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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白的手挑起艳红的帕，勾弹间便将那团薄纱团拢进袖中，等包斩的头从二楼探出来，满廊辉煌里只剩包晴那张有些呆的脸还有朱墙下泰然站定的连遇。
高墙拢下大片的暗影，影子里的人扬着下巴淡声： “叫你呢。”理所当然的言辞俨然一副他才说教过的模样，半点未露他方才干了什么。
他这幅模样当即让包斩醒过神来，也顾不得自己人在二楼，直接张扬出大半个身子，指着底下的包晴便骂：“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姑娘家，好歹连礼义廉耻也不知了？还有你这一身，轻浮低俗跟窑姐儿似的像什么样儿？”
骂到酣处，喉咙忽然一紧，像有什么凉且锋利的逼在那，只要他再说一个字那东西就会毫不犹豫的要他好看。他咕咚咽了一口，缓缓抬手去摸，怪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又摸了摸，确定什么都没有的包斩回头去瞧，身后就是炭盆，才添了新炭的铜盆正热烈的蹦出两点火星，火光映进他眼底，不可能是冷的啊。
不懂好端端哪来的杀气，包斩摇摇头，重新垂下眼眸，冷不丁看见墙下立着的人。那个叫阿顾的混混也在看他，目光透着股冷。
他抿抿唇，“还有你，说好的盘问安必时，这么半天不会是跟她在这厮混吧？还是说就是你把她勾搭过来的！”
他害怕爹、忌惮何毓，甚至刚才那股不知从哪来的杀气也让他分了那么会儿神，可这不代表他怕包晴、怕她身边这个混混，天道王法，他这个做兄长做捕快说的话包晴能乖乖听着，这个叫阿顾的也要乖乖听着！
正为自己难得的气势调高着眉毛，手底的料丝灯下突然飞上来几道黑影，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呲呲几声，方才扶着的雕栏叫什么东西硬生生灼出几个洞，再看脚边，两块摔碎的松花炭正躺在那儿，挣扎出几点火星。
……
“阿顾和我不一样，说我可以。”吱呀的木板声响，一身红衣的包晴掖着连遇的手走上楼来，绘着胡女图案的料丝灯泄下通天的亮，照出包晴认真而倔强的眉眼，她面朝包斩，一字一顿地道：“说他不行。”
皂靴的尖头上，踹飞炭盆留下的印子发出焦黢的气味，并不好闻，可连遇却毫不在意。
之前都是他说包晴呆，这次轮到他自己发怔了，他以为方才在前头发生的事不过是包晴的一时兴起，可方才呢，明明是任谁都能欺负一下的瞎子，明明包斩说她的话比说他的难听……
都说她是傻子，谁知道拿出来的是比哪个都要赤诚的心。
连遇拢了拢袖口，那块轻纱这会儿就隔着袖管发着细细的磨蹭声，不知不觉间，杀气成了柔情，淡淡投向前面那道纤细的背影。
骂我。
包斩正因为包晴的造反不明所以，冷不丁觉得有人在朝他比口型，再一瞧居然是那个阿顾叫自己骂他……
骂你？“你有病吧，没瞧见我在教训……”
咚一声，包斩捂着脸歪去了边上的廊柱上。
“都说了不能说他。阿顾我们走。”撼动的廊柱泄下一地摇曳的灯影，包晴站在那片斑斓的光里朝他招手：“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人欺负你的。”
“好。”连遇插着袖子点头，指尖碰到那团红纱，暖是直达心底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安必时呆的房间走去，影子在交叠绵延的灯火里起伏前行，包斩捂着眼睛从柱子上撑起身，眼瞧着那俩人走远，一种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的在心底升腾起来，以前在衙门，几个捕快里他好歹排的上倒数第二，如今包晴这一支棱起来，他的排名岂不是又要下滑了？
一想到他爹知道这结果后的表情，包斩不禁打了个寒颤，可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里是万春楼，单就这一路过来的动静，他就不信包晴一个黄花大闺女能在这里呆下去，审问安必时的事……“还得看我的！”
他得意的挥了挥手，顶着一只乌眼青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
走了一路，包晴也有些奇怪，先前在楼下听到的那些叫人脸红发烧的声音到了这竟一声也没听到。
渐渐放下心来的她连步子都轻快了，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她哪知道她才经过的那些房早被门子扫街似的扫过一遍了，如今里头但凡有人的全叫用麻绳捆了，可怜那门子整层楼走完，人直接得了针眼……
不过这些连遇自然不会叫她知道，眼瞧着关着安必时的房间要到了，他打算提醒一下包晴，未曾想先还走路像飞的包晴到了那间房前，竟猝然停住了。
“……你知道他在里面？”
包晴点头：“这里有你和包斩的味道。”
难怪……连遇书展开眉眼，目光轻柔地看着她推开那扇贴着喜鹊登枝窗花的十字对开门，自己缓步跟了进去。
凤小安的人做起事来的确妥帖，连遇走到桌旁，端起茶碗浇灭了博山炉里燃着的香，回头看着挤挨在床上的两颗肉粽，出去的时候这俩人还是光着的，这会儿不光穿的齐整，连两人的眼睛也都蒙了，省的瞧见包晴，再动什么歪心。
对叫人知道包晴来了妓宅反倒没半点担心的连遇扯开塞在安必时嘴里的布，回身慢悠悠地说：“是你说的见过那芸娘同缺德道人有过不轨？”
嘴叫布条塞得久了，说起话也不利索了，安必时对着空气呸呸呸了半晌，这才哆哆嗦嗦开腔：“我没有啊，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平时做点小买卖，什么缺德道人的事，我属实不知啊……”
连遇闻声冷冷一哼：这是想翻供么？不碍的，他连遇除了会杀人，也会折磨人，不怕他不招。
眼见着连遇周身气息渐渐冷下去，包晴赶忙拦住：“你是不是担心最近那个凶手找你麻烦，不碍的，听我说，芸娘是浪荡妇人，死有余辜，等会儿你说了什么，我都会原样说一遍，这样就算凶手想找麻烦，先找的也是我，你现在能放心了吗？”
哗啦一声响，是茶水浸苏了的香在炉子里塌了，连遇捏着空杯，对包晴这种以身试法的做法总是不赞同，或许他该适当露些手段出来给她，不然……
正当连遇为包晴的笨法子气恼时，秀床上的胖子也有了松动，安必时磨着牙吃，像在斟酌包晴所说里有几分可信。
“要不，你再多骂几声？”
“行啊。”
眼见着包晴和他一唱一和，由着他得寸进尺，连遇的脸越发沉了沉，正当他准备给这胖小子些颜色瞧瞧的时候，原本灭了的博山炉里忽然袅袅的重新升腾起了烟雾，青色的线像收到什么吸引了一般，径直飞去了门外，与此同时，先还对安必时十分配合的包晴也退到了连遇身边，低声道出三个字：“有杀气。”
新一代护妻狂魔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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