虐,也看不见金色屏障内的戾气万千。

他看着秦家古宅的方向,静静地等着。

陈寒被雷龙的一爪直接打进了泥地里。

朱雀愤怒的鸣叫了一声,便要同雷龙搏命。陈寒躺在泥地里,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渍,却看见了一旁用她流出的血积出的水汪。

血液清晰的映着陈寒的模样,又或者说,映着西王母的模样。

陈寒瞧着水面,开口道:“都说我是你,我既然是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给我点什么。”

水面里的她似乎是笑了。

陈寒眉梢微挑,伸手压上了那片血汪。

雷龙正不耐烦朱雀鸟的骚扰,它昔年曾有一次得以苏醒的机会,就是这只鸟前来碍事。如今这只鸟又来碍事——它只想将她的脖颈咬碎!

雷龙咆哮,它盯住了朱雀最脆弱的地方——

叮。

雷龙顿住了。

这声音它太熟悉了,是剑鸣声。这剑斩过他的角、斩过他的爪,也将他斩成三断过。

这是西王母的龙骨剑,用盘古的精血而打磨,对于混沌的产物而言,是再恐怖不过的武器。

雷龙抛开了那只鸟,它那双铜铃般的眼再一次,时隔近三千年,盯住了看似渺小的陈寒。

陈寒抬头,目光扫过它,语气浅淡。

她说:“混沌,你觉得披上了盘古的皮,我就杀不了你吗?”

虺或者说被混沌浸染的天道呲笑,它用着虺的声音道:“你是我的半个孩子,你出生的时候,我甚至帮着添了些筋骨。可到了如今,你却要学盘古,学他违逆于我。”

陈寒道:“混沌不分子子父父,这关系还是昊天定下的。混沌之中,强者为尊,你哪里的脸面谈什么违逆。”

她握着剑,漫不经心:“逆也就逆了,我难道是第一次对你动手吗?”

天道哈哈大笑,他嘶哑着:“大言不惭。”

陈寒看着他,想起了很多事,只属于陈寒的十八年,却要比西王母的千万年的人生都要明亮。

她真的、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个世界。哪怕不完美,哪怕叶片之下藏污纳垢。

但凡尚且有着鸟语花香,她便喜欢。

陈寒笑了声,对虺道:“那就算我大言不惭。”

朦胧中她听见盘古问她:“你想要什么?”

西王母曾经答:“没有。”

陈寒启了唇,她说:“我……”

龙骨剑清啸,她一脚踏上了雷云。

比大小,她甚至没有虺原身的一只眼的瞳孔大。可她轻轻松松立在了虺的鼻尖上,抬眼瞧着这条蛇,却让天道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天道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它道:“盘古,盘古,盘古到底给你留下了什么——!”

盘古什么也没给她。

正因为她什么都没有讨要过,她冷心冷肺,无悲无惧。

天道看着那逼近的一剑,西王母无憎无惧,她的靠近是它最为害怕的——她乘着盘古的力,她靠得越近,盘古便越能清醒。

盘古在压制着它!

天道大骇:“盘古,你难道再也不想见你的天地了吗!”

眼见一剑在即,天道一念间便向从虺的身体中逃出!陈寒见此,大喝道:“虺——!”

虺的那双眼睛有一瞬间的清醒。

陈寒道:“羽嘉为你死了,天地因你倾了。你若还算是烛阴的儿子,还算是雷泽的王,就给我担当起来!”

虺睁开了眼。

他的爪子,舒张开来。

天道尖叫,它被困住了,它被困在了虺的身体里。

混沌尖叫,陈寒没给它机会,虺也没给它机会。

陈寒的剑,没入了虺的头顶,没入了他缺了逆鳞的那一块血肉里。

她的龙骨剑刺了进去,直通心脏经脉。天道被定死在了他的身体里,被来自混沌磨砺而出的凶器刺痛尖叫。

陈寒的手很稳,稳到惊人。

弑父的天罚瞬间砸在了她的身上,陈寒的身上裂开无数伤口,鲜血迸裂,几乎要融进虺的眼睛。

她还在继续。

天道在她的脑海里大叫:“你当真不想活了吗,你要是杀了我,你活不了!”

陈寒说:“那就不活。”

她该做的都做了,想说的也说了。她说西王母狼心狗肺,但自己也是她。她骂了西王母,却还是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陈寒心想,她们都狼心狗肺。

虺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陈寒曾经看不懂,此刻却有些懂了。

她顿了一瞬,说:“好孩子。”

虺的眼里似有泪。

忽然间他一声龙啸,一尾巴就抽开了她。此刻陈寒正满心消弭天道,乍然被如此攻击,半点也未能防住,直接被抽飞了出去!

朱雀鸟连忙去救她,而虺则最后看了陈寒一眼,于天地间昂扬叫了一声。猛然逆转了身形,将自己重重的向地上砸去!

陈寒刚稳住身形,雷龙落地的巨大动静甚至造成了x市内的轻微地震。

陈寒的眼被烟沙血污蒙住。

烟沙散去。

那条巨大的、黑色的雷龙如幼时一般蜷着,黑色的眼睛湿漉漉地,弱小的让人觉得是一条蛇。

龙骨剑因为他自上而下的冲撞深深地贯穿了他的头部,天罚是来的如此迅速,他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出口,便死得无声无息,经脉寸断。

朱雀鸟化为了人形,她扶着陈寒。

陈寒上前查看,黑色的雷龙消散了。

他杀天道,拖着天道一起,消失在了弑祖弑君的天罚里。

陈寒只是伸出手,如记忆中的那般拍了拍他的龙角,虺就像是座沙雕琢的像,风且一吹,便散进了风中。

暴风停了。

陈寒听见了东皇钟沉闷而悠远的钟鸣声。

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面上,龙骨剑从她手中脱落,陈寒彻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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