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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林管家在旁边大喝了一声，“小姐的身份是由少爷亲口判定的，周平，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此处对小姐叫嚣？”
原来方才说话的人叫做周平！
这人大约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被林管家这么一吼，立刻就怂了，规规矩矩地站到了队伍后面去。
楚莲摇摇头，没多在意，但还是冲林管家笑了笑，意在感谢他的回护。
发生了这么一个小波澜，心情似乎也跟着起了变化，她脸上突然带了点笑意，晦暗不明地望着满院的人，开口道：“我要说的话很少，就几句，讲完大家就可以各自回了。”
林管家低声道：“小姐无论讲什么，奴才们都会认真听从的。”
这时，有人给她端茶来了。
楚莲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住进古宅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抿抿有些干的嘴唇：“大家知不知道昨晚那个行刺的人是谁？”
人群顿时哗然。
有人面露恐色，有人八卦好奇，还有人，则是一脸的担忧。
林管家觑着她的脸色，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试探地说道：“小姐，那人会不会是盗贼？”
楚莲看他一眼，一脸笑。
林管家顿时老脸发红，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楚莲虽未说话，但眼睛却在人群里扫了一周，每个人都生出一种，“她是在看着我”的错觉来。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人，是褚家派来行刺的。”
林管家大吃一惊，昏黄的老眼瞬间睁大了两圈：“褚家？这......这....”
楚莲轻轻将手里的茶杯放回下人托着的茶盘中，淡淡道：“大家不必大惊小怪，更不用惊慌，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林管家听了这话，总算是放心一些，但眉头依旧皱得死紧，若是褚家要害她，那么，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能够保护得了她么？
如果这位小姐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少爷交代啊？
楚莲没由得他多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锁定了目标。
“你，出来！”她伸手指着在场奴仆中的一个男子。
那人原本一直低着头，不出声响，没想到会被骤然点名。要不是身旁的小丫鬟戳了他一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唯唯诺诺”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楚莲：“小姐，是在叫我？”
楚莲点了点头，目光如电似的盯住那人，笑道：“你叫什么？”
男人恭恭敬敬：“韩安。”
楚莲略一沉吟：“韩安，我想交个差事给你，不知你可愿意为我去办？”
韩安面露为难之色，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小姐有所吩咐，本不敢不听，但是，奴才手底下的杂务事实在太多，恐怕怠慢了小姐的交代......”
楚莲笑了起来，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男人被她看得低下头去，一声也不敢吭。
林管家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头，韩安身旁那个小丫鬟再次反应过来，陡起了机灵，低声道：“院子里这么多人，你将手中的事务分派下去就成了，小姐有所差遣，那可是你的福分，还不赶紧答应？”
这番话，实在有些过于露痕迹了！
楚莲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个丫鬟。
那丫鬟年纪不算小了，至少二十好几的样子，虽没有妆饰，但天生底子好，站在一众仆从中，倒有些鹤立鸡群，红花且被绿叶衬的感觉。
当她说出这番话以后，身旁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而丫鬟则飞快地对他使了个颜色。
这点小伎俩没能逃过楚莲的眼睛，不止如此，就连林管家都察觉到了什么。
“你又叫什么？”楚莲看着那个丫鬟，淡淡地问。
丫鬟微微上前一步，含笑站立：“奴婢四月。”
“四月！”楚莲低声念了一遍，复又笑了，“四月，既然如此，我也交代你一件事情吧。”
有了方才的经验，丫鬟反应十分快速，做出一份十分欢喜的样子，天真地道：“能为小姐办事，那是奴婢的福气，请小姐尽管吩咐。”
楚莲点点头，却没立刻说出来，而是将眼神放回到韩安的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韩安只好硬着头皮道：“但凭小姐吩咐。”
楚莲捋了捋额间散落下来的一丝头发，轻描淡写地道：“韩安，你不用紧张，我要你做的，不是什么大事。看到那边院子里的尸体了没有？”
韩安不明所以，有些紧张的点点头。
楚莲继续说话，声音却突然变得有些发冷：“我要你替我去把他的头砍下来。”
院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心里一紧，不明白方才还和风细雨的说话，这会怎么就突然变得这般严厉了。
韩安冷汗涔涔，面色发白，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楚莲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将一只脚大搭在了另外一只脚上，样子颇有些吊儿郎当，只听她漫声道：“在场的诸位，要么是伺候公子的人，要么是陪同公子一起长大的人，说到底，我才是那个外人。”
说完这句，她扫视了众人一眼，所有人的反应皆落入她的眼中。
有不屑的、有讨好的、也有事不关己......兀自紧张着的。
她将目光锁定在韩安与四月身上，继续道：“既然是公子留下来的人，我也不便呵斥教训，但有人若当我是那软柿子，瞧着都想来捏一捏，恐怕就真的打错了算盘。”
这下，连年纪最小的奴婢都听懂了！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片刻又都变了，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也有生怕被牵连的.....
楚莲没给他们过多猜测的时间，再次对韩安道：“去把刺客的头给我砍下，然后拿到我的面前来。侍卫，把刀给他！”
韩安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能接过侍卫长刀，硬着头皮上了。
大家瞧着他走开的背影，有些机灵的，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样子来。就连林管家，也默默地看了楚莲一眼。
摆放尸体的地方不远，韩安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面目苍白的人头。
他一步步走回院里，人头断裂出还在淌血，但因为人已经死了太久，血液早就发黑了，又腥又臭的味道顺着一阵清风，顷刻散布在了整个院子里。
胆小的丫鬟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没有让尖叫溢出来。
那个叫做四月的丫鬟，则神色紧张地盯着韩安，末了又去看楚莲。
楚莲对身旁侍立的下人道：“拿出来罢。”
下人便立刻端出一个精致华贵的檀木小箱———那是褚明淳几日前送来的礼物，里面的东西都被腾出来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箱子。
一早楚莲就交代了下人，让他们将箱子准备好，待韩安将人头拿过来之后，便装进了箱子中。
众人惊恐地看着这个诡异的动作，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等箱子扣好之后，楚莲才对站在对面一声不吭的丫鬟四月道：“四月，你把这个箱子，给我送到褚家去。”
众人目瞪口呆，连林管家都惊了。
片刻，四月已经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小姐饶命！”
楚莲冷淡地看着她，不出一言。
四月以头抢地，涕泗横流，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连额头冒血了都不顾。
旁边的丫鬟们都有些不忍心，便有人说情道：“小姐，这样的事情，至少应该匿名啊，若真让四月去了，她还能有命回来么？”
“就是就是......”
“四月一向单纯，小姐何必为难她呢？”
楚莲看了一眼说这句话的丫鬟，眼神陡然一厉：“既然如此，那便你替她去送吧。”
那丫鬟顿时没声了。
四月还在地上磕个不休，口中要么叫“小姐饶命”，要么叫林叔救救我。
林管家狠心地将头撇向一边，不去看她。
虽然他也有些同情四月，但却更加明白，楚莲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除非———真的发生了她无法容忍之事。
半晌，楚莲才寒声道：“我虽不知道在帝都都是怎么处理家族叛徒的，但结果多半都不太好吧？让你去送人头，便是饶了你的一条性命。”
她顿了顿，又道：“韩安，你也同她一起去，将东西送到之后，你们就不必回来了，是死是活都不用回来。”
所有人俱是一怔，结合着楚莲一开始说得那番模棱两可的话，大家开始慢慢的，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莫非，这韩安与四月，竟然是古宅里的叛徒？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像避嫌似的，三三两两都另一边站去，不过顷刻之间，偌大的院落中心，就只剩下韩安与四月两个孤零零的人影。
四月还在地上哭个不休，一边哭一边认错：“小姐，奴婢错了，不要赶走奴婢，求您了！”
楚莲不为所动。
韩安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拽起来，冲楚莲揖了揖，拎起地上那个精致而又高贵的檀木箱子，转身朝外走去。
楚莲脸上露出个嘲弄的表情：这时候装逼，还不如装怂来得有用呢！
林管家见事情差不多了，便对楚莲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淡淡一笑，冲面前众人挥了挥手：“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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