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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薄薄的纸页上写了让小三去摁下OPEN键的提醒，在下方的角落还有一排英文密密麻麻地挤在角落。
“咦？这又是什么暗示？”小三读了一遍, 一时间没明白。
魔王的目光木然地扫过角落的英文, 倏地将纸抢到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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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树想对魔王说的话吧。”雨萱抹了抹眼睛, 转头将孤邈紧紧抱住。
捏着纸页的手在发抖，魔王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上面的内容，心脏却变得千疮百孔。
若是平日，束璟能这样向他告白，他能开心地蹦起来, 抱着她不撒手。
可偏偏是在失去她后, 才看到束璟没有任何掩饰的直白心情。
那是他真名的全拼, 从他们认识以来, 束璟都没怎么叫过他的名字。
似乎到了最后的时刻，她想要告诉的人不是“魔王”，而是在现实中的那个他。
她爱的是他, 最真实的那个他。
“魔王……”看着男人不断起伏的肩膀，孤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轻轻将手搭上他的肩膀。
连别的人都难过到伤心不已, 魔王的痛苦是他们的千倍万倍, 无人可以体会的钝痛，在凶猛地撕扯着他的心脏。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喉头滚动，颤抖着手将角落的那一小片英文撕下来，放在自己的衣兜里。
像藏宝贝一样, 魔王轻轻拍了拍装着它的衣兜, 又一次看向旁边舱体的开关：“我要去救她。”
……
“小树……”
“树精？醒醒, 睁开眼睛，快。”
耳旁是吵嚷的声音，束璟感觉自己被什么推来推去，摇摇晃晃的感觉一点一点唤醒她的意识。
睁开眼睛，她看见的是一片白色天花板，身旁有三个脑袋，小八、7973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他背着手，面容平静，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怎么回事？”勉强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束璟翻身而起，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白色房间里。
“欢迎回来。”陌生男人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个躬。
小八和小七一起挤到束璟身下的床上，紧张地防备着跟前这个陌生男人：“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还没想起来呢？”男人无奈地笑着牵动了下嘴角，“没事，记忆会慢慢恢复的。”
“记忆……恢复？”
“欢迎回来，”陌生男人挑起的目光，落在束璟身上，“主脑。”
“你在和我说话？”将小八往怀里抱了抱，束璟疑惑地上下打量，对于这个男人，她暂时想不起来有关他的事，但出于身体的本能，她并不厌恶这个人。
“您的记忆还未恢复，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提前告诉您发生了什么。”站起身，男人拿起一旁的遥控板，打开了旁边的投影仪。
上面出现了束璟失去意识前的画面，那个昏暗的秘密基地。
魔王和其他人还在里面，没有离开，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消沉、难过，默默地低着头没说话。
“为什么？”过度的震惊让束璟的脑袋有点发疼，好像被什么使劲地挤压，又沉又痛地感觉过后，无数陌生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涌现。
“黑录像APP是由您提出开发的，您忘了吗？”陌生男人笑了笑，像是看穿束璟对他的好奇，解释道，“我是您的一号系统。”
“黑录像APP……是我开发的？我开发了这个狗X玩意？”不敢相信他的话，束璟翻身而起，快步走到那男人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试图从那双眼眸里看出点什么，但男人的眸子好似一湾再平静不过的湖水。
“这个APP是您给世人的馈赠，”一号系统的脸上仿佛挂着一张微笑的面具，无论他表面看起来多么温和，依旧让束璟感觉到一种天生的疏离，“您掌控着世人的命运，却又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小树，这个人说的话好奇怪，我怎么听不懂？”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小八感觉小脑瓜都糊在了一起。
不过7973恢复记忆的速度更快，他的眼神越来越惊讶，看向束璟时，多了几分畏惧和敬畏之色：“我……我想起来了。”
“这是死亡之后的世界，亦是‘主脑’您的世界，”一号系统的话渐渐将束璟的记忆揭开，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您代表着命运，世人的生老病死看似都是安排好的，无可改变，他们只能默默承受。”
“后来，是您提出开发了‘黑录像APP’。”
仿佛淤积堵塞的某个结点被抽出，让束璟的记忆蜂拥而出，一时间，她很难接受一个全新的自己，和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世人本没有机会改变生死，可自从有了黑录像APP，他们多了一个机会。”
“可我为什么也会被选进去？那我到底……是谁？我的身份是假的？”头又刺刺地发疼，让束璟下意识蜷缩起身子。
小八皱着眉头，小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安抚着，嘟着小嘴没有说话。
“是您自己提出要亲自进APP里测试的，您所用的身份也都是假的，是您强加给世人的记忆，”一号系统抬起头，看了眼屏幕上还未从密道离开的人们，迟疑地问，“您的测试已经结束，是时候清除那些人有关您的记忆了。”
“清除他们的记忆？”7973惊讶地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无法从痛苦中走出的魔王身上。
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让人心里压抑地难受。
“清除记忆之后，再没有人记得‘束璟’或‘树精’的存在？”短暂的缓和后，束璟像是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她站起身，眼神停留在屏幕上，不用说也知道在看谁。
“没错。”
她很久没说话，忽得无奈地笑了笑：“那也好，至少不用给他们留下痛苦的回忆。”
一号系统当她答应了“清除记忆”的操作，作势要往外走：“既然主脑您已经同意，我立刻……”
“等一下，”小八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小手扯着束璟的衣角不放，“这对魔王好残忍啊，他好可怜，对他根本不公平。”
“小八，你不明白，”将他拉到自己跟前，束璟的声音那么温柔，柔和到让一号系统都有点不可思议，“如果让他记着我，他会痛苦一辈子的。”
“可是……”
“乖，别闹，”拍了拍小八的脑袋，束璟抬起头看向一号系统，“清除吧。”
“等一下！”小八又吼了起来。
一号系统扶额：“小朋友，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来吧？”小八抽泣了两下，坚强地昂起脑袋，“我来给魔王清除记忆，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会很温柔的。”
“行吧，交给你了。”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瓜，束璟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房间。
那是她的卧室，当记起自己的身份后，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不等她关上门，一号系统走上前，毕恭毕敬问：“您的记忆安排什么时候清除？”
“清除我的记忆？”束璟一愣，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那些记忆对您而言都是多余的。”
一号系统的语气像是刻意在强调什么，让束璟愣住了没有回答。
安静了很久，她重新抬起头，淡淡道：“不用了，这些记忆留着，你去处理别的事吧。”
“明白。”一号系统低着脑袋，直到束璟回了房间才退下。
“喂，接着怎么办？”7973坐在沙发上不解地问。
“接着……麻烦你离开这里，这是主脑的房间，你们是没有资格来的。”目光温和，语气却是咄咄逼人，一号系统一直盯着7973和小八，直到他们起身走了出去，自己才跟上。
在关门之前，他又一次看了眼那边紧闭的卧室，无声地叹息。
……
屏幕之中，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人们突然动作一顿，整整齐齐地僵硬了好几秒。
仿佛画面卡顿了一般，数秒后又恢复了正常。
“我们……”孤邈摸了摸脑袋，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我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一脸迷茫，好像刚从梦中睡醒般，愣愣地看着周围的同伴。
“快看，那边有个按钮，还有一张提示，”雨萱重新拿起他们刚才看过的纸页，将它举高，“原来让小三来拍这个按钮，就可以出去了！”
魔王愣愣地看着那张束璟留下的纸页，忽得笑了笑，抹了下眼睛上的湿意：“奇怪，我在激动什么，居然还流泪了。”
“哈哈哈，我也是，我一定是被灰尘熏的。”太虚剑笑着揉了揉眼睛，催促小三去开门。
当她拍上那个变成绿色的OPEN按钮，旁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墙壁开始震动，缓缓朝着高处升起，露出一道上升的台阶。
众人激动地跑到楼梯口，在推开一个沉重的金属盖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之前的基地表面。
从这里出去，就能从停车场离开这个地方。
“快，抓紧时间！”
地面上还有不少变异者，只是他们变异的时间过去了很久，速度已经很慢。
一个接一个人从里面钻出，看着一片狼藉的基地，也没时间感叹，径直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
“站……站住！”一声怒喝在身后响起，不过声音有点虚弱无力。
转过头，涅阵摇摇晃晃地靠在墙边，举着一把枪，青着脸色警告：“把你们的食物交出来！”
“我们没有食物。”魔王眉间一沉。
“不可能，把食物交出来，交出来！”涅阵饿了好几天，队友全都死光了，每天都盼着录制结束，结果等来的只是绝望。
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不正常，说话的时候眼神时而疯癫时而沉静。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了。”雨萱着急地抢过话，她愤愤地说完，又被孤邈拉到身后护住。
“那你们……就都死在这里陪我吧，”涅阵疯狂地笑着，手指早就扣在扳机上，“谁都别想活下去。”
他们离涅阵的距离太远，没人有机会去抢，身后是一扇通往外面世界地下停车场的自动门，无处可躲。
一群人紧紧地挤在一起，站在最前面的是魔王，他的身旁是其他队员，全都没有求饶和退怯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涅阵发出癫狂的笑声，使劲扣下扳机。
魔王闭上眼睛，耳旁被子弹的响声充斥着，刺得耳朵很疼。
时间过了很久，身上既没有痛楚，也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他缓了缓，重新睁开眼睛。
就在不远处，涅阵半跪在地上，手里的枪被他当成拐杖杵在地面，身上布满弹孔。
明明是他开枪，怎么死的人会是他？
屏幕之外，束璟靠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事。
她的手边放着一个键盘，屏幕上有一排她刚输入的指令。
“小树……”小八抱着一篮子水果，怯怯地站在房门口没敢随便进来。
“过来吧。”笑着招了招手，束璟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过去。
一走进屋子里，小八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指令，惊讶问：“你救了魔王他们？”
“走出那扇自动门，他们都能完成任务，明明离成功一步之遥，涅阵偏要选一条死路，不怪我。”冷着眼扫过涅阵凄惨的死状，束璟昂起头，更加专注地凝视着画面正中的那个男人。
她没有说话，注视着他带领那群人打开了自动门，走出这个压抑又弥漫着血腥味的地下基地。
几乎是瞬间，屏幕上弹出提示，他们所有人都完成了任务。
嘴角淡淡地勾了勾，束璟关掉了屏幕上的画面，转而看向身旁的小盆友：“来找我有事？”
“我……知道你一定心情不好，带了些好吃的水果来，”小八将手里的水果筐举起，又从身上搜出几颗糖，“吃点甜食心情会好点的，别不开心啊，我会陪你的。”
束璟没有接，怔怔地看着那些东西，像是看入了神。
“对不起，是我没规矩，”小八一下起身，怯怯地弯腰，“我没有资格来这里的。”
“别这么说，看到你我很高兴，”摸了摸小八的脑袋，束璟拿起一颗车厘子塞给小八，“小八，想不想当我的助理？”
“我？当助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小八张着嘴，唇包着水果，忘记要咬下去。
“嗯。”
“我怕我做不好。”
“你还小，没关系的，可以慢慢学。”
“好！”小八没有推脱，答应地很爽快。
就算束璟不提，他也想陪着她，好让她心情好一点。
现在能有机会当她的助理，小八求之不得。
“小树……哦，我……我还能这样叫你吗？”小八双手缴着衣角，怯怯地问，“我习惯了。”
“叫什么都行，只是一个称谓，不重要。”
“对了，小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八踩上沙发，在束璟的耳旁嘀嘀咕咕一阵，坏笑着一路跑走了。
束璟的脸颊微有点红，看着小八逃跑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眼前的世界从黑到明，魔王眨了眨眼，浑身沉重又无力。
他活动着手臂站起身，忽得微微一愣。
明明是他自己最熟悉的家，此时却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仿佛……他并不是从这里进入录制的。
“累死了，这次真是累死了。”魔王嘀嘀咕咕去拿了换洗的衣服，舒服地冲了个热水澡。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他一眼就看见自己卧室的桌上摆着一个方形的精致小盒。
对于这个东西的出现，他一点记忆都没有，好像这玩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手上的动作停下，他好奇地拿起小盒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心脏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痛楚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他将戒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奇怪，这是我买的吗？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会买这种东西……我是不是疯了？”
将戒指重新放回盒子后，魔王随手将戒指盒扔进了抽屉。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好友甘艺旻发了条消息：“我怀疑我有精神分裂。”
“？？？我看你不是有精神病，你是神经病。”
“真的，我发现我家里有枚钻戒，真货，还是女款！”魔王捏着手机不断打字，心里的疑惑更深，“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又是一个人住，除了是我买的，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贼送给我的吧。”
“不是吧？你别吓我。”
“我一定是做了什么事，自己给忘了，不行，明儿别开店了，你陪我去看医生。”
盯着屏幕上魔王一脸迷茫的模样，束璟嘴角淡淡的笑含着不易察觉的伤感。
她没有再看下去，关掉了屏幕，无声地抱住自己，蜷缩在松软的沙发上。
是小八告诉她，她可以随时知道魔王在那个世界干什么。
内心纠结了半天，束璟终还是忍不住想看看。
他的记忆……已经被清除了啊。
原来他真的买了戒指，是真的打算求婚。
可惜，这一切再也不会发生了。
束璟不想再去想和魔王有关的事，和他有关的一切就像一根根尖利的倒刺，无时无刻都在狠狠刺激着她的大脑，心底的痛苦无法遏制地蔓延着。
哪怕没什么睡意，她还是强迫自己睡了几个小时。
再睁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突然只剩下迷茫。
曾经的她，这就是她的日子和生活，为什么现在觉得一切那么空落。
不想待在这里，束璟凭着记忆往外走，正好遇到了一号。
一号一愣，礼貌地点了点头：“主脑，有吩咐吗？”
“没什么，记忆有点混乱，我想尽快弄清楚和黑录像APP有关的事。”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带您到处看看？”
“好。”
一号看起来就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人，温柔却很沉闷，不喜欢说话，连在录制中也从不会有多余的聊天。
“我们所在的世界，是相对另外一个世界‘死掉’的人生活的世界，”带着她来到窗边，一号的声音不急不慢，“和那个世界看起来是不是一点差别都没有？”
束璟下意识点头，这里的确和魔王所在的世界没有任何不同。
只不过，她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从他的世界死亡的人。
“这里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时限一到就必须去投胎，重新回到他的世界，”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号直接用“他”指代了魔王，“这里是命运大厦的顶端，掌握着两个世界不同状态的‘人’的命运，而您就是主宰这一切的‘主脑’，有您的存在，黑录像APP才能正常运行。”
“你之前说黑录像APP是馈赠？”
“没错，你之前以为这是个折磨人玩的变态游戏？”一号总能一下猜中她的想法，嘴角有了点不常见的笑意。
“还不变态吗？把人弄进来折磨，让他们被恐惧笼罩……”
“但本质并不是这样，”一号摇了摇头，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空置的办公室里，“这是您的办公室，当初黑录像APP也是在这里拍板决定的。”
“……”看着眼前熟悉又透着陌生的地方，束璟慢慢走上前，在办公桌前坐下。
“黑录像APP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勇敢的人去改变命运，”一号背着手，站在一旁的落地窗边，外面太阳正好，透着令人舒适的温暖，“那些人之所以会被拉入录制之中，是因为他们生命中某个重要的人即将死亡，如果能在APP里不断通关，就能为他们在乎的人续命。”
“第一次进入APP，是试玩，就算死了他们本身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些话让束璟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她的眼前甚至浮现出当初黑录像计划的情形，“第一次死亡后，他们才会知道这个APP的真正规则，要是他们愿意继续冒险，就能为自己在乎的人续命。只不过，从这以后再不是试玩，要是在录制中死亡，他们自己也会没命。”
“要是他们不愿意呢？”
“拒绝之后，他会被清除记忆，再也不会被黑录像APP拉取，也不会记得之前有关黑录像的一切事情。命运不会改变，该死的人一样会死。”
不知想到了什么，束璟打开跟前的电脑，调出了乔思菱ID“汀澄”的有关资料。
果然，她是因为她的金主才被拉入APP之中。
在“石密码世界”中死亡后，乔思菱才得知这个APP出现的意义，她选择放弃冒险、不愿意为金主续命，跟着就被清除了记忆，继续她之后的生活。
没过多久，她的金主也猝死了。
“要是在试玩的时候就能成功闯过10关，那他也能选择是为生命中最要的人续命20年、抑或是换成高额的现金。”
“到了最后，他们都会被清除记忆，不会再记得和黑录像APP有关的一切。在试玩结束后，就是正式录制，他们也会和系统签订一个保密协议，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有关黑录像APP背后的真实规则，否则，这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将会全数收回。”
“要是他们答应为自己在乎的人续命，却又死在录制中，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会死，也会来到我们的世界。”
“这对他们公平吗？”束璟克制不住想问。
一号笑了笑，那笑意是官方而没有感情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失败了会死，但他们依然愿意为自己在乎的家人、朋友或者是爱人续命，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选择。要想得到，就必须付出和冒险。”
束璟轻轻地点着头表示回应，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还未想起的记忆。
“想不想看看小八和小七工作的环境？”一号的话分散了她的注意。
她点了点头，一号带着她进了电梯，电梯下行了近50层，到了一个地下工作基地。
那里有无数的隔间，每一个隔间里都有人，像个一套一的小公寓。
定点有人送饭、可以洗漱、睡觉，工作期间他们都会待在那里不会离开。
束璟几乎是瞬间就想到小八之前和她一起“开工”的模样，甚至有时候还会听到他刷牙的“咕咚”声响。
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束璟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一号：“你们还用童工的？小八那么小。”
“小八，可比你想的更厉害。”
“什么意思？”
“小八闯过了9关，虽然大部分都是躺赢，但是他确实赢了。”
“……”束璟不敢相信，小八那模样，像是闯过了9关的样子？
“他死在第10关，符合招聘为系统的资格，他就成了8823号系统。只要成功通过6关，就能进入成为系统的候选，一旦被选中，会赠送他的绑定者3年寿命。他的宿主通关之后，也会赠送他的绑定者相同的寿命。并且，至少在这个世界不用担心温饱住宿等问题，是非常好的优待。”
“绑定者？”
“就是他想为之续命的人，”顿了顿，一号又说，“是他的妈妈。”
束璟什么都明白了，她没有再问，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小八小小年纪，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在最后一个录制之中，7973一直觉得那个基地很熟悉，一定是小七曾经经历过那个副本。
“那被邀请进来的人……”
“那是一种推广的方式，”一号官方地笑着，“就算他身边没有需要续命的人，只要被邀请进来，也能试玩的。闯关失败，他没有损失，可以选择离开游戏；要是闯关成功，点券可以兑换成现金。”
在听了一号的解释后，束璟对黑录像APP的存在有了极大的改观。
曾经被她当作变态游戏的玩意，此时却有着一种特殊的意义——为自己在乎的人续命，改变命运和生死。
“听说您想让8823当您的助理？”
“嗯，有什么不可以吗？”
“没有不可以，我稍后安排。”
地下基地特别大，大到一眼看不到头，人数众多，尤其壮观。
一号无声地跟在她身旁偏后一点，介绍每个工作区域的作用，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叫NPC的工作区。
那是无数个透明玻璃舱，当有人站进去后，会被传送到录制地图之中。
“NPC的工作区，”一号介绍道，“每个NPC都有自己的背景，在被投放到对应的地图之前，大部分都会清除他本来的记忆，注入角色应该有的记忆。少部分会因为特殊情况，不会清除所有记忆。”
在一号的带领下，束璟想起了命运大厦的运作，又去外面的世界看了看。
和她记忆中的活人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这个世界是为死人而准备的，大家依旧有条不紊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站在繁华的大街上，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和驶过的汽车，感觉不到一点和死亡有关的气息。
“APP上的弹幕，都是这个世界的人发出的，”双手踹在衣兜里，一号的淡定作风已经让束璟越来越习惯，“系统会筛选不会暴露这个世界的弹幕放出。”
一整天适应下来，束璟总算想起了大部分有关这个世界的事。
她和一号在外面逛到黄昏才回了命运大厦，在落地窗口正好可以看见下落的夕阳，但她没有心情欣赏，而是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输入了魔王和无璟的ID。
如她所料，这两人的绑定者都是“束璟”。
在她出现在那个世界后，魔王和无璟的生活都起了巨大的变化，系统自动将他们和“束璟”提前绑定在了一起，让他们提前试用“黑录像”APP。
根据一号告知的规则，绑定者并不一定是目前认识的人。
也可能是未来会出现、影响他一生的重要角色。
命运总是走在前面，提前安排好一切。
就像魔王一开始根本不认识束璟，但命运早已知晓他们会走到一起，按照规则将魔王拉取到了APP之中试玩，詹泽宇也是一样。
当清除了所有人有关“束璟”的记忆后，魔王和詹泽宇的生活恢复到和以前一样，顺利购买了息影奖励后，他们也被清除了和黑录像APP有关的记忆。
调整好了状态，束璟也必须继续自己的生活。
她休息了几天，又继续每天守在办公室里处理源源不断的公务。
每天都有系统送来文件，大部分都是和黑录像APP有关的特殊事件。
“主脑，这是079号文件。”办公室门口，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抬起头，束璟看见8345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等着她回应。
“小三，进来吧。”还是和以前一样，束璟习惯了叫更亲昵的称呼。
同一时间，小八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光亮，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
“咦，小八？好久不见！”激动地打过招呼，小三马上清了下嗓子，走上前将文件放在束璟的桌上。
她似乎有话想说，但碍于如今的身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眼前的小姑娘吞吞-吐吐，一直盯着自己瞧，束璟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了。
将文件合上，束璟笑着抬起头：“小三，谢谢你一直以来对魔王的照顾。”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都是分内的事。”小三本想和束璟聊天，但碍于她现在的身份没有多说，放下文件局促地走了出去。
“小树，这是加急要处理的文件。”小八踮起脚，才能把文件放好。
“好，我马上处理。”将文件摊开，束璟埋下头不再说话，眼睛盯着文件上的内容看了会，又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电脑屏幕。
她的视线不断在文件和电脑屏幕上来回地移动。
小八放下文件就往外走，没有打扰她，刚走出办公室，就被一道力量拉到旁边的角落，是小三。
“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呀？”小手拍着心口，小八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小三蹲在地上，瞅了眼旁边的办公室：“小树和魔王真的……完了吗？”
“他们现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哪儿还有可能啊，”说起束璟和魔王，小八像个小大人一样止不住地叹气，“我经常看见小树悄悄在看魔王的近况，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一个人傻傻地笑，她根本没有放下呢。”
“魔王那么喜欢她，简直喜欢到了骨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小三的眼眶也有点发红，“就这么清除他的记忆，对他太不公平了。真的没有办法……再让他们在一起吗？”
“就算让魔王恢复记忆，可是你要让魔王放弃那边的世界，到这里来么？”
小三情绪激动地捏了捏小八的脸：“他来不来是他的事，但是至少应该给魔王自己选择的机会。就这么清除他的记忆，那多可怜啊……”
“是挺可怜的。”小八始终是个小孩子，情绪一向丰富。
小三这么一说，他也快要哭鼻子了，鼻头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我有个计划，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干？”坏笑着勾住小八的脖子，小三挑了挑眉，给小八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吞了吞口水，问：“你想干什么？”
小三凑上前，在小八的耳朵边嘀嘀咕咕一番，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同时露出坏坏的笑容。
……
一个月后。
命运大厦的顶层办公室内，一个矮小的身影急急忙忙地狂奔，在临进门之前还差点摔一跤。
他手里握着一份文件，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办公室里。
“小树，出……出事了！”小八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以爬一般的速度走上前，把文件放在她的桌上。
“怎么了？跑这么快，小心摔跤。”
不紧不慢接过文件，束璟拍了拍小八的脑袋，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而已。
小八摆了摆手，指了下她的电脑：“你快看我刚发给你的视频，快。”
随手点开小八发来的视频，在看清屏幕上的人后，束璟的手一抖，身上涌上一股强烈的热意，脸颊猛地变成了红色：“怎么会这样？”
“我一看见，马上就来找你了，好像……好像是被人邀请进来的，”小八终于缓过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你知道的，这家伙嘴巴讨厌，肯定是在现实里惹着人了，被人家给邀请进来的。”
“呵，ID还是叫魔王，”摇了摇头，束璟挑眉看向一旁的小八，“听说你当年也闯过了9关啊，演技应该很不错。”
小八一愣，没想到束璟居然还知道他的事。
她没有戳穿小八，起身往外走：“我亲自去看看。”
一个小时后，NPC部一下炸开了锅，主脑要亲自进录制，原因不明。
一群人诚惶诚恐，立即安排，为束璟安排了一个最舒适的舱。
小八也跟着来凑热闹，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趴在舱边：“小树，你真的要去呀？”
“我就是去看看而已。”拍了拍小八的头，束璟示意工作人员将舱门合上，她也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开始下沉，一如她当初第一次进入黑录像APP的感觉一样，等到下落的感觉消失，束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和别的NPC不同，她带着自己原本的记忆。
主脑要亲自进入这次的录制，并要求不能消除记忆，其他人自然全都听她的。
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晰，束璟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房间里，看起来就像个鬼屋。
不远处有一面镜子，阴森森地泛着点冷光。
下意识走上前，束璟眉头拧起，镜子中的她……居然是自己本来的模样！
垂在一旁的手下意识握紧，她调整呼吸，过了许久，才打住马上离开录制的打算。
魔王已经被清除了原来的记忆，就算看见她，也不会想起来以前的事。
束璟没有急着下楼，而是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躲在黑暗里。
或许是因为还没做好再见他的准备，这让她的心情有一点忐忑。
在得知他又被人邀请到黑录像里后，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放大，去见他！立刻去见他！
可真这么做了后，束璟才终于找回点冷静，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紧张地不敢露面。
“咚咚咚……”
“啊——”
“鬼啊！！！”
楼下发出惊扰的响动，有人尖叫，有人嘶吼，还有人不断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闹腾之后，终于安静了一会。
那老旧的木楼梯上，又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上楼的人很小心翼翼，似乎在提防什么。
靠近的响动让束璟想起自己身为NPC应该做的事，她调开系统选项，发现自己是这个屋子里的女鬼之一，现在——她必须去吓人。
系统还给了她几个选项：A、双眼流血造型。B、口吐鲜血造型。C、头上滴血造型。D、无头惊悚造型。
看过选项后，束璟皱了皱眉，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C，头上滴血造型。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趁着演员还没进屋，提前查看了一下来人的信息。
打开离她最近的演员信息……居然是魔王？！
也就是说，来的人是魔王？
从来没有当过NPC的束璟有点局促，她抹了把从头上开始滴落的血水，在原地徘徊一阵，发现脚步声到了隔壁，竟然没有到她这个屋子来。
那边忽得安静下来，勾起了她的好奇。
她现在是个女鬼，走路没有一点声响，借着这个优势，她无声无息地朝着隔壁敞着门的房间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屋子里就爆发出一声女鬼的怒吼，以及一个男人兴奋激动的喊声：“小妖精，是你，是你对不对？”
“？”束璟脑阔上飘起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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