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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信，我恨不恨她们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若是想让他们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把罪责嫁接到我的头上，我用不着你报什么仇，我也不觉得她们被杀死，便能消清之前的恩怨！”
梵音彻底的起了急，“你也根本不配！”
“朕不配？”宇文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哈哈哈，朕不配，难道只有钟行俨才配？真是可笑，可笑之极！你不要忘记，如今在宫中被称为皇帝的人是朕，你也不要以为钟行俨是为了救你，他携着陈金吾不过是为了打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旗号罢了，待他真的入了宫，真正想坐龙椅的人是他，不过他绝对没有这个机会的，不信的话你就等着，你不过是个棋子！”
“我是不是棋子也不需要你操心。”
梵音看着宇文信，只觉得这个人越来越恐怖，宇文信见梵音只想躲着他，反而越发的走近，一步一步紧逼，让梵音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
“你真的不在意他们的死活？那朕现在就把她们拉到你的面前，让你看到她们被一刀一刀活活砍死的样子？你就能够体会到快意恩仇的舒畅了。”
宇文信的话让梵音当即停驻脚步，直直的看着他，宇文信以为她有了妥协，笑的更加欢畅，“怎么？你终于承认你与朕是同一类人了？杨怀柳，你的来历朕非常清楚，你与朕是同样的人，你承认吧。”
梵音看着他，轻言道：
“你真的很可怜。”
宇文信怔住，脸色当即阴沉如黑土一般，“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的很可怜。”梵音又重复了一遍，宇文信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弹。
沉默了许久，宇文信没有再看着她，“你为朕做一碗面，朕就不在你面前杀死她们……”
梵音当即要反驳，却豁然看到了小郭子在角落里朝她挤眉弄眼，明显是要让她借这个机会毒死宇文信。
真的要这么做？
梵音在下决心之前微有犹豫，可她仍旧点了头，“好，我这就去！”
宇文信没有再说话，宫嬷与小太监们立即为梵音引路，梵音只觉得背后一道火辣的目光在盯着她，不知为何，她的心跳的很快，是因为要亲手下毒而心虚吗？
她咬紧了嘴唇，努力让自己不露出半分破绽，脚步急促的她恨不能跑，很快便离开了正殿。
小郭子有意跟随梵音，却被宇文信喊住，“你站住。”
“皇上有何吩咐？”小郭子低眉顺眼的等候吩咐，他的心已经跳的飞快，根本不知宇文信为何会偏偏点中他留下。
宇文信站起了身，看着小郭子指向外面，“你去杀了钟家的那两个女人。”
“奴、奴才不敢！”小郭子连忙跪地求饶，他虽然痛恨宇文信，可他畏惧杀一些无辜的人，特别是钟家的人！
难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否则怎么会单单选上他？
如果他强硬的逼迫自己怎么办？难道要豁出去跟他拼了吗？可自己身小力薄，又有多大的胜算呢？
宇文信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他，脸上的冷笑更重了，“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对付朕，是么？你是敬文公主府的人，居然被你逃过一劫，你居然还敢进宫来。”
小郭子只觉得当头一棒，被这一句话震的浑身颤粟不已！
他居然知道自己是敬文公主府的人？他去敬文公主府没有几回，居然会记得自己这个根本不起眼的小太监？
小郭子被他吓的已经满面刷白，一屁股倒在地上，连连的往后退。
宇文信看着他，“很奇怪朕为何会认得出你？呵呵呵，因为你是敬文公主府里最亲近杨怀柳的人，朕又怎么会不认得？”
宇文信话语说完，小郭子猛然一惊，突然起身朝宇文信扑来，“我跟你拼……”
“扑哧！”
守卫冲过来一刀便捅死了小郭子，宇文信看着他缓缓的倒下，眼神中的恨意更加的浓郁。
小郭子声嘶力竭的最后一句话，“你不得好死……”
“去把钟家的那两个女人也杀了。”宇文信说完，又道：“然后你们就到外面去等，不用进来了。”
“皇上，宫人已经抵御不住外面的进攻，您……您不如撤离。”
一直跟随宇文信的两名守卫大胆的提出了建议，宇文信摇摇头，“不，朕不会走的，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守卫紧咬着唇看着他，宇文信不再拖延，把正殿中的人全都撵了出去，更是不允守卫在这里盯着。
他独自一个人静坐了许久，随即缓缓的起身，朝向后面小厨房里的梵音走去。
梵音早已经做好这一碗面，可她迟迟的没有让宫嬷们端过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在这里面下毒。
亲手杀死宇文信？
他若死了，事情就真的结束了吗？
虽然她恨宇文信，可她刚刚所说并不是虚言，他的确是一个可怜的人，因为他的内心中已经没有了足够的信任，也没有亲人。
正是因为从小便有不平的待遇，一步步让他走向了歪路，让他分辨不出善恶美丑，分辨不出什么才是他应当去争取的。
地位与权势占据了他的心，因为他自幼便是被呼来喝去的卑微者，所以在他的心里，只有占据了最高的皇位才能够让人们重视他、崇敬他，受他左右，听他的摆弄。
可真的得到了，他如愿了吗？
看到宇文信现在的样子，他明显就是个失败者，亦或许他自己都不肯相信这一切的荒谬和恐怖，他心中的梦想实现了，可他或许也没有意识到会如此可怕。
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已经让他被蒙蔽了双眼，如此癫狂的状态正是他沉醉于多年的梦魇，迟迟不能拔出来。
他的确是一个可怜的人。
但这个可怜的人屡次都要害死她、害死她的家人。
梵音看着手中那一粒白色的毒药脑中空白一片，就这样的投下去？
这样就算报仇了吗？
梵音的心只觉得在砰砰砰跳，跳个不停。
忽然听到后面响起了脚步声，她立即把毒药收起来，端起那一碗面，就看到了宇文信正在看着她。
或许是因心虚，梵音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等事她从未做过，连想都没敢想，可现在她曾犹豫是否要下毒毒死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完全不知所措，大脑空白一片。
“你怎么没有把毒药放进去？”
宇文信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让梵音感觉心就噎在嗓子眼儿，张着嘴不知能说什么才对。
见到梵音不说话，宇文信径自的找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我已经下令把钟行廉的女人和女儿都杀了，还有那个给你送毒药的小太监，他也死了。”
“你……”
梵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面对这样一个人，她只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废话。
“你现在有杀我的心了吗？”宇文信依旧看着她，“不用惊诧，在你的面前，我感觉自己永远成不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就觉得快意恩仇了？就觉得自己痛快了？”梵音咬紧了嘴唇，“我是想要给你下毒，你杀了我吧。”
“我为何要杀你。”宇文信伸出手，“把那一粒毒药给我。”
梵音不动。
宇文信强迫道：“你若不给，别怪我用强。”
梵音斟酌半晌，把毒药拿了出来，宇文信盯着那一粒白色的药碗半晌，径自的将它放入了那一碗面中，举起银箸搅拌开来，那一双银瞬间发黑，代表着这一碗面已经毒性很大。
梵音被吓的踉跄两步，心跳猛增，虽然她幻想过给宇文信下毒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出现，可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
“这个给你毒药的人，明显是想害死你。”宇文信的嘴角涌起了淡笑，“若是我突然发现你送来的面是有毒的，暴怒之下会不会一刀杀了你？”
梵音的牙齿打颤，“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
“不，”宇文信果断的摇头，“我不会杀你，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包括那一次放火，我也只想把你藏起来，没有想要你的命。”
“为什么？”梵音的眼中露出惊愕的神情，宇文信顿一下，“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和我同样可怜的人，我想找个同病相怜的伴儿。”
话语说着，宇文信突然看向那一双布满毒药的银箸，举起来搅拌下面，径自的吃了起来。
梵音瞪大双眼捂紧了嘴，“你，你这是……”
“你舍不得杀我，是因为你心里也有我。”宇文信抬手制止梵音的否认，“你不要再说话，我没有输，我是胜者，只是觉得这一切实在无趣了，不妨就此结束一个人走，不过有你送行，我觉得很好。”
梵音狠咽了唾沫，只看着宇文信一口一口面带笑意的吃着，好似那是一碗超级美味，让他格外满足。
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梵音也说不清流泪的原因，只看着宇文信的鼻子、眼中、耳朵里流下了猩红的血，他的手颤抖不停，却仍旧在不停的往嘴里塞着。
抬头看着梵音，他瞬间一动不动，轻抖嘴角露出微笑，朝后仰倒，结束了生命。
梵音猛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切都结束了，只是这个结局为何让她如此痛彻心扉的难受？
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杂的声音传入，梵音被那一双熟悉的手臂抱起，她眼睛都不愿睁开，只听着钟行俨的声音响起，“……我们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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