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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书容不知道李长安究竟跟沈呈玉说了什么，只是沈呈玉默默良久，终归是默认了李长安率兵出征，迎战大楚的事情。
出征打仗，可不是十天半个月便能回来的事情。
故而不仅仅是沈呈玉，郁书容也是日日夜夜的挂心，没有一日睡得一个安稳觉。尤其是近日来，她总是夜半噩梦惊醒，故而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眼瞧着脸都瘦了一圈。
“皇额娘睡不着么？”沈君临翻了个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见床榻边上坐着的人影不由下了一跳，然而待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却又长舒了一口气，爬起来伸出小手摸了摸郁书容那张憔悴非常的脸。
“皇额娘……只是不放心。”郁书容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沈君临那张酷似洛涵衍的小脸，这孩子的一言一行，与洛涵衍颇为相像，饶是她不想想起洛涵衍都不行。
“皇额娘放心，舅舅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沈君临将脑袋枕在郁书容的腿上蹭了蹭，似乎是在安慰。
“况且，舅舅还答应过我，回来要带我出宫吃酥饼呢——”
虽然言语上的宽慰力量总是有限的，但是听到沈君临这样说，郁书容的心中总归还是好受了不少。
望着沈君临那张酷似洛涵衍的小脸，一瞬间，她不由几分失神。
从前的洛涵衍，是不是也是这般趴在娘亲的腿上撒娇？可大抵是世事无常，老天爷不忍对他偏心太过，容貌才能就连家世都给他样样最好，所以才夺走了他慈爱的母亲，留下了一位过于严苛的父亲，以至于后来他的性子如此冰冰冷冷。
沈君临的性子虽然几分像他，可大抵是因为身边的众人都很疼爱他的缘故，他的性子却比洛涵衍要活泼柔和上许多。
是了，他有疼爱他的父皇母后，还有一向对他颇为宠爱的国师舅舅，而洛涵衍的童年，陪伴他的只有无数的规矩和冰冷的皮鞭。
郁书容有些恍惚了。
近些年来，她一直都未曾忘记洛涵衍，尤其是近日她一直睡不安稳，夜半无人的时候看着自己儿子这张小脸，便越发的想起洛涵衍了。
郁书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是想要将脸上的疲惫都尽数揉去。
不知道为什么，近日来她总是重复的做着同一个噩梦。梦见李长安身披战甲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无论她怎么努力的朝他奔跑都靠近不了他分毫。
在梦里，李长安同她说他很想念君临，要她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君临，随即便化成了一团血雾。
紧接着她便立马惊醒。
这同样的噩梦她不知道连着做了多少天，可京都离前线甚远，她想要联系到李长安也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再加上沈呈玉也一直对李长安挂心不已，故而这样意头不好的噩梦，她也没有对沈呈玉提起，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李长安平安归来。
可不知怎么的，郁书容心中近日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越发强烈，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皇后娘娘，皇上有急事召您，请您即可前往正阳殿一趟。”
门外传来侍奉她的小宫女急促的声音。
郁书容心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可沈君临还在看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什么不妥来。
“本宫即刻就来。”郁书容应了一声殿外的人，目光又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临儿自己先睡好不好？母后还有事情。”
“母后，我能一起去吗？”沈君临眨巴着那双黑玉般的眼睛。
“临儿乖，母后去去就回来，你明日还要上早课，要早些睡觉，可不许迟到偷懒叫老师告状。”郁书容勾了勾他的鼻子，虽然口中是这么说的，可心中却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能叫沈君临和她一同去。
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郁书容理了理思绪，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将沈君临一个人留在殿中，便直奔沈呈玉的正阳殿。
正阳殿外的宫人跪了一排接一排，饶是郁书容第一眼看过去，都不由心头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郁书容问自己身边跟着的小宫女道。
“不知道，只是听说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几乎要将正阳殿砸了，这才叫奴婢赶快来请娘娘劝说劝说的。”
沈呈玉从来不是脾气暴躁的人。
如今这模样，却是同煜祺有的一拼了。
郁书容的目光从外面跪成一片不敢抬头的宫人身上收了回来，也许是她的心思都被殿内传来的瓷器崩裂的声音所吸引，竟是浑然没有注意到外面跪的这些宫人因为啜泣而微微颤抖的动作。
她推门走进正阳殿，一进门便正正瞟见了那满地的狼藉。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砰！
又是一声脆响。
青白的瓷片砸在地上迸溅的哪里都是，甚至有一小片碎片险些弹起来划伤郁书容的脸。
“皇上。”郁书容轻轻唤了一声，上前几步，“皇上这是怎么了？”
大约是辨别出了来人是郁书容，沈呈玉的身形微微一震，随即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长明……你、你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郁书容望着这满地的狼藉，不由几分哑然，然而心中却是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沈呈玉的目光微微一动，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
“北境……来信了。”
郁书容的心中咯噔一声，没来由的想起近日来总是做的噩梦，只觉得浑身冰冷。
“信中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连带着袖中的手都不由攥紧，水葱样的指甲钳入了掌心。
沈呈玉的唇角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声音，仿佛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太过沉重，叫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明。
“大楚趁夜偷袭我军营帐，长安……不幸被流箭射中……”
郁书容的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等着沈呈玉说完后半句。
“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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