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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
窗外只有轻微的虫鸣声, 屋内之人早已沉睡, 漆黑的内室陷入一片安静。
许久之后, 在这静谧之中,一阵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响起。
严青习惯了多年行军生涯, 睡觉向来警醒, 从梦中醒来,就听见身边人喃喃地说了几个字,像是在跟他说话, 不过吐字有些含糊,听不清楚。
“楚楚, 你说什么?”他低声问了一句。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
严青这才了然, 她这会儿大约是在做梦, 并不是跟自己说话。
下一刻,女人睡梦中的低语声再次响起,呼吸声也有些急促,她似乎很着急,整个人都在被子里不安地挣动着。
严青碰了碰她的额头, 有些出汗, 可能是陷在什么噩梦里了, 伸手将人揽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楚楚,你醒醒。”
安抚了好一会儿,怀中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终于停止了梦呓,睁开眼来,目光定定地瞧着他,有些出神,像是还没从梦里面彻底清醒。
“好了别怕,刚才是做噩梦。”
严青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好让她缓过神来。
齐楚楚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脸,像要确定什么一样,手指一点点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柔软的指尖最终落在剑眉下方那道寸长的疤痕处,来回地摸索着,开口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严青,严青,真的是你。”
严青听见她这般难得的小女儿情态,轻笑一声,将人搂的更贴近了些。
“放心,我在。”
齐楚楚心中的慌乱终于散去,渐渐安定放松下来,伸手回抱住男人劲瘦结实的腰。
恩,这次真的是他。
她不会再像上次的梦里那样认错了。
————
待得身边人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严青侧过身望着她的睡颜,俊朗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睡梦中模糊的呓语,让她恐慌的那个噩梦,还有醒来之时说的那句“真的是你”,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之感。
严青伸手拧了拧眉心,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忽而闪过白日里的那一幕,面见圣上之时,她微微颤抖的手,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尽管极力掩饰,却依旧被他察觉了。
严青越是回想,心中越发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
毋庸置疑,她有事情瞒着自己,而这件事……也许和圣上有关。可究竟是什么事,她要选择刻意隐瞒?
楚楚……和当今圣上之间,能有什么事?
当初圣上还只是静王的时候,曾经动过纳楚楚为侧妃的念头……
如果那个时候他的“死讯”已经传到宫中,而楚楚又正好是在宫内,难保皇帝不会生出一点其他的心思……
严青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帐顶,忽而像是猜到了一点情形,猛地攥紧手心,连指甲刺入掌心都丝毫没有感觉,眸中满是森寒之意。
——
齐楚楚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被子下面已经凉了。
她陡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噩梦中一样,慌乱地喊了起来。
“严青,严青,你在吗……”
严青听到她的呼唤声,从屋子外面疾步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别急,我在这里。”
齐楚楚急的眼眶发红,现在见到他进来,松了口气,一头埋入他怀中,搂住他的腰不放。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差点以为……”
差点以为严青回来的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美梦。
严青替她顺了顺背,将人抱着安抚了一会儿,才吩咐人送了饭食进来。
送来的饭菜之中有一道蒸乳酪,听说是王夫人新得的方子,据说吃了可以美容养颜,今儿个特地送来的。
齐楚楚端起来吃了没两口,却是忽然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恹恹地将那乳酪羹推到了一边。
“身体不舒服?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没事,就是不大想吃这个。”
齐楚楚皱了皱眉,昨儿个晚上遇到了那个厌烦的人,她基本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大概是饿了一晚上肠胃有些不适,这才有些恶心。不过这话,自然不好同严青提起。
齐楚楚端起旁边的小米粥喝了几勺,便搁下了。
下人收拾完东西,严青思忖片刻,出门吩咐方才送饭的那丫鬟去请大夫。
那丫鬟答应下来,笑着添了一句,“南郡王别担心,奴婢瞧着夫人如今这模样,倒是和奴婢母亲前年害喜的时候有些相像呐,说不定待会儿就要恭喜南郡王了。”
那丫鬟本想着先报个喜,待会儿要是真的猜中了,说不定还能得点赏钱。
等了片刻,却见对面的南郡王没有再说什么,丫鬟暗道奇怪,难道这南郡王听到夫人怀孕,一时乐傻了不成。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南郡王听到夫人害喜的模样,瞧着没几分喜色,反倒是沉着脸有些吓人呢。难道是她眼花了?
正琢磨着呢,严青忽然冲她摆了摆手,眸光冰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出去,不用你请大夫了。”
那丫鬟心中虽然不解,不过自然不敢违逆,乖乖地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出去。”
直到将院中的人全部遣散,严青站在树下,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忽然挥出一拳,重重砸在粗大的树干上。
“砰”地一声,竟是将那粗硬的树干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缝来,繁密的树叶扑簌簌地落下。
楚楚自从醒过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在床间亲热这件事上有点退缩,她才刚刚病好,严青自然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强求她,两人重聚之后,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
可是现在,那奴婢却说,她这种症状可能是怀孕了……
他还记得,楚楚当年怀着女儿的时候,也的确有过这样的害喜症状。如果这时候请大夫过来,
————
“夫君?”
齐楚楚被外面落叶扑簌簌的声音惊动,披了衣服出来,推门走到回廊下,乌黑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她急急地走上前来,拿过他的手,就见男人手背被粗糙的树干擦破了一点儿皮。
“好好地你跟树斗什么气啊”,齐楚楚埋怨道,心疼地拿帕子替他擦了擦手背上的木屑和血丝。
严青低头看她,那张白净妩媚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他攥紧的手心慢慢松开,轻唤了一声,“楚楚”。
“恩,喊我做什么?”齐楚楚替他清理着手背上的木屑,头也没抬的应道。
“你……还是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吗?”
握着帕子的那只手陡然顿住了,齐楚楚依旧低着头,只能见到那白嫩耳垂上的红翡翠滴珠耳环轻轻晃动着,片刻之后,她才仰面看向严青,唇角露出一点儿勉强的笑容来。
“怎么突然这样问?”
严青张开手,将她冰凉的手拢在掌心,漆黑的眸对上她的眼,“楚楚,我要听实话,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抛下女儿出家,不要骗我。”
他不想再猜来猜去,他很明白,以楚楚的性格,即使他出了事,她也不会轻易丢下刚出生的女儿不管,除非……真的像他所猜测的那样……
女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唇色微微发白,用力攥紧手中的帕子。
过了片刻,她低下头,避开他探寻的视线,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
“你是不是知道了?”
严青点了点头,他确实猜到了一些,但是还需要她的确认。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要抛下女儿出家,那只是皇后的障眼法,我一直……一直都呆在宫中……”
每每想到宫中被变相软禁的那时候,她都觉得分外耻辱,更不敢跟他提起,只能假装自己全都忘记了。
却没想到,还是被严青发现了。
“直到那天晚上……”
严青忽然用力收拢了掌心,握得齐楚楚的手有些疼。果然,像他猜测的那样吗?
她的肩膀忽然难以控制地颤了一下,用力地咬着苍白的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直到那天晚上,那个人进了我住的寝殿,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把他当成了你,没有拒绝他……”
还和他差点心甘情愿地做了那种事。
每每想到这件事,她都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连他也认错。
若是一响贪欢之后,清醒过来,枕边睡的却是另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虽然在最后并没有成事,可是那种和另一个人沉浸于情欲的感觉,让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万分耻辱,就好像是无形之中,她已经背叛了严青。
“好了,楚楚,我知道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严青将哆嗦的女人紧紧拥入怀中,将她满是泪痕的脸按在胸前,不停地用手顺着她的后背。他的声音沙哑,眼珠血一样红。
是他错了,不该让她回忆起那些不堪。
“严青,其实……要是你介意,可以跟我和……”
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但她却主动迎合了,主动地和另一个人拥抱,亲吻,这种事对于男人而言,恐怕都是难以忍受的。
她之前自私地不愿意说出来,就是害怕最后会失去他。可是现在,他都知道了,她再也没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严青眉间一皱,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
那双纤瘦的胳膊却忽然紧紧地搂住了他,她的声音哽咽地厉害。
“不,我不要和离,我以后再也不会认错了,严青。”
“傻瓜,别乱想,那件事都过去了。这种话以后不许乱说,我永远都不会答应和离。”严青轻轻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语气严肃道。
即使她坚持和离,他也绝对不会同意。
何况这件事不是她的错,要怪,只能怪那个起了不轨之心的人!
齐楚楚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顿时慌乱起来,急急地道。
“严青,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你千万别冲动。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口……你别因为这个做什么傻事。”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我怎么对得起严家上上下下……”
————
深夜,靠近南边的院落之中。
皇帝打了个哈欠,准备早些休息,明日动身回京。
忽然烛光闪了闪,一个高大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屋内,皇帝颇有些惊讶。
“阿青,你怎么过来了?”
“臣有事禀告。”
“哦,什么事?”皇帝再次打了个哈欠。
严青目光扫过皇帝身边的内监,没说话。
皇帝见他这样,恐怕真有什么机密的要紧事,赶紧挥了挥手,吩咐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
因着屋子里的烛火有些暗,一时也没看清他脸上冷硬神色。
“好了,可以说……”
门扇合拢,皇帝刚要吩咐,迎面一拳砸来,他想要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刚硬的铁拳猛地一下砸过来,直接砸在他鼻梁上,皇帝仓促地往旁一躲,不仅没躲开那拳头,反倒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摔下去。
屋子里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陛下,出什么事了?”
守在外面的内监敲了敲门,小声问道。
皇帝捂着鼻子,嗡嗡地答了一声。
“没事,你们都退到院子外面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鲜红的血液从他手指间不停地渗出来,皇帝撑着右边手臂从地上站起来,这才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皇帝面上闪过一抹慌张。
“你都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是齐楚楚想起来了?
但那种丑事,她应该巴不得没有人知道才对,即使想起来,又怎么会主动跟严青说?难道就不怕严青知道之后,休了她?
“是,这件事的确是朕的不对,可当时,大家都以为你“身亡”了,否则朕绝对不会起那个心思的……”
皇帝神色有些尴尬,讪讪地解释道。
对臣妻起了觊觎之心这种事,还被本人发现了,实在是有些丢人。
要是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这么干了。没讨到好处不说,还白白地跟阿青结下这么一桩夺妻大仇。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阿青这么恨他,估计是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看来果然如他所想,齐楚楚被自己碰了,阿青忍受不了这种事,所以才会这样生气。
也不知道齐楚楚怎么会蠢得将这件事说出来,难道还真以为男人心里会一点都不在意吗?
嘴上说不在意,以后怕是心中的刺要越扎越深了。
皇上手背擦了擦血,叹道。
“阿青,这事是朕对不住你,既然你现在都知道了。这样,朕再帮你指一门婚事,前些天听皇后说有位郑姑娘很合适,不如就赐予你……”
话音未落,却已经被严青冷声截断,掌风猛地拍向他胸前,刚刚站起来的人又摔飞出去,撞在了背后的书案上。
“既然那位郑姑娘那样好,皇上留着自己享用便是!为什么偏要招惹她!”
要不是因为皇帝的逼迫和强占,楚楚怎么可能会因为无法接受而变成疯子。
如果……如果他没有活着回来,楚楚很可能会一辈子那样疯疯癫癫下去……想明白她发疯是因为那种事的时候,他比死了还痛苦。今天看到楚楚自责的样子,他心中更是绞痛难言。
恨不能手刃这个伤害她的人!
对,杀了他!
杀了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了,楚楚才能真正解脱!
杀了他!杀了他!
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重复道。
男人眼中的杀机越发浓重,上前一步,猛地扣住地上之人的脖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卡在脆弱的脖颈处,越收越紧。
皇帝虽然以前学过些拳脚功夫,可那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论武功,自然不是严青的对手。
更何况严青出手迅速,他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喉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猛地掐住,强制地将空气隔离开,叫他一瞬间喘不上气来。
皇帝伸手去掰那只手腕,双眼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这个人,颤抖的声音中反常地带了几分慌乱。平日里那分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高贵气度瞬间退去,剩下的,只有和一般人一样,在濒死之前疯狂的挣扎。
“阿青,你这是要……要做什么……”
严青疯了不成!
他究竟知不知道,现在他准备犯下的,可是灭九族的弑君之罪!
居然要为了那个女人报仇,要杀了他不成!
真是疯了!疯了!
被掐的脸色青紫,连眼白都快翻出来了。
可他刚才因为碍着面子,将外面伺候的人都撤下去了。现在院子里空无一人,哪里会有人知道,这屋子里现在发生了什么?
便是他想要唤救命,也根本没有人会听得到。
更何况,禁锢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根本不打算让他继续发出一点儿声音。
皇帝徒劳地掰着卡住他脖子的手,随着进入鼻腔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无力,虚弱地从身侧垂下。
难不成,今天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
可是严青怎么会这样糊涂!
杀了他!他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吗!
————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明,很清楚地察觉到,只要再过片刻,便是大罗神仙降临,也不能救得回他的性命了。
早知今日,当初他怎么也不会脑子发热,动了那个歪念头。
阿青这样冷清的人,居然会为了那么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皇帝临死之前,犹在模模糊糊地后悔着,万万不该动了妄念,招惹了那女人,弄得严青也被她传染了疯病,非要弄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可。
他死了,严家诛九族,对他们两人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白白地便宜了其他人!何况天启国局势刚刚稳定下来,要是陡然来这么个大乱子,那些蛮族定然会卷土重来!
明明之前两人的关系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严青居然也会有对他动杀机的一天。果然是,兄弟妻不可欺。
现在明白过来,似乎太晚了点。
正当皇帝的思绪越来越混沌的时候,外面忽而传来一声声的猫叫,在这寂静的深夜之中,乍听起来,就像是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一阵接一阵,延绵不绝。
这声音钻进耳中的一瞬间,皇帝只觉得掐住脖子的那只手,力道忽地一滞,没再继续施加压力。
他瞬间反应过来,趁着这个机会,使劲全部的力气,一把将对面的人推开了,伏在案上,捂住了嗓子。
“咳咳……咳咳咳……”
严青被他推开,往后倒退两步,没有再继续过来。
那双深幽血红的眸,似乎因为那几声婴儿啼哭似的猫叫,渐渐褪去了一点儿血色,清醒了一些。
皇帝捂着嗓子,在原地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见严青站在原地,因为那一声声啼哭而停了动作,很快就猜出来是为什么,忙道。
“阿青,咳咳……朕知道这件事……是朕对不住你,你恨朕也是应该的,但是你别冲动行事,万一闹出什么事,你们刚出生的女儿可怎么办。你难道忍心让她一生下来,还来不及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就这么可怜地送了命?”
因为严青掐的力道太重,皇帝这会儿开口说话,嗓音都是沙哑的。
严青的目光软化了一些,眸中浓重的杀机消散些许,不过依旧充满了戾气。
一想到楚楚受过的那些委屈,要是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饶过面前这个人,他怎么能甘心!
现在清醒了些,他很清楚,不管是为了女儿,为了楚楚,还是为了严家整个家族和整个天启国,他都不能下这个杀手。
就算他再怎么恨这人,也不能枉顾诛九族的罪名、陷整个家族于不义之中,更不能在天启国刚刚安定下来的时候,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引得天下大乱。
“阿青,之前的事情是朕鬼迷心窍了,朕这里给你赔罪。”
“你也知道,朕膝下如今唯有一子,若是朕出了什么事,他如今年纪尚幼,如何立的起来,到时候怕是朝中要大乱,蛮族那边恐怕会趁虚而入,你应当也不忍心看生灵涂炭。”
皇帝和他相交多年,自然明白严青的性格,他不是那种为了私心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之人。
刚才那样子,也不过是一时魔怔了。
要是自己遇到严青这种“夺妻之恨”……难说也会不会像严青一样,怒而将那人斩杀。
“再说了,若是她知道,你为了她犯下这种弥天大罪,即使将来侥幸能留住性命,只怕也要一辈子内疚痛苦,你难道就忍心?”
皇帝说的没错,齐楚楚之所以不愿意提这件事,就是害怕严青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
白天的时候她还求他,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不要再提,更不允许他去做什么傻事。
“这次的事情,朕不会放在心上。朕现在就赐你一块免死金牌,当做赔罪。以后只要有这块免死金牌在手,严家子孙即使忤逆犯上,也可逃过一劫。”
皇帝将那金牌拿出来搁在桌上,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回复。
“皇上此话当真?”他的声音依旧寒冰一样冷,没有半点温度,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免死金牌。
“自然,君无戏言!”
皇帝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不愿意破坏两人之间多年的兄弟关系的。
下一刻,却见面前人影一闪,耳边已经传来一阵寒凉。
“那就好!臣今日就要用一用这免死金牌”
重重的一拳砰地砸在他腹部,皇帝闷哼一声,一道道重拳似密集的雨点落下来,一拳拳砸在他身上四处,发出骨肉撞击的砰砰声响,他根本无处躲避。
皇帝一边慌忙在屋子里逃窜,以躲避那可怕的掌风,身上无一处不痛,自打他生下来,何时被人这样痛扁过,简直是……惨无人道!
一时间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晚点再说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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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李太监取过药酒,看了看皇帝肩膀上胸前遍布的青紫伤痕,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皇帝轻咳两声,不在意的道,“没什么,就是刚刚和南郡王练了练手,活动了一番筋骨。”还好严青打人不打脸,要是被揍成猪头脸,他这会儿想找借口都找不出了。
没办法,他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觊觎臣妻,然后被人家夫君找上门来,胖揍了一顿。
那着实太丢人了。
他这当皇帝的,就算是在最贴身的内侍面前,那也还是要脸面的。
当然,其实要是他是个昏君,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叫人将严青拖出去砍了。
偏偏他本人并不是昏庸之辈,这件事情说到底,其实也是自己的不对,要不是他对齐楚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还妄图成事儿,严青也不至于会生气成这样。
说到底啊,今日的这顿打,还真怨不得旁人。
就是他心中默默还有些奇怪,自个当晚最多也就是亲了亲抱了抱,又没有真正的成了事儿,怎么就惹得严青生气到竟然想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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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这大晚上的,活动筋骨,还是在卧室里。这理由找的,也是格外地神奇,说出去真的有人会相信吗?
李太监默默地住了嘴,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没再乱说话。既然皇帝本人都不计较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得有点眼色。
“哎……哎……轻一点……”
那药油是御医特制的,见效十分快,一抹到身上,皮肤瞬间传来一种辛辣刺激的感觉,皇帝险些没从榻上跳起来,哎哎直叫唤。
他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也就是小时候练习拳脚的时候受过些擦碰,如今当了皇帝,身边人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连半点磕磕碰碰都没有,更别说是遭受过这样的毒打了。
简直是人生头一回受到这种“酷刑”,怕是这辈子都要忘不了了。
这呼痛的声音传到外面,外面伺候的仆人们一时间都低着头,一副见了鬼的可怕神情,没想到,皇帝瞧着人高马大的,竟是这般娇弱……
————
严青刚推门进去,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桌边,对着烛火发呆的窈窕身影。
齐楚楚听见开门声,一下子回过头来,三两步小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发现他没出什么事,紧绷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只是脸色依旧很难看。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严青站在原地怔了怔,没有说话。他明明是等她睡着之后,才出去的。
却没想到,她居然又爬起来了,连外衣也没披,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
“没什么……出去走了走。”严青拉过她的手,往里间走去,掌心的那只手冰凉得厉害。
“你还骗我!”齐楚楚抽回手,用力拍了他一下,眼睛通红。
“你是不是去找那个人了……白天都说好了的,不许乱来,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和女儿怎么办?”
“放心,以后不会了。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担心。”
严青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他自己也没想到,刚才在面对皇帝的时候,险些没有控制住心底的杀机,差一点就犯下了弑君之罪。
虽然手刃某人听起来很快意,达到了报复的目的,但如果代价是亲手葬送他们一家人乃至整个家族的性命,那完全是得不偿失。
————
严青抱着人哄了好一阵,齐楚楚见他没事,外面也一直没有听到什么可怕的驾崩之类的消息,絮叨了几句,也慢慢放心下来。大晚上的站在屋子里依旧有些凉,她的身子都冰了,严青抱着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也脱了外袍一并躺进去。
他一进来,齐楚楚便顺势钻进他暖烘烘的怀中,浑身一下子暖和了许多,冰凉的手也被严青握住,贴在了胸前取暖。
自从白天里将事情说开了之后,她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现在躺在他怀中,那种踏实安定的感觉,又慢慢地回来了。
大约是半夜里被吓了一场,齐楚楚这会儿睡意全无,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就是睡不着。
这一来二去的,憋了很久的某人却是受不住了,全身的火气蹭蹭蹭地直往下面跑。
她这会儿整个人都靠着他,自然是很快就察觉到了那种异样的灼热感。这些日子两人都是相拥而眠,很久没有做那事儿了。
齐楚楚心结已解,这会儿也不忍再让他难受,主动地亲了亲他的唇,却没有等到他进一步的回应。明明他的反应都那样明显了,却似乎提不起兴致。明明以前的时候,只要她稍微主动一下,这人就会跟饿狼一样扑上来的。
现在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之前似乎听说有些女人生完孩子之后,男人会不大提得起兴趣,难道说,她也遇到了那样的情况?
齐楚楚有些不爽,她还就不信了,他能一直忍下去。心中哼了一声,纤长的手指顺着他的腰间滑下去,状似不经意地轻轻蹭过某个地方,便听得他猛地吸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她以为会被他握着手抚向某处的时候,严青却是直接将她的手放回了怀中,闭上眼睛道。
“楚楚,早点睡。”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齐楚楚推了他一把,压低了嗓音,故作委屈道。其实白天严青的话,已经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只是她弄不懂,严青现在为什么非要坚持拒绝她。
难道说,她的魅力,真的因为生孩子而减弱了很多吗?他都这样了,也不愿意亲近她。
想到这里,齐楚楚心情越发失落了。
“没有,我怎么会。”严青听她这么问,一下子有些着急,生怕她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来。“我只是担心伤到你。”
齐楚楚越发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伤到她。
在齐楚楚的百般追问之下,严青才将原因谨慎地说了出来,说完似乎很担心她接受不了,神情紧张地保证道。
“你别害怕,将来即使他出生,我也会拿他当亲生的看待。”
他以前听说过,小产对女人的伤害很大,有些后宅中的女人,甚至直接因为一碗堕胎药身亡。
为了楚楚的安全着想,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用那种惨烈的法子,置她于危险之中。
“你胡说什么呢?”
齐楚楚瞪了他一眼,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以为自己怀孕了……她早上明明只是肠胃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会有些恶心想吐。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以为是她怀孕了吗?
她们自从重逢之后,根本没有做那种事儿,如果严青以为她怀孕,那肯定会想歪。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一点都没有迟疑,甚至因为担心她,决定让她生下那个“孩子”……
明明心里有些生气他想多了,眼圈却忍不住红了。
她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说来也怪她,话没有说清楚。不过白日里严青说他知道了,她就当真了,加上心中对那段经历实在恶心,就没有再详细复述,反倒让他生出了这个误会。
齐楚楚轻轻地锤了他一下,给他重新解释了一遍,当日被那冒牌货啃了几口,要继续的时候,她忽然清醒了些,看清楚面前的人,心中慌乱不知该怎么办,临时想了一招,装疯卖傻躲过去了。
严青惊愕了一下,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心中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
虽然之前因为楚楚的原因决定接受,可是心里终究有些沉重。他没法完全确定,将来那个“小孩”出生,自己能不能真的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视同仁。
不过,过了片刻,严青回想了一下她的话,忽然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太对,大手忽然握住她的肩膀,垂眼定定地看向她,咬牙道。
“你刚刚说,之前是——装——疯——卖——傻?”
那就是说,她之前那副不认识他的傻样子,全是故——意——逗——他的!
眼见得严青脸色由惊讶转而变得可怕起来,齐楚楚眼睛转了转,啊,刚刚好像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啊,有吗,肯定是你听错了?哈哈,好晚了,咱们赶紧睡觉。”
齐楚楚顾左右而言它,还十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飞快地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只是才刚钻进被子,丝滑的被子却被一把掀开,整个扔到床脚。
今晚还想睡觉?想得美!
男人长臂捞住她往下滑的身子,一个翻身,灼热强健的身体猛地欺压上来,将她牢牢圈在身下。
好一个装疯卖傻!害他白白担心了那么久!那时候还以为,她这辈子大概再也认不出他了!
今晚必须好好惩罚她不可!
“唔……”
嫣红嘴唇被堵住,柔软之处也被带着薄茧的大掌放肆的揉捏着,那只手所过之处,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叫女人纤柔的身子一下子软的好似春水,任由他肆意把玩。饱满之处起伏的越发厉害,面上泛起浅浅的绯色,呼吸越来越急促,心甘情愿地任他欺凌。
哼,刚刚他不是还不想的吗?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里屋之内,还能听到床架的吱呀声响,激烈的喘息声、水泽碰撞声和娇娇的求饶声。
齐楚楚在那热浪之下,白净的脸此时早已潮红一片,漂亮的杏眼中满是妩媚之色,不停地晃着头,声音娇软地求饶。
身后那人勾住不盈一握的纤腰,动作却是越发重了些,狠狠地击中某处,叫她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齐楚楚揉着快要断掉的腰,一时间后悔的不行。
她真是自讨苦吃,好好地撩他做什么,到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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